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星熠始終都是那麼鎮定,聽過羅妙瑩的話,微微一笑道「羅醫生,我是你的病人啊!我昨夜覺得月色很好,在家裡待著無聊,就去泡了泡海水。沒想到我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一下子就著涼了,回來還一直在發燒,燒得我迷迷糊糊的,好像是聽你說我受傷了?」
羅妙瑩臉如寒霜,冷冷地道「你是非要我說出來才肯承認?你是中毒了不假,但你中的毒卻和一般意義上的中毒很不相同。你不是用不出來力氣,而是被姚慶長老用藥物壓制住功力了!」
這下連米宏介和白俊的臉色都變了。銀星熠也立刻看白俊一眼。白俊明白銀星熠的意思,再次暗中檢察羅妙瑩一次,發現她的確是一個普通蜃人,心裡很疑惑,利用他心通把檢察結果告訴銀星熠。
銀星熠心裡也是很疑惑,淡淡道「羅醫生,你現在可是孤身一人在這裡,不怕我們殺了你滅口麼?」
羅妙瑩嘿嘿冷笑道「你們要是真的殺了我,不怕暴露身份,引來大批的追殺者麼?」
石可欣揚眉正要說話,忽然想到屋子中的銀星熠和白俊肯定比自己高明,又把話嚥回去,下意識地去看銀星熠,恰好迎上銀星熠的一個讚許眼色。
白俊悠然笑道「只要我們做得乾淨一點,相信也不見得會引人注目。羅醫生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當然也能知道我們的手段吧?」
羅妙瑩不慌不忙地取下連在銀星熠手腕上的導線,淡然道「你們才捨不得殺我呢!真殺了我,誰來替銀星熠解箬竹種子的毒?」
此言一出,連一直鎮靜自若的銀星熠神色都有些變了,不相信事情居然有這麼巧,愕然道「你知道我中的毒是什麼?難道你還真的能解我身上的毒?」
羅妙瑩瞄一眼眾人後,才悠然道「我早就知道姚慶有這樣一種毒藥,也大概知道原理,就是從來也沒有見識過。只要你真能聽我的話,乖乖地合作,在床上好好修養,再不出去惹是生非,等王帆找回一些箬竹的種子後,我至少有八成的把握給你解毒。」
銀星熠很詫異,更對羅妙瑩的態度十分不理解,皺眉道「你真的知道我是什麼人麼?你知道我惹的是什麼麻煩還肯給我解毒?」
羅妙瑩冷哼道「你不就是一個從鳳凰城逃出來的行者麼?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如果不給你解毒,你還不就是普通人一個。」
大家再一次聽得目瞪口呆。溫敏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再也按捺不下好奇心「羅醫生,你知道鳳凰城?也知道行者?」
羅妙瑩一愣,回頭看溫敏一眼道「你為什麼這樣問?鳳凰城中的行者長老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秘密,我能知道有什麼希奇?」
白俊笑道「羅醫生別介意。她很少離開鳳凰城,有點少見多怪。」
羅妙瑩聽見白俊的話,明顯又是一愣,狐疑地看看銀星熠。
溫敏見自己一開口就差點露出破綻,尷尬地笑一笑道「你們慢慢聊,時間不早了,我去做早飯。羅醫生,你要不要一起吃?」
羅妙瑩搖頭道「不用了,我是吃過早餐才來的。」
溫敏點點頭,正要離開,石可欣道「溫敏,我和你一起去吧。」
溫敏和石可欣離開以後,白俊和米宏介也各自找一張凳子坐下來。白俊道「羅醫生,你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還希望你能為我們保守秘密。」
羅妙瑩道「這你們可以放心,我與鳳凰城的長老行者並沒有交情。其實我昨天給銀星熠查脈的時候,就猜到你們不是普通人了,今天再看了他的傷勢,就更加肯定了。」
銀星熠道「原來羅醫生昨天就在注意我了,我說怎麼會把我盯得那麼緊呢!不許這樣,又不許那樣的。」
白俊也通醫術,聽得十分迷惑,道「可是星熠的症狀只是普通的感冒啊!羅醫生是如何看出他是受傷了?」
羅妙瑩得意地道「我聽說所有的修道者都懂一些醫術,果然不錯,但你們無論如何也無法和我們這樣的專業醫生相比。我一半是看出來的,一半是猜出來的。」
