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詞 正文 第二十九集
    旁白:圍繞立嗣的爭鬥是每一屆君主晚年生活的主要內容,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也

    是最殘酷的現實。這是關係到他們的帝王生涯最終能夠名垂青史、還是遺臭萬年的關鍵所

    在。母親也不例外,她面對的是選擇此刻豪情萬丈的武家子弟還是李家僅存的兩個心氣平

    和的兒子。

    祭壇白天外景夢境。

    一處高聳的台階,似乎有雲霧瀰漫在四周。已經年邁的武則天吃力地登上一級級台階。

    她身後的藍天白雲飛速流動,彷彿顯示著時間流逝的詭異與魔幻。突然,上朝的鼓樂聲從

    極遠處響起,一隊隊神色冷漠的神策軍儀仗隊從她身邊走過,漸漸在圓形祭壇兩邊排列好。

    她慢慢看見祭壇頂部的龍椅一點點顯露出來,龍椅四周佈滿荒草,她正準備走上去,一陣

    煙霧湧起,大風吹得她在發飛揚,當煙霧散去,武三思端坐在龍椅上,雜草也消失得無蹤

    無跡,君臣侍立在他的兩邊。

    武則天:(驚異)三思,你怎麼坐在這兒?

    武三思:(冷漠)是您讓我坐這兒的呀!姑媽忘了嗎?你已經把皇位傳給我了,我如今

    是咱們大周的皇帝!您還來幹什麼?回去休息吧!武則天驚異地看著武三思。

    武則天:(驚怒)胡鬧!你給我下來!

    武三思:下來?坐上來就沒那麼容易下去了!怎麼?您後悔了?!武三思身邊站著

    狄仁傑。

    武則天:(問狄仁傑)這是怎麼回事?

    狄仁傑:(表情冷峻)我曾經勸告過你,把皇位傳給兒子。你離開人世以後,牌位送到

    太廟,陪伴先帝,共享香火,代代相傳,直到永遠。我可從未聽說侄兒當了皇帝,把姑媽

    的牌位送到太廟去的。你不聽我的勸告,落得這樣可悲的結局……

    武則天:(指著狄仁傑)把他給我拉出去砍了!

    武三思:准了!本來我也不想留他,渾身上下帶著李家的毒氣!兩個神策軍上前拖走

    狄仁傑。武則天更加茫然,感到了陣陣恐懼。

    武三思:姑媽,這個地方太高,風又大,您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很容易著涼,趕快下

    去吧!上天借您的手賜福我們武家,現在您的使命完成了。我代表武家謝謝您…#83;,,

    武則天:(震怒)來人,把這個狂徒給我拉下去!兩邊的群臣默立,沒人動手。武三界

    大笑。這時幾個太及走上前,圍住武則天。

    太監:(嗓音尖利刺耳)武則天,請回宮吧!這對,武則天看到李家父子正從台階下朝

    上走來。李治、弘、賢面無表情地從武則天身邊經過,竟然沒有一個人向她打招呼。武則

    天試圖抓住李治。

    武則天:皇上,我為大唐忠心耿耿,為天下做出了莫大的貢獻。我沒有導沒列祖列宗

    的榮譽,為何落得這般下場,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您救我吧,給我一席之地!李治神

    情冷漠,只顧搖頭歎息。

    李治:晚了,媚娘,一切都晚了!李治說完,推開武則天,繼續向上走去。武則天又

    轉向弘和賢。

    武則天:我是你們的母親呀!你們怎麼都不說話?結果還是一樣。弘和賢推開她的手,

    看也不看地徑直拾階而上。顯和旦從身後走來,武則天再次抓住他們,沒有人理會她。最

    後出現的是張昌宗。

    武則天:昌宗,你也要拋下我嗎?

    張昌宗:我是男寵,可惜您已經不是皇帝了!說著他也擦肩而過。

    太監:(在一旁催促)武則天,快走吧,離并州還有幾千里呢!兩個太監拉著滿身是血

    的薛紹迎面出現。武則天已經有些失控,試圖抓住這最後的救星,把手使勁伸出去,突然

    她看見了太平,便朝她撲去。

    武則天:太平救我,太平救我!

    2武則天數官由天內景

    有風,帆帳飛舞,如武則天紛亂的夢境。武則天驚叫著,嘴裡念叨著「太平救我」!手

    在空氣中抓著什麼。在她的床榻前站著張氏兄弟。張昌宗示意張易之把手遞過去。武則天

    一下抓住了這隻手,睜眼一看,大驚。

    武則天:薛紹?!武則天馬上清醒過來,急忙鬆開手,騰地坐起。夢中的驚恐馬上轉

    化為冷峻,但身體還在微微戰抖。

    武則天:你是誰?

    張易之:張易之奉召參見武昌!

    張昌宗:這是我哥哥張易之,我常跟您提起的。

    武則天:(對張易之發現自己夢中的失態有些不快)你—二#83;二#83;抬起頭來……(武則

    天盯視著張易之)扶我起來!張易之把武則天扶到鏡前。武則天從鏡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張易之並不迴避她的目光。

    武則天:你會梳頭嗎?張易之搖搖頭。

    武則天:(故意顯示自己的輕視)昌宗,過來!張易之坦然地退到一邊。張昌宗上前為

    武則天梳頭,動作異常輕柔,優美。武則天長時間凝視著鏡中的自己,不免有些傷感。她

    看見鏡中年輕俊美的昌宗,想起夢中的情景,皺了皺眉頭。

    武則天:我剛才夢見了你。

    張昌宗:(明媚地一笑)那我有福了g

    武則天:我夢見你背叛我!張昌宗停止了動作,有些慌張,梳子掉在了地上。

    張昌宗:我,皇上……可不敢開這種玩笑…、#83;#83;

    武則天:你說我不是皇上了,你嫌我老了!

    張昌宗:昌完不敢#83;#83;、。#83;#83;況且皇上也不老!

    武則天:我指在夢裡。

    張昌宗:即使在夢裡,您也不老,您在我眼裡永遠年輕!張昌宗緊張地站在一邊。

    武則天:有多年輕?像二十?三十、四十?

    張昌宗:像、…,,

    武則天:(問一旁的張易之)你說呢?我老嗎?

    張易之:您、…,#83;老了!

    武則天:(從鏡中逼視他)你好大的膽子!

    張易之:我是沒膽子說假話!

    武則天:你敢說皇上老了?你就不怕我殺你?!

    張易之:我只是在誠實地回答您的問題,我想您的英明不允許您殺一個誠實的人……

    武則天一時語塞,嚴厲的目光轉為好奇。

    張易之:……聖上,人老是不可抗拒的,誰都會變老,但美不會,美是永恆的,如酒,

    愈陳愈烈,您與生俱來的扭力足以抵抗時間的河流把美從您身上帶走。武則天看著他,眼

    中漸漸有了一些笑意。

    武則天:(對張昌宗)把梳子撿起來!……給我梳頭!

    2旦姓宮白天外景

    劉氏正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擺放碗碟,不遠處,旦在喂鴿子。

    劉氏:相王,該吃午飯了。旦置若罔聞,又充滿憐惜地餵了一會兒鴿子。

    旦:你看它們瘦的。

    劉氏:它們足足飛了十五天吧?

    旦:三個月前隴右節度使韋宣把它們帶走,陸路去蜀中大約要走兩個月,它們起碼飛

    了一個月。

    劉氏:蜀中與長安相隔無數崇山峻嶺,風雲氣候變幻無窮,真是難為他們了。

    旦:它們這次遊歷了帝國最壯麗的山河,(似乎在問劉氏,又似乎在問鴿子)你說蜀中

    是什麼樣子呢?

