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碟 第二部 第五集 雍野風雲 第二章 合谷川
    林熠用袖口拭去沾在丹丸上的灰塵草屑,第二次送到赤松子面前,徐徐道:「這是東帝釋青衍的九生九死丹,扔了未免太可惜。」

    赤松子目光一閃,雖沒服食九生九死丹,可罵聲卻不覺停了。

    林熠面色平靜,坦然對著他驚愕猶疑的目光,傳音入秘道:「我的事情東帝全然知情,很快我會用雲怒塵的死證明給師叔看。但如果你死在這山崖上,就什麼也不會明白了。」

    這次,赤松子沒有抗拒,張嘴將丹丸嚥了下去,他依然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面色柔和了少許,提著朱雀仙劍的手軟了下去。

    林熠鬆了口氣,站直身軀繼續傳音入秘道:「晚輩不能逗留太久,師叔珍重!」招呼來小青,御風向山下飛去。

    沒走多遠,身後驀然響起赤松子驚怒的吼喝,長長劃過寂靜的夜空。

    林熠的心驟然冰凍,反身掠回山崖。

    赤松子的右手垂落在腿邊,朱雀仙劍兀自緊緊握在手中,卻來不及發出一招,就被人一掌震碎了頭顱,道冠碎成數十片,散墜在週身的草叢裡,四周空無一人,惟有淒風冷月拂過亂草。

    第三個人!原來剛才在俯江亭畔,竟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林熠的血沸騰如熾,伸手一摸赤松子心口,而後拔身舒展靈覺,瞬息掠過重重黑暗向著四野捲蕩搜尋。

    夜空山寂,兇手早已隱蹤匿跡遠揚而去,他緩緩替赤松子合上圓睜的雙目,深深吸氣抑制住驚與怒的衝動。

    太多血淋淋的事實,教他學會迅速地冷靜並克制自己的情緒,尤其是在這危機四伏的月夜裡!

    稍稍冷靜了些,林熠心底隱隱透出一股寒意。

    這個潛伏在一旁殺死赤松子的兇手會是誰?如果是雲怒塵安排的眼線,那他下山去會面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的腦筋急速旋轉,很快排除了最初的想法。

    顯然,殺死赤松子的人應該不是雲怒塵一夥的,否則大可等自己走遠再行下手,現在這麼做,不是反而在打草驚蛇提醒自己麼?可除了九間堂的人,這裡怎麼還會有別人?

    他迅速鎮定住情緒,拍拍小青溫言道:「妳到山下等我,我將他安葬了就來。」

    小青終究只是一頭通靈魔獸,哪曉得林熠在這一瞬間已轉動過無數念頭,牠吱吱應聲,朝著山下飛掠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林熠用靈覺監察四周,默運真氣啟動傳音法陣,接通了釋青衍。

    「赤松師叔仙逝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用平靜的語氣匯報道:「他先是在與我對掌時被雲怒塵從背後偷襲得手,又在我離開之後慘遭殺害,兇手是誰我不知道,也許九間堂已經對我產生了懷疑。」

    半晌之後,才傳來釋青衍的深沉回應道:「我知道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雲怒塵還在山下等我,我要去見他。」林熠沉著地說道:「無論如何,如果沒有得到龍頭的旨意,諒他還不敢輕易動我。

    我想知道的是,最近仙盟有誰和赤松師叔接觸過。「

    「明白了,」釋青衍道:「我會查清楚此事。」

    林熠笑了笑,道:「我不能多說了,希望適合的時候能設法和你見一次。」

    釋青衍答道:「我來安排。」頓了頓問道:「昨天晚上,你去了築玉山?」

    「我只是遠遠看了她一眼,」林熠艱澀地回答道:「你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

    釋青衍道:「我該把你的事情告訴蝶兒嗎?」

    林熠沉默片刻,緩緩說道:「不必了,現在這樣對她更好。」真氣一收,切斷了傳音法陣的聯繫。

    一坯黃土,埋下了赤松子的遺體,伴著他的,還有那柄追隨一生的仙劍朱雀。

    林熠將剩餘的酒盡數灑在墳頭,靜靜看著酒汁嘩啦啦地流淌,滲入泥土,滲入心深處。

    夜漸深,月西去,他抖落身上的塵土,像是又斬落一段記憶的痛苦,轉過身,飛逝向洶湧澎湃的大江,腳下的浪濤可能滌蕩去身後孤塚冷風?

