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月升月沒,漫長的一晝夜終於過去。對於守候在天地塔外的人來說,再這麼坐上兩天也不是什麼難事,然而等待的煎熬和焦灼卻越來越難以忍受。塔門緊閉,誰也不清楚林熠、盤念大師和雁鸞霜經過十二個時辰的搏殺,究竟闖到了天地塔的第幾層?也不清楚他們是死是活,幾多凶險。
忽然有一群人踏著朝陽,遠遠自東御風而來,石品天沒精打采的眼睛猛然一張,嘿嘿笑道:「老水鬼,你也跑來湊熱鬧了?」
十餘位瓊海宮高手簇擁著水無痕落下身形,笑道:「我是不請自到。老石,你不是也來了麼?」
他與眾人多是故交舊識,說說笑笑也不拘束,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頓時變得輕鬆許多。
藉著與花千迭、石品天說話的工夫,眼角餘光掃視了一圈,問道:「林教主呢?」
石品天道:「你來晚啦,林教主和天宗的雁鸞霜、禪宗的盤念大師昨天清早就入塔了。沒看大夥兒都在等他們出來麼?」
鄧宣望著天地塔的大門,心事重重道:「都一天一夜了,也不曉得林教主他們怎樣了?」天地塔裡的林熠自然不知道水無痕到來的消息,也不可能聽見鄧宣的擔憂。只是他鬆了一口氣,因為盤念大師就在不久之前,業已元神歸竅,醒轉過來。
見到林熠身上汗跡乾透,呼吸也甚為平和細緩,盤念大師微含訝異地說道:「林教主出來的好早,實令老衲欽佩。」
林熠暗叫慚愧,他能破出驅神幻境,著實有些誤打誤撞,陰差陽錯所致;與盤念大師憑借三甲子佛功修為,實實在在地脫出幻境,不可同日而語。
盤念大師取出兩枚大般若寺秘製的「還神丹」,送了一顆給林熠,說道:「這驅神幻境果然名不虛傳。雖說相由心生,因人而異,可每個人身臨其境所見的,無不是各自平生嗔、怒、貪、妄、怨種種恨事孽緣。一個把持不定,便會永淪苦海,元神幻滅。老衲實沒有想到,林教主會是第一個醒來的人。」
林熠接過還神丹服下,問道:「大師過獎了,在下能脫出幻境純屬僥倖。倒是鸞霜還沒有動靜,希望不會有事。」
盤念大師微笑道:「林教主不必擔心。雁仙子是天宗千年不遇的絕世奇才,未來成就只怕尚在戎宗主之上。經此驅神劫難的磨礪正可滌蕩心魔,於日後的修行大受裨益,應是有驚無險。」
忽然雁鸞霜的元神輕輕一晃動,徐徐下沉收入嬌軀。盤念大師笑道:「功德圓滿,雁仙子也要醒了。」
雁鸞霜略帶倦色睜開雙目,眼眸裡的光彩較之從前,卻更加澄淨清澈。盤念大師又取了一枚還神丹送與她。
雁鸞霜謝過,長出一口芳息道:「有勞兩位久候。」林熠默念心訣屈指一算,驚愕道:「時間過得好快,竟已一天一夜了!」
盤念大師道:「我們需得抓緊工夫調息休養,一會兒傳輸法陣就該發動了。」
當下三人各自闔目打坐,恢復真氣。半炷香後身下的紅蓮法壇再次亮起,光華籠罩裡,將他們送到了第三層圓光之境。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貧僧枯禪恭祝三位連闖破形、驅神兩關,到得此地。你們在此儘管靜心休息,等到功力回復後,再來闖圓光大陣也是不遲。」
林熠舉目四顧,在紅蓮法壇周圍,有一圈十八名秘宗老僧背倚白牆、端坐在蒲團上,身上斜披著灰褐色的袈裟,猶如石化了一般巍然不動,托在小腹前的右手中指上,轉動著一隻瓷碟大小的金輪。他心中冷笑道:「方纔我們為闖過驅神幻境,所耗損的心力與真元何等劇烈,只怕三十天也難以恢復。這老僧話說得慷慨,可咱們與別哲法王約定的時限只剩兩日,我哪裡還等得起?」