    劉氏:我聽說錦官城為天下至美之城,城中四季開滿鮮花。

    旦:我們真應該去看一看,從小就聽聖上講大唐的山河,如何多姿多彩,如何壯麗恢

    宏,可我這皇子卻連長安都沒出過,還不如它們……

    劉氏:相王,飯要涼了!旦長歎一聲走到桌旁,這時一個僕人稟報狄大人求見。

    旦:(對劉氏,顯出無奈)他們又來了。狄仁傑已迎面走來,神色凝重。倆人坐在涼亭

    中。

    狄仁傑:相王最近還好嗎?

    旦:難得像現在這樣清靜,只有大明宮的晨鐘暮鼓,稍稍將它打斷。

    狄仁傑:真是羨慕您呢!我身為宰相,整天政務纏身,最近更是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旦:大周的江河百姓,實在是有勞您了。

    狄仁傑:可最辛苦的還是武昌,國事家務已經使她內憂外患,日漸衰老。旦凝眉不語。

    狄仁傑:您真打算就這樣置身事外,看著母親操勞,徹底放棄一個臣子的孝心嗎?

    旦:(有些不耐煩)如果狄大人在影射皇權,我看就別談了,要說孝道嗎,我只想盡一

    個普通兒子的孝心。

    狄仁傑:(同樣激動起來)可您是星子,命中注定無權享受普通人的天倫樂趣,這是上

    天對您規定的義務,您無法迴避。現在武三思上下活動,武家班步步進逼,武是猶豫不決,

    李家的社稷正在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我知道您憎惡政治,但這關係到社稷大業,關係

    著您祖上開創的江山何去何從,您還有心情坐視旁觀嗎?您不害怕李家先帝的亡靈在天上

    譴責您的許逆不肖嗎?

    旦:我不擔心,我的先輩們是為了天下人的幸福而建立的李唐。他們偉大的胸襟也會

    因為同樣的原因而放棄一姓一氏的私心,他們只會為我與他們的靈魂相通而感到歡欣。

    狄仁傑:(極度失望)那麼您就真的決定永遠和這些鴿子生活在一起了?旦點點頭。此

    時他身後鴿子落在擺滿午餐的石桌上,正在啄食著旦的飯菜。

    狄仁傑:您以最大的愛心和它們朝夕相處吧,也許您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光不多了。

    旦:我不懂您的意思、…#83;#83;

    狄仁傑:武昌是您的母親,也是李家的兒媳,她的親情會善待李氏子孫。而一旦靜德

    工登基,我真不敢想天下還有沒有您及其他李姓王族的存身之地。您只關注自己的心情,

    而置所有親人於血光之災的危險之中。您小心翼翼的處世情調正把您變成世界上最自私、

    冷漠的男人!告辭了。狄仁傑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且慢慢地出神。此時身後傳來劉

    氏的驚叫聲,她手中的食盤粹然落地。

    劉氏:相王……旦不安地轉過身去,突然發現鴿子們被毒死在飯桌上。他再也控制不

    住自己,大叫起來。

    旦:誰要害我!四週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他。

    3大明富勤政殿白天內景

    大臣們整齊地列隊向武則天上呼萬歲,然後分列站好,等待武則天宣佈一天早朝的開

    始。武則天沉吟、肅穆地看著他們,正準備發話,突然目光驚愕起來。旦一身麻衣布履,

    走上大殿,提著一籠死鴿子,身後跟著一個背著行囊的小廝,文武大臣們的視線都集中在

    他的身上。

    旦:(把鴿子放在地上)我請求母親貶我為庶人,我要雲遊四方。

    武則天:旦兒,你這是為什麼?

    旦:(一指鴿子)如果不這樣的話,這些鴿子就是我的下場。旦側頭盯著武三思。武三

    思迴避他的目光。

    旦:鴿子是我的心情,我的心情死了,我這個人也就死了……(說完轉向武則天)我

    在皇宮裡生活,只有鴿子牽動著我的心,代替我巡遊四方!可現在鴿子沒有了,我就變成

    了聾子、瞎子。這皇宮就變成了世界上最無生氣,最欠景致的地方。母親,我決定不再做

    精。這些鴿子把靈魂交與了我,我要帶它們去遊歷夢中的山河。但我走前,還有最後一個

    請求,請母親務必答應我。

    武則天:你說吧!

    旦:請母親立顯為太子。階下眾臣議論紛紛。

    旦:母親,您瞭解我,我遜位是為了天下百姓的幸福。我和我的家族憑著對您的信任

    與愛戴,成全了您的業績。但是我們的犧牲也正在成全某些人的野心。我們的未來正在被

    血腥的陰影籠罩,我不希望我的親人們落到與這些鴿子同樣的下場。母親,您的仁義正在

    縱容殘酷。您兒女的生命也正在遭受最歹毒的威脅!

    武則天:貶為庶人我准了,但立誰為太子的事我還要慎重考慮。

    旦:該講聖上思德!我想您一定不會讓兒臣失望!您知道我很少這樣激動!母子兩人

    又相互凝視了很長時間。

    旦放下鴿子轉身離去。望著的背影,武則天目光悵然。旁白:你父親臨走時將你托付

    給了我,還記得嗎?我是在你第二天到我府上時才知道了他黯淡的出走。與我的其他哥哥

    相比,他是幸運的,他畢竟是他們中間第一個真正地隨了自己。心願的人,雖然這心願因

    為保全生命之計而顯得如此的無奈和低調,讓他付出了險些死亡的代價……

    4武三思府白天內景

    一縷慘淡的斜陽透過窗極射進屋內,投射在矮桌上硃砂色的漆盤裡,上面放著一副白

    統和一紙金黃色的詔書。武三思跪坐在榻上,他對面同樣姿勢跪坐著兩個面容精幹、凶悍

    的心腹死士。

    武三思:(俯身施了一禮)那就拜託兩位了。兩人冷漠地點點頭。

    武三思:武家的未來就全靠你們兄弟了。

    死士甲:(仍然很冷漠)我們明白!武三思似乎仍然不放心,看了兩人一會兒。

    武三思:這是天大的罪過。如果你們害怕,現在反悔還不晚。

    死士乙:我們不害怕!

    武三思:所有的程序你們都記清了嗎?

    拓上甲我們夢中都在演練。

    武三思:(終於下定決心,把托盤交給兩人)那就祝你們好運。兩人接過托盤,把白統

    和詔書放進油中,施扎告辭,向門邊走去。武三思看著他們的背影進入到門口的光暈中。

    武三思:(忍耐不住脫口而出)如果一旦發生變故,你們……

    死士甲:(回身,顯出一絲激動)我們知道應該怎麼辦,五年前從刑部死牢裡出來,我

    們的命就是您的了。

    死士乙:請王爺善待我們的母親。兩人離去。

    5盡風四日天內景

    武則天在用膳,她裹在碩大朝服中的枯小身形同眼前龐大的餐桌相比,顯得不成比例。

    她孤獨的表情彷彿是桌上洋灑鋪散開來的豐盛菜餚的一份沒有光彩的點綴。成群的侍從照

    例遠遠地站著,婉兒立在一側。本來用以助興的鼓樂有氣無力地嗚咽著,更襯托出此刻的

    寂靜。偶爾的,傳來餐具之間清脆的碰撞聲,成為空氣中僅存的一絲活氣。太監慇勤地為

    武則天更換碗筷,每吃完一口,便會送上一副新的碗筷,武則天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

    武則天:行了!……別換了,我就用這副!那是什麼?武則天瞇起眼望著餐桌的盡頭。

    太監:您指……哪個?

    武則天:倒數第三盤,綠綠的那個……

    太監:懊!那是「楊柳春風」……

    武則天:我問你那是什麼菜?

    太監:那是,扁—…#83;扁豆!

    武則天:喚!

    太監:您來點兒?說著去替她夾。

    武則天:……算了吧!武則天將筷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武則天:婉兒,去把太平找來!讓她來陪我吃飯!

    婉兒:聖上,這麼晚了,即使公主來了,也都快用晚膳了。要不,請她晚上來?