    行至山腳下,有一名血衛守候,見到林熠上前說道:「林公子,請隨屬下來。」

    林熠跟著他走出一段,前方出現一棟茅屋,周圍也有血衛把守警戒,到了門前,引路的血衛朝屋內通稟道:「山尊,林公子到了。」

    林熠推門入屋,桌邊圍坐著三個人。

    雲怒塵、青丘姥姥,還有老巒,小青乖乖趴在青丘姥姥的腿上。

    林熠看了眼牆上掛著的一串已經風乾的苞谷,和一把用鈍的斧頭,卻沒有發現附近再有別人。

    不消說,這棟茅屋的主人已經命止今日。

    「處理完了?」雲怒塵似乎已忘記了方才與林熠發生的衝突,和顏悅色地說道:「坐下吧,我們幾個等你好久了。」

    「我把他葬了。」林熠輕描淡寫交代道,眼神掃過青丘姥姥,卻沒得到一絲響應。

    「我猜你會想通的。」雲怒塵像是很高興,哈哈一笑道:「那老雜毛打從開始就和老夫過不去,早該死了,能活到今天,已算賺了一百多年。」

    林熠望著他,沒有說話。

    在這屋裡,有他可以信賴的人嗎?暫時他還沒有答案,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擁有強大的實力,他就像一個陷入群狼包圍的獵手,很有可能,在某個預料不到的時間,獵手就會變成獵物。

    「說正事吧,」發覺氣氛有些沉悶,青丘姥姥慢吞吞開口道:「老巒,你和山尊怎麼一起來了?」

    雲怒塵道:「現在老夫可以告訴你們了,這次行動的目標就是合谷川!」

    顯然,老巒和青丘姥姥對於仙盟和合谷川的名字並不陌生,甚至兩人的臉上沒有流露一絲驚訝。

    林熠的心頭卻在劇震,但立即感到雲怒塵的眼睛正有意無意盯著自己,嘿嘿笑道:「這地方林公子應該曾經聽說過吧?」

    怎麼辦?林熠的腦子裡飛速地轉動著,即使馬上警告釋青衍,時間上也來不及撤離了。曹彬夫婦,還有小曹衡與曹胤、曹妍如今也都在合谷川避禍隱居,如何能躲得過這些屠夫的殺戮?

    雲怒塵是故意的,或許是他始終都不信任自己;或許是那夜古廟聚賭之後,便對自己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眼下,有這樣一個堂而皇之的機會,他豈會錯過?

    林熠冷冷道:「很明顯,閣下對合谷川的瞭解遠比我更多。」

    雲怒塵笑道:「不錯,若非如此,老夫又豈敢貿然向龍頭請命,拿下這份差事?」他取出一張白絹在桌面上鋪開,上面卻是空的。

    「出了這片密林往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有座迭雲山,由六峰環抱而成。山高千仞,猶如碧柱擎天,峰頂終年雲霧瀰漫,不見日光,仙盟的合谷川就藏匿在這迭雲山中。」

    雲怒塵徐徐道:「不過在一個多月前,魑琥便已潛入合谷川,將它的地形與設置悉數察探清楚,今日雷霆一擊,已是勝券在握。」

    說罷他一拍魑琥低喝道:「畜生,還不趕緊給老子把東西吐出來?」

    魑琥嗚咽了聲,跳落在地,張口噴出一團黑霧籠罩在白絹表面。

    黑霧慢慢下沉,像墨汁般滲入絹紙,一會兒便漸漸顯露出一幅宛若潑墨山水畫似的合谷川地形圖。

    雲怒塵隨手拋了塊血淋淋的生肉餵給魑琥,得意道:「從圖上看,合谷川方圓不到二十里,位於六座險峰的環繞之間,上窄下寬猶如一口深井。除了傳輸法陣,惟一的通路是峰頂環抱形成的天然井口,我們就從此處突入。」

