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反恐怖
我講的一些恐怖故事實際上恰恰是「反恐怖」的東西。
我甚至想把恐怖變成幽默。
有個別讀者對我提意見,認為我的一些恐怖故事結尾令他們失望。
假如,最後我不解構恐怖,不交代謎底,正義最後甚至不戰勝邪惡,陽光不穿透夢魘,描寫靈異,暗示鬼魂,無頭無尾,莫名其妙……那麼,這種東西是最嚇人的,我深知這一點,不過那是為恐怖而恐怖,無益。
實際上,任何的恐怖都是有極限的。
就像黑夜的深度。黑夜的深度也是有極限的,有時間刻度。
人類的恐怖極限是固定的,任何人到達之後,即使怎麼開鑿,怎麼挖掘,怎麼想像,它都不會加深。
恐怖小說優劣的區別僅僅在於,選擇什麼路線(或者說開鑿什麼路線)走向這個極限———路線越順暢,越直接,小說越掉價;路線越曲折、越漫長、越回轉(最好像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像迷宮)小說越升值。這是技術問題。
在前往恐怖極點的一路上,曲裡拐彎,讓讀者越來越緊張,越來越壓迫,越來越惶恐———恐怖就是如履薄冰地擔心自己魂飛魄散。
到了!
不過,那裡是恐怖的極限,不是恐怖小說的終點。小說還得繼續幹些事情。
幹什麼呢?鑿這個極限。前面說了,這個極限是無法加深的。是的,無法加深。鑿著鑿著,你就明白我在幹什麼了———恐怖的極限漏了一個窟窿,一縷陽光射進來,讀者看到了它背面。
有一個《臉》的段子,是我從民間搜集的一個故事,進行了再創作,續寫了一半。這個段子是一個深刻的段子,它一下就揭示了恐怖的玄機,一下就解構了伴隨人類千千萬萬年的恐懼。
想說明我以上這些想法,這個段子最具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