    武則天:我就是這會兒想見她,我悶得慌。這桌子太大,菜又那麼多……也罷,(轉向

    婉兒)你來,你坐在那兒,(武則天指著長案的另一頭兒)陪我吃!……還有你們,都坐過

    來!太監侍從們面面相覷,不知武則天什麼用意。

    武則天:過來呀,都坐,咱把桌子填滿,熱鬧點兒!每個人都誠惶誠恐地低著頭,只

    示意性地動一動眼前的飯菜

    ,……桌上依舊寂靜……,武則天沉默地望著桌旁的每一個人,伸出

    手指數著……

    武則天:(對婉兒)十臥、…十五個人。婉兒,你說那位陳皓翁老人吃飯時,身邊會不

    會比這人還多?

    婉兒:嗯!恐怕比這人還多!他已是五世同堂了!

    武則天:五世同堂。我真羨慕他!按理說我也應該如此,活了他的一半兒,可也已經

    三世同堂了……我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可沒一個人在我身邊,如今連旦都走了,他是

    最後一個。他一走,這宮裡就剩下我一個人了……他本來最信任我,可現在居然也怕我……

    婉兒:他不怕您!他只是在宮裡呆煩了,想出去走走。即使要說怕,他也只是怕某些

    人……

    武則天:那也是我的過錯!連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了……

    婉兒:可您卻保護了老百姓的利益,在大周子民眼裡,您是英明的,安全的……

    武則天:唉!有時想想,這是何苦呢?忙了一輩子,只忙了這一大桌子的菜和一肚子

    對兒女的愧疚……想起來可笑,你反而同我待的時間最長,而你竟然是最仇恨我的人、上

    官儀的女兒,婉兒,你恨我嗎?

    婉兒:不恨!

    武則天:為什麼?是不恨我,還是不敢恨?

    婉兒:聖上,我為什麼要恨您呢?

    武則天:因為我殺了你父親!……你愛他嗎?

    婉兒:愛!

    武則天:知道我為什麼殺他嗎?

    婉兒:因為他想廢您!

    武則天:他做錯了嗎?

    婉兒:錯了!

    武則天:怎麼錯了?

    婉兒:因為他不識別真正的英雄而拘泥於傳統的偏見,因為他沒有能力看到今天。天

    下在您智慧和能力的關懷安撫下表現得如此安定和繁榮,而這一切恰恰光榮地出自您一個

    婦人之手。

    武則天:但他有一點卻對了,他早就看出我有稱帝的野心……

    婉兒:我從來不認為您有稱帝的野心,甚至在我入宮輔佐您時都沒這麼認為。您在這

    個位置上純屬情境使然,因為您有頑強的使命感,這來自於一個母親創造生命的動力。至

    於野心,那是和男人的權欲有根本區別的。對於天資充分的人來講,他做什麼都不過是在

    成就自己的雄心!

    武則天:……你說的這些話如果是誠懇的,你就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比你父親強。

    儘管我一直從心底欽佩他無人能及的學識……但他是個男人,他們普遍缺乏創造力!……

    可他的確是個好人,忠實的人……

    婉兒:我知道!

    武則天:現在想想,當年如果被廢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我如今就會是并州的一個農

    婦,心情坦蕩地面對身邊圍坐著的兒女…

    婉兒:你說如果連你都不恨我,我的孩子們會恨我嗎?

    婉兒:我想不會!他們都是聰明人,應該明白任何一個人處在您的位置,都會像您那

    樣做……聖上,兒女往往更容易誤解母親,特別是當他們有一個非同尋常的母親時,因為

    他們離您太近……但最終,他們會理解您的……

    武則天:婉兒,謝謝你!我現在很累,前所未有的勞累!我想歇歇……

    其實,立誰為嗣我心裡早已有了主意。我不說只不過想看看周圍人的反應。遺憾的是,

    武家的人卻令我很失望……婉兒,擬詔吧,召顯回京,立他為太子,他應該成熟了……在

    他回來之前,我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決定……我老了,知道為什麼嗎,婉兒?

    婉兒:

    武則天:因為我正在變得多愁善感,而這恰恰是身為帝王最危險的品格!

    房陵州居所白天內景

    兩個穿內宮侍衛服裝的特使冷酷地站在窗前,他們身後是已經懸在樑上的兩段白統。

    顯跪伏在地,淚流滿面。韋氏相對平靜,她對著背立的特使,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韋氏:兩位知道武皇為什麼要殺我們嗎?沉默。

    韋氏:兩位想過沒有?聖上興許是偏信了小人的讒言,可她能被蒙蔽多久呢?她很快

    會為自己的失誤而後悔,到那時你們及你們的家人就是聖上一時失誤的替罪羊,是你們殺

    了她的親生兒子,武皇的悲傷將轉化為世界上最恐怖的殺戮……

    死士甲:我們只知道遵命行事,從不想這麼多!您抓緊吧,時間不多了!兩人轉過身

    來,目光寒冷地逼視著韋氏。

    顯:不,我不想死,香兒你再求求他們……母親不可能殺我,母親不會殺我,她一定

    會後悔的……韋氏長歎一聲,滿眼淚水。

    韋氏:王爺,我們認命吧。武皇是你的母親,但她首先是天下人的帝王,為了保證江

    山穩定,她只能選擇一個姓氏,以免百年之後再起紛爭。我們現在推一能做的,就是像一

    個皇子那樣尊嚴地赴死,以無愧自己的門第和血統。顯不再掙扎,失魂落魄地委頓下去,

    韋氏轉向兩個死士。

    韋氏:兩位,我們自盡,是為了天下的平定,是為了替自己的母親分憂,請你們把聖

    旨呈給我們,我們要面對它盡忠。懷抱著聖旨的死士乙露出一絲慌亂。

    死士甲:你要它幹嗎?

    韋氏:聖旨如聖上親臨,我們要向母親最後一次呈獻忠心。

    死士甲:快死的人了,還講究這些虛禮,省了吧!

    韋氏:難道你們連這點心意都不能滿足兩個將死之人嗎?死士乙抱緊了懷中的聖旨,

    目光游移。他的神態沒有逃出韋氏的眼睛。

    韋氏:歷來皇族賜死,都要親捧聖旨謝恩,兩位大人難道連這點禮儀都不懂嗎?

    死士甲:聖上沒有交代。聖上沒有交代的事,我們木敢擅自做主。

    韋氏:聖上沒有交代,難道習禮太監也沒有交代嗎?

    死士甲:(也有些遲疑)沒有。

    韋氏:(目光犀利起來)怎麼可能,你們在宮中當差,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死士甲:我們是剛進宮當差的。

    韋氏:賜死皇族,要由五品以上侍衛執行,你們立過什麼功?

    死士甲:我們平叛有功,由安息都護調任禁軍……

    韋氏:胡說,禁軍歷來由世家子弟擔任,什麼時候朝廷改了規矩……

    死士甲:你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們這樣拖延是枉費心機!

    韋氏:不看到聖偷,我們難盡忠心!

    死士甲:今天我們是殺定你了,別自討沒趣,敬酒不吃吃罰酒!死士甲把手扶向劍柄。

    韋年你們敢越現行事,就是死罪一條!兩人遲疑起來,但同時都握住了創柄。顯一直

    沉默著,此時依然蒙在鼓裡。

    旦:香兒,沒有用的,母親從來不把我當成她的親生兒子對待。我也想明白了,早死

    也好,多一刻延遲就多一分磨難。你就讓他們快點動手吧!我再也受不了了。

    韋氏:不對!母親還沒有糊塗到把李家的天下交給別人的地步。她也沒有冷酷到不能

    放過自己毫無野心、無害而善良的親生兒子的地步。死士甲不再掩飾,拿過死士己手中的

    至沂,展開,往韋氏的面前一甩,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死士甲:我們出來的時候,主人就交代過你刁鑽古怪,看來真不出他所料。說著露出

    不再掩飾的猙獰表情。

    死士甲:我們本來想讓你們少受點罪,誰叫你太聰明呢。他邊說邊把手中的寶劍迅速

    抽出。

    7房踐州員居所自天外景

    此時院外馬蹄聲大作,太監尖利的聲音傳入。太監:廬陵工李顯聽旨!

