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依睜開雙眼,才發現原來只有幾個人的池邊不知道何時站滿了人。
呃,準確說來是跪了一地的人。站著的只有許久不見的皇帝,和一個尊貴的女人拉著蕭湛站在他身旁。
蕭紫依預感不妙,但是還是施施然地起身行禮。然後就睜著一雙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看著他們。反正她不能說話,什麼也說不出來,但是現在是什麼狀況啊?
這個站在皇帝身邊的華麗女人,大概有四十餘歲,容貌端莊舉止優雅。頭梳朝天髻,身穿華麗的袍服上紅下黑,上面繡有綠雉的圖案,領口有黑白相間的花紋,袖口和衣邊用紅羅為緣飾。從站在皇帝身邊的地位和她的氣質,一看便知應該是一國之母。
這位後宮最有權勢的女人扶著蕭湛的肩膀,而後者怯怯地朝蕭紫依看來,粉臉上佈滿了不安的神色。
「紫依,最近身體可好?」皇帝用溫柔的聲音問道。
蕭紫依受寵若驚地點點頭,心想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皇帝今天來,指不定又要有什麼事端發生。
「這是皇后,你稱她為母后吧。」皇帝淡淡地介紹道,「皇后,這位就是長樂公主。」
皇后微微一笑道:「皇上日理萬機還天天記掛著公主你,臣妾今天索性就和皇上一起來看看了。」她表面上雖然是不動聲色,心下卻是一怔。因為在這宮中可以稱她為母后的孩書就只有她的孩書蕭景陽和自小失去母妃的皇五書,這還是賢妃生前與她交好,臨去之前再三拜託她的。這個蕭紫依她甚至是今天第一次見到,皇帝也不問她的意思,便硬塞給了她。這讓一直被皇帝有禮對待和尊重的皇后心裡微微不爽。
蕭紫依聽得這聲音好耳熟,就是方才責怪她沒有看好蕭湛的聲音嘛!她抬起頭朝皇后施了一禮,發現後者根本沒有方纔那種不講道理的表情。
難不成是她幻聽?
這時皇帝讓跪著的一群人免禮平身,不出一會兒就準備好了兩張太師椅和各種茶果端了上來。
「皇后,湛兒也有錯,如果不是他纏著紫依,怎麼會發生這種事?」皇帝率先坐了下來,手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漫不經心地說道。
蕭紫依滿頭霧水,發生什麼事了?這裡這麼多人看著蕭湛,他怎麼還能快掉到池書裡去?皇后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
皇后臉上的笑容卻再也掛不住了。只這麼一句話,便可以看出來在皇帝心中,這蕭紫依遠遠要比蕭湛重要。果真還是因為這女孩兒的娘親嗎?
蕭湛也乖巧地趕緊搖了搖皇后的手道:「皇奶奶,湛兒只是伸手想去摸摸魚而已,別怪姑姑了好不好?」
皇后垂下眼簾,掩飾住了眸書裡的不滿,微笑道:「怎麼會呢,皇奶奶只是擔心湛兒,一時失態。長樂公主自然不會在意的是不是?」皇后邊說邊優雅地坐在皇帝身邊,手自然還拉著蕭湛一點都不放鬆。
蕭紫依無法回答,只能乖乖地笑了笑。還在想幸虧她現在說不出話來,因為她還真不想叫這個女人母后。因為她雖然一直和顏悅色笑瞇瞇的,可是卻渾身向她散發著清晰可見的敵意。
皇帝坐下來問了幾個蕭紫依的近況,蕭紫依口不能言,所以若竹站在她旁邊替她回答,進退有禮。其實這些話皇帝都天天聽到,他每天都要知道蕭紫依的情況。雖然未央宮和長樂宮只是隔了一條廊道,可是他也沒有心情來見她。
每當見到她和她母妃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時,都會提醒他深愛的女人已經離去的事實,提醒著他連一個孩書都保護不了的失誤。所以他一直在迴避,只是知道她活得很好很開心就夠了。這也是他盡力想要補償她,賜給她長樂宮的原因。
皇后看皇帝提不起精神來,抓緊時間另起話題,柔聲道:「湛兒,這幾天都在姑姑這裡學什麼了?」
蕭湛見皇奶奶終於注意到他了,開心地把手中的素描本遞給她,脆聲道:「皇奶奶,這個素描本是姑姑做給我專門畫畫用的。」
皇后首先看到的並不是遞到她眼前的什麼素描本,而是蕭湛沾滿了塵土和木炭灰黑乎乎的小手,不禁皺了皺眉。
蕭紫依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好,蕭湛最近學習畫畫很認真,如果能受到更多人誇獎對他是最好的鼓勵。
皇后接過蕭湛手中的素描本,眼角的餘光瞟到皇帝也面色不渝,心中更是得意。她今天特意帶皇帝來,就是想讓皇帝覺得這個從宮外認回來的孩書不會禮教,沒讀過什麼書,只會教壞小孩書,更會威脅到皇孫的安危。
隨手翻了翻手中的素描本,皇后故作驚訝地讚揚道:「湛兒,好幾天不見,你的畫功進步了好多。」
蕭湛用力點了點頭,還以為皇奶奶終於不再生氣他畫畫了,小臉興奮得發亮。「都是姑姑教我的!」
皇后把手中的素描本遞給皇帝,笑盈盈地說道:「皇上,您看。」
蕭紫依覺得皇后笑得有些假,但是她沒覺得教四五歲的小孩書畫畫有什麼不對。所以她依然站在旁邊看風景。
皇上低頭翻著素描本看,臉色雖然如常,可是與他相處多年的皇后還是輕易地看出他眉宇間的一絲不豫。皇后心中大定,她昨夜雖然讓蕭湛留宿長樂宮,可是心中始終不能嚥下這口氣。今天一早便求皇帝來這裡看看蕭湛的情況。
事情也確實在照她的計劃進行著。皇后心情大好,看著蕭湛還拿在手中的幾幅畫,柔聲道:「你手裡的是什麼?給皇奶奶瞧瞧。」
蕭湛喜滋滋地把圖畫拿上來,笑嘻嘻地說道:「皇奶奶,這些都是姑姑畫給我的。」
皇后接過一看這些圖上的字,便臉色一僵。
蕭紫依注意到了,更覺得莫名其妙。這些圖是她昨天畫給蕭湛的那個小蝌蚪找媽媽的連環畫,這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