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癡挑了峨嵋派,一路已往北行去,準備到終南派去耀武揚威。
然而翻山越嶺,實也夠累,四卦不禁發嘮叨「那有如此沒派頭的副殿主?」
此時他們正越過龍門山,抵達「高子老店」的小鄉鎮,兩人找了家不算大的飯館,果起空蕩蕩的肚子。
呂四卦的一番話,倒將小癡給敲醒了「對呀!憑我的身份,還談什麼翻山越嶺?」
呂四卦指著那碗大滷麵,道「副龍王還吃這種東西了傳出去,這可多丟臉?」
小癡不想還好,越想越不值,馬上把掌櫃叫來,要他送上好酒好菜,但送來的也只是幾片滷牛肉,幾樣切盤小菜,撐不了場面。
小癡乾笑道「小地方,呂四卦兄您就將就些!」
呂四卦神氣活現的擺擺手「也罷!人有落難時,以後別忘了就行。」
伸手抓起牛肉片就往口中塞,吃起來就舒服多了。
四五張桌子,只有他們兩個客人,說起話來更肆無忌憚。
小癡喃喃道「少說我也是個副龍王,總得擺擺場面……對了!」他突然雀躍不已「我想到了!」
呂四卦被他嚇著,差點被牛肉給噎斷了氣,白眼叫道「想到就想到,也不必那麼毒,想先把我給害死!」
小癡抓起牛肉放入嘴中咀嚼有聲,捉狎道「如果牛肉能毒死你,我要感謝上天,去出家念佛了!」
呂四卦瞪眼道「害死倒也省事,就是要死半活最痛苦,還好我時時刻刻在防著你,否則准遭不測,說吧!想到什麼好方法?抬轎子?」
小癡邪笑道「如果你要抬,我也勉強接受。」
呂四卦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可知道我可也算是個龍王,給你抬轎子?這算什麼話?」
小癡哧哧笑道「用「後補龍王」來充「副龍王」的面子,那再好不過了!」
呂四卦道「我不幹,你最好再想其它方法……」
「印名帖!」小癡很快回答。
呂四卦愕然「印名帖?」
小癡趾高氣揚道「不錯!把我們的職務印在名帖上,然後拿到武林各大門派去發,如此就威風多了。」
呂四卦有點哭笑不得,道「你這招倒是史無前例,你想印些什麼職務?」
「多啦!從三歲半開始,我就是「小山村」的陀螺王!後來晉陞彈珠王,以至於小山村第一神童,第一名嘴,第一棋王,第一酸秀才……」
小癡滔滔不絕,背出光榮歷史。
呂四卦打趣道「照你念的全印在名帖上,至少要三大張,五斤重。」
小癡呵呵笑道「愈重愈有份量,讓他們看得手都酸了,才知道我白小癡份量有多重,壓也要把他們壓垮。」
呂四卦也笑的甚開心,道「好吧!份量有了,該如何去壓他們?」
小癡道「很簡單,叫他們一個一個排隊來找我,一次就可解決,省得翻山越嶺,既省時又省力,面子也保住了。」
呂四卦頻頻點頭「就這麼辦?地點呢?」
小癡考慮一陣,道「廬山「天斷峰」如何?此處正位於居中位置,交通便利,想必耽擱他們不了多少時間。」他捉狎的笑著「最主要的是,他們扛著我的重名帖,要到那裡,很不方便。」
呂四卦呵呵笑道「我的名帖可要讓他們用馬車拖才行!」
小癡狹笑道「不必了!你的「名帖」多的是!田里的呂四卦(西瓜)就是你的註冊商標,只要放在腳下用踢的,要滾多遠就多遠,省事得很吶!」
一聲「去你的」,呂四卦也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他們吃飽飯後已雇了輛馬車直返江南,準備印製名帖。
三天後。
名帖已出來了,小癡果真印了一張如床鋪大的名帖,折起來則有七寸厚,五寸寬,九寸長,不多不少,正好一斤重。
這還是他減去了三分之一較不重要的頭銜,如街長,順陽第一酒桶……等名銜。
事實上,頭銜大小也有差別,光是「龍王殿,副龍王」六字就已佔據名帖一大半,再加上「聰明白癡」四字,所能用的空間已不多。縱是如此,他還填了近百種頭銜。要一一看完,還得費上把半個時辰不可。
呂四卦也不差,字體是大了些,小癡有的,他也全有,只是再加個「副」字或「後補」兩字,倒也湊足一斤的份量。
隨後兩人雇了幾名跑腿,將名片和帖子一起送往武林各大門派。
帖子寫的甚是挖人有趣
收帖者XXX掌門人。
沒啥大事,最近龍王殿一發不可收拾,決心與天下各大門派一爭長短,成者為王,敗者為臣,不來者為烏龜,可保百年身。
時間八月中秋月圓時。
地點;廬山天斷峰。
注赴約時別忘了帶月餅,以免垂涎三尺,切記,切記!