    8房膠州最居所由天內景

    韋氏和顯聽到屋外的動靜。驚異地抬起頭。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韋氏剛想喊,被

    死士甲一把抓住,劍頂住了咽喉,一旁的顯:也被他們擒住,無法動彈。

    9房陵州里居所白天外景

    院外太監沒有聽到接旨的聲音,滿面疑惑。

    太監:(高聲)廬陵王李顯聽旨!依然沉默……片刻,房門在眾自股暖下打開,韋氏和

    顯在兩名死士挾持下出來。眾人大驚,手皆扶住劍。

    太監: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扶持新任太子……韋氏和顯領悟,倆人在

    劍下含義複雜地對視……

    死士甲:你們聽著,太子在我們手裡…#83;#83;現在聽我的指令,把手中的劍都放下,給我

    們讓出兩匹馬……眾將士皆遲疑地看馬上的太監……

    死士甲:快!否則太子及太子妃就沒命了…#83;

    太監:……就按他說的辦……將士開始—一上前,將劍放在地上……

    韋氏:(突然大喊)把劍撿起來!……撿起來!眾將士驚異地呆在原處,又遲疑地拾回

    劍……雙方僵持……

    韋氏:顯,頒太子令!你記!……記呀!太監忙拿出筆,跪在地上#83;二…#83;

    韋氏:太子口諭……

    旦:太,太子口諭……

    韋氏:謀殺太子者,就地圍剿五馬分屍……

    顯:謀殺太子者,就地圍剿,五馬分屍—…#83;

    韋氏:責成刑部,誅滅其九族,將欽犯父母屍首分家,懸於午門前,示眾七天七夜!

    顯像是明白了韋民的計謀,話說得流利起來,有了底氣……

    顯:貴成刑部,誅滅其九族,將欽犯父母屍首分家,懸於……

    死士乙:(絕望地)住嘴!倆人手上都加了勁兒,把韋點和顯又拉進屋裡……眾將士將

    院子包圍。

    房陵州最居所回天內號房內,韋氏和顯跪在地上,兩死士用劍指著他們……

    死士乙大叫,快動手吧!你還猶豫什麼?

    死士甲:猶豫什麼?我們死無所謂,可我們的父母……

    韋氏:你們的父母會比你們死得更慘……

    死士甲:(有些瘋狂地嚎叫)住嘴!說著隨手給了韋氏一個耳光……血沿著韋氏的嘴角

    向下滑動,韋氏依然鎮靜。

    韋氏:……聖上封顯為太子,說明李家又將主持朝政。你們謀害太子,就是公然與聖

    上作對!不論你們的主子是誰,都難逃法網。況且,他為了保全自己,也不會保護你們的

    家人,相反卻會第一個獻上他們的首級。不僅滅了口,還邀了寵,…#83;,韋氏死死盯著死士

    甲沉默的面容,她覺察到他臉上的動搖。

    韋氏:顯,頒二號太子令!二位扶上護主有功,克查其幕後黑手,各封邑五百,地點

    除長安外任選!

    顯:二位壯士護主有功,免查其幕後黑手,各賞采邑五百,不,一千!地點除長安外

    任選!死士甲盯著韋氏的眼睛,無聲地笑了。

    死士甲:早就聽說你膽識過人,果真名不虛傳……我佩服你!(隨即收了劍)……你們

    走吧……韋氏及顯戰戰兢兢地站起身。

    死士乙:(大吼)跪下!……他絕望而瘋狂地用劍抵住兩人,韋氏和顯忙重新跪倒。

    死士乙:(一臉迷惑)大哥,你……別忘了咱這行的規矩,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呀!

    死士甲:(堅決地)你把劍收了……收了!我只知道江湖上最大的規矩是孝道!他緩緩

    地朝向死士乙,有些傷感地望著他的眼睛。

    死士甲:三弟,你只得先走一步了,我隨後就來!話未說完,一劍捅進了死士乙的胸

    膛……韋氏和顯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死士甲:(眼裡見了淚)太子,太子妃,你們很走運,碰上了個孝子!……君子一言,

    請二位惜守剛才說過的話,免查幕後黑手!

    韋氏:當然,當然,壯士,請你放心!你現在就可以選地…

    死士甲:(苦笑)太子妃,您把我看低了!受人之托,**之美,這是我們這一行人的

    規矩,沒有見利忘義的道理……他說著又一次舉起劍,韋氏和顯驚得退後半步,怔怔地望

    著死士甲。死士甲跪倒,面對長安方向。

    死士甲:主人,恕我們無能,忠孝之間,我只能選擇孝道了!說罷拔劍自刎……

    2房膠州星居所白天外景

    院中,韋氏和顯互相攙扶著失魂落魄地走出……將士們一擁而入……倆人跪在太監面

    前。

    韋氏:念吧!廬陵王聽旨!

    太監:朕年邁體弱,念子心切,召廬陵王顯於七日內返京,入主東宮,以盡孝道,承

    襲太子天命。欽此!聖上手諭。

    顯:(抑制不住哭聲)兒臣—…#83;接旨—…#83;淚水洗刷著兩人的面孔……旁白:顯終於

    等來了這命運最終的垂青,這要歸功於韋氏堅韌的耐性。顯哭了,為了即將回到那座久違

    了的浸泡在香氣中的夢幻宮殿,那香氣是他全部宮廷生活的底蘊,並且頑固地縈繞於他長

    達十年流放生活的夢境邊緣。韋氏也哭了,那是另外一個非同尋常的女性為了這遲到的錦

    繡前途灑下的含義叵測的淚水。

    第三十集

    旁白:母親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倦意。對於那些習慣於你奶奶幾十年如一日的勤勉的文

    武大臣們來講,這不僅令他們驚奇,還帶來了許多令人不安的聯想。他們想起了你爺爺李

    治,以及由於他龍體虛弱而牽連出的一系列不愉快的朝政變故…大明宮勤政羅白天內天文

    武大臣們都來了,惟獨龍位上空空如也。顯然,眾臣們已經等了很長時間,煩躁與迷惑明

    顯地寫在他們臉上。他們開始三三兩兩地小聲議論。狄仁傑眉頭緊鎖,聽著身後幾個文官

    的議論。

    文官甲:這可奇了,我從中宗開始跟起,從沒看見過聖上遲到一次,更不要說缺勤了。

    甚至當年她做皇后時,也是早早的第一個坐在珠簾後,今兒這是怎麼了?

    文官乙:我看最近聖上身體不是很好,難道說……此時,一太監疾步走上龍階,牽動

    著眾人企盼的目光。

    太監:散朝!聖上讓你們都回去,有事明天再議,大夥兒發等了,回去吧!階下響起

    了眾臣嗡嗡的議論聲。太監今然不顧眾人的詢問,疾步下階向外走,狄仁傑叫住了他。

    狄仁傑:德順兒,你跟我講實話!皇上怎麼了?病了?德順兒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

    音。

    德順兒:實話告訴您,狄大人,皇上,皇上還設起呢!昨兒晚上皇上高興,同張易之

    他們玩色玩到近天亮,八成累了……得了,秋大人,回家吧!沒事兒……

    文官甲:狄大人,勞駕您走一趟,看看皇上到底怎麼了!皇上怎麼突然一下子就開始

    玩物喪志了?這,這太不像她了!您得去看看……

    狄仁傑:……行!你們在後殿等我,我去看看……

    2。武則天寢宮外白天外景

    狄仁傑聽著裡面朗朗的琴聲,在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抬起頭往裡張望。太監德順兒

    從宮裡跑出,狄仁傑迎上去。

    德順兒:(搖頭)不見!聖上叫我把奏本拿進去,說明地再給您答覆。今天,就頒您回

    去吧!

