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海明臉色陰沉,道:“你要知道這些,那就連一絲活著的機會也沒有了。”
武勝東道:“反正你將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關老爺子、張秀才,咱們兄弟都是十三凶手之一。”
“鐵傘秀才”倚著桌邊喘息著道:“既然你還要問,那不是你還不知道此事。看來武老二並未出賣我們!”
追命聽此話有蹺蹊,立時道:“我是不知。我在五台山下見武勝東暗殺其弟,才插手此事,追捕他的。”
“鐵傘秀才”張虛傲“哦”了一聲,目光轉向武勝東,喃喃地道:“是你殺了武老二麼?你倒是說武老二向追命出賣我們,你為此已替我們殺了武老二,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追命知道秘密。”
關海明瞪視武勝東,一字一句道:“有沒有這樣的事?”
武勝東笑得十分不自然,道:“關老爺子,難道你信外人不信自己人麼?”
關海明一看,心中已明白幾分,當下道:“你要我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頭兒知道,免得頭兒知曉你有此逆弟,遷怒於你,並以武老二的‘毒手摧魂掌’的練功法門交換,原來,其中還有這樣子的內情。”
武勝東囁嚅道:“關老爺子,你萬勿……萬勿聽信此人死到臨頭,挑撥離間!”
關海明“哦”了一聲,張虛傲卻道:“三捕頭,你說,武老大殺武老二,為的又是什麼呢?”
追命即把在五台山下所見之事實,全盤托出。
武勝東數度想阻止,關海明卻瞪著他,武勝東只好罷休。
武勝東自己心裡明白,以武功來論,三人武功相差不遠,要是自己一手未傷的話,三百招後,可險勝“鐵傘秀才”張虛傲,但三百招內,卻要敗給“大手印金剛”關海明。
追命一說完,武勝東便叫道:“哪有這等事!你們勿聽他誣賴。”
張虛傲從頭到腳打量了武勝東一陣,道:“那你是利用我和關老爺子殺追命,那本‘五毒摧魂掌’練法要義,你也是敷衍咱們了?”
“辣手書生”武勝東強笑道:“怎麼呢?你別聽這人胡說。”一面掏出一冊簿書,道:“這‘五毒摧魂掌’的練法,小弟馬上就獻給你倆。”。”
“鐵傘秀才”張虛傲冷笑道:“我們也不至貪圖你這點旁門末技,但你殺弟奪書,卻破壞了我們行動人手,這件事,我這做兄弟的可不能不上稟頭兒了。”
武勝東聽得心中發毛,想到頭兒武功之高、手段之狠,暗把心一橫,道:“難道你們不殺這個六扇門吃飯的家伙嗎?”
“鐵傘秀才”張虛傲一曬笑:“當然殺,否則怎要他守秘,再說,為了他給我膝脛之間的一腿,不殺也得殺。”
武勝東似十分感激,用右手把五毒摧魂掌秘訣遞上,道:“你追殺追命,就等於替我報了這斷臂之仇;不管你們告不告訴頭兒,我都願意把這毒掌秘訣獻上,以表謝意。”
關海明伸手就接,冷笑道:“算你識趣!反正這功夫法門又不是你的,給我們練練也不礙事。”
武勝東冷笑道:“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關海明觸及秘冊,忽見秘冊一揚,迎面蓋來。
關海明頓失武勝東所在,怒吼一聲,雙掌夾住秘冊,猛見二道精光,已向自己左右脅射至!
關海明竟對那兩鏢,看也不看,欺身而上。
眼看鏢就要射中關海明時,忽然中間橫飛來一傘,恰巧撞落雙鏢。
武勝東大驚,退已不及,關海明一掌印在他胸膛上,又飄然退開。
武勝東倒撞在柱梁上,塵埃激揚,武勝東撫胸喘息,關海明又閃電般欺上,一掌已抵在武勝東的天靈蓋,哈哈笑道:“憑你這兩下於,也想暗算我?”
張虛做因腿受傷,擲出的傘也不取回,笑道:“你那個死鬼弟弟就這樣死在你手下,既然前車可鑒,怎會不防?”
“辣手書生”武勝東喘息道:“放……饒我……一命……”
關海明大笑道:“殺你倒是不會。我們會抓你到頭兒處,他自會處置你,我們也有賞。”
武勝東打了一個寒噤,張虛傲道:“可笑啊可笑!你若正面與我們一戰,只怕百招內未必能取下你,偏偏你要使詐,但計謀又給我們算定了,你反而不及應變,吃了關老爺子一掌,哈哈哈……”
武勝東低頭看見自己前胸衣服炙爛,胸膛有一個赤色的掌印,自己雖已借力後退,但受傷依然十分嚴重,當下重咳了幾聲,咯了一口血,喘息道:“兩位……厲害……小弟……甘拜下……風……”一面用手去托開關海明壓在他天靈蓋上的手掌道:“請關老爺子高抬貴手,我已受傷,絕不是你們對手,怎跑得了呢?”