    「仙盟不會那麼簡單吧,」老巒審視絹圖道:「你敢擔保他們沒有其它的暗道?」

    「這事無關緊要,」雲怒塵回答道:「他們逃了出去又能如何?」

    青丘姥姥蹙起眉頭,問道:「這樣大動干戈踏平合谷川,你到底想要什麼?」

    「一件東西,」雲怒塵道:「一件雲洗塵也想找的東西。」

    青丘姥姥冷笑道:「這事你在暗中密謀很久了吧,居然連我也要瞞過。」

    雲怒塵不以為然道:「妳不是也一樣?坐在這裡的人,有誰不在背地裡留上一手?這點咱們都是心知肚明,龍頭也是心照不宣罷了。」

    青丘姥姥面色微變,低哼道:「我哪裡及得上山尊。」

    老巒瞥向林熠,漠然問道:「林公子,這次的行動你是否要退出?」

    林熠淡淡道:「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何不乾脆把我殺了?」

    雲怒塵的手指輕輕在桌上一敲,道:「那就這麼定了,我們走!」

    黎明前的迭雲山,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青色梅花,籠罩在跌宕起伏的滾滾雲嵐裡。

    一輪彎月懸在遠方深藍色沉睡的天際,閃爍的星辰如同一顆顆夜的眼睛,在俯瞰著萬籟俱寂的蒼茫大地。

    林熠、雲怒塵、青丘姥姥、老巒,四個人並肩御風飄立於高空,身後六十餘名血衛鴉雀無聲,蓄勢待發。

    透過腳下翻騰的雲霧,迭雲山巔默默屹立,白雪皚皚映照著玉色的月光,已分不清哪裡是山石,哪裡是浮雲。

    風似嗅到森厲的血腥與殺機,暴戾捲起每個人的衣袂,烈烈地舞著。

    雲怒塵撫摸懷裡的魑琥,怡然自得的神態,就像在等待一場盛宴的開始。

    「還在等什麼?」半晌之後,老巒忽然問道,這才打破了四人之間許久的沉寂。

    「日出,」雲怒塵悠然回答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雲海日出了。」

    沒有誰會相信,雲怒塵真有那份欣賞日出的閒情雅致,但同樣也沒有人再去追問。

    小曹衡現下睡得正香甜吧?林熠默默地想道,內心深處如同千軍萬馬在衝過來又殺過去,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

    赤松子碎裂的頭顱在他的腦海裡不斷擴大,彷彿掩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的心抽緊窒息。

    「太陽出來了。」驀地,身邊青丘姥姥冰冷的語聲驚醒了他。

    一輪火紅的旭日冉冉從雲層下方躍升而起,千萬道絢爛的霞彩染得雲嵐一片綺麗,將黑夜迅速驅走。

    「動手!」雲怒塵一聲令下,身形驟沉,朝著下方的迭雲山巔皚皚雪夜撲襲而去。

    很快,他的身子在雲蒸霞蔚裡化作一個越來越小的黑點,落到雪地上竟沒停住,而是倏忽沒入,消失了蹤影。

    林熠一怔之間,身後六十多名血衛彷似一團刮起的火雲湧向下方,也如同雲怒塵般隱入雪野不見,就好像施展了土遁一樣。

    眼看青丘姥姥和老巒也跟了下去,他不再遲疑,沉氣飄落,足尖點在雪上卻是一空。

    瞬間林熠醒悟過來,這片雪野只不過是利用靈符幻化出的障眼法,事實上自己的腳底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他的身影繼續下墜,眼前一花旋即恢復了正常,已置身在一座鬱鬱蔥蔥的山谷上方,耳朵裡卻聽到雲怒塵遠遠「嘿」地悶哼,身軀似是轟然撞上什麼堅硬的東西,迸射出一串奪目的光雨,高高反彈起來。

    原來在距離谷底百餘丈的空中,覆蓋著一層透明的紫色球形光罩,在雲怒塵即將穿越前遽然合攏。

    在它的中央,有一道散射狀的粗長光柱,從底部源源不斷湧上強大的能量,遠遠望去,不啻是把巨大的光傘穩穩庇護住整座合谷川。

    視線穿透光罩,可以清晰地觀察到底下的情形,甚至能夠聽清楚此起彼伏的示警聲與呼喊聲。

    散落在谷底和半山上的百多棟屋宇人聲鼎沸,從睡眼惺忪的拂曉時分驚醒過來,把最後的靜謐敲擊得支離破碎。

    林熠在青丘姥姥身旁停住,心裡稍稍一安,有了這層光罩保護,合谷川就不致被九間堂打得措手不及,從而能夠迅速組織起撤離。

    老巒微微皺眉,道:「山尊,你可沒對我們說過會遇上這玩意兒阻擋。」

    雲怒塵緊盯光罩,眼睛裡流露出興奮與貪婪交織的光芒,嘿然笑道:「老巒,咱們此行不虛,這就是老夫要找的東西。」

    「冥教的至寶」聚罡通元聖鼎「,」青丘姥姥冷笑道:「原來你把我們鼓動到合谷川來,就是想奪寶。但這事似乎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要搶你便自己上陣吧。」

