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城#822;仁豐裡#822;馥春記胭脂鋪
「奶奶忙著呢。」
正坐在冬日暖陽下做著小衣裳的掌櫃娘子聽見人聲,便抬起頭來一看,卻正是梳頭的花大娘站在面前。
「哎喲,是花大娘啊。這是到哪塊去了呀?」掌櫃娘子停了手中的線,笑吟吟地問道。
花大娘沒有搭話,倒是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掌櫃娘子的手上。
「喲,要恭喜奶奶啦,幾月生啊?」
掌櫃娘子難得的紅了臉。「早著呢,差不多明年四月份吧。」
花大娘算了算日子,笑道「那也跟藍大奶奶差不多日子唦.」
掌櫃娘子抿嘴笑道「差不多吧。對了,大娘這是要去哪裡?」
「哎呀,奶奶不曉得唦?今兒藍大奶奶奉旨成婚,我也去看個熱鬧。」
這掌櫃娘子因忙著自己的事,已經有好幾日不曾上街,不禁好奇地問「藍大奶奶要出嫁?嫁給哪個?國公爺怎麼許的?」
花大娘不由哈哈大笑,「就是嫁給國公爺叻。聽說是奉旨成婚叻,夠威風的。國公爺說前些日子娶妻休妻的,委屈了藍大奶奶,所以才特意討了聖旨下來,要補她一個婚禮,說是這一回要個全套的、讓人沒得牙呲的婚禮。這不,聖旨一到,就急著把事辦了叻。不跟奶奶在這裡閒扯了,據說整個揚州城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晚了只怕找不到好地方落腳叻。」
說著,花大娘風風火火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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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崗??北郊??國公府
新油漆的吊橋邊,高高的旗桿上,黑底繡金線的斗大「凌」字正迎風飛舞。
旗桿下,一群人排成數行在翹首等待著。領頭的,是一位衣飾華麗的老婦人和一位神情憊怠的俊美青年。
高老太君披著一頂毛皮披風坐在軟兜中,焦急地看著遠方。
「怎麼還沒到?」她轉頭問小林。
小林正檢視著他身後僕役們的裝束,猛聽老太太問話,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楚子良則坐在另一張軟兜中,無精打采地答道「快了吧。」
他抬眼看看空蕩蕩的大道——大道兩旁倒是站滿了呆看熱鬧的閒人——又低下頭去懶洋洋地望著自己的指尖,「我看老熊是沒救了,好好的,又要結婚……」
他的話音未落,便被李夫人劈了一巴掌。
「你小子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高老太君也轉頭望著楚子良。「哼,等健兒的事結束,我就去跟你娘嘮嘮,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早就到了該成個家的年齡。」
一句話只嚇得楚子良立刻收斂起慵懶的模樣。
「哎喲我的老祖宗哎,您可別嚇我。」
他的模樣逗得眾人哈哈大笑起來,連老畢那張石頭臉都微微裂開了一道縫。
小林檢查完僕役,趕到老太太的身邊道「要不,老太太到大殿上去等吧,這裡風大,吹著可不好。」
老太太搖搖頭,與他一起伸長脖子向大道盡頭望去。
此時已經進入冬月,天氣卻仍然像秋天一樣的溫暖怡人。那藍得澄淨的天空中,不見一絲雲彩。
「來了,來了。」這一回,仍然是小林最先看到了迎親的隊伍。
只見遠處,在那一行仍然鮮綠的柳樹叢中,一隊紅衣的吹鼓手和一頂喜氣洋洋的花轎緩緩而來。
在前面引領著花轎的,是凌雄健和「月光」。兩側相隨的,是整個凌府衛隊。這一回,他們捨棄了那身嚴肅的凌家軍服,而是人人穿著一身絳紅色的戰袍,那衣角被風吹起,「颯颯」地作著響,直引得路邊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們人人驚歎,個個羨慕。
到得府門前,眾人全都笑鬧著擁上前去。楚子良也被眾人擠到前面。他一看凌雄健,差點兒笑出聲來。
只見凌雄健身穿著一套大紅喜袍,胸前紮著一隻碩大的紅綢花。就連「月光」的額頭也戴著一朵大紅花——它正不耐煩地甩著頭,想要甩去這個累贅物。
凌雄健將「月光」交給難得也換了一身紅袍的烏術裡,轉身從花轎中抱出新娘。
「哎,錯了錯了。」媒婆急忙叫到,「不是現在抱新娘。」
凌雄健只掃了她一眼,便掃去了她的抗議。
她看著凌雄健抱著新娘熟練的跨火盆、踩碎瓦,不由聳聳肩,喃喃地道「算了,好歹沒把我扔過牆。」說著,忙向已經走遠的新人追了過去。
拜完天地,好不容易熬到進了洞房,凌雄健迫不及待地將洞房中的「閒雜人等」一一趕走。
「等等,儀式還沒完呢,」那位當年被趕出府去的媒婆壯著膽子拍著門,「下面還有交杯酒、分食禮,一樣都不能少的……」
凌雄健用一聲落栓聲作為回答。
「我以為你說要一個全套的婚禮呢。」可兒邊笑邊看他胡亂地扯著身上的喜服。
「對,我們是有一個全套的婚禮。我在族譜裡記了你的名字;聖旨裡也寫了你的名字;告訴你,早晨我還偷偷地用黃紙燒了我們的名字以告上蒼,總之,這天上地下能記錄的地方我都記下了,這樣的婚禮還不算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