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旭迎了上前,作揖說道「苻大人撥冗前來,梁家蓬蓽生輝。」
「小小賀禮,不成敬意。」苻清流十分客氣說完後,看了一眼莞莞,莞莞遞上一個錦盒,我上前道了聲謝接過,忍不住瞥了一眼苻清流,他,一切未變。日旭抬手示意苻清流入內。
觀月堂內,紅燭冉冉,一派喜氣洋洋,下人們穿梭其間,送上各式佳餚。只是主桌上的氣氛怪異至極,苻清流因為尚書令的身份坐於主桌,同桌的除了梁家眾人便是與之不兩立的趙勇和嚴丹,只聽見耳邊傳來道喜和感謝的吵鬧聲,可我們這一桌卻安靜得有些可怕。
日旭夾了塊魚放入我的碗中,說道「今天忙了一天,別餓著了。」我垂下眼簾,不知所以的點了點頭。
「將軍,夫人如今懷有身孕,真是雙喜臨門,嚴丹敬您。」嚴軍師果然是城府極深之人,藉著日旭的小小舉動,便打破了僵局。
「多謝上天庇佑,我梁家後繼有人。」日旭舉杯與嚴丹相碰,笑呵呵的說道「前些日子,嚴夫人也替軍師誕下麟兒,在此我也祝賀軍師了。」
我抬頭看著兩人高興的模樣,也微微感到幸福。
「梁大人,苻某也以薄酒一杯聊表心意。」苻清流的聲音聽起來波瀾不驚,我循聲望去,卻見莞莞神色擔憂地看著苻清流,而苻清流確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日旭客套地舉杯相迎,兩人一飲而盡。
「喝……喝……好……」耳邊的喧鬧聲越來越響,我轉頭望去原來是日照不停的被賓客灌酒,我皺了皺眉,這般下去,怕要被人抬進洞房了,便拉了拉日旭的衣袖。
日旭顯然也和我一樣的想法,便說道「苻大人,梁某去看看。」隨即便走到日照的身旁,日照一臉高興的把酒杯遞給日旭,日旭眼都不眨,一杯接著一杯地灌了下去,酒多傷身,我因為擔心,頻頻轉頭看著日旭的情形。
「梁夫人,梁大人的酒量就如他的槍法,武朝上下無人可敵。」苻清流遠遠地看著我,說道。
我臉一紅,知道自己關切的有些過了,便說道「這幾日,將軍公事繁忙,酒喝多了會傷身。」
「梁大人知道梁夫人這麼關心他,一定很幸福。」莞莞在一旁替我解圍的說道。
嚴丹拉了趙勇起身,說道「夫人不必擔心,我們這就過去幫忙。」我笑著點頭表示謝意。
婆婆難得的夾了菜給我,說道「不用擔心日旭,你自己要顧著身子。」我心裡暖暖的,吃著碗中堆起的菜。
「鬧洞房去。」不知何人一聲高喊,眾人都往後院擁去。我記得當初因為日旭的連夜出征,自己的洞房從頭至尾都是安安靜靜的,如今這般熱鬧,心裡難免好奇。
「大哥,你和我去看看,別鬧出什麼亂子了。」婆婆起身說道「月華,今天人多,你不要往人堆中擠。撒喜床的時候,等人散了些再慢慢過來。心兒,多叫幾個下人和你一起照顧著。」
一時間,觀月堂中的人都走了大半,而苻清流和莞莞就這般被怠慢地留了下來。
「招待不周還望苻大人見諒。」我有些抱歉的說道,「苻大人和莞莞姑娘是否一起去看看鬧洞房,熱鬧一下?」我努力的盡著梁家少夫人的職責。
「梁夫人還是小心身子。」苻清流看了我一眼,慢慢說道「苻某對那些沒有什麼興趣。」
「多謝苻大人體諒。」我喝了一口茶,說道「近些日子,苻大人的身體可好?」我忍不住想問苻清流那時的傷勢,轉念又想到了他和梁家的血仇。
「大人的身子一直很健朗,夫人是否問錯了?」莞莞有些詫異的反問我。我抬頭看了看她的嬌艷臉龐,不知這個女子可知苻清流的身世?
「多謝梁夫人的好意。」苻清流的話讓我緩過神來,他接著說道「夫人有心思還是顧念自己的身子就好。」我一驚,抬頭看去,苻清流清瘦的臉龐雖然平靜,但那幽憤的眼睛更加的黑不見底。是啊!我勸說他放下,何苦自己又繞了進去?
「稍後會有撒喜床,我身為嫂子不得不在場,莞莞姑娘就陪月華同去吧。」我想起之前婆婆叮囑過的事,便岔開話題說道。
「既然梁夫人盛情相邀,莞莞你就不要推辭了。」苻清流放下手中的酒杯,對身旁的莞莞說道。
「如果大人肯同去,那莞莞就絕不推辭。」莞莞歎了口氣,鉤起苻清流的手臂說道「莞莞很想和大人一同去看看鬧洞房。」
苻清流寵愛的看了一眼莞莞,拍拍她的手說道「你想去的話,那我就陪著你。」我轉開頭,對心兒看了看。
心兒會意地上前扶我起身,我躬身向苻清流拂了拂,說道「此刻人都去得差不多,我們過去吧。」除了心兒,一些小丫頭前前後後的護著我。苻清流和莞莞落在後面,卻可以聽見兩人甜蜜的對話。
「大人,當初莞莞進門的時候,沒有鬧洞房。」莞莞撒嬌的說道。
苻清流一改往日冰冷的聲音,寵膩的說道「的確虧欠了你,要什麼東西作補償我都答應。」
「今晚大人來陪莞莞,好嗎?」莞莞的聲音甜得滲出蜜糖來。
我有些不悅地對心兒說「快些走吧。」幾個丫頭便簇擁著我,漸漸拉開了與苻清流的距離,兩人的談話聲漸漸遠去,我的心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日照的風滿樓裡擠滿了人,見我過來,一些賓客都讓開道,我笑著點頭道謝。
「謝謝,可否讓我們過去?」到了主屋的門前,心兒大聲地說道,幾個丫頭也努力得擠開人群想讓我過去。
日旭從屋裡擠了出來,問道「你過來了?」說完便從心兒手中把我接了過去。
我笑著說道「過會還要我這個大嫂撒喜床呢,而且我從來沒有見過鬧洞房,心裡好奇得很。」
「對不起。」日旭摟住我的腰,輕聲對我說道「我欠你的只能用以後補償,我發誓。」日旭原來還在責怪自己新婚當夜出征,留下我一人獨守空房。
我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說道「月華知道夫君對月華的好,不需要承諾。」
日旭擁著我往主屋中而去,大家也紛紛得讓了開來。兩支刻著「喜」字的大紅燭把主屋的大堂照得通亮,此刻日照正滿臉通紅的被大家推著去掀新娘的喜帕。
「好啦,你們不要推了,去就去。」日照拿起一邊矮櫥上盤中的桿秤,走到了梅蘭的身前。端坐在桌邊的梅蘭,顯然晃了晃身子,不知是緊張還是高興。突然間,我發現這種新娘的羞澀又欣喜的霎那我就此錯過了。
青澀而俊朗的日照,慢慢的提起這彷彿千斤中的桿秤,只見喜帕的前端隨著桿秤漸漸提了起來,日照的手不停的抖著,到了一半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