    雲怒塵彷彿早有預料,什麼也沒有說,右手緩緩亮出一柄三寸長的血色珊瑚令,不多不少正好九枝分岔朝上散放。

    老巒道:「龍頭的」九焰血珊瑚「,山尊好大的面子啊。」

    雲怒塵收起珊瑚令,徐徐道:「突襲合谷川奪取聖鼎,並非老夫一人之事,於組織的大業亦至關重要,所以龍頭才將九焰血珊瑚賜下,希望諸位能夠戮力同心,襄助老夫完成這樁重任,好向龍頭交差。」

    林熠有意拖延時間,揚聲問道:「我怎麼曉得是否閣下私心作祟,騙得了龍頭的九焰血珊瑚,卻來驅動我們賣命?」

    雲怒塵目光如電射向林熠,似看穿了他的意圖般冷冷回答道:「林公子若對此心存疑問,事後自可向龍頭問詢。」

    他大袖一拂,祭起一件金光閃閃的玉板,在空中急速放大鏗然鏑鳴。

    雲怒塵的右手雙指虛點玉板,口中喃喃念動真言,猛一聲喝道:「嘟!」已幻化成三丈長、九尺寬的玉板應聲轟落,一溜金光盪開層雲,結結實實捶在光罩與山嶺結合的邊緣一角上。

    「轟─」的驚天動地爆響,迭雲山回音如雷慄然顫抖,玉板激盪掠起,光罩劇烈晃動,卻依舊完好無損,反而是雲怒塵受著氣機牽引,臉上血色一閃,身軀幾乎不可察覺地搖擺了兩下。

    青丘姥姥冷聲譏嘲道:「我當山尊有何妙法,可破去聚罡通元聖鼎的結界,敢情用的是這笨法子。就算眼下夜盡日出,陰氣漸退,要想轟開光罩怕也非是易事!」

    雲怒塵充耳不聞,再次凝聚真元驅動玉板轟落。

    他選擇的區域遠離光罩中心,正是能量最難抵達的地方,然而饒是如此,聚罡通元聖鼎的威力仍舊非同小可,兩下撞擊之後,僅僅是光罩的厚度變薄了一些,整體上還是安然無恙。

    而光罩中央流波湧動,飛快地向遭受攻擊的區域補充加厚,不消多時已令雲怒塵的努力前功盡棄。

    老巒不動聲色,甩手揮出軟鞭,丈多長的鞭子突然無限地伸展,像一條探出雲淵的巨莽盤旋呼嘯破空飛舞,「啪!」地擊中光罩,正是雲怒塵適才用玉板轟擊的那處所在。

    「喀喇喇」一串脆響,光罩現出道破裂的細小縫隙,卻又在軟鞭飛彈而起的剎那,彌合得天衣無縫。

    林熠負手旁觀,歎息道:「我怎麼覺著自己忽然進了一間打鐵鋪?」

    青丘姥姥唇角上翹,緩緩道:「你是嫌還不夠熱鬧麼?好,那就讓它熱鬧起來。」玉手輕揚,打出一蓬細芒,猶如玫瑰色的雨霧「絲絲」刺落在光罩上。

    表面看來,三大高手接連登場委實壯觀精采,無奈三人各懷機心,誰也不可能使盡全力,光罩雖在連續的轟擊之下顫慄飄搖,卻並沒有破出通路。

    雲怒塵一收玉板,身軀陡然下沉,揮掌拍上光罩。

    「啵」地爆響,他的手掌好似浸入一汪泉水,光幕不停顫動,翻湧回來。

    雲怒塵橫身懸浮,右掌慢慢向下按動,就像在擠壓一個充滿彈性的透明氣囊,魔氣森森激盪,手掌邊緣冒起縷縷艷麗的紫色光絲。

    片刻之後,他的整只右掌深陷入光幕內部,一波波掌力像漣漪般地波蕩擴散,爆發出低沉的隆隆轟鳴。

    老巒和青丘姥姥無聲地互換一個眼色,雙雙下墜,掌鞭齊出,與雲怒塵形成「品」字狀,向著光壁發起新一輪的衝擊。

    光壁上漸漸震裂開無數道細長的紋縫,而後伸展擴散,連接成一片十丈方圓的網狀區域。

    周圍補充過來的能量,已不住扁罩劇烈的損耗,破碎只在旦夕。

    林熠鼓氣長嘯,身劍合一朝著三人合圍成的中心一點激射而去,雲怒塵高大壯實的背部,在他的眼裡迅速放大,只要手腕稍稍一偏轉,心寧仙劍的鋒芒即可迅雷不及掩耳地,插向他的背心。