他與雁鸞霜、盤念大師對視一眼,回答道:「那就請諸位再等兩個時辰。」先前說話的老僧枯禪只道了聲「好」,便不再言語。林熠也不多話,逕自抱元守一,催動太炎真氣在體內遊走周天。他從前天晚上馬不停蹄連番惡戰,幾乎沒有得到喘息,任是功通造化,亦頗多疲憊,全仗著救護容若蝶的旺盛鬥志,將乏念壓制了下去。這十八名坐禪老僧雖然還沒有出過手,但觀微知著,僅從他們靜坐的儀態、氣勢和手上金輪轉動的情形,即可知曉其中任何一個人的修為,都已達到驚世駭俗的境界,單打獨鬥,百招之內自己也未有必勝把握。故此,縱然他朝夕必爭、心急如焚,也不得不謹慎從事,要用兩個時辰將功力恢復到八成左右,始有放手一搏的機會。
兩個時辰一到,三個人同時收功起身。林熠掣出心寧仙劍朗聲道:「請!」十八名老僧齊念佛號,「呼」地一聲,蒲團托著枯乾焦黃的身軀升到離地三尺的半空,手上金輪轉動加疾,發出「嚶嚶」
鏑鳴。林熠和雁鸞霜、盤念大師儘管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聯手合作過,但三人均是才智超群、閱歷廣博的頂尖人物,無需話語,只一個目光的交流旋即莫逆於心,如一個「品」字形背向佇立,靜待其變。
猛聽枯禪大師長聲吟道:「金輪天舞,萬佛朝法─」
「吭!」十八道金輪齊齊脫手飛轉,煥放出朵朵絢麗光芒,幕天席地朝著陣心的三個人捲湧滌蕩而至。密閉的樓層裡頓時罡風縱橫,一股股絕強的氣浪,宛如排山倒海的滄海怒濤磅#呼嘯,幾要將林熠等人一口吞沒。林熠心晉空明、旁無雜念,靈台清晰映射出向自己飛掠來的六道金輪運行軌跡。乍一眼看去,這些金輪有正轉的,有逆轉的,有側轉的,忽上忽下,快慢不一,劃著一束束金色弧線、殊無章法。然而事實上,每一隻都暗藏無限殺機,變幻莫測,聯成一座剛柔相濟,天衣無縫的金輪大陣。
如果決鬥之地是在曠野,他自可借助奇遁身法趨避周旋,可是這座樓層方圓不到十八丈,高不過五丈,十八道金輪一出,已然封死所有角度空間,攻塔之人恰如籠中之鳥,插翅難飛。事到臨頭,他反而異常冷靜鎮定,覷準第一隻掠到的金輪輪心,心寧仙劍輕靈疾點,「叮」地一記脆響,將它粘在了劍尖上,穩穩當當繼續轉個不休。這一手可不比街頭藝人的雜耍;眼光、功力、火候都要掌握得分毫不差,嚴絲合縫,否則無論是哪個環節出現疏忽,讓金輪掠過仙劍,半截身子立時要被削下。
轉眼第二、第三隻金輪攻到,林熠手腕一振喝道:「去!」劍上收著的那隻金輪倒轉飛出,三輪迎頭激撞,「噹」地散飛。這時光華閃動,第四隻金輪已到近前,林熠再是膽大,也不敢赤手空拳用手舞足蹈小八式去硬接,左掌豎起凌空,拍出一蓬罡風。孰料那隻金輪陡然變向,朝林熠右側繞行而過,拍出的掌風隨之落空。林熠暗自一凜,他的右後方是盤念大師,此刻同樣面對著六道金輪的圍攻。若讓眼前這隻金輪漏網穿過從後掩襲,勢必防不勝防。他無暇細想,長身出劍,後發先至劈中金輪,解去了盤念大師腹背受敵的危機,可無形裡自己也失了位,胸口門戶大開,露出破綻。
最後兩隻金輪如同未卜先知,一左一右直撲過來,「嗤嗤」勁風如刀般鋒利,尚未近身,已割裂了林熠的衣衫。需知林熠此際真氣全速流轉週身,如有一道氣牆護持,飛來的金輪能夠破開他的護體真氣,則其主人功力之強,委實匪夷所思。
好在林熠三年來惡戰過百,生死邊緣間不知遊走過多少回,年紀雖輕,臨敵應變的急智卻遠勝旁人。眼見顧此失彼,兩隻金輪無法同時接下,他當機立斷,一掌拍開左側那隻,對右邊襲來的金輪全然不問。身前青光乍現,就在金輪接觸到林熠衣衫的剎那,青丘姥姥化作一束飛光捲住金輪,向右一引,替他化解了開膛剖腹之災。身後的雁鸞霜和盤念大師卻沒那麼幸運,各自低哼一聲,背心撞到林熠身上,立刻又穩住身形退回原位。林熠無暇回顧,只能凝神傾聽兩人呼吸兀自悠長,才稍稍鬆了口氣。那十八名坐禪老僧,擺明了不給他們三人絲毫喘息的空間,各自與金輪心念合一,也不見他們如何動作,這些被林熠等人七零八落激出的金輪,如有神助,在空中只微微一定,立即又氣勢大盛,發動起第二波攻勢。
