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死如燈滅,只有那一縷魂魄去往另一個世界。
林熠沒有死,但他義無反顧,踏上了通向另一世界的征途。
夜冰冷,心火熱,有一團熾烈的火焰沸騰他的血液。
若蝶,等我!
眼前忽然亮了起來,無邊無際、幽藍湖水般的濃稠液體,從四面八方向他湧來,將他緊緊包裹,透入一股冷徹心扉的冰寒。
又見冥海,第三次,前方卻依舊滿是未知的險。無風無浪,也沒有任何的聲音,一片死寂,可怕而猙獰。
這裡,是一道生與死的界線。
活著的人,惟有穿越茫茫冥海,才能抵達傳說中的冥府門戶酆都城。
而已死的人,他們的魂魄在脫離肉體的瞬間,便會被召喚到「往生門」,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鬼門關」。
一過鬼門關,便入酆都城。城外有冥河,河上有橋,名為奈何。過了奈何橋,前生已矣,來生輪迴,再無歸路。
四個時辰,是唐守隅的極限,亦是林熠往返冥海的大限。但對於容若蝶的魂魄而言,從往生門到奈何橋,這段路會走多久,會有多長,她能等到他出現麼?
林熠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從哪裡穿越才是通過冥海直抵酆都城的最快快捷方式,他惟一能夠做的,便是用手中的心寧仙劍,劈開這海,踏出這路。
「冥海由上至下共分五層,我們現在正處於最高一層的「澄靜海」,它是冥海與塵世的緩衝地帶,平日風平浪靜,少見魔物出沒,深約百里,很快可以穿越。」
青丘姥姥隱在空桑珠中向林熠娓娓道來:「「澄靜海」之下就是「魑魅海」,乃魔物雲集之處,也是魑魅漿的起源地。血奕天下方,因為「澄靜海」塌陷,而直接袒露在「魑魅海」前,才不得不以千仞神木封鎮。
「後面三層則分別喚作「莫愁」、「九幽」、「幻空」,尤其在「幻空海」中時常會有冥府魔將巡邏守值,一旦碰上,我們今次的冥海之行就算到頭了。」
林熠用心聽完,人已下沉將近三十里,果然一帆風順毫無異狀。
小青和小金重歸故里,甚是興奮,雙雙衝在最前替林熠引路開道。
林熠為了節省真元,索性凝息存思毫不著力。周圍幽藍色的水波頗似傳聞中的「弱水」,沒有半點浮力,反有一股龐大莫名的力量,一直扯著他急速下墜。
漸漸地,腳底隱約透出了一蓬紅色的光亮,在幽藍的波光中熠熠閃動,極是美麗,宛若碧海中倒映的斜陽正艷。
青丘姥姥沉聲道:「小心,「魑魅海」快到了。」話音剛落,下方的波流突然異常躁動,林熠的靈台亦隨之警兆迭生。
「嘩─」地一響,一束幽藍色的火團沖天而起,彷彿帶有特異的靈性,直接席捲向林熠的身軀。
林熠早有防備,朝左側掠出十丈,遠遠避開。
火團在他身外崩裂,魑魅漿如雨花灑散,算是給林熠初入「魑魅海」的見面大禮。
在玄映地宮和血奕天,林熠曾兩次遭遇魑魅漿襲擊,可謂知根知底,他的身子繼續下沉,「啪啪」連出兩掌,將濺向自己的魑魅漿震散。
緊接著,四周波光色彩驟變,到處淒艷如血,發著亮光,一束束魑魅漿形成的火團,此起彼伏,騰躍穿梭,如同密集的流星雨灑綴天地。
幾條形態兇惡的飛鯊,悄然游弋到距離林熠不到二十丈遠的地方,可是看到小金與小青,惟有不甘地退走。
