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是黃金榮的舊地盤,至親好友也不少。他一到蘇州,就住在了蘇州商會會長劉正康的家裡。徐福生就在玄妙觀附近的天香樓茶館做跑堂。
到了蘇州之後,黃金榮結親拜友,多方結交朋友,日子倒也過得悠閒。一天,黃金榮來到了蘇州府衙門的一位捕快家裡拜訪。這位捕快是個遇事畏首畏尾辦事無把握的人。但是他的老婆林桂生卻十分精明,她本來是蘇州吉祥街開妓院出身的,見過世面,而且很有心計,通於世故,不是個等閒之人。誰知,她一見到黃金榮氣宇軒昂,派頭十足,馬上就生了愛戀之心。不久,林桂生私下托劉正康說合,就脫離了原夫,與黃金榮姘居在一起了。成家以後,黃金榮就在盤門外青陽地開了一家老天宮戲館。雖說是戲館,其實與茶館相差無幾。中間一個小戲台,三面環抱的是低窄樓座,每個樓座擺著8張方桌,看客喝茶,嗑瓜子,看戲,較為自由。進戲館不必買票,均算在茶錢裡。黃金榮開老天宮戲館,請了幾個夥計在茶館當班,晚上自己來照看照看,再加上林桂生心胸見識勝人一籌,因此,生意頗為興隆,日子也混得不錯。不知不覺幾年過去了。這年,上海法租界爆出了幾件巨案。幾家富商被強盜搶劫,綁了肉票,震驚了上海灘。法國巡捕房責成副總巡長石維耶限期偵破。因案子難破,他心中甚是煩惱。這天,石維耶到蘇州遊玩散心。在天香樓茶館裡,他遇到了跑堂徐福生。石維耶記得徐福生是不拿巡捕房薪金的包探助手,又稱「三光碼子」,工作頗是得力。現在見到徐福生,他自然也聯想起那年少氣盛的黃金榮來。石維耶寒暄之後,忙問徐福生「黃金榮在哪兒,我想馬上見到他!」徐福生見是號稱「西探號」的副總探,不敢怠慢,忙答道「黃先生在蘇州盤門外開了家戲館。」「捕房想要他回來,你能說服他回心轉意,我重重有賞。」石維耶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五兩銀票往台上一放。「先生少坐。我立刻去找黃先生。」徐福生欣喜若狂,心想,只要黃金榮肯出山,他們又熬出了頭,可以在上海灘上擺威風了。他連圍裙也來不及脫,直奔老天宮戲館跑去。這時,黃金榮正擁著幾個賭客興高采烈地打麻將。「先生,先生!」徐福生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黃先生,上海巡捕房來人了。請你馬上去一趟。」黃金榮正賭在興頭上,這時一隻腳蹬在椅子上,滿面春風,面前一大疊現洋,手裡又是一副好牌,他手高高舉起,正要攤牌,急聽徐福生來報,以為上海老家出事了,當即一驚,回頭來問「福生,出什麼事了?」「『西探號』來了,他要請你出山呢!」「這是真的?」黃金榮被冷落了多年,雖然在蘇州不愁吃不愁穿,日子過得閒悠悠的,但是內心裡對上海灘那花花世界仍是朝思暮想,等待有朝一日東山再起。現在居然有了消息,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確實是真的!『西探號』請你去!」「好!他現在哪兒?」「他就在天香樓等你!」黃金榮一躍而起,將牌九一甩,順手把桌面上的洋錢一推「弟兄們,這些錢你們分了!」然後,他拉著徐福生的手「走,去見見他!」黃金榮畢竟是吃過捕快飯的,生性狡詐精明,等他踏進茶館門檻,腦子也已冷靜了許多。他不卑不亢地向石維耶打招呼,兩手一拱「石先生,久違了!別來無恙?」這時,石維耶打定主意要他回去,迫不及待地問道「黃先生何時動身跟我走?」黃金榮卻裝作不懂他的意思,搖頭說「我黃金榮在蘇州混得蠻好,為何要去別的地方?」石維耶指指徐福生,急切地說「徐先生沒告訴黃先生?我想請先生出山,協助捕房破案!」黃金榮眉頭一皺,沉吟片刻,然後,慢慢地吐出一句話「石先生來蘇州,不妨先游一下靈巖、天平,金榮明天答覆你們!」「這———」石維耶見黃金榮擺起架子了,心中很不痛快,但招兵容易求將難,為了這不能不破的要案,他此時也只好委屈求全,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明天聽回音。」上海法租界赫赫有名的「西探號」,親臨蘇州移樽就教,給黃金榮掙了多大面子,可為何他要半吞半吐,不當場拍板?原來,黃金榮是一個精明的人,他搭足架子,一則是借此抬高自己在公董局和石維耶眼中的身價;二則他還想聽聽老婆林桂生的意見。林桂生雖是女人,可心機狡詐,智敏過人,更勝黃金榮一籌。黃金榮對她言聽計從。黃金榮走出天香樓便徑直回家找老婆商量。林桂生相貌平常,身材矮小,身著白底小花的對襟衫褂,不施脂粉,倒也蠻有精神。黃金榮說起此事後,林桂生不假思索,脫口便說「金榮,這是個好機會,應該去。」「好,明天我就去答覆。」見妻子允諾,黃金榮更是信心百倍。「慢,」林桂生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石維耶急著請你出山,可見他手裡案子棘手。你要在法租界振家興業,烏龜爬門檻就看此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