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正文 第4節:你說他會喜歡我麼
    蓓蓓依舊經常跟我廝纏在一起。丫頭容光煥發,是不是思春了?思你個頭!這個秘密我沒有告訴蓓蓓,這個跟我分享一切的丫頭。我對自己說,秘密讓第二個人知道了,也就不再成為秘密,也不會再有擁有秘密的細小快樂了。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在害怕什麼。那樣年輕的歲月裡,是簡單的快樂和沒來由的憂傷。就要期末了,複習緊張起來,蓓蓓和我也不再天天癡纏,只是晚上下自習的時候會來宿舍找我,彼此匯報情況,以免節外生枝,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對方扣上一頂大綠帽子。蓓蓓的宿舍在我樓上。不知是我有意,還是他有意,和蘇陽心照不宣地固定在了某個教室上自習。還是不怎麼說話,彼此默默關注。我咳嗽一聲,蘇陽便會把教室的窗戶關上,如此細心的男子。而我常常把窗戶開成一個角度,從那個角度,玻璃裡可以映出蘇陽讀書時的姿態,以及他在身後看著我時的眼睛。蓓蓓突然出現,一教室的陽光明媚,吸引了所有的眼球。老婆,我該死,我偷懶,我沒有座位了,接濟接濟我吧。我為難。旁邊是留給同宿舍阿琳的座位。蓓蓓嘟起了嘴。起身欲將座位讓給蓓蓓,自己再去看看哪裡能蹭到地方,身後一個聲音,坐這裡吧,還有一個位子。蘇陽將身邊的書包拿起。我看見蓓蓓目光裡的閃爍,該來的還是會來。我太瞭解蓓蓓。老實交待,什麼時候還金屋藏嬌了?胡說什麼呢,儘管拿去享用。真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真的,本小姐喜歡財貌雙全的老男人。嘴裡嬉笑著,心裡暗慟。從此,蓓蓓也加入了我們自習的行列。老婆,你說他會喜歡我麼?當然會。那他為什麼沒有表示?有些人不善於表示。功到自然成,急功近利是沒有好結果的。心底一陣悲涼,表面無動於衷,為什麼會是蓓蓓?我開始找各種理由去圖書館自習。有一些結局,無論如何,我無法面對。考完了最後一門,天氣出奇地好,冬日裡的陽光暖暖的,穿過法國梧桐的樹葉灑在身上。一身輕鬆地走下樓來,明天就要回家了。樓門口,蘇陽站在那裡,睫毛在陽光下閃著光。頓時失語,三秒鐘的驚慌。你,怎麼在這裡?他笑了,笑容溫暖。等你。最近好嗎?好。明天回家?嗯。蘇陽遞過來一個紙條,不敢看,攥在手心裡。世界在面前翻來倒去,失去了思維,也失去了語言。我們家的電話。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會等的。然後跑開。看著那個高高帶有點羞澀的背影,心忽然抽搐了起來,陽光頓時充滿了憂傷。蓓蓓,只有愛情能令她受傷的蓓蓓,從小就保護著我的蓓蓓,她說起蘇陽時一臉幸福和憧憬的樣子在腦海中閃過,我咬了咬嘴唇,沒有覺得疼。我和蓓蓓都是物質至上的人,簡單說,就一俗人,從小就充分顯示出了我們兩個媚俗的端倪——視財如命,貪圖享受,所有的錢都用在吃穿玩上。我們也有賺錢的慾望,除了一筆不少的獎學金外,沒錢花的時候,我們就寫婉約的文字,騙少男少女的眼淚,以及他們錢包裡的鈔票。別人都是硬座回家,我們兩個毫不猶豫買了臥鋪,錢財身外物,舒服,舒服才是硬道理。然,站台上,意外地遇到了蘇陽。同一輛車,蘇陽需要在我們的城市轉車繼續北上。蓓蓓拉著我,整日流連於硬座車廂,和蘇陽的同學同鄉們擠在一起打牌聊天,殺得你死我活人仰馬翻。我不會打牌,靜靜坐在一邊。蘇陽說,來,坐這邊,我教你。不了,蘇陽。我可以看到蓓蓓專注於你的目光。蓓蓓一屁股坐了過去,蘇陽,你教我吧。看著他們並排的身影,那麼和諧,郎才女貌,這才是對的。我回到了臥鋪車廂,躺在鋪上,懶得動。眼淚不知覺地流了下來。他們的快樂是他們的,與我何關?而我的傷感也只有自己能看得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醒來時,身上蓋著蘇陽的外套,把外套捧在懷裡,我聞到了青草的味道。蓓蓓還坐在蘇陽的身邊,很乖的神情,孩子般的,我有微微地心疼。冰藍,吃根香蕉。蘇陽說著挑了一根最大的,仔細剝好,卻送到了蓓蓓的手中。然後又拿起一根。蘇陽,不用了,我自己來。蓓蓓衝我幸福地笑著。北方的冬天,冷得徹骨。一下車便打個冷顫,雖是典型的北方人,卻實在怕冷,手腳總是冰涼,整夜也暖不過來。蘇陽把我大衣後面的帽子拎到了我的頭上,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我差點流淚。而蓓蓓全部看在了眼裡。我不敢看蓓蓓的眼睛,她是如此聰明敏感的女子。這個寒假特別得長。我將蘇陽的電話號碼爛熟於心,每每抓起電話又猶豫著放掉。除夕之夜,電話鈴聲大作。冰藍,新年快樂!是蓓蓓,丫頭急匆匆地說,知道蘇陽的電話嗎?我要成為第一個祝福他新年快樂的人。午夜的鐘聲敲響,煙花分外燦爛,我的心也如煙花般地炸開,在這萬家歡慶的日子裡寂寞了下來。愛情,原來如此憂傷。整個冬天,我沒有給蘇陽電話。返校之前,我病了,高燒不斷,住了兩個星期的醫院。晚了八天到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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