六十里魑魅海一片汪洋,生活在此間的各種魔物,多如牛毛層出不窮。當它們發現有生物進入,不免蠢蠢欲動,若非懾於冥海金猿的神威,早已蜂擁而上。
不一會兒,林熠週身居然多出了一撥如影隨形的追隨者,其中多為箭翼、噬血鰲這類的冥海凶物。它們也不急於發動攻擊,只不緊不慢綴著林熠,滿心希望能有個耐不住餓的傢伙率先發難,給冥海金猿做個墊背,而後再輕輕鬆鬆坐收漁利。
魔物越聚越多,好似眾星捧月,「護送」著林熠與小金、小青,穿越魑魅海。
轉眼下沉將近四十里,除了幾頭箭翼仰仗軀體靈活,壯著膽子接近林熠元神作出挑釁姿態之外,其它傢伙都老老實實,在十丈開外虎視眈眈,不時發出各種怪異淒厲的嘶吼,又似在招引同伴支援。
對於如此隆重浩大的歡迎儀式,林熠一點也笑不出來。他當然明白這些畜生的用意,可又不能主動出擊,否則勢必陷入無休無止的苦戰之中,難以脫身,即便能夠順利突圍,時間上他也消耗不起。
相形之下,不斷騷擾自己的魑魅漿已是小菜一碟。
突然,腳底響起一陣滾雷似的悶吼,附近魔物紛紛讓道,現出一頭龐大如山、體型渾圓的白雀魔龜,它週身硬甲雪白光潤,三顆碩大的頭顱從龜殼裡探出,一口口噴著濃濃的魑魅漿,八根粗短的肢腿活像玉水寨神廟裡的明柱,分別露出銀白色月牙狀的三根利爪。
終於有不怕死的探頭了。青丘姥姥冷冷道:「我用鍾靈空罩替你護身,速戰速決斬下它的三顆腦袋!」
林熠微笑道:「明白了,殺雞儆猴。」
他身形瞬忽加速,居高臨下撲襲白雀魔龜,心寧仙劍將真氣灌注到八成,激越振鳴化作一道光斧雷刀,劈向正中的那顆巨頭。
白雀魔龜兩根前肢遽然伸長,猶如怪蟒探向林熠,六根鋒利森寒的魔爪嗤嗤破開紅浪,要逼迫林熠回守。
林熠毫不理會,稍一側身,魔爪合攏上來「卡卡」金石激響,撞出朵朵耀眼青色光花。他的身子滑如游魚掙脫而出,手起劍落,將白雀魔龜當中的那顆腦袋硬生生切下。
「噗!」一團藍色的魔血在水波中蔓延開來。白雀魔龜負痛怒吼,左右兩顆腦袋雙雙張開大嘴,噴射出濃稠的火雲。
林熠微一皺眉喃喃道:「有點創意好不好,別總學人家遺漿烈蛇的小把戲。」
他身軀一振,騰起冉冉青焰從火雲裡電閃而過,又一劍插入白雀魔龜尚未來得及合起的左邊闊嘴。
這只王八活該倒霉,只想著先下手為強,豈料對方如此難纏,頃刻之間便掉了兩顆腦袋。
好在它的第三顆腦袋吃了教訓,很快學乖,不等林熠再次發威,忙不迭縮回到龜殼裡,整個身子豎了起來,八根短肢齊齊伸展纏向林熠。
厲吼聲聲,四周聞到血腥的冥海魔物再也受不住刺激,一擁而上。
小金小青也終於得到機會大顯神威,一攻一守互為犄角相得益彰。
一時間金毛與藍血共飛,光瀾與冥海一色,打得好不熱鬧。
林熠亦被白雀魔龜的死纏不休激起殺意,施展奇遁七十二式,一頭撞進對方的龜甲,仙劍疾振刺入它最後一顆頭顱。劍鋒皎潔無瑕不沾一滴魔血,從白雀魔龜的後腦透出。
他拔劍而出血濺滿身,稍作調息,揮手祭出五枚璇光斗姆梭,將正在糾纏小金的數頭箭翼擊斃,厲喝道:「不要糾纏,快往下走!」
看到一具具同類的屍體,這群魔物恰如餓極的狼群撲將上去撕咬吮吸。但僧多粥少,更多的魔物晚到半步,已找不到落嘴的空間,於是凶性更盛轉而湧向林熠。
它們未必是要吞噬林熠,卻在等待他殺死更多的魔物以作盛餐之用!
林熠等人且戰且走,整整一炷香才下降了百餘丈。雖然暫時自保無虞,但是依照這個速度,接下來的二十里冥海又要到何日才能闖過?
