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紅玉擂鼓戰金山船艙外喊聲震天中夾雜著一陣陣驚心動魄的鼓聲、炮聲。
那鼓聲節奏鮮明時歇時停,岳雲拉了蘭兒在艙裡等得好生焦急,也不知道外面出了什麼狀況。
「蘭兒,你在艙裡哪裡也不要去,哥哥出去看看。」雲兒扮個鬼臉哄著蘭兒,蘭兒卻拉緊了岳雲的衣襟不放手。
岳雲被她糾纏不過,只有帶了蘭兒一起往外跑,卻被迎面來的幾個士兵呼喝說「快躲回艙裡去,小心亂箭。」
岳雲哪裡肯聽,拉了蘭兒來到船舷。
放眼望去,只見一江密密麻麻的敵艦撲過來,一陣鼓聲伴隨幾聲炮響驚天動地,撲簌簌的萬箭如雨發,金兵哭爹喊娘的跌入水中,兵船打得七零八落。
就見宋軍的戰船進退有序,分明是聽著鼓點的指揮行動。
岳雲好奇的四處張望,蘭兒卻驚叫著指了夜空說「雲哥哥,娘在月亮上呢。」
湛藍的夜幕繁星萬點,就如灑在長江上的戰船燈火。一輪皓月下,那高高的中營大桅竿樓櫓上,號旗上掛起的燈球燦亮,映出一個月中嫦娥般窈窕的身影。只見她將鼓擂得如雷鳴一般,又如萬馬奔騰而至。白色的號旗翻飛,敵船向北,號旗也向北;敵船奔南,號旗指南。江面的宋軍船舸就照著號旗截殺,隨著戰鼓聲聲幾次逼退敵船,竟然一路趕著敵船飛奔。
岳雲看得精彩,同馮虎扼腕感歎有幸目睹這場揚眉吐氣的大戰。天欲破曉時,已經能看到江面上泛起的血色和漂著的番兵死屍,番兵溺死殺傷的不計其數。
岳雲這才恍悟蘭兒已經不在身邊,霎時間驚出一頭冷汗,四處望去也不見蘭兒的身影,心想莫不是蘭兒出事了?拔腿就要奔回艙內尋找,忽然發現蘭兒竟然如只小貓般蜷縮在他腳下靠了船板睡著了。彎彎的睫毛,小巧的紅唇,臉頰還微微泛紅。
岳雲一陣愧疚,想幹娘上戰場前將蘭兒妹妹托付給他,是何等的信任。他只顧了玩耍,卻將蘭兒妹妹忘在了腦後,這若是爹爹知道了,怕又要是一頓箠楚。想到這裡,壓放低聲喚醒了蘭兒回艙去睡。
蘭兒揉揉惺忪的睡眼,雲梯上梁紅玉已經輕扭細腰,蓮步輕勾的姍姍下來,一身香汗濕了鎧甲。
「娘~」岳雲同蘭兒異口同聲的呼喚,那聲音裡滿是對這位巾幗英雄的崇敬。
「雲兒、蘭兒,餓了吧?娘去給你們弄點吃的。」梁紅玉一改在桅樓上威風凜凜的女將軍風采,慈母般的輕聲柔氣的撫弄著兩個孩子。
得勝回營的宋軍都大聲嚷著金兀朮被趕進了黃天蕩死港,怕是徹底的進了宋軍的口袋。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大元帥韓世忠率領部將和兩位公子威風八面的得勝歸來。
梁紅玉一臉溫和的笑,迎上去服了一禮說「元帥辛苦了。」
「啊,有勞夫人了。」韓世忠嘴裡謙和,面容上已經掩飾不住神采飛揚。「尚德,吩咐下去,本帥明晚犒勞三軍,去建康府請秦淮的名妓來彈唱助興。」
梁紅玉若有深意的看了丈夫淡然淺笑,韓世忠才稍做遲疑的笑笑說「夫人也好久沒見玉娘妹子了,建康雖然金兵疏於把守,怕也不安全,不如接來鎮江安置了,也免得夫人勞心惦念。」
