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哥哥,你開門啊,我有好消息告訴你。」一大清早的小鳳就跑到我的門外大呼小叫。「門沒有關,你進來吧。」幸虧我早算準了她一定會來,所以索性不關門了,省得麻煩。「青陽哥哥,我看到仙女姐姐了哦!」她圓圓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什麼仙女姐姐?」我一邊漫應著,一邊低頭拿炭條畫著畫,沒有抬頭看她。「就是你昨天畫在燈上的那個仙女姐姐啊!我今天竟然在街上看到她了耶!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生得這麼美的人呢?」「陸如眉?」我這才停筆,抬頭看她——也對,既然靜幽山莊在玄武湖建有別莊,那小鳳當然有可能在街上遇見她,這也不足為奇——我關心的另有其事「小鳳,她也看到那盞燈了嗎?」——我開始後悔不該多事畫那幅畫,只怕會為我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那倒應該沒有,因為今天一大早有人出了五十兩銀子跟我爹買下了那盞燈了啊!」小鳳說起這件事,忍不住露出驕傲的姿態。「什麼人會出那麼高的價格去買一盞不值錢的燈?」我反而越發的不安——買燈的人不是認識畫中兩人,就是錢多得沒處放,再不就是有病,神經病!而我最害怕的卻是前者。「咦,青陽哥哥,你在畫什麼呢?」小鳳終於注意到我手中正做的事情,露出好奇的神色。「這個啊,是我家鄉的一種小人書。叫漫畫,也叫連環畫。」我微笑著給她解釋「我小時候就是看著這些連環畫長大的哦。」「可惜我不識字,不然我也想看。」小鳳一臉的黯然。「你當然可以看。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啊。」我微笑著摸摸她的頭「哥哥畫這些,這是要給小鳳這種沒有念過書的人看的啊。」「對啊,這上面我不認識的字,可以讓小龍告訴我」小鳳天真地指著畫上的字跡「這什麼啊?好像跟夫子寫的字不同哦。」——小龍是她的雙生弟弟,只不過因為是男性便享有讀書的權力。而對這一點,小鳳好像也認為是理所當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這個啊,叫硬筆書法。也是我家鄉的一種書法。」我耐心地給她解釋——用毛筆要懸腕,我手臂有傷,終究太過吃力。只得折斷筆頭,用削尖的筆桿蘸取墨汁,權充鋼筆了。「那青陽哥哥你畫的是什麼啊?是一個故事嗎?這個人為什麼拿把刀?地上那麼多人難道全是他殺的嗎?他好可怕啊!」小鳳打了個冷顫,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是,這是一個故事。就像說書人講的那種武林故事。」我輕輕地點頭給與她肯定——這,可不僅僅是一個故事。我畫下的正是那天發生在孫家灣客棧的事情。「我知道了,青陽哥哥,你是不是想我把這本漫畫書上的故事讓我二叔說書的時候傳出去?」小鳳這時候突然福至心靈,一語便道破了我的「陰謀」。我不語,只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小鳳真的是個很機靈的孩子。假如她能有機會唸書的話,一定有所成就。我相信,過不了多久,這本連環漫畫,必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而到那時,也許懷遠的罪嫌就能洗脫了——我雖然不懂武功,但最少我還能分清楚刀和劍的不同。既然他被稱為絕情劍,想必他使用的武器應該是劍而不是刀才對。目送著小鳳的身影消失,我不能確定我所做這種努力能否幫到懷遠。但,我已盡力了,不是嗎?望著因一晚的無眠,加上徹夜趕畫,而變得腫脹的手臂,我苦笑連連——不知道我的這條右臂還能不能保住?雖然請了大夫醫治,也不知道是醫療條件太差還是因我輾轉流浪以至耽誤了治療時機的原因,手一直時好時壞的在發炎。況且,在這個時代,所謂的名醫,普通人根本是可遇不可求的。哪像我們現代,有名醫坐堂門診,掛號就能看病?在這人有貴賤高下之分的時空,老百姓要想生存,其困難又豈是我們想像得到的?那本連環畫能不能洗脫懷遠的罪嫌,我不得而知,卻為我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已是不爭的事實。當我昏睡兩日後,跨出自家大門,想去湖邊散步時,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白衣男子負手而立,站在我的家門前,那樣子似乎已經等了很久。