正在這工夫,四面水域雷聲隆隆,彷彿剎那間有千軍萬馬又朝著這兒衝殺過來。
林熠心頭一沉,卻發覺小金面露喜色,驀然仰天長嘯聲穿冥海,極具雄壯之氣。
嘯音初起,四面八方幾乎在同時響起排山倒海的和應之聲,直令冥海變色天地顫慄。
冥海魁猿到了。而且來的不是一個,也不是一群,而是無數個無數群!
這一架打得天翻地覆,眾多魁猿豈有不知之理?它們原本是數十數百頭群居一處,在見受到圍攻遇險的正是猿王小金,所謂主辱臣死焉能容忍?當下一呼百應,短短片刻已召集起幾千魁猿,聲勢浩大地殺將過來。
很快,那些魔物就感受到適才林熠遭受圍攻、以寡敵眾的滋味。一兩頭魁猿或許不在話下,無奈一起湧上前來的,少說也是十頭八頭,且極不講單打獨鬥。
更恐怖的是,魁猿本就是極具靈性的魔物,在小金意氣風發地指揮下,居然如同行軍佈陣,或遊走穿插或游擊合圍,整慘了這群貪嘴的烏合之眾。
於是乎身強力大的炭猿,對上體態狹長的箭翼;輕盈迅猛的綠猿,專找噬血鰲下手,一眨眼,情勢徹底翻轉,變成數千魁猿在群毆幾百頭各色魔物。
眼見四面八方的魁猿依舊源源不絕趕來增援,內圈的同類卻死傷慘重,連悍不畏死吞噬同類的這些傢伙們,也生出了畏懼退卻之意。
它們凶殘但絕非傻瓜,一看優勢逆轉,便開始紛紛突圍逃竄,畢竟只有留下腦袋才能吃飽喝足,有死無生的事,就留給例如噬血鰲那樣的腦筋遲鈍者罷。
數百魔物一哄而散,堅持苦戰的也如風捲殘雲被魁猿肢解分食。小金得意洋洋,召來魁猿各部的頭領參拜。
它原本是想在小青面前炫耀一番,博取佳人仰慕;孰料十頭上前的魁猿頭領中,倒有六七頭先走到小青身前恭敬叩拜,敢情這裡的魁猿大多還是小青的舊部。
小金目瞪口呆,大感面上無光。一頭雄猿活到這個分上也著實夠丟臉。無奈對著小青它又不便發作,垂頭喪氣揮散部眾,灰溜溜地跳上林熠肩頭蹲下。
卻聽一聲呼喝,三十多頭魁猿頭領齊刷刷走到小金跟前躬身下拜,行面王之禮。小金眨巴著小眼,才看到不知何時小青已躲到了自己的身後,作出一副毫不關己的模樣。
夫綱大振,怎不讓小金轉惱為喜,立時又神氣活現,發號施令起來。
林熠笑著招呼小金道:「安頓好你的小兄弟,咱們得趕緊上路了。」
小金一醒,揮揮爪子,四千餘頭魁猿前簇後擁繼續進發。走著走著,從各處趕來應援的魁猿又增加了兩千多頭,浩浩蕩蕩,頗有幾分鐵騎橫掃的味道。
可惜小金的得意興奮沒能持續多久,隱隱約約響起嗡嗡蜂鳴。
近七千頭魁猿不約而同惶然變色,連小青與小金也蹙起了眉頭。
這回來赴宴的,恰是堪稱魁猿死敵之一的冥海斑斕蜂。
這群仗著自己身材輕盈、體積微小的傢伙,行動迅捷,普通魁猿根本撲擊不著。而它們卻可倚靠比魁猿更加龐大的數量優勢,群起攻之,以尖利的毒針刺破魁猿表皮,吸髓吮精。
僅聽震耳欲聾的聲響,便可判斷湧來的斑斕蜂何止萬隻,一場惡戰下來,七千魁猿能活下半數已是僥倖。
林熠凝神側聽斑斕蜂襲來的方位,冷靜道:「小金,讓所有魁猿向左上方撤退。」
小金一聲令下,不料魁猿大軍巍然不動,反倒緩緩向林熠周圍收縮,擺出一副死戰架式。這些魔物雖不能語,可每張臉上都齜牙裂目,顯然是要與斑斕蜂同歸於盡。
惟一的辦法,就是率領魁猿朝左上方撤退,有多快逃多快、有多遠逃多遠。
可惜林熠不能這麼做,他只得喝令小青小金道:「帶上所有魁猿快撤,待到安全後,再設法留下標記,等我從冥府回返與你們會合!」