米宏介聽著也很感興趣,他一直沒有插話,這時卻好奇地問「此話怎講?」
羅妙瑩道「我告訴你們之後,你們可要真當我是朋友,讓我再仔細給銀星熠檢察一下,並讓我給他解毒。」
銀星熠有點摸不著頭腦,愕然道「你昨天的檢察還不仔細麼?還要怎樣檢察?」
羅妙瑩有點興奮地道「我昨天用的全是正常的檢察方法,可我聽說你們都已經不能歸屬在正常的範圍內了。」
銀星熠這下明白了,羅妙瑩是見獵心喜,可算找著一個活體標本來研究,估計接下來的事情絕對不美妙,苦笑道「現在我和你也沒有區別,你即便是要研究,也要等到你真的給我解毒以後。」
羅妙瑩點頭道「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我給你解毒,保證不向其他人洩露你們的行蹤,並且在鳳凰城找到你的時候幫你掩飾,但事後你一定要配合我的研究,不許一走了之,那時候我可找不著你了。」
白俊正為解毒的事情頭疼,看羅妙瑩似乎是很有把握的樣子,立刻道「好,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他也很想知道被羅妙瑩「識破」的原因,好補救一下,免得又被別人識破,接著又問「我們覺得我們裝得很像,羅醫生你又不熟悉我們,到底是怎麼看出破綻來的?」
羅妙瑩笑道「你們是裝得很像,但不應該在一個醫生的面前裝病人。先說我看出來的那一部分。昨天,我給銀星熠檢察的時候就發現,他雖然說他用不出來力氣,可身體卻健康得很,力氣一點也不小,而且胸口的傷卻很奇怪。那應該是很嚴重的內傷,換一個人,可能不換一個身體就好不了,可在銀星熠身上卻只用去一兩天的時間就好得差不多了。」
銀星熠三人都是聽得一愣,聽羅妙瑩的語氣,似乎蜃人換一個身體,就和換一件衣服那麼容易,真要如此,得病了,他們還要醫生幹什麼,直接換一個身體,不是就什麼都好了麼?他們怕羅妙瑩起疑,雖然疑惑,卻是誰也不敢問出來。
羅妙瑩察覺到三人的詫異,可完全會錯意,得意地接著道「昨天下午,我來的時候,察覺到溫敏似乎不願意和我多說,就猜到你們很不一般。剛才你們又神色古怪慌張,而我也不相信憑銀星熠的身體,會輕易感冒,最主要的是,這個感冒還不是一般的感冒,分明是中了暗算的結果。我說得對不對?銀星熠。」
銀星熠感覺非常怪異,他們來此只是掩飾身份的,沒想到歪打正著還真的遇上能解毒的醫生,弄假成真,移宮換羽,變成真正的治病,躺在床上抱拳苦笑道「羅醫生好厲害,在下佩服得五體投地。我也不敢再瞞著你了,我的確是中是別人的掌力,但那人是正大光明打過來的,可不是什麼暗算。」
羅妙瑩一愣,喃喃道「原來那是一種掌力。」
白俊最關心的還銀星熠的身體,急忙問「羅醫生不知道?那你說感冒不一般是什麼意思?」
羅妙瑩問道「銀星熠,你說你昨夜去泡海水,那你是不是去拾貝院泡的海水?被發現後被寒冰裹起來,然後就感冒了?」
銀星熠點頭道「我其實也沒有想做什麼,只是覺得那裡的海水很清澈,一時好玩而已。」
羅妙瑩很明顯一點也不相信銀星熠,冷笑道「我也早看那個拾貝院不順眼了,你就是去做什麼我也不會怪你,你用不著找理由掩飾的。星熠……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我可以稱呼你星熠吧?」
銀星熠多少有些尷尬,點頭道「當然。」
米宏介看慣銀星熠威風八面的樣子,很少看見他虛弱地躺在床上人人宰割,看得一樂,插嘴道「拾貝院得罪過羅醫生麼?」
羅妙瑩搖頭道「沒有,可我一直覺得那裡十分邪門,很不喜歡那裡。以前也曾經有人在無意中去過那裡附近,都是被一層堅冰包裹後就感冒了。與星熠不同的是,他們沒有星熠的身體好,回來沒有多長時間,就病死了。其中一個人正好是我診治的,所以我一看星熠的症狀,就知道他也是得了那種怪感冒。」
銀星熠十分感興趣地道「哦,以前也有人中過這種掌力?那拾貝院還有其他什麼邪門的地方沒有?」
羅妙瑩道「拾貝院的人還特別神秘。他們與大家都不來往,自成一個小團體。你們如果不是發現了拾貝院有什麼特別,為什麼要半夜去那裡泡海水?」
銀星熠正有些不好回答的時候,石可欣推門進來道「星熠,飯已經做好了,你是在房間中吃,還是下樓和我們大家一起吃?」