龍王殿副龍王白小癡發帖
(請參閱本人名帖)
帖子甚快送出去,江湖為之鼎沸。
有人說小癡狂得目中無人,決心給予教訓。
有人說小癡只是鹹魚翻生,窮極無聊,根本不必加以理會。
有人則憂心忡忡,深怕龍王殿找上門來。
眾說云云然皆因離八月十五中秋節還有近半月時間,鼎沸的江湖仍只止於言論傳說,實際付諸行動者並不多。
然而大多數人都想參加此盛會,一方面可避免當上縮頭烏龜,另一方面也瞧瞧熱鬧,至於動手與否?只有等屆時再決定了。
還有不少日子,小癡改尋為招,也落個輕鬆。玩了幾天也累了,才想及近日種種,也想到了上次在「順陽鎮」附近山區,為奪「水晶蟾蜍」而被慕容玉人追捕,後來遇見那名跛腳糟老頭,自己曾答應他要傳他武功,現在不就是時候?
當下他和呂四卦已往「順陽鎮」尋來,也很快找到這棟快傾倒似的小茅屋。
茅屋四處依然不變,堆滿枯枝雜草,連上次烤肉的木炭堆都還在,只是風吹草動,顯得淒涼些。
小癡走近茅屋,已有所疑惑「奇怪?怎會沒人呢?」
呂四卦道「會不會找錯了?」
小癡瞄向木炭堆,道「不可能找錯,上次我明明在此和他互拆了一隻雞,香味都還在!怎會找錯?」
他深深吸著空氣,做出「香味十足」模樣。
四卦捉狎道;「真是狗鼻子,都隔了兩三個月,還聞的津津有味?」
小癡幹幹一笑,道「木炭都沒變,可見他自上次烤過雞肉以後就沒再烤其它東西……至少不曾在此處烤。」
呂四卦道「你是說他也很早就走了?」
小癡道「有此可能……不過這老茅屋少說也過了數個年頭,他都住了,理該不會再搬到別處才對……」
呂四卦道「管他的!反正他遲早要回來,咱們就呆在此等他,他總不會一去不回頭吧?」
小癡想想,也覺得有理,此時離八月十五仍有一段時間,他也想落個輕鬆,遂同意住下來。
兩人往茅屋行去。
屋內一片陰黯,空氣污濁而帶有腐味,可見已多日未曾住人。
兩人很快把窗欞給支開,掃去不少霉氣。
小癡目光尋向四周,一些床鋪,器皿皆古舊不堪,倒有點像乞丐窩,不禁苦笑「媽的!堂堂副龍王,住這乞丐寮?」
呂四卦覺得不甚舒適,道「我看還是回去吧!這茅屋至少幾星期沒住人,那老頭莫要給老虎給吃了,等也是白等。」
小癡若有所覺「難道他會上山打獵?」
「我看是上山替老虎送肉去了!」呂四卦道「這可是一去不回啊!」
小癡也沒了主意,道「好吧!只好下次再來了!」
說著,兩人已往屋外走去。此屋遠比破廟還舊,也沒啥好偷,門窗關不關都差不了多少,出門方走幾步,小癡突然發現左側山徑正有一名老頭一拐拐的往下走。
這不是糟老頭是誰?