小金吱吱怒吼凶相畢露,只呵斥魁猿撤走。小青倒是一聲不吭,好似暫時失聰,只當什麼也沒聽見。
忽然林熠面色一冷,歎口氣道:「左上方的斑斕蜂也趕到了,這下誰也走不成。」
青丘姥姥漠然道:「走不成就殺!我將六張「風林火雷符」傳送出來,你全部祭出先炸死它們一批。」
一語未休,右下方數團彩雲騰起,數千隻斑斕蜂率先殺到。林熠揚出風林火雷符,在斑斕蜂群中轟然炸響。
風捲火熾,迸射出六團將近五丈方圓的雷光,斑斕蜂迅速消融化解,轉瞬只剩下不到兩三百隻的漏網之魚。
魁猿齊聲歡呼,士氣大振,心中恐懼隨之稍減。
光瀾未散,第二波數量多出近一倍的斑斕蜂,又瘋狂洶湧而至。
小金小青與數百雪猿紛紛出手進行遠程轟擊,濃密斑斕的彩雲一層層剝落,又一層層地補上,彈指之間,先鋒直逼距離魁猿數組不到三丈之處。
林熠再祭出兩道釋青衍的天罡震雷符,殺傷超逾千隻的斑斕蜂,剛穩住局面,右上方、左下方與後側三路斑斕蜂已同時湧到、破入猿群。
短兵相接,天罡震雷符等大範圍殺傷靈符便失去了作用。林熠一振仙劍,衝向左下方蜂群最密集的戰區,小金小青也分頭照料其它各方。
惟獨青丘姥姥穩悠悠並不現身出戰,林熠也無暇細想其中緣由,心無旁騖橫亙在魁猿最周邊的一道陣線中央,承受將近一半的攻勢打壓。
他有鍾靈空罩護體,故此只攻不守竭力殺蜂,不到半盞茶,魔蜂屍體已堆積無數。
這時左上方一路的斑斕蜂轟然殺到,與下方的近萬隻斑斕蜂合流一處,鋪天蓋地席捲起潮水般的狂攻。
魁猿也開始大量出現傷亡,尤其是動作笨拙的炭猿,愈發成為斑斕蜂絕佳的目標。哀嚎嘶吼不絕於耳,深藍色的魔血印染萬里海疆。
然而沒有一頭魁猿膽怯逃跑。無論小金與小青衝向哪裡,它們的身邊總有一群群魁猿緊緊護衛。
林熠熱血澎湃,有一股奔騰的豪情與壯烈衝出胸腔,直溢腦海。正當他以為自己會因為這股怒忿而炸裂時,靈台卻感覺到一種類似血奕天大戰時的冰寒寧靜。
彷彿突然之間周圍的生生死死已與他毫不相關,黑悠悠的星目裡充盈起濃烈的殺氣,一收心寧仙劍,單槍匹馬闖入蜂群深處,雙掌翻飛,睥睨縱橫。
青丘姥姥卻變得越來越驚訝。她發現他的左掌使用的赫然便是那套三光降神訣,而變幻莫測的右掌猶如風行水上,飄逸不盡,是一套焠金行風訣。
原本是用於煉製魔兵仙刃的手訣,在他信手捏來後竟成為兩套掌法。而且一剛烈一柔和,一充滿霸氣一靈動飄逸,齊齊施展開來,交相輝映,渾若天成。
這傢伙是怎麼辦到的?她比任何時候都想瞭解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惜林熠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甚至沒有用半分心神去考慮下一招該如何變化,如何進退,似乎這一切都像從靈台深處冒出的涓涓溪流,意到形起。
他彷彿忘乎所以,冷冷地看著一簇簇斑斕蜂在面前墜落溶解,不再問為何而殺,殺死多少,只要前方有阻擋,就將它們統統碎為粉塵。
隱隱約約地,他聽到遠方有一聲熟悉的嘯音風馳電掣般掠來。他的心頭一震,像是記起了什麼,眼睛裡燃起一縷混和著欣喜與驚異的光彩,向著嘯音處望去。
六十多條遺漿烈蛇劈波斬浪飛速殺來,在最先一頭的背脊上,傲然高踞著的竟也是一尊元神。