羅妙瑩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當醫生的責任,起身道「星熠還需要多休息,不能再吹風,把飯端到他房間裡來。我也該回去拿些藥品過來。我在醫院中還有很多事情,可能要晚上才能過來。」
白俊連忙也起身道「我送你。」
等白俊和米宏介一起送羅妙瑩離開後,銀星熠鬆一口氣道「還好,可欣,你來得恰到好處。讓我們好好編一個故事,等下次羅醫生來了以後好告訴她。」
經過昨天銀星熠的開解,石可欣的心情好多了,笑道「當然是恰到好處。是白大哥暗中傳音給我,讓我出去在門口等著,專門來給你們解圍的。」
銀星熠失笑道「我說怎麼會這麼巧。那我現在豈不是沒有飯吃了?我可是真的有點餓了。」
溫敏端著一碗稀粥走進來,將托盤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過來扶著銀星熠坐起來,欣喜地道「你想吃東西就好。我還怕你沒有胃口呢。對了,你要不要再吃一顆藥丸?」
銀星熠從床上坐起來,搖頭道「不用了。那藥煉製起來不容易,我又沒有帶多少出來。我也懂醫的,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等我吃點東西,好好睡一會兒,把汗發出來就好了。剛才羅醫生要是晚點來,我說不定已經都好了。」
溫敏把稀粥遞給銀星熠,驚奇地道「星熠,你還懂得醫學?」
銀星熠接過碗,笑道「就像羅醫生說的那樣,修道的人多少都懂一些醫學。我比一般人歲數大了一點,加上又正好認識兩個醫術非常高超的人,在沒事的時候跟著他們學過一些,便懂得一些皮毛。」
溫敏還是很吃驚地道「我發現你好像是什麼都懂,連生病了也這麼能幹,真要有女人喜歡你,也不敢表白了。」
石可欣失笑道「溫敏,這關你什麼事?你不是喜歡上星熠了吧?」
溫敏的臉有點紅,卻沒有反駁,只是偷眼去看銀星熠的神色。就見銀星熠就和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香甜地喝著稀粥,心中不覺有些失落。
銀星熠注意到溫敏在看自己,抬頭笑道「溫敏,這是你煮的粥?真是很好吃。」
溫敏淡淡道「是嗎?那你就多吃一點,等你以後身體好了,又不需要吃東西了。」
石可欣從來也沒有見過溫敏這樣,有點詫異了,溫敏似乎是真的有些動情,但想起銀星熠昨天說的話,知道溫敏沒有一點機會,不禁在心裡暗暗一歎。
吃過飯以後,銀星熠感覺很虛弱,也沒有與白俊詳談,便又睡著了。白俊從石可欣那裡瞭解到昨夜的事情的經過,但石可欣對很多事情本來就迷迷糊糊的,說得也不是十分清楚,白俊心中還是有很多疑團,也只能等銀星熠睡醒以後問他了。
羅妙瑩還有其他病人,脫不開身,只是讓一個護士送了一些藥過來,說是要等到晚上才有時間過來。白俊雖然有很多事情等著要做,可也不敢隨便離開,他此刻雖然還沒有完全相信羅妙瑩,可也對她寄予厚望,反有些盼望她來了。
石可欣和米宏介都是累了一個晚上的,見暫時沒有事情,各自回房間去休息了。只有溫敏沒有去休息,在客廳中和白俊閒聊。白俊有意無意地介紹了很多仙界的情況,也提到很多銀星熠從前的生活片斷,將銀星熠描繪得又能幹又多情。
溫敏越聽越是好奇,忍不住問「白大哥,你和星熠都是仙界的人。但仙界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可不可以去?」
白俊笑道「仙界其實也不神秘,不過就是一個另外的空間。那裡面文明發展的模式和你熟悉的塵世不同,是以星熠教給你的修道為主,注重個人自身能力的提高。你學了星熠教你的道法,現在可能還不覺得,等以後有一定成就後,會不習慣塵世的生活,說不定會和我們一起回去呢。」
溫敏一愣道「可是修道似乎很難,上次星熠雖然幫我們打通小周天,但我對真氣的感覺依然很弱,而且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的真氣有什麼用處,看你和星熠都是那麼厲害,可我練了這麼久,卻依然什麼也不會做。我如果沒練出名堂,是不是就不能去仙界了?」
