宛如一整天都沒有理康俊,早晨起床,她服侍他穿好衣服就背過臉去不吭聲,她這個賭氣的模樣讓康俊忍俊不禁,他知道這個小丫頭一定是因為宛心的事情生自己的氣,本想好好的跟她解釋清楚,又不忍心讓現在的混亂局面影響到她,所以也就緘口不言。本以為她只是使一下性子很快就沒事了,可是晚上回來,她還是這個樣子,甚至連晚飯都不吃了,這讓康俊開始著急了。他去敲主房的門,宛如知道是他,卻不想開,這不是慪氣,而是生氣大姐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用下毒這樣愚蠢的辦法去害想容呢?各房的飯菜都是大姐管轄的,在這裡下毒根本就是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個道理連自己都明白,為什麼俊哥哥卻想不通呢?甚至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攆走大姐,為了想容不明原由的中毒就懷疑大姐,那自己呢?這園子裡的日子久了,也許自己哪一天也會不明原因的就落得和大姐一樣的下場了。想到這裡,她不由得黯然傷神……「宛如,你開門!俊哥哥帶你去吃滴露丸子……」他在門外不依不饒的叫著。門裡依然沒有動靜。這一下他有些慌了,把門拍的光光響「你快開門啊!不然我就踹了門進去了!」門開了,小人兒眼圈紅紅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心疼的把她一把摟在懷裡,他答應過她再不讓她受到傷害的,可是她今天又傷心了。他緊緊的摟住她,親吻她的額頭,以此來安慰她的傷。這般溫暖的懷抱,這樣溫柔的呵護,宛如漸漸安靜了下來這麼熟悉的俊哥哥,依然是從前聰明的他!她好依賴這種感覺,在這樣的溫柔懷抱中,她忘記了一天鬱積的不快,貪戀著享受他的溫情。「還生氣嗎?」愛煞了她的依賴,他輕聲問道。這一聲低語彷彿是提醒了她似的,她把埋在他懷中的小臉揚起「你為什麼不相信大姐?那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餓不餓?我們去吃飯吧。」他不是無視她的問題,而是他不想把她捲進這個漩渦之中。宛如的眼圈又泛紅了,俊哥哥的語氣分明是不想聽她的解釋,她覺得自己好難過,大姐一心為她,她卻無法保護她!從小就是這樣,她想保護母親,可是母親還是死了;她想保護康伯伯全家,可是他們也死了;她想保護俊哥哥,可是他依然被流放了;現在她想保護大姐,可是卻無能為力。所有她愛的人,她都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開,她……是一個沒用的人。平復一下心情,她重新抬起頭來笑了笑「嗯,我們去吃飯。」康俊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看到她的笑容之後就放下心來,笑著攬著她離開了。※※※※※※※※※※沁※※※※※※※※※※「少爺真的要把我送給趙公子?」宛心直視康俊的雙眸。「怎麼?你覺得服侍他太玷污你的身份了嗎?你可知道他是誰?」「少爺這麼看得起宛心,如果宛心猜的不錯,他應該就是太子殿下吧。」被宛心一語點破,康俊倒也不覺得意外,他知道以她的資質,猜出趙公子的身份不是一件難事,於是輕輕笑道「對呀,他就是太子殿下,你該不會認為他配不上你吧。」康俊的冷語宛心一點都介意,她輕瞥了他一眼「多謝少爺好心,比起宛月的命運,宛心對少爺真的是感恩不盡了!」她的冷言冷語康俊不以為意,他轉身就要離開。可是宛心並不打算讓他就這麼走了,這是她留在康府的最後一個晚上,有些話她今天必須說了「少爺難道真的不懷疑想容?你真的覺得她很愛你嗎?或者你真的以為她像自己表現出來的這麼愛你嗎?」「你什麼意思?」「少爺大可認為這毒藥是我下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毒藥真的不是我下的呢?那麼會是誰?管房嫂子們?絕對不會,每日的飯菜由我配發,她們絕對不會知道今天的哪道菜是哪房的。是阿茵或者宛眉?她們是最容易接觸到想容飯菜的,但是她們卻沒有機會接觸毒藥!那只剩下誰最有可能了?少爺有沒有仔細想過?」