手拄盤龍杖,眼中神光四射,威風凜凜,令人難以思議。
「岑婆婆!」林熠的心底一暖,脫口呼喊道。
祝雪魚循聲望來,頓露驚喜之色,遙遙叫道:「臭小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熠苦笑一聲,不願將容若蝶的噩耗告訴她,只說道:「一言難盡!」
祝雪魚乍逢故人,歡喜之下也想不到那麼多,驅動遺漿烈蛇,朝著斑斕蜂的後方猛攻。
說來也怪,早先與祝雪魚曾拼得你死我活的遺漿烈蛇,在她的指揮下居然如臂使指,齊齊奉詔聽命,爭先恐後噬殺斑斕蜂。
一物降一物,遺漿烈蛇吞煙吐火,剛好又是斑斕蜂最畏懼的剋星,焰光流火到處,蜂群成片頹然墮落,毫無招架之力。
而魁猿處於內層,受到火雲攻擊影響有限,況且皮糙肉厚,被火雲舔一下也絕不至於傷及性命。
裡應外合之下,數萬斑斕蜂煙消雲散,半死半逃。
祝雪魚催動她的遺漿烈蛇坐騎來到林熠身前,呵呵笑道:「好小子,竟也煉出元神了,這才多久?」
林熠想起玄映地宮中,祝雪魚捨身赴死、慨然成仁的一幕,又再見到她的元神容光煥發,飄立在眼前,不覺嗓子眼一熱,微笑道:「哪比得上您老人家虎威更勝從前,駕馭百條遺漿烈蛇,談笑間屠滅數萬斑斕蜂?」
祝雪魚聽著舒服,笑盈盈道:「臭小子就會誇張,這回我只帶了六十三條遺漿烈蛇出門,更多的還在家裡。」
林熠怕她問起容若蝶,順水推舟問道:「婆婆,您怎會變得如此厲害?小子甘拜下風。」
祝雪魚面色微微黯然,感慨道:「我也是一言難盡,能活到今日,實屬命不該絕!」
原來那日她被遺漿烈蛇吞噬入腹,抱著最後一絲鬥志,張嘴咬破埋於其喉頭的內丹,不料無意中元神破土而出,反倒絕處逢生。
不久,她就發現遺漿烈蛇的內丹,實是壯大元神、修煉真元的一等一靈丹。於是為能在冥海求生,便四處搜索遺漿烈蛇的蹤影,將其獵殺服食內丹,其中凶險艱辛難以為外人所道。
久而久之,她的修為飛速提升,捕蛇手法也日漸高明,隱隱成了遺漿烈蛇的煞星,終於引來一條蛇王向她尋仇。
一人一蛇在魑魅海追追打打血戰三晝夜,祝雪魚九死一生終於制服了蛇王。她本要依照舊例殺之取丹,孰知蛇王通靈垂首臣服,竟讓祝雪魚下不了殺手。
從此她身邊的遺漿烈蛇越聚越多,甚至在魑魅海裡安了個「家」。
而她的元神熔煉了十數條遺漿烈蛇內丹菁華,從此可以隨心所欲地吸食煉化魑魅海魔氣,也不必再殺蛇維生。
可日子久了,一個人終歸無聊,祝雪魚乾脆駕馭收服的遺漿烈蛇四處巡遊,探索未知的海域,順手也壯大自己的麾下。
這日正百無聊賴地遨遊消遣,忽見一群群斑斕蜂遠遠繞道而行,朝同一方向蜂擁飛去,不由好奇,駕馭著遺漿烈蛇從後追蹤,無巧不巧正好搭救了被群蜂圍困攻擊的林熠。
簡略說完這些,林熠與小金小青已率著千餘頭魁猿,又行出了十餘里。
他含笑道:「婆婆吉人天相,造化之奇令人艷羨。若蝶要是知道您還在世,定會開心不已。」
話一出口心裡叫糟。
果然祝雪魚面色一整道:「少拍馬屁,小姐如今可好?」
迎著祝雪魚關切焦灼的眼神,林熠滿腹智計難以回答出一個字。
祝雪魚的臉色慢慢變了,促聲道:「告訴我,小姐到底怎樣了?」
是啊,容若蝶現在到底怎樣了?
她的魂魄又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