關海明也不縮手,因他深知武勝東鬼計多端,鏢快而毒,但手上功夫,卻不甚出色。而武勝東的手又並非搭向自己脈門,就是對方突然變招,關海明自恃藝高膽大,必接得下來。
不料武勝東一搭上自己的手,關海明就陡然臉色大變,只覺一陣麻癢上侵,急欲縮手,但手臂發麻,竟不聽使喚,武勝東已按上了他的脈門!
關海明一看,只見武勝東右手變成黑色,自己的手臂,卻隱透青意,心中又驚又怒,只聽“鐵傘秀才”張虛傲叫道:“老爺子,他掌中有毒,快躲!”
原來武勝東自從殺武勝西奪得毒掌練功法門後,一面與追命纏戰,一面有機會就苦練,幾天已有小成,雖不能隔空出掌傷人,卻能使毒布於手再在觸貼時迫入敵人體內去。
張虛傲並不知情,其實關海明不是不躲,而是毒氣侵入,掙脫不得。
關海明又驚又怒,驚的是毒已攻入體內,怒的是一時大意為武勝東毒掌所乘,一面運內功護住心脈,反手一掌,向武勝東拍出。
武勝東忽然松手,避過一掌,一甩手,打出三鏢,直取關海明的上、中、下三路。
張虛傲見勢不妙,雙掌往地上一按,人如巨鳥,已拾得鐵傘,一傘向武勝東背門刺了出去。
關海明一迫開武勝東,就見三道精光,上下一封,已抄住兩鏢,正欲閃避,不料真力一展,元氣便散,毒氣直攻入心髒,一陣天旋地轉,同時間,鏢已打入了心窩!
關海明仰天一聲大叫,蓄畢生余力,一掌打出。
武勝東三鏢射出,忽覺背後傘風陡起,猛向前一沖,恰好迎上關海明那瀕死一擊,“砰”的一聲,武勝東整個人飛上半天高,掉下來時砸碎了一張桌子,然後他扶著散碎的胸肋,巍巍地站了起來,倚著柱梁,五官都滲汩汩的血。
這時關海明已毒發身亡。
武勝東搖擺了一陣,盯著追命,恨聲道:“你……你……”終於說不出後面的話,便趴了下去,永遠再也起不來了。
這“辣手書生”武勝東暗算了“毒手狀元”武勝西,又計殺了“大手印金剛”關海明老爺子,終於還是難逃一死,死在關老爺子瀕死全力一擊下。
追命喃喃地道:“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我。”
“鐵傘秀才”張虛傲心有余悸,看了看武勝東的屍首,向追命冷冷道:“他們兩人雖然死了,但還有我向你追回兩條人命。”
追命笑道:“若論一對一,你恐怕非我之敵呢!”
張虛做笑道:“可惜你穴道被武勝東所封,無法動彈,而我動一動指頭就能殺你。”
追命閉上眼睛歎道:“看來我只好認命了。”說到“命”字,整個人像一支箭般射了出去,快、疾、准,攻其無備,左腿踢咽喉,右腿踢鼠蹊。
張虛傲大驚,鐵傘一開,架住來勢,不料追命雙腿一曲,迂遇踢中張虛傲雙手!
傘飛脫,追命左手已扣住張虛做咽喉,右手扣住張虛做脈門。
張虛做臉色慘青,道:“你……”
追命笑道:“以一對三,我自認不是你們對手,既已中關老爺子一掌,但我也傷了你一腿,算是夠本,是以假裝被武勝東點中穴道,且等你們互相拼殺,我再來收拾殘局,自然是有利多了。另一方面,若我不用這個方法,生擒你也很難。”
這時外面響起一陣隱隱的雷聲。
在這客棧裡的一場打斗,早把店中的客人、店伙嚇得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外面暴風雨前的急風襲入,吹得店內的兩三盞油燈閃動不已。
追命也覺得有一股寒意襲人。他覺得應馬上問出這些凶徒的首領是誰一事,因為,他自己已然負傷,也無絕大把握能押此人返回。
十三名凶手中,“魔頭”薛狐悲已然死了,“毒手狀元”武勝西死了,“辣手書生”武勝東與關老爺子也死了,凶手只剩下九人。
這九人除了“鐵傘秀才”張虛傲外,另外八個是誰呢?
這唯有從張虛傲身上迫出來了。追命冷聲地追問道:“誰是你們的頭兒?”
張虛傲舉目望了上去,只見追命的雙目冷似春冰,又似不見底的古井,深邃得令他打了一個顫。
追命再問:“你還是說的好。”
張虛傲又打了一個突,正想說話,忽然外面”轟隆”一聲,打了一個響雷。燭火急搖,雷光剎那間照得店內一片慘白。
店內的伙計等,依然沒有出現過。
追命皺皺眉道:“我喊三聲,你不說,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虛傲苦笑了一下,追命冷冷地道:面又打了一個雷。
天烏地暗,山雨欲來風滿樓。
三盞油燈中有一盞已被吹熄。
追命冷冷地道:吹雲動,一切事物,似對他起不了分毫作用。
張虛傲冷汗涔涔而下。
追命道:“三。”
張虛傲開大了口,艱澀地道:“我,我說……”
突然窗欞“格”的一聲輕響。
聲一響起,追命已回首!