如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一個人敢相信,以林熠、盤念大師、雁鸞霜三人聯手之力,居然被這十八隻金輪打得疲於招架、毫無還手之力。可這偏偏就是事實,一波波潮水般的猛攻前仆後繼,彷彿永無枯竭,青丘姥姥已顧不得隱形,亮出靈魄遊走林熠左右,堪堪襄助三人穩住陣腳。咬牙苦戰了一個多時辰,圓光大陣好似剛經過預熱越發猛烈凌厲,反觀林熠等人頭頂青煙繚繞,體內真氣已然瀕臨透支。形勢變得越來越危急,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幸而皆非致命部位。
枯禪大師見他們經過兩場惡戰,仍有如此神威鏖戰不退,亦是動容,緩聲說道:「四位貴客,再打下去已無勝機,卻有性命之憂,一身修為不易,又何苦枉送?只消說上一聲罷手言和,貧僧立刻送你們出塔。」林熠聽他一邊催動金輪主持大陣,一邊心平氣和娓娓道來,顯然功力深厚,毫無匱乏之象,不由首次生出無力回天之感。
他揚聲招呼道:「大師、鸞霜、青丘,請你們先退下塔去!」
盤念大師袈裟上血跡斑斑,神情依舊從容,含笑道:「舍下林教主獨自偷生,老衲有何面目走出這座天地塔?」
雁鸞霜低低道:「你不退,我不走。竭盡全力,雖死無憾!」
青丘姥姥只冷哼了一聲,似乎懶得搭理,卻只是奮不顧身,隨又替林熠接住了三道金輪。林熠禁不住熱血沸騰,一股豪氣直塞胸臆。他縱聲長嘯道:「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迎著兩道掠至的金輪騰起身形,仙劍左右開弓「叮叮」封架,朝著外圈的坐禪老僧和身撲去。
青丘姥姥先是一驚,繼而驟省,心道:「我們原本打算以陣對陣,不知不覺中,被拘泥在狹小的陣心,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唯恐自己的陣形露出破綻,令其他人受到夾攻。「這無異於作繭自縛,讓那些老僧再無後顧之憂,放手施為。莫如散開了去各自為戰,總好過這般被動挨打!」
其實這念頭,幾個人不是沒有想過,奈何圓光大陣渾如一體,無隙可鑽,四人結陣苦守雖然被動,但彼此呼應容易,堪可自保。一旦散開陣形,登時陷入孤軍奮戰的泥沼,凶險之處尤勝百倍。只是事到如今,四人俱都明白,再這麼苦守下去遲早難逃一敗,索性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反來得痛快淋漓。然而真要想衝到外圈放手反攻,也萬分不易,林熠的身形每朝前一尺,所承受的壓力與凶險便隨之增加一倍。短短瞬間,胳膊和小腿又被金輪劃傷。那邊雁鸞霜和盤念大師也是陷於膠著,險象環生。
青丘姥姥見狀叫道:「林熠,鍾靈空罩!」靈魄一閃,再次與他合於一體。林熠抖擻精神,奮勇直進,身軀如靈鳥游魚穿梭在縱橫跌宕的重重金光中。「砰、砰、砰砰!」光華四濺,擊中他的金輪都被青丘姥姥以青魄靈韻硬生生接下,再不能損傷林熠分毫。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顯而易見,枯禪大師便是這座圓光大陣的陣主,因此林熠毫不猶豫朝他衝了過去,心寧仙劍龍吟激越,驚鴻般挑出。枯禪大師盤腿坐在蒲團上,凝定不動,右手「呼」地收回金輪向上一翻,正鎖住林熠劍鋒。緊接著口吐秘宗六字真言,左掌施展佛門大手印轟向林熠。林熠有心要和這老僧在功力上一較高低,並不閃躲,同樣用左掌運起三光降神訣迎了上去。