那就只有可能是想容自己下毒……康俊沉吟著,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少爺不相信嗎?不要忘記她的出身,她是從春宵樓來的,對於這些毒藥的劑量她一定會有所掌握。她進府是坐著的是九皇子的轎子,她想要在身上帶什麼東西又有誰可以過問呢?」說到這,她看出了康俊眼中的迷惘,於是笑道,「是呀,有誰能相信那樣嫻靜美麗的女子竟然會有這樣的心腸,又何況敢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所以,少爺,請您仔細想清楚,下毒的人除了我就是她,那麼到底是誰,還要少爺您自己去尋找答案!」康俊轉過身來重新正視宛心「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只想讓少爺想想,如果真的是她自己下毒,那麼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還有,如果她真的那麼愛你的話,她能夠忍受自己心愛的男人成日粘在別的女人身邊嗎?世界上真的有這樣博大的胸懷嗎?」「可是宛如不也是?她也是幾次三番想把我推到想容的身邊呀!」「宛如?……」宛心冷笑道,「少爺可知道宛如為你吃了多少苦嗎?」「我知道,她全都告訴了我……」「全都告訴你?你全都知道?」宛心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你知道的不過皮毛而已,她怕你傷心又怎麼會全部告訴你嗎?宛如身上的烙印是誰刻的?你知道嗎?」「是宛月。」「對!是宛月,可是她是在什麼情況下把這兩個恥辱的字烙在宛如身上的?這……你知道嗎?」康俊語塞,想起那晚的情形,當時的她的確欲言又止……難道?難道真的還有什麼?難道她告訴自己的她所承受的折磨真的就只是那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嗎?他的心裡漸漸湧出一陣莫名的恐懼……還有什麼?還有什麼?……宛心凝重的神情讓他開始害怕起來……「你不知道吧?你當然不會知道,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自己告訴你!她怕你心痛,她怕你難過,但是她根本就沒有為自己多考慮一點點!你憑什麼拿宛如去和想容比?你連她付出了多少都不知道怎麼能讓她去和想容相提並論?我告訴你,那烙痕是宛如心甘情願承受的!她是為了救你,為了救你啊!九娘已經死了之後,宛如就像一個累贅一樣在桑家倍受歧視,她做下人做的活,甚至地位比一個丫頭還差,你下獄的事情是我告訴她的,她知道之後想盡一切辦法去求爹爹,可是爹爹一點聽不進去,把她關進柴房,沒有辦法了,她只好求助於姐妹們!於是宛月出現了,她一口答應幫你去像爹爹求情,可是她有條件,她的條件就是她的脊背上寫上兩個字,你被火釬子燙過嗎?你嘗過那種痛苦嗎?你能想像出來嗎?可是宛如她答應了,她幾乎都沒有考慮就一口答應!於是……」「別說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讓康俊快要崩潰了!他覺得那把火釬子已經插在他的心裡了!「不!我要說!宛月用通紅的火釬子烙下『賤人』兩個字,然後她就離開了,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要履行自己的諾言去給你求情,她不過就是想羞辱她而已!可是傻傻的宛如居然相信了她,相信了這個根本就不可以相信的人!血流盡了,她也昏死了過去,等到她醒來之後才知道你們全家就要行刑了,她知道宛月欺騙了她,可是她連恨都來不及,就自己爬出柴房去求爹爹,三天啊!整整三天,她跪在爹爹的房門前一動不動……就是為了你……為了你……」「別說了!」康俊再一次怒吼,噴出一口鮮血,染紅的衣襟……宛心呆住了,她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宛如說康俊會為她心痛……沒想到,他真的這般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