    狄仁傑:(憤憤地)這,這太不像話了!說罷將奏本甩給大監,拂袖而去。

    3貢院白天外景

    太平正在宣讀中榜名單,股上跪著一群峰榜的人。太平每讀到一個名字,便有一人走

    上前接榜書,然後神色激動地走出。

    太平:魏明倫……恭喜你!

    魏明倫:謝公主!

    太平:王良紀……恭喜!你寫的恢台秋歌)連聖上都看了,很欣賞!

    王良紀講公主!謝聖上龍總!

    太平:萬#83;……太平突然沒了下文。跪著的萬姓考生剛一臉喜色地站起來,

    又快快地跪下。太平望著榜上萬元衡下面張易之的名字,若有所思。她最終

    拿起筆,將張易之三個字劃掉,像抹去一段記憶,她舒了一口氣。

    太平:萬元衡!萬元衡這才重又在眾人傾慕的目光下站起身……

    太平:恭喜你!

    萬元衡:謝公主!此時一侍從走到太平身邊。

    侍從公主,狄仁傑求見!說有急事,有關聖上的!

    太平:我馬上就來!

    4貢院旁殿白天內景

    太平剛一進門,狄仁傑便神色慌張地迎了上來。

    狄仁傑:公主,皇上今兒又沒上朝!這已經是最近連續第三次了!國不可一日無主,

    滿朝文武看著空置的龍位,心急如焚哪!

    太平:怎麼,母親病了?

    狄仁傑:沒有!聖上昨兒玩到深夜,不知聖上最近怎麼了,送上的折子也拖著不批復。

    如今朝上又謠言四起,說什麼的都有!公主,這回必須得麻煩您了,勸勸聖上,這也是朝

    中其他老臣的意思!

    5武則天寢宮庭院白天外景

    太平穿過悠揚的琴聲,疾步往宮裡走。

    武則天寢宮白天內景

    武則天閉著眼悠閒地靠在龍榻上,陶醉在從張易之指間源源流出的優美旋律中。

    太平:太平公主叩見母皇!就在這時,太平一眼看到了張易之,驚訝不已!武則天微

    微睜開眼睛,表情依舊安詳。

    武則天:你怎麼來了?太平竟然遺忘了來的目的,呆若木雞,說不出話來。武則天十

    分敏感。她發覺太平的目光意外地停滯在背身撫琴的張易之身上。於是把張易之叫過來。

    這一切彷彿是在她精心安排下進行的。

    武則天:他彈得有多好!亦夢亦幻,我彷彿又回到了并州—…#83;易之,見過我女兒,

    太平公主!張易之上住琴。他知道這一刻對自己及太平意味著什麼,他調整著自己的表情,

    堅定而舒緩地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太平。

    張易之:在下張易之拜見太平公主!太平無法相信眼前的現實,那張令自己激動不已

    的美好面孔居然是母親裙下的又一名男寵。她盯著張易之,定定地說不出話來。武則天仿

    佛早已預料到太平的反應。

    武則天:你看他長得多像薛紹啊,第一次見他我也嚇了一跳#83;…此時,太平的心結完

    全被張易之擾亂了,並且恍份起來。母親和張易之的聲音變得遙遠。武則天的目光造巡於

    兩人之間。

    武則天:怎麼?你們……見過面?

    張易之:(毫不迴避地)是的!我們在上元燈節的抵角戲場觀過……我當時演白虎,演

    得有些忘形,被公主身後的少年用劍劃破了臉!張易之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直視著

    太平。

    武則天:是嗎?太平,有這回事?那少年是誰,隆基嗎?面對武則天的目光,太平方

    才猛醒。她不願在母親面前袒露初見張易之心靈的震動。於是突兀地提起來意。

    太平:……母親,我以為母親生病……

    武則天:我是生病了,我累了,想歇歇……

    太平:可國不可一日無主,朝政大事拖而不辦會造成禍患……武則天看著太平,心情

    有了變化。

    武則天:這道理我明白……顯還沒有回來,現在連個太子都沒有。我的身體也不比從

    前了……你是我最信任的女兒,我一直想找機會讓你多做些事情,看來現在機會成熟了……

    張易之似乎還在盯著太平,這目光讓她感到灼熱難耐。

    太平:(恍憾地)我不是在主持太子學嗎?

    武則天:這還遠遠木夠……太平愣愣地看著母親。

    武則天:我準備讓你在顯回來之前做監國,……別那麼看著我,這我早就想好了,叫

    婉兒來,我現在就擬旨!太平愣住了。由於張易之的突然出現,太平的情緒不能自制。

    太平:母親不該拿國事當兒戲!這未免太草率了,況且,我不比母親,攝政監國從來

    不是我的理想……(太平瞟了一眼張易之)……母親還很健康,望您好自為之,別辜負了

    朝堂上下的指望!太平說完毅然離開。武則天和張易之望著太平堅決的背影。

    武則天:(感慨地)這孩子…,#83;#83;就是脾氣太掘了,太任性,總喜歡與我作對!其實,

    讓她做監國恰恰不是我一時的心血來潮……

    張易之:(語氣肯定)武皇不必憂慮,我可以說服她!

    武則天:(回過頭看張易之)你說什麼?

    張易之:我可以說服公主做監國!如果聖上真需要她的話!武則天怔怔地望著他,臉

    上竟有些笑意…,#83;#83;

    武則天:你就這麼自信?

    張易之:聖上,我不是自信。我是相信公主的智慧。

    7太平府堂屋白天內景

    在門口鎮烈的光暈中,張易之的身影逐漸清晰起來。他的悄然出現如同一道景致,欣

    然地凝立在門框邊。春首先餚到了他。當太平剛回過頭來的時候,張易之開口了。直接令

    太平猝不及防。

    張易之:公本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太平:(迴避地)你,誰讓你進來的?

    張易之:公主的大門是敞開的,沒人阻攔我!看來,公主確實生我的氣了!

    太平:生氣?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張易之:因為我在你母親那裡……太平以嘲諷的態度掩飾著自尊。

    太平:你走吧,回到我母親那裡去吧。

    張易之:您看,您確實生氣了!

    太平:(生氣地)作出去!我不想跟你說話……張易之沒有走。他保持著極度的冷靜。

    張易之:(突然嚴肅地)公主以為男寵是一些什麼樣的人?張易之的直率,以及銳利的

    話鋒無形中控制了談話的局面。

    太平:男寵就是一些供人玩樂,木學無術,不顧廉恥的人!

    張易之:那公主以為喜歡男寵的是什麼人?太平無語。她知道數答這個問題直接關係

    著母親的名譽。

    太平:我……不知道……

    張易之:其實公主心裡知道。喜歡男寵的都是有權有勢,精神空虛的人。

    太平:不對!母親不是那樣的人!

    張易之:所以公主認為在喜歡男寵的人中有例外。那麼男寵也有例外。

    太平:你在暗示我你恰恰是那個例外嗎?

    張易之:公主以為我不學無術,不顧廉恥嗎?

    太平:不知道!我不瞭解你!張易之的聰明在於他一直掌握著談話的節奏。旁白:毫

    無疑問,他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他柔軟的嗓音及飄忽的眼神令他同普通意義上的男人氣

    質相去甚遠。那滲入全身每一個毛孔的優雅令他即使是在連媚時都顯得頗有格調。這對於

    一個女人,無疑是一個致命的誘惑……他很聰明,知道挑撥女人的好奇心是一把開後她們

    心靈最便捷的鑰匙……

    8太平府臥房夜晚內景

    春點亮蠟燭。隱在半明半暗中的張易之逐漸明晰起來。太平站在窗前,她漸漸不再排

    斥張易之,不知不覺對他有了好奇。

    太平:……講講你的經歷好嗎?