聽說秦淮第一名妓柳玉娘要來慶功宴上助興,眾將都眼睛發亮竊竊私語。
官府擺宴請妓女助興是當時的風俗,士大夫家設宴如果沒有美女添光,都會被人嗤笑寒酸。而這柳玉娘可是韓元帥夫人梁紅玉從良前的小姐妹,如今是紅遍江南。
岳雲卻忽閃了明亮的眼睛,暗自摳著手掌,小嘴微嘟了起來。
韓世忠夫婦急於乘勝佈兵,匆忙修書一封交給岳雲,又令二公子韓彥直去送岳雲離開。
臨行時,梁紅玉為岳雲裝了幾塊兒點心在路上充飢,又強命他帶上幾罐當地著名的百花釀酒和新從江裡打的鰣魚,權當是孝敬岳飛老母的新鮮物。
岳雲推辭不過,拜別了韓世忠帶上小夥伴馮虎一路快馬回營。
宜興岳飛的大營裡,見了岳雲和馮虎平安歸來,童子軍的小夥伴們都圍了他們歡呼雀躍。
岳雲和馮虎手舞足蹈的給小夥伴們講著韓世忠的水軍如何威風八面的將金兵趕到了黃天蕩死港的那場大戰,一邊疾步向中軍大營去給父帥繳令覆命。
立正帳外,岳雲整整衣衫,捋捋耳後垂到肩下的兩縷烏髮,正要報門而入,簾子一挑六叔岳翻正從裡面出來。
「雲兒,你回來了?害得六叔和你奶奶擔心了一夜。」
岳翻忙引了岳雲進帳覆命。
中軍帳裡,大元帥岳飛正和張憲和王貴兩位將軍商議軍情,見岳雲回來,就推開手中的事直起身,不自覺中沉肅了臉問「交給你的差事可做好了?」
岳雲恭敬的答道「回父帥,信送到了韓元帥手中,韓元帥的回信在這裡。」
岳雲小心察看父親的神色,又偷眼看了看六叔岳翻,略鬆了口氣臉上綻開迷人的笑靨「爹爹,乾娘她~」
「嗯?」岳飛拖長的聲音從鼻子裡發出,岳雲立刻斂了笑,小心的跪回到地上,心撲撲亂跳,小鹿般的眸子挑眼偷窺了父親的表情。
「岳雲,韓元帥誇你大智大勇,夜擒金兀朮手下的大將雪裡赤,可有此事?」
爹爹平日就是誇他,臉上也是難得有笑意,這點雲兒早就摸透了。見韓乾爹果然為他在爹爹面前美言表功,岳雲一揚臉,得意的神色飛上眉梢高聲答道「回元帥,岳雲在銀山下巧遇金兀朮,就和馮虎解了根褲腰帶,把那廝從馬上伴飛了。只可惜抓了個假的,若不是蘇伯伯喊是黑衣黑馬的是金兀朮,或許孩兒絆掉第一匹馬,就將真兀朮擒獲了。」
岳飛嘴角掠過絲冷笑,兒子年幼卻爭強好勝,這個他是知道的。於是探身追問「岳雲,本帥問你。你從宜興去鎮江韓元帥大營,卻去了銀山為何?」
一句話問得岳雲目瞪口呆,舌頭打了結般說不出話,求救的目光哀哀的看著一旁的六叔岳翻。反是逗得一旁的張憲笑了出聲「雲兒呀,知道這薑是老的辣了吧?你爹不能白讓金兵叫了這些年的『岳爺爺』。」
岳雲支吾不語,去鎮江的路上根本不可能路過銀山,只不過他應了六叔所托,改道半順路的去給玉娘姑姑送了封信。可也不能對爹爹實說,違抗軍令且不說,就是違抗了爹爹的命令,怕爹爹也不會輕饒了他和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