冷不防聽到青丘姥姥失聲叫道:「接引神功,快閃!」她語速雖快,仍遠不及兩人的動作迅捷。只見枯禪大師和他左側的五名老僧貼在石壁上的背心一閃,泛起一團紅濛濛的光暈,瞬間連接成片,湧入他的體內,一隻枯乾瘦削的左手剎那膨脹三倍不止,重重轟在林熠的左掌上。
轟然巨響裡,林熠的身子如彈丸般飛彈而出,「哇─」接連兩口瘀血不可抑制地噴濺,經脈骨胳直似碎裂一樣的灼痛難當。饒是他的功力堪稱登峰造極,即使對面是西帝也難以討得便宜,可六名坐禪老僧出其不意的連袂一擊,大羅金仙也要退避三舍,林熠又如何消受得了?若非青丘姥姥的鍾靈空罩全力護持,合兩人畢生修為勉力抵擋,恐怕他的肉軀已被這蓬雄渾無倫的掌力,轟得血肉橫飛,化為粉末塵埃。但這也難怪林熠會著了道,正魔兩道素來都有秘傳的聯體合力之術,可總要通過手足軀體相接才能施展。豈料秘宗的接引神功如同隔物傳勁,只憑借一堵石牆,便在彈指間將六人的佛門真罡合於一體,恁地的防不勝防。
林熠好久沒吃這麼大的虧了,將將穩住身形低喝道:「你也接我一拳!」
心念催動左臂蘊藏的四極光龍靈力,幻化作一束絢麗彩光,照著枯禪大師轟去。枯禪大師大吃一驚,宏聲頌道:「唵嘛呢叭咪吽─」左掌秘宗大手印徐徐推出。「蓬─」兩股無匹無敵的龐大力量當空激撞,光霧爆裂流散,「嗤嗤」罡風銳嘯迸發,整座樓層都彷彿要被震塌。六名老僧氣機牽動,不約而同晃身悶哼,背後的石壁赫然朝裡凹陷一指多深,似把他們的身子都嵌了進去。林熠飛退三尺凝住身形,亦自駭然。他這一拳之威,對方居然不痛不癢接了下來,要是再多幾個老僧聯手,哪還了得?
霎時腦海裡靈光迸現,一拳轟出道:「再來!」枯禪大師暗暗叫苦,鬧不明白林熠從哪裡得來如此神功,自己剛接下這一拳,體內真氣翻騰窒息欲死,還沒容喘一口氣,對方的下一拳又來了。眼瞧另外十二名同伴,教雁鸞霜和盤念大師牢牢纏住,無法分身,只得沉氣凝神,再借六僧接引之力,推出大手印。不料光龍中途乍分,迸裂成四道彩芒盛綻開來,分別激射向枯禪大師和他左側的另三名老僧。眾僧猝不及防,險險魂飛魄散。他們各人的功力悉數傳輸到了枯禪大師身上,全沒想到林熠突然會玩上這麼一手,欲待收功招架,已然遲了。
無可奈何下,唯有召回金輪勉力一擋,只求保全性命。幾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過後,三名老僧身下蒲團「砰」地碎成飛塵,面若慘金摔跌倒地,右手的金輪,竟教光龍神拳轟得扭曲變形,已無再戰之能。
林熠只分出一龍之力,硬撼枯禪大師的秘宗大手印,早料到難以抗禦,一俟四極光龍拳打出,便立即施展奇遁身法飄退。待到一蓬紅霧,裹挾著被震碎的光龍氣浪,倒湧而來時,順勢卸力高飛,貼到了塔頂石壁上,再經青丘姥姥的鍾靈空罩緩衝,自身受力已十分有限,遠好過那三名倒楣老僧的遭遇。
他強忍體內真氣崩散的劇烈痛楚,吐氣揚聲連轟兩拳,分朝向與雁鸞霜和盤念大師交手的坐禪老僧打去。八條光龍矯矯經天,睥睨萬里,圓光大陣頓時出現混亂。眾僧既要抵擋兩人的反攻,又要招架突如其來的四極光龍拳,一陣的手忙腳亂。