白俊搖頭道「修道修的是一顆心,說難很難,說簡單也容易。當初星熠從最開始學,到後來成為一等一的高手,不過只用去一年的時間。你現在要去仙界也可以,只是那裡沒有任何現代化的生活設施,條件非常艱苦,你不一定能喜歡。再說你們溫家這一代就只有你一個人,你要是去了仙界,你的父母、爺爺肯定會很不開心的,而且你們家的香火也斷了。」
溫敏笑了「白大哥,你說話好矛盾呢,你是希望我去仙界,還是希望我不去仙界?」
白俊也笑了「我是希望你幸福。你如果能在仙界找到幸福,我就希望你去仙界。我們在仙界有一個好大的家,裡面也很多人,星熠和我是一家人,到時候你和我們也是一家人了。等你和星熠真正熟悉以後,你就會發現,他就是嘴硬,其實內心非常柔軟,也很溫情。」
溫敏心裡又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低頭小聲道「星熠是不是柔軟溫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白俊笑道「怎麼沒有關係?我們出發的時候,你爺爺不是要你聽他的話麼?其實那是你爺爺從小太崇拜星熠了,他也是一個普通人,很多時候又任性又衝動。我到覺得你的性格沉穩,以後讓星熠聽你的話也可以少讓人擔心他一些。」
溫敏搖頭道「我雖然認識星熠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他是不可能聽任何人的話的。」
白俊微笑道「那可不一定。星熠就喜歡聽女人的話,從前他女朋友雲淡煙還在的時候,只要是說東,星熠絕對不會說西。還有他的師母綵衣的命令,他也是絕對不敢違背的。你不要以為綵衣年紀大,她其實只比星熠大一點點,星熠平時最喜歡和她抬槓鬥嘴。」
白俊還要再說下去,忽然聽見銀星熠的聲音道「白大哥,我睡醒了。你到我房間裡來,我們研究一下目前的形勢。」
白俊和溫敏同時抬頭,便看見銀星熠十分虛弱地靠在二樓的欄杆上。他的呼吸平穩很多,臉上的紅潮也退了,但被捂出來的汗水卻還沒有擦,一看就是剛剛才睡醒。溫敏站起來道「我去給星熠弄一盆熱水來擦擦臉。」
白俊飛身來到銀星熠的身邊,忍不住責備道「你醒了也不在床上多躺一會兒,怎麼汗都不擦就出來吹風?」
銀星熠瞪白俊一眼,沒好氣地道「我要再不出來,你都快把我給賣了。」
白俊失笑道「你聽見我們的談話了?我是關心你。」伸手要扶著銀星熠回房間,
銀星熠很不滿意地撥開白俊的手,自己朝房間走去,道「我還有精神,不用你瞎操心!就你那點心思,我沒聽見也能猜到。」
白俊見銀星熠此次病得不輕,連走路都有些東搖西晃的,再次扶著他,搖頭莞爾道「你擔心什麼?我就是想把你給賣了,可人家還沒有決定要不要買呢。」
銀星熠又給白俊一個白眼,輕聲歎息道「白大哥,我才不相信你沒看出來呢。沒事情開開玩笑本來是沒什麼,可溫敏似乎真的有點動心,你就不應該再添亂了。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喜歡她的,你總不想她也變成可欣那樣子吧。」他這次沒有再掙脫白俊,進房後也不等白俊再說,自己就乖乖地上床躺下。
白俊心中一痛,拉起被子給銀星熠蓋上,在他的床頭坐下,正色道「好!星熠,我答應你,以後不開這樣的玩笑了。但是星熠,你也要答應我,如果溫敏真在你心中佔據一席之地的話,你也不能刻意逃避。」他熟悉銀星熠的性格,知道他最是爭強好勝,只要有一分力氣,就絕對不會自己上床,很是擔心他,又拉過他的手腕給他切脈。
銀星熠還想說什麼,見溫敏端了一盆熱水進來,便改口道「白大哥不用擔心,我這次這個感冒不是一般的感冒,好起來自然要慢一些。」
白俊的醫術只是一般,切半天脈還是沒有發現銀星熠的感冒有何特殊,只是察覺到他感冒似乎是好了很多,但身體卻非常不合理地變得更加虛弱,比早上還不如,不好好調理一段時間根本就恢復不了,皺眉道「對了,你還是說說你現在究竟是怎麼了。羅醫生也說你的病不尋常,你又說你既是受傷了,也是生病了,此話怎講?可欣說了半天,我也沒有聽明白。」
溫敏把盆子放下道「白大哥,你先給星熠擦一擦再談。我去做飯,星熠,你想吃什麼?」
銀星熠道「早上的粥就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