    張易之:我從來不講經歷!

    太平:為什麼?你有命案?殺過人還是放過火?或者,你謀過反?

    張易之:恰恰相反,公主,我什麼都沒有幹過,所以也就沒經歷可講。短暫的沉默。

    張易之:……公主,(指著春及兩個侍女)她們必須在這兒嗎?

    太平:當然…#83;,#83;沒必要!但你為什麼要讓她們走?

    張易之:不為什麼,我不大習慣。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我都不知道該看誰!太平被

    他說笑了,氣氛進一步緩和下來。

    太平:那好!……春,你們先下去吧!春及丫模退下。

    太平:這樣好點兒嗎?

    張易之:好多了。把燈吹滅!張易之突然的請求把太平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太平:(難以置信)你……說什麼?張易之盯著太平的眼睛,一臉正經,重複得字句分

    明。

    張易之:我說把燈吹滅!

    太平:(情急)為什麼?

    張易之:因為那樣我就不會說謊!

    太平:(哭笑不得)什麼,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張易之:一點也不奇怪。燈亮的時候人愛說謊,因為他怕接觸對方聽到事實時的態度,

    特別是當事實不那麼盡如人意時。而在黑暗中,人就往往沒什麼顧慮,因為你不必直接面

    對失望。痛苦、憤怒,不必直接面對對方受傷害的表情。所以,我請公主把燈吹滅!

    太平:這麼說我今天注定要失望或者受傷害了?

    張易之:我木知道,但我希望我們都說實話,不論它可能有多麼令人寒心!

    太平:……好!我們一言為定,只說實話!太平起身將蠟燭吹滅,屋中頓時黑了下來,

    只月光從窗口瀉下來,勾勒出倆人的輪廓。

    張易之:你那天為什麼去芙蓉客棧找我?

    太平:(掩飾)芙蓉客棧?我,我沒去啊!我從來沒找過你!

    張易之:撒謊!你去了,我在對面的酒肆裡全看見了!

    太平:(不高興地)你,你既然看到了,為什麼不出來?!

    張易之:我想先弄清楚你為什麼找我,為什麼,公主?太平啞然了,支吾起來。

    太平:我……不為什麼,我,只想…只想看看你!

    張易之:為什麼想見我?你喜歡我?

    太平:(含混地)我,我只是覺得你……挺有意思的2

    張易之:撒謊!我們萍水相逢,我哪裡有什麼意思?太平一時說不出話來。沉默。

    張易之:……我知道為什麼!太平看著他,似乎在詢問。

    張易之:因為我像薛紹!因為薛公子是您迄今為止惟一的愛人,他標誌著您全部浪漫

    的少女時代,而他逝去得又是那麼……太平被觸到痛處。她不允許任何人如此洞察自己的

    心靈。

    太平:……你憑什麼盤問我?你有什麼資格提起他的名字!你走!我不願再看見你!

    走!

    張易之:(鎮靜)好!我走!看來我的判斷是對的。我說過我們之間有一個人肯定會受

    到傷害!公主,告辭了!張易之說著向外走。太平的渴望已被張易之撩撥起來,難以

    捨棄。當張易之走到門口時,她鼓起勇氣叫住了他。

    太平:你回來!張易之不出所料地停住腳步。太平終於敞開了她的心扉。

    太平:……你知道我和薛紹的故事?

    張易之:略知一二。

    太平:(痛苦地)我殺了他!殺了我唯一的愛人!

    張易之:公主沒殺他,是愛情殺了他!公主愛薛紹嗎?

    太平當然!至今不悔!

    張易之:薛紹愛公主嗎?太平遲疑了。

    太平:我……不知道,不知道……太平驟然傷心地哭起來。

    張易之:所以公主就更愛萍公子。因為你不敢肯定你所愛的人是否愛你!

    太平:可我確實受他,他忠誠,善良!他寧可為慧娘死,他是一個忠於愛情的男人……

    太平彷彿沉入了邀去的記憶……

    張易之:那應該是慧娘更愛他,而不是公主您!太平被張易之說愣了。

    太平: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慧娘!是我害了他們,我欠他們的太多了!

    張易之:所以公主以愛來還債?!……公主以為什麼是愛情?

    太平:(不假思索地)愛情?愛情就是長相守,就是兩個相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張易之:在一起幹什麼呢?如果愛情的目的只是終日廝守,那愛情又有什麼意義?恕

    我直言,儘管在別人眼裡,您完善了愛情,可您的愛情就真完美了嗎?就沒有遺憾了?就

    如公主所言長相守了嗎?難道愛情只對死者和他人而言?太平被張易之的一番話說得茫然

    起來。

    太平:……,那,那你以為什麼是愛情?

    張易之:是快樂,是浪漫!是此刻的感動、融洽及此時的幸福,就像我現在感受到的

    那樣……請公主把好點亮!太平源從地點亮了燈。張易之走上前,在燈下凝視著太平。

    張易之:請公主看著我的眼睛……我想,我可能愛上公主了!

    9太平府庭院白天外景

    家僕在清掃院落,一片寂靜,除了鳥兒清脆的晨鳴。李隆基在院中習劍。旁白:從他

    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瓦解了我對愛情的立場……關於他的一切是那樣的新奇。他的

    表情,他的身體乃至他退異的魅力。長時間的孤獨令我喪失了判斷,我擁著他及其奇特的

    理論沉沉睡去,彷彿懷抱著薛紹的另一個靈魂……然而恐懼卻隨著清晨的第一線光明悄然

    而至。我望著他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慌張地預感到自己關於愛情的信念,正在被他微笑

    著摧毀……

    0太平臥室白天內景

    (伴隨著旁白:)太平醒來,突然意識到自己昨夜的荒唐。她以極其陌生的目光凝望著

    張易之熟睡的面容,一行熱淚潛然滑落。她後悔了,起身下床,將張易之的衣物扔到床上。

    張易之驚醒……他望著背身而立的太平。

    張易之:太平,你怎麼了……

    太平:你走吧!我不要再見到你……

    張易之:為什麼?我們不是……

    太平:(暴怒)我不許你再說一句話!

    太平府庭院白天外景

    李隆基止住到法,傾聽著屋內太平失控的聲音,以及物件撞地的音響。

    太平:……你為什麼闖入我的生活?!……你以為僅憑你的幾句詭辯就可以瓦解我的

    思念?……你住嘴,我不要聽!我愛薛紹,我愛他,誰也無法改變……隨著帶有琴弦震顫

    的一聲巨響,屋中啞然了。

    2太平臥室白天內景屋內已狼藉一片。太平驚愕地面對地上破碎的古琴。張易之冷

    靜地望著絕望的太平。

    張易之:(語調依然平靜)你把愛情摔碎了……

    太平:(恐懼地後退著)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想聽……

    張易之:我必須說,公主。您的悲傷使我的心靈感到同樣的痛苦。你害怕了,害怕自

    己又一次墜入愛情。您正在慫恿自己,讓對昨晚上背叛過去愛情的懊悔,來摧毀眼前唾手

    可得的幸福。您在迴避自己的感情。我想這是連薛紹都不願看到的結果。……公主,愛是

    你的自由。再一次的戀愛並不意味著對過去的背叛。除了長相守之外,愛情其實有著世間

    最豐富的形式。關鍵在於哪種令您真正感到快樂……薛紹不懂得這一點,所以他在傷害您

    的同時也令自己飽嘗了痛苦,最終只能以死來解脫……你既然已經把長相守打碎了,那就

    讓它碎了吧。太平的靈魂再一次被張易之撕扯得體無完膚。她不敢面對自己,頭腦完全失

    去了思辨能力。她把破碎的琴撿起來,抱在懷裡,黯然神傷。屋裡異常的寧靜。張易之

    漸漸地向太平走過去。太平清楚地感覺到他的逼近。但她沒有反抗。張易之將太平輕輕扶

    起,小心翼翼地像懷抱一個嬰兒。太平已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順從地被張易之扶到座位