聽到我開門的聲音,他轉過頭來,微笑地和我打招呼,彷彿我們早已是多年的好友「葉兄,別來無恙乎?」「你是……?」我上下打量著那張似曾相識的俊顏,腦海中卻怎麼也拼湊不出和他有關的記憶。「忘了?《鵲橋仙倒也不生氣,好脾氣地提醒著我,見我恍然大悟,遂展顏一笑「在下顏宗望。」怪了,難道天然食品真的有那麼好?怎麼古代的俊男美女那麼多?我瞪著他那張灑脫飄逸的俊顏,突然有一股想揍他一拳的衝動——沒事長那麼帥就算了,動不動笑得那麼勾魂做什麼?賣笑的啊?!「幾日不見,葉兄好像容顏清減了一二呀。」他一臉的關心「可是身體有恙?」「是舊傷,不礙的。」我淡淡地一語帶過——難不成他是神醫?還能幫我治好手傷?「如是舊患,葉兄可要小心了。剛好我家中僕人略懂一點歧黃之術,葉兄如不嫌棄的話,可否讓他幫你把把脈?」他一臉的關心——好傢伙,出門還帶著家庭醫生跑,看來也不是個什麼省油的主。「找我有什麼事?」我沒有多餘地問他是怎麼找到我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是小鳳的那盞燈幫了他的忙。我只是奇怪,萍水相逢的他為什麼要幫我?「葉兄一向是這麼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嗎?」他仍是笑臉相迎「看來,葉兄正要出門,相請不如偶遇,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如何?」是偶遇才怪,不過他這麼有誠意,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反正一個人也是無聊,就同他走走,也沒有什麼損失。想不到他說的隨便走走,居然是把我帶到妓院裡!望著周圍那些偎紅依翠,腦滿腸肥,一個個喝得醉熏熏的男人,我一陣噁心,掉頭便想離開月明樓——沒想到他看上去俊朗飄逸,人品不錯,骨子裡卻風流放浪得很。「葉兄,請稍安勿躁。」顏宗望此刻卻拉住了我的手——我拷,為什麼偏偏是我受傷的那隻?痛得我差點流下淚來,只得乖乖地跟著他走上去,進了二樓的一間雅室。房裡並沒有我想像的大紅大綠,俗不可耐的擺設。反倒佈置得簡潔明快,沒有一點脂粉氣。不像是風塵女子的閨房,倒似一般的住家。屋裡也沒有坐著姑娘,倒是有三個壯碩魁梧的關西大漢。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他把家隱藏在妓院裡?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想要掩飾的是什麼?他帶我來這裡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到底是誰?這許多的疑惑在我心頭交錯閃現,我面上卻已能做到不動聲色——經歷過那麼多的劫難之後,我早已學會見怪不怪了。見顏宗望帶了我進去,屋中三人全都躬身而立,面露驚疑之色——難道在這秘密基地裡,我是第一個進入的外人?「烏春,這位葉兄手臂有傷,你幫他看看。」宗望輕描淡寫地將我交到了剛從內室裡走出來的一個清瘦的老者手裡——原來他一早發現我右手受傷,才故意拖著我的右手?!我瞪他一眼,心有不甘「這傢伙自己長得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你確定他真的會治?不會把我弄成殘廢?」「放心吧,烏春是我、呃我家中最好的大夫。普通的刀劍之傷絕對不在話下。」他倒是神情自若,滿不在乎。給他做試驗的可是我耶!另外三個大漢見我質疑老者的醫術,都面露不愉之色,大抵是礙於宗望的面子,才沒有發作。「你怎麼知道我受的是刀傷?」這句話到了嘴邊卻被我嚥了下去,問了他也不會告訴我——這個人行蹤詭秘,來頭定然不小。他推崇的人,應該能相信吧?「葉公子春自己卻不甚在意,持了我的手便把起了脈來。良久之後,他忽然向我投來奇怪的一瞥,放開我的手,走到宗望身邊,附耳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麼?宗望聽了,向我投來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輕咳了一聲「不要緊,你給他些藥,讓他帶回家中,自行服用便罷。」「喂,他跟你說了什麼?」我大惱,不依地追問「你說呢?」他不答反問,神情卻彷彿極為愉悅,難不成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