小癡欣喜一叫,已迎了上去。
呂四卦愕然自語道「也回來的真巧?」
他沒跟上去,只在廣場那堆木炭潑弄著,想烤個野味吃吃。
糟老頭果然是山上打獵,帶回來幾隻兔子、山羌,還有一隻金錢豹,談到獵豹,他說的口沫橫飛,精彩激烈,似乎又年輕了十幾歲。
三人一陣喧嘩長短過後,果真升起火來,烤起野味。糟老頭還特別挖出屋後一缸陳年竹葉青,相互暢飲。
一個折騰,已近黃昏。
小癡才道「老頭兒,我是來還誓言的!」
「什麼誓言?」糟老頭睜著那只迷惑的右眼。
小癡道「你不是想學慕容府的武功?」
糟老頭愕然「小兄弟你學會了?」
「豈只學會?」小癡扯拉一下左胸龍圖,得意道「你看,連龍王殿的功夫,我都瞭若指掌!」
槽老頭不敢相信的望著小癡,連放在嘴中的烤火腿也忘了咬。
呂四卦道「老頭兒,嘴巴不必張的那麼大,如果你知道世上很多事的不可預料的,你就該相信奇跡永遠都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糟老頭如夢初醒,笑的甚僵「這……太使我感到意外了……只短短一個多月………」
小癡道「沒什麼好意外,我現在教你,你不也在一兩個月之內就學會了?」
呂四卦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想不想學?」
糟老頭先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困窘,但隨即猛咬牙,狠勁道「好!我學!」
「這才像話!」呂四卦稱兄道弟的拍他肩頭,豪邁道「有好功夫不學,那才叫呆子!」
糟老頭似也被喚起萬丈豪情,猛灌美酒,笑的更狂「哈哈……我老頭癟了數十年,沒想到今天也會遇上真人,真***造物弄人啊!」
狂笑中,三人懷著幾分醉意,也開始舞起慕容府功夫,以及龍王殿絕技。
小癡全不保留,該教的全都傳授糟老頭和呂四卦,他倆能否全部吸收,全憑自己資質造化了。
夜已漸深,火堆卻更猛,有酒助興,三人更是放縱高歌暢飲,不知天地何事。
此處依然是夜,然而卻充塞惆悵。
弦月初升,淡冷青光下,映著一片肅穆。
峨嵋派寺院後鹿一處寧靜雅房。
渡悔已病臥三日,仍未起色,在她床邊守著掌門渡緣和長老渡心,以及侍奉湯藥的靜慧。
照理來說,渡悔傷的並非到達無藥可救地步,再說也服下峨嵋療傷聖藥「續命金丹」,該是可以起死回生才對,如今卻每況愈下,氣若游絲。
渡緣驚惶萬分,不停以內力替她療治內傷,希望能有所起色。
時近三更。
渡悔突然猛吐一口污黑腥血,全身轉為紫青。
「師妺!」渡緣大驚,急忙截向她胸口讓住要穴,以免傷及心脈。
任何人都看得出,渡悔受的不只是內傷,而且已中了毒傷。
渡心臉色鐵青,怒牙砒眼,厲道「白小癡他竟然用了毒掌,我一定要替師姐報仇!」
渡緣此時也對白小癡充滿恨意,先前那股慈悲為懷意念完全幻滅,她認為以武論成敗,並不失俠客風範,若以毒掌害人,就已犯了禁戒,至為無恥之徒,她有點後悔如此就放小癡下山。
渡悔張開遲滯眼神,瞧向渡緣,氣若游絲道「……師……姐……」
「師妹別說話,師姐替你逼毒!」
渡緣馬上點指按向「命門」要穴,想逼出餘毒。
「沒有用了……師……姐……」
「師妹……」渡緣也知無法挽救,眼見自己情同骨肉的師妹就快從她手中去逝,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不禁也流下淚珠兒,緊緊抱著她「師妹你不能走!師姐一定想辦法救你……」
「沒有用的……」渡悔悲悵的**嘴角,似想裝笑,悵然而希冀道「……替我……報……仇」
「我會的!師姐會找白小癡替你報仇……」
「……不……白小癡他……」
渡悔目光移向渡心,似要說出什麼?渡心禁不住心頭哀切也撲向渡悔,悲泣不已「師姐……是我害了你……」
「不……不……」
渡悔極力想掙扎說出一番話,然而卻瞪大眼,張大口,連舌頭都噎出,全身繃緊,終於在嘴角湧出濃血時,嚥了最後一口氣,已一命歸天。
渡緣如失了魂般直叫她名字,雙手不停抖晃,想把她抖醒,然而全是枉然,只得抱著她慟哭。
「師姐,是我害了你……」渡心更是悲切自責的哭泣著。
日光透過窗牖,投在渡悔臉上,睜大的眼睛透著兩道怨恨,她臨死前又想說出什麼?
為何在渡緣說要殺死白小癡之後,她會極力說個「不」字?難道她不想殺死小癡?
難道兇手另有其人?
無可否認,小癡根本不想取她性命,更沒有那所謂的毒掌。
如此一來,若兇手不是小癡,那又會是誰?
此事透著懸疑,然而渡緣和渡心即沒那種心情去揣想,她倆已被悲悵沖脹了頭,只想找小癡報仇。
三更天,下弦月,峨嵋山已傳出陣陣沉怨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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