    他努力抑制住這個無比誘人的念頭,一劍刺中光罩。

    沒有預想中強勁的反挫震盪,半截仙劍沒入光壁,一股強大的魔氣沿著劍刃湧上,像一柄犀利冰寒的尖錐刺入他的經脈。

    「嘿」地一聲,林熠抱元守一,太炎真氣抵擋住魔氣侵襲,卻並不運勁反攻。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雲怒塵突然宏聲爆喝,左掌拍落,光罩終於碎裂,「嗤嗤」光流亂舞,崩開一道數丈方圓的缺口。

    眾人一擁而入,撲襲谷底。

    幾乎同時,那座巨大的光罩也收斂褪去,消逝在下方的一座樓閣中。

    雲怒塵面色微變,喝令道:「給我搜!」六十餘名血衛立刻散開,他一馬當先衝著光罩收入的那座樓閣撲落。

    「砰」地一掌震碎屋頂,雲怒塵飄落樓內,靈覺舒展卻查尋不到任何敵蹤,那尊讓他夢寐以求的聚罡通元聖鼎,此時已不見蹤跡。

    林熠和青丘姥姥飄然飛落,稍後老巒也掠入樓中淡淡道:「我們晚了半步,合谷川所有的人都已從秘道撤走,我們得到的,不過一座空谷而已。」

    青丘姥姥哼道:「興師動眾卻白忙了一場,山尊的指揮調度我總算見識過了。」

    雲怒塵目光拂過身邊三人,見他們一個個氣定神閒,傻瓜都明白方才誰也沒施展全力,若非如此,合四大高手之力,又豈會被聚罡通元聖鼎阻擋在外這麼久?

    他哈哈一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放心,他們跑不遠。」目光在屋中搜索了須臾,眉宇一展,緩步走到一根朱紅明柱前微笑道:「這不是找到了麼?」

    林熠一驚,柱子上果然印著一個淺淡的指痕,尖頭指向正是角落裡那隻銀雕花瓶。

    青丘姥姥似嘲似捧道:「好手段,居然把內線安插到了仙盟的核心層裡。」關注花瓶稍許,走上前伸手在瓶口邊沿一抹一轉,旁邊雪白的牆壁亮起一道光門。

    雲怒塵率領十餘名血衛閃身闖入,眾人躡蹤疾追,進了一條隱藏在山腹內部的秘道,每到岔口,壁角上都會留有一道引導方向的指印。

    雲怒塵對聚罡通元聖鼎志在必得,當下全速前進,很快把血衛遠遠拋到身後,只剩林熠幾人跟在後面。

    追出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忽地魑琥低低一吼。

    雲怒塵冷哼道:「再教你們逃!」祭起玉板,順著秘道箭石般疾射,一拐彎沒了蹤影。

    隨即黑漆漆的秘道中傳來一記轟鳴,有蓬亮麗的光團爆出。

    雲怒塵轉過彎角,收起玉板縱聲笑道:「連城雪,多年不見,沒想到今日落到老夫手心裡了吧?」

    前方六丈處,銷聲匿跡二十餘年的不夜島耆宿連城雪撫劍佇立。

    他的鬢髮雪白如銀,一襲長袍潔白似雪。

    在他身後,另有一道一俗兩名中年男子呈犄角之勢站立,分別是出自神霄派的幻雲真人,和昆吾派上代翹楚崔非人。

    顯然,這三人身懷冥教聖鼎斷後而行,但其中必定有一個,是九間堂安插的臥底。

    會是誰呢?林熠默然思忖間,連城雪已從袖口中取出一隻青色的四足玉鼎,向幻雲真人低聲道:「快走,我和崔兄替你殿後。」

    秘道寬不及丈許,高不過兩丈,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需稍稍攔阻一小會兒,幻雲真人便能趁機遠揚。

    可就在幻雲真人伸手接鼎的剎那間,異變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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