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說道「此刻去明妃宮中賠罪,不見得能有任何用。我希望惠妃娘娘可以跪在太后的天曉宮外,以這苦肉計求得太后的庇護,所求寬恕的不是誣蔑明妃之罪,而是輕信宮人的搬弄是非。這樣一來,輕信他人和故意誣蔑皇妃比起來就輕了稍許,只是那作證的宮女可能……」
「我們不能顧全所有的人,這作證的宮女也有可能是受他人指使,誤導惠妃娘娘也有可能。夫人剛才所說的,也是嚴某想說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應立刻分頭行事。」嚴丹見我有些猶豫,立刻說道。
「月華,如果可以,皇后那邊你也讓她一口咬定是受了下人的挑唆,一時糊塗才做了這般傻事,這樣太后就有保住皇后的理由了。」日旭說出了另一個想法。
我想過多的耽誤時間,於大家都不利,便利落的站起身催促道「夫君先去修書信,我與嚴軍師再商量一下。」
日旭聽了我的話,對著嚴軍師信任地看了一眼後,上樓寫信去了。
「夫人真是讓嚴某刮目相看。」嚴軍師眼角含笑的說道。
我理了理之前有些散亂的頭髮,不好意思地說道「嚴軍師說笑了,我不過是胡亂想到的,怎麼能和夫君及軍師的深思熟慮相提並論。」
嚴丹打量著我,倒也不再多說,我也沉思起進宮後的步步為營,也不再多言。
日旭紮實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我起身迎了上去。
「月華,這封信要小心保管。」日旭遞上蠟封的信囑咐道。
我把信收入衣服中,拂了拂身,說道「月華進宮去了,希望一切可以順利解決。」說完,便往門外走去,喚來了平管家,讓元寶備好馬車在門前候著。
心中一念,往煙雨樓內望去,對上了日旭看似平靜的雙眼,歎了口氣往梁府的大門口走去,不知怎麼的,卻想起那日在天涯茶樓的廂房裡,苻清流靦腆的笑容和鼓勵的眼神。
再一次踏上我並不喜歡的皇宮的道路和台階,我知道我是為了日旭而來。今日的皇宮特別安靜,這種沉寂讓人可以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一路上,那些錯身而過的宮女和太監也都是低頭行走,無人留意我。
剛抬腳跨入萬翠宮門,玉瑚便迎了上來「梁夫人,怎麼是您?」
「怎不會是我?」我搜尋著玉瑚臉上的表情,希望不要拉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玉瑚在前帶路,一邊解釋道「惠妃娘娘和梁老夫人讓我出來等的是梁大人。」
惠妃和婆婆真是糊塗,如今的態勢還不知道小心謹慎,日旭入宮倒是落得合謀陷害明妃,後果更不堪,而且一個男子時常進出後宮,極易落下話柄。
「拜見惠妃娘娘。」我走入正殿,上前行禮,此刻的禮數還是不能廢。
惠妃之前聽到腳步聲,滿臉期待地抬眼朝門口望來,見到是我,又失望地垂下眼簾。這是我在惠妃流產後第一次見她,雖然在宮中有著最好的御醫和最好的補藥,但是惠妃卻消瘦了不少。可能之前在明妃的宮中受到的衝擊不小,此刻的眼神還一直有些游離,絲毫沒有之前的敏銳。
「起來吧。旭哥哥都不願意來看我了嗎?怪我闖禍了嗎?」惠妃的聲音透著失望和傷心。
我雖然有些埋怨她的糾纏,但此刻不能過多計較「這裡有封夫君的親筆信,請惠妃娘娘過目。」我親自遞到惠妃的面前,她伸出青蔥般的玉指,顫抖地打開信箋,仔細地看著。
「婆婆,你們還好吧?」我看見婆婆一臉苦悶的坐在一邊,看著惠妃也不言語。
被我這麼一問,倒向我看來「你倒是未卜先知,所以才不願意隨我進宮的。」
我哭笑不得,只能撇開話題說道「我只聽說那小翠死而復生,出現在明妃宮中可是?」
「都怪我宮中的春枝,三天前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她晚上路過明妃宮中的時候,見一個黑影竄了進去,便跟了上去,被她瞧見了那個小翠被人一刀刺死的情景,那黑影在搬運屍體的時候還落下一隻小翠的鞋子,被她撿了回來。」惠妃有些生氣地說道。
我真是有些氣惱,一個宮女的片面之詞和一隻極為普通的鞋子,就讓她以為證據確鑿,可以扳倒明妃,從頭至尾明妃都毫無關聯。
「我看我們是入了別人的圈套,那春枝不是還說,她跟著黑影去了埋屍的地方,親耳聽見那個人說完成了明妃娘娘的囑托?」婆婆在一旁補充道,「小瑩還讓宮女去明妃那裡探過情況,這兩天來無論晚上還是白天,都沒有見過那小翠當值。」
惠妃有些委屈地說道「所以,我們這才帶著證據和證人去了皇后娘娘宮中。皇后娘娘當著大家的面盤問了春枝,察看了證據,這才一同去了明妃宮中要人。」
證據和證人的確都有,但得到得太容易了些?皇后居然也就這般稍作盤問就前去質問?還是皇后又把握可以將明妃或罪?