    上。他半蹲在太平的腳下,仰望著她,手裡拿著崑崙奴的面具。像薛紹當年那樣,反覆做

    著掀險的動作。隨後,他又散開了頭髮。

    張易之:我不是薛紹,也請您不要將我想像成薛紹,否則您將永遠痛苦。你必須明

    白這一點……並且正視它…#83;#83;我是張易之,薛紹已經沒有了。儘管我們長著相同的瞼……

    現在由我,以新的方式接替他來愛您……張易之手中的面具似乎是一支魔杖,它使太平進

    入幻覺。

    張易之:(輕聲地)……把手給我,閉上眼睛(太平順從地執行著他的命令)……幸福

    是可以傳遞的,通過肌膚,你現在感到我內心的激動了嗎?張易之把雙手放在太平伸出的

    手掌上,讓太平感覺身體接觸時本質的激動。逐漸地,張易之從太平的手臂開始撫磨著她

    的肩。臉、胸……太平突然甩開張易之的雙手,她驚慌失措地拒絕著。

    太平:不,別碰我!……我需要再想想……張易之鬆開手,從身邊隨手拿來一塊紅絹。

    他試探地往太平

    眼睛上蒙去……

    太平:(驚異地)你要幹什麼?

    張易之: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放鬆,公主!張易之輕柔地將紅絹蒙在太平眼睛上。

    頓時,太平眼前一片紅色的源脫…

    太平:你……要帶我去哪兒……張易之將屋中所有的蠟燭擺在太平面前,點燃它們,

    然後從容地觀望著太平的反應,…#83;#83;太平的眼前出現一片溫暖的光暈#83;。…#83;

    張易之:公主,您看到了什麼?

    太平:我看見了……火。

    張易之:火是什麼顏色?

    太平:紅色……

    張易之:紅色是什麼感覺?

    太平:是熱情,是溫暖……

    張易之:溫暖是什麼?

    太平:溫暖是我……已經很久沒有……的感覺……

    張易之:這恰恰是您以往生活最大的殘缺!而溫暖卻是我此刻的心情。張易之突然一

    口氣將蠟燭全部吹滅……太平眼前重又黑暗。

    太平:不,請別,為什麼要熄滅它?請把它點亮!

    張易之:因為您需要時間再思考,您拒絕了我的心情!太平在黑暗中站起身來,像盲

    人一樣向前摸索……

    太平:不,把燈點亮,我要,我需要它……太平伸手去搞紅絹的時候,險些摔倒,被

    張易之抱住。

    張易之:溫暖也同樣是充滿愛意的撫摸!……很久了,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純粹屬於肌

    膚的真摯!愛情不僅是理想,它還是身體之間最真誠的對話……就像我們此刻這樣,太平,

    你體會到我內心對你的渴望與崇拜了嗎?……張易之將太平攔腰抱起,向床走去……太平

    像一具等待塑造的雕塑,軟軟地癱在那裡,任張易之的雙手撫摸她身體的每一處線條。

    張易之:(偏在太平耳邊)……我的初戀曾經屬於一位妓女。她沒有更高的身份和地位,

    但她給我的感覺是真實的。她的身體,她的頭髮,她教會我愛情是男女之間最本質的吸引,

    就像我現在跟你在一起一樣。太平不再是公主,我也不是男寵。我們是兩個真實的人……

    兩具正在戀愛的軀體……張易之儀式化的撫摸及濕潤的耳語終於個太平不能自持,她又一

    次倒進張易之的懷抱……

    3太平府庭院

    院中的光線從黑夜到早晨,又從早晨復於黑夜,反覆三次……旁白:我不得不承認,

    在這樣連續的三天三夜裡,我的身體接受了前所未有的愛撫與關懷。我忘乎所以,任憑封

    塵多年的慾望在他最精緻成熟的啟發下以最龐大的聲勢復活!

    4太平府庭院早晨外景

    春在太平臥室台階上放了一張擺好飯菜的小桌,這是他們的早餐。春敲了敲門,然後

    默默地離去。張易之頭髮散著開門,一身白色睡服,志得意滿。他突然發現對面晨練的李

    隆基正一臉仇恨地用手中的劍指著自己。兩人對視片刻,張易之若無其事地眨了下左眼,

    神態輕鬆地將桌子拿進臥房…

    5大明宮勤政殿白天內景朝堂上,原來的龍椅已經換成了一把花鳥圖案的椅子。太

    平身著朝服坐在上面,她的面容似乎帶著一絲憂慮。朝臣馮炳捕正在陳述。

    馮炳捕:公主,突厥阿莫竭立可汗為女兒前蘿多公主的求婚奏折可曾批復?

    太平:(眉頭皺得更緊了)我正在考慮,恐怕還要再拖一些日子。

    馮炳捕:可是突厥使者已經在長安城盤桓了半月有餘,已經口出怨言。他們抱怨大周

    朝毫無誠意,歧視外國使節,並且威脅近日就要離開長安。

    太平:我也聽說了。這些天來,我一直為這件事憂慮……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隆基不

    大合適。

    馮炳捕:臣下愚鈍,請公主賜教。

    太平:隆基年紀太小,難當此大任。

    馮炳捕:如果微臣沒有記錯,皇孫已經年滿十六了,正是青春勃發、英姿天級的大好

    年齡。李氏皇族人才凋零,只有他能擔負起這份保持邊疆安定的大任。

    太平:你不用多說了,隆基#83;#83;,…不合適……群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朝堂上陷入

    一片難言的尷尬。武三思對著另一個親式的朝臣王化元一使眼色。

    王化元:難道公主是抱有什麼私心嗎?突厥路途遙遠,荒涼貧瘠,兩國多年衝突不斷,

    凶險難測;而盡人皆知皇孫隆基與您的親情深厚,您是否在取小倩而忘大義,顧念子橫而

    捨棄邊疆百姓呢?您這樣做會不會授人話柄,攻擊您玩忽職守呢?

    太平:(看著武三思)自從監國輔政以來,一直有人攻擊我玩忽職守,(又轉向朝臣)

    我現在告訴你們,這件事情上我就是抱有私心,我不能讓李家碩果僅存的子孫去拿自己的

    生命冒險。突厥人出爾反爾,不講信義,難道靠一兩次聯姻就能平息他們窺視大用土地財

    富的貪心嗎?難道靠一個弱僅及冠的少年就能抵抗他們數不清的凶悍鐵騎嗎?邊疆的百姓

    有大周百萬雄師護衛,年紀輕輕的隆基擔負不了這樣的責任。

    武承嗣:身為皇子,上天使命的傳襲人,天下百姓的保護者,既然擔負道義,就應該

    甘冒風險,否則就有愧萬民的敬仰。

    太平:(已經有些憤怒)旦已經降為庶人,他的兒子也就自然失去了皇親的名號。為什

    麼你們武家的人只享受天命賜予的榮華富貴,而讓別人替你們擔負與這天命伴生的危險和

    災難呢?我聽說你的兒子武攸寧與隆基年齡相當,同是皇親,你為什麼不讓他冒這個風險

    呢?