盤念大師與雁鸞霜乘虛而入,一施展佛門玄功,一祭起太極青虛鏡,暫態連傷六僧,令大陣形同土崩瓦解。林熠心情一鬆,左拳四極光龍的靈力也已告罄,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軟綿綿,像是泡在海水裡使不出一點勁道,咽喉一陣陣的有血氣往上湧。但他不敢露出半分端倪,唯恐被枯禪大師察覺到,自己油盡燈枯的窘境,再來乘火打劫。竭力振作著,運起幾乎是最後一縷,從丹田搾出的真氣,林熠縱聲笑道:「還要打麼?」
枯禪大師金輪一舉,眾僧一起住手歸還原位。他苦笑道:「這陣……不該是這樣破的。」
林熠一股股氣血直往上衝,強撐著笑道:「橫也是破,豎也是破。你若是不服,咱們再來打過也行。」
枯禪大師搖搖頭道:「四位已成強弩之末,林教主更是彈指可破,形同廢人,再打下去,至多落個同歸於盡、玉石俱焚而已。」
林熠不由洩氣:「這老僧好厲害的眼力!」嘴裡仍不服輸道:「不見得!」
枯禪大師徐徐道:「見得也好,不見得也罷。圓光大陣既破,貧僧自當俯首認輸。請四位施主站回傳輸法陣,前往第五樓。」說罷不再言語,雙目一闔,恬然入定。
林熠長出一口氣,卻連動彈指頭的力氣也沒了,由青丘姥姥托著冉冉落回地上。諸般傷勢與疲乏齊齊發作,稀里糊塗地被送上天地塔第五樓。又是八個時辰之後,林熠四人披荊斬棘闖過守靜之境,終於抵達最後一關。
這一層樓裡,只有兩位秘宗秘師坐鎮,身前擺放的,居然是一排包羅萬象的佛門法器。見到四人到來,無斷秘師手裡小錘「叮」地一敲青銅古鐘,道:「諸位請坐。」
林熠一眼掃去,兩僧對面放著四隻蒲團,自是將青丘姥姥也算了進去。他步下紅蓮法壇,在最左邊的蒲團落坐,問道:「兩位大師要做水陸道場麼?」
無滅秘師微笑道:「四位施主不妨稍歇片刻,待會兒只要能聽完我們兩人的一段禪唱,就算過關。」
雁鸞霜、盤念大師、青丘姥姥依次坐下,林熠道:「只是聽一段禪唱?」
無斷秘師頷首道:「不錯,就這麼簡單。如果有哪一位堅持不住,只需舉一下手即可退出,卻只管坐著不必離去。」
眾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彼此目光裡的驚詫。無斷秘師的話看似平常,實則是在表明他們兩人已能從容控制禪唱之音,如臂使指、收發自如。可那畢竟是聲音,而非有形的物事,甚或是激出的罡風劍氣!由此可見對方的修為,實達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要換作以前的林熠,這時候多半會追問一句:「這一段禪唱有多長,若唱上兩天兩夜,咱們不用再鬥,乾脆認輸算了。」
但此刻只慨然說道:「好,就這麼辦。」
想著再跨過這一關就能救出容若蝶,一顆心情不自禁地熱了起來。突然地面微微搖晃了一下,沒等大夥兒作出反應,整座樓層也開始震顫。那排法器「叮叮噹噹」、「嗡嗡嚶嚶」搖曳響鳴,倒似自己奏起樂來。
林熠錯愕道:「這便開始了麼?」
這話剛出口就知道情景不對,無斷、無滅的臉上現出難以言喻的古怪神情,低喝道:「諸位坐好,萬勿妄動!」「喀喇喇─」地面應聲龜裂,從裂縫下飆射出一道道奪目白光,刺得眾人視線一片迷離。猛地感到一陣地動山搖,仿似天塌地陷了一般,一束渾圓耀眼的白光,捲裹滾滾煙塵衝出地表,天地塔自下往上一層層地轟然爆開,眨眼間已不復存在。
請繼續期待劍諜第三部續集下集預告:林熠等人為救容若蝶闖入天地塔,歷經重重血戰與考驗,終於抵達最後一關。但雙方還沒開打,天地塔竟突然被一股莫名的龐大力量徹底摧毀,眾人也由此被捲入一個荒涼虛無之城。於是懷著不同目的的各路人馬紛至沓入,各種恩怨情仇、懸案謎底,也隨之被一一揭開神秘面紗。然而最後的結局,卻是誰也不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