「平時那個嬌嬌弱弱的明妃,見了我們倒也絲毫不慌張,只是故作委屈地站在一邊。待到我們把證據和證人都亮出來後,居然叫了聲小翠。那個小翠就這般活生生的站在我們的面前。」婆婆有些急促地說著當時的情形,「那小翠呼得跪了下來,就抱住皇后娘娘的腿哭訴著,說什麼都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下了藥讓惠妃流了產,也陷害了明妃娘娘,為何還要派人殺她?」
原來是皇后派人要殺小翠,所以她才會在尚有可疑的情況下,就可以如此有把握地去明妃宮中質問。相反,明妃之前就識穿了皇后的計謀,將計就計地布下這個局,所以皇上才會一早就呆在明妃宮中,等著這一齣好戲上演。
「惠妃娘娘,夫君的信件你可看明白了?如今只能委屈一下,到太后宮外長跪。」我把商良好的對策說了出來。
惠妃懷疑地看著我,問道「這樣真的有用嗎?」
「皇后的鳳座可是太后保住的?」我反問道。
惠妃如夢初醒般地點頭「當時,一直溫順和藹的皇上從屏風後轉出,暴怒地要廢了皇后的名分,多虧得太后及時趕到,阻攔了下來。」
「既然如此,太后肯定是不希望,這皇家之事成為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討論之事,所以我們也要想辦法把事情壓下去。惠妃娘娘受些皮肉之苦,挽回些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有何不划算呢?如果太后問起,惠妃娘娘一定要好好反省自己輕信下人之言的過錯,然後也要替皇后娘娘說上幾分情,皇后娘娘也有可能是受了下人唆使而為之。」我希望自己的分析可以讓惠妃放下架子,依計行事。
惠妃拍岸說道「她設計害了我肚中的胎兒,還要我為她說話?」
「無論是皇上還是太后聽到娘娘的寬宏之詞,都會對娘娘刮目相看的。」我只能這般草草解釋,不能明說是因為知道後位之爭無力勝之,只能勉為其難地先保住皇后,這樣應該也投了太后所好。
「可是旭哥哥讓你這般與我說的?」惠妃尋思般問道。
我無奈的點頭說道「信中不是已經說明白了?」
「我只是想在確認一下。」惠妃幽幽地說道,「我這就去太后宮外長跪。」
婆婆無奈地目送惠妃出了萬翠宮門,我不放心的遠遠跟在後面。
惠妃形單影隻地跪在天曉宮正門外。此刻已近午時,雖然只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春天,但乾燥的空氣和直射的太陽對於從小嬌生慣養地惠妃,還是十分辛苦的。
我躲在宮門不遠處的柳樹底下,看到天曉宮內有宮女走出,問了惠妃幾句後,便又返回了宮中。我稍稍安心了幾分,卻看見對面的柳樹底下一個細長的黑色人影,定睛一看,正是這一切事情的幕後佈局者——苻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