    武承嗣似乎被太平逼得毫無退路,滿面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武三思這時長歎一聲,

    向前跨了一步。

    武三思:承嗣,公主的話不讓你感到慚愧嗎?身為大周朝的正統摘親,怎麼可以這樣

    推卸責任呢?(轉向太平)武三思有本參奏,請公主傳旨命長信侯武攸寧出關聯姻。

    武承嗣:(好像也幡然悔悟)為了國家安康,我願意奉獻出自己的兒子,清太平公主給

    我這個向天下人昭示功德與愛心的機會。

    太平:(口氣軟下來)現在突厥國內情況不明,還是暫緩親事

    王化元:阿莫竭立為正統國君,民意所向,眾望歸心,最終會戰勝違抗天命的逆臣,

    請公主不必為長信侯的安全擔心。

    武承嗣:即使出現意外,攸寧也會無愧他的身份與血統。只要有一線化干戈為玉帛的

    機會,身為皇親,就一定要爭取。我想公主明白這樣的道理,請公主不要再猶豫。

    太平:好,我同意你們。徐堅一直搖頭示意太平不要輕易應允,此刻皺緊眉頭,似乎

    預

    感到了什麼。

    武三思府堂屋白天內景

    武三思正在看著一份彩禮清單。王化元、武承嗣坐在一旁,武承嗣愁眉不展,不時唉

    聲歎氣。

    武三思:彩禮都準備好了嗎?

    王化元:都按靜德王的意思備齊了。

    武三思:(突然看見清單中的一條)這裡怎麼還有稻穀百科?

    王化元:突間境內的耕地,谷種均來自我國,歷來皇帝賜禮,都要賞賜谷種以示善意。

    武三思:那就換成蒸過的。

    武承嗣:大哥,這會不會觸怒阿莫竭立……

    武三思:你不是伯攸寧回不來嗎,我這樣做,就是為了盡快讓他回來。

    武承嗣:我是擔心……

    武三思: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阿莫竭立深受漢人禮儀影響,明白善將使節是大國之

    君應有的風範。

    武承嗣:我是說兩國一旦成仇,攸寧會不會被扣押為人質…#83;,#83;

    武三思:糊塗。如果退親,哪有把新郎留在家中的道理!

    武承嗣:大哥,你真有把握嗎?

    武三思:我不僅有把握讓攸寧平安歸來,還有把握讓太平從監國的位置上下來。現在

    太平是我們武家接管天下最後的障礙。雖然她聰明,果敢,但是卻太講情義,犯了治國為

    君的大忌。天助武家承襲帝位,在這個關鍵時刻送來阿莫竭立的求婚使者。

    王化元:靜德王的計謀真是萬無一失,如果太平送攸寧出關,就等於向天下人承認武

    家為大周正統皇儲的地位,如果派隆基出關,就是替王爺趕走最後一個有資格繼承帝位的

    候選人。但是微臣不明白,突厥為什麼一定會發兵呢?

    武三思:因為阿莫竭立尊敬李家,一直有意要為李家恢復天下,但是他又不瞭解武家

    皇子的底細,所以不敢輕舉妄動,現在,咱們就讓他瞭解一下武家人的性情。承嗣,這些

    道理你轉告攸寧了嗎?

    武承嗣:(點點頭)我告誡他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逞能鬥勇!

    武三思:(似乎有些動情)承嗣,武家的列祖列宗在地下感謝你們父子,武家的後世子

    孫不會忘記你們為大周做出的貢獻!

    武承嗣:大哥,只要能保住武家的皇位,被寧吃些苦,冒些風險,也算不了什麼。

    武三思:那就讓攸寧快點起程把!否則夜長夢多,難免不發生變故。

    7突厥朝廷白天內天在一座巨大、佈置著猙獰動物圖案的大帳中,武攸寧正在焦急

    地等待,他已經換上了突厥貴族的衣服,不時站起來演練突厥人的朝廷禮節。一陣雄渾的

    號角聲傳來,他生回原位,閉上眼睛,似乎在使自己保持鎮靜。這時,突厥使者在帳外高

    聲宣諭:阿莫竭立可汗到!他睜開雙眼,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阿莫竭立旁若無人地走上

    寶座,似乎根本沒有看見在一邊準備施禮的武攸寧,把他異常尷尬地晾在原地。阿莫竭立

    坐上寶座,做出錢人的樣子,轉問身邊的傳臣。

    可汗:大周的和親使者在哪兒?傳臣也做出茫然不知的樣子。武攸寧攝喘著上前,施

    禮。

    武攸寧:兒臣參見父皇!

    可汗:(故作驚異)這人是誰?(又轉向侍臣)我為女兒挑選大周和親做丈夫,你們怎

    麼弄來個突厥人假冒充數……

    武攸守我不是突厥人。我是大周則天大帝的侄孫長信侯武攸寧。

    可汗:你怎麼不穿大周的朝服。改換我們突厥的裝束?

    武攸寧:我……我是想表明對貴國的傾慕之情,同時向您展示忠心,我決心和公立永

    結百年之好,終生做您的臣民#83;、…#83;

    可汗:多年前,我留居長安的時候,與大唐皇子們交往頗深,他們人人高貴非凡,時

    刻不忘一個大國皇子的禮儀、風範。他們令我折服的就是那種天之驕子的統騖不遜和英武

    果斷,連太平公主都有不讓鬚眉的智慧與勇氣。我怎麼從你身上看不出一點貴國皇子的氣

    度呢?

    武攸寧:我……我……

    可汗:算了,既然來了,我也就只能將就了,誰讓大唐已經易主了呢?這時兩名傳衛

    搬來一隻托盤,上面放著兩碗白酒,及兩隻匕

    首。

    可汗:我們的傳統是夫妻訂婚,雙方都要割破手腕,將血滴在酒裡,然後交換喝下去,

    表示血肉從此永遠相連。

    武攸寧:(有些慌張)這算是什麼規矩,我在長安城時從來沒人告訴我……

    可汗:我現在就告訴你,請把!武攸寧戰戰兢兢拿起刀,在手腕上比畫了兩下,又趕

    快放下。

    武攸寧:這……這怎麼割呀?這時突厥公主走上前來,拿過一把刀,插進袖中。

    武攸寧:手腕上有人體重要血脈,紮下好要出人命的#83;#83;,……#83;

    公主:這才能檢驗出兩人相愛的決心與誠意,血流得越多,越表示兩人情深意濃。說

    著隨手一劃!血流如注,一會兒就裝滿了一隻碗。

    公主:公子請!武攸寧比畫著,怎麼也下不去手,最後把刀扔在盤中,渾身直抖。可

    汗勃然大怒,一拍寶座的扶手,站了起來。

    可汗:什麼人就敢來糊弄我!我打算把女兒嫁給李姓皇族,是因為我崇敬李家的熱血

    男兒、英雄豪傑,而你們這些小民鼠輩也敢冒充皇族,不僅欺騙了我,也欺騙了上天!來

    人呀把他給我拿下!幾個侍衛上前把武攸寧按倒在地。

    可汗:你們武家小門小戶,缺乏帝王風度,連娶親大事都吝惜錢財。你們贈送的谷種

    是隔年發霉的,種到田里不能生長;送給我們的金銀器具,都是下等濫貨,不是真正寶物;

    送來的布匹綢緞,又薄又稀。我要把女兒嫁給皇子,你們卻派來一個出身低賤的新貴。為

    了懲罰你們的非禮,我決定率大軍進攻你們,為天下真正的帝王恢復地位和名譽。說完從

    袖中拿出一冊戰書,拋在武攸寧面前。

    可汗:你回去吧,轉告武則天,讓她在長安城下等我。武攸寧面無表情地撿起戰書,

    向門外走去。

    可汗:慢著,你這個怯懦的鼠輩,不配穿我突厥男兒的衣服,給他換上婦人的裝束,

    轟回去!苗蘿多公主歡快地笑著,從袖中拿出一隻被切死的草蛇,扔在地上。

    公主:父親,我演得還算像吧?

    可汗:像,像極了,可與當年的太平公主一比,你是我們突厥的太平公主。說完放聲

    大笑。

    旁白:突厥與大唐沉寂幾十年的戰爭再一次被點燃。只有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去。

    你是我哥哥惟一的兒子,我答應過他一生照顧你。我不忍心你流落域外,永遠不能再和我

    相見。我知道這意味著授政敵以把柄,將危及自己的政治生涯。但是我不管。到現在我仍

    然堅持這個立場,在親情與權力之間,我將選擇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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