窗欞碎裂,一道強烈的白光,閃電般旋劈向追命的咽喉。
光芒厲烈,追命百忙中扯住張虛傲急掠而起!
白芒旋劈不中,“颼”地拐了一彎,飛回原來的窗欞,沒入窗外的黑暗中。
追命扣制著張虛傲落地,發覺鞋底已被削去了一小片,真是間不容發的一擊。
這時外面的天地又來一記閃電,雷鳴大響,追命冷汗涔涔而下,只聽外面有人冷冷地道:“出來。”
追命反手封了張虛做“氣海穴”,又不放心,再戳了他的“軟麻穴”,大步走出店外。
追命一出店外,只見地上倒了七八個人,正是這店子裡的客人、掌櫃和伙計。
這些人倒在泥地上,每個人的致命傷都是咽喉,似被一種彎而利的快刀,削得只剩下一層皮連著,連聲也沒吭便死去的。
天地漆黑,偶而一陣閃電,只見滿天烏雲,這大地隨時似給激風吹擊得塌!
閃電掠起的同時,只見一人就在前面十步之外,斗笠,蓑衣,看不清楚臉目,站在那兒像一座黑色的山,腰間有一柄亮閃閃的彎刀。
一種中原人士所沒有的彎刀。
彎乃上有血,鮮紅的血花。
追命忽然記起諸葛先生提供給他的要點:“干祿王府”門前那更夫的十指是被“回魂追月刀”所削的。
追命目光收縮,冷冷地道:“來自苗疆?”
那人點點頭,沒有說話,天地間又一記雷響,雨仍沒有下。悶雷像戰鼓動一般滾滾地一連串的響了過去。
追命的腳步不了不入,道:“是‘七澤死神’霍桐,還是‘刀不見血’崔雷,抑是‘一刀千裡’莫三給給,或是‘無刀夏’冷柳平?”
那人不作聲,良久才道:“殺你者,莫三給給。”
追命深知若問此人是誰,必無答案,故一口氣列出他所懷疑的苗疆四大使刀高手的名字,凡是高手,必不能容忍自己的絕招被誤落別人名下,難免會道出自己是誰。
知道是莫三給給,追命心中更打了一個突,上面四個人當中,除“無刀叟”冷柳平外,就要算這“一刀千裡”武功最詭不可測了。
追命忽然笑道:“你殺了這些人?”
莫三給給沒有吭聲。
追命道:“我是捕快。”
又一個雷聲,只聽山雨在遠處喧嘩而近,莫三給給的聲音沒有一點變化,平板而冷澀:“到這時候,你還想抓我?”追命點頭道:“殺人償命,抓你正法。”
莫三給給一字一句地道:“那你就死。”
話一說完,腰中刀忽然“颼”地旋斬凌空劈至。
追命暴喝,欲用手格,刀似有靈性,半途轉斬追命後腦。
追命猛一伏身,刀鋒擦發而過,又回到莫三給給手中。
黑暗中,那柄刀亮得像一團火!
追命知不能等對方再出擊,他像一頭怒豹般撲了過去。
他才撲到半途,刀光又自莫三給給手中掠出。
勢不可當!
追命怒喝,翻腿就踢,居然踢中刀柄,刀向天沖,連兜三轉,竟“颼”地又向追命咽喉割來。
這簡直是柄要命的刀!
追命只有急退!
“颼”刀又收回莫三給給手裡。
傾盆大雨而下,周遭,都織成一幅水網。
莫三給給仍在追命十步開外。
追命沖不過去,便就只有挨打份兒。
追命只覺得手心發冷。
在適才莫三給給一收刀的時候,他本來可以再沖,這是對方一擊不著,精神稍懈之際!
他一向都能把握這種時候,
但他正想再沖,胸臆卻一陣痛楚,使他精氣稍散。
這要命的痛楚,乃來自關老爺的那一記“大手印”。
他在千鈞一發問略一偏身,讓過武勝東那一戳“膻中穴”,但關海明那一掌卻著著實實擊在他背上。
他也就是為了受傷後不宜久戰,所以才計擒張虛傲的。
他忽然有一個很奇怪的念頭,要是無情在就好了,這要命的鬼刀,只怕唯有無情的渾身暗器才制得住它。
就在這時,又是一記雷光!
電光一亮,天地一亮,莫三給給手中的刀也是一亮。
簡直亮極了,追命什麼也看不見,也聽不到刀聲,因為雨實在太大了。
可是追命肯定對方已飛出了刀。
追命全身拔起,腰際一陣熱辣。電光已過,追命目中仍一片雪亮,但已可以看清事物。
刀又回到莫三給給手中。
追命覺得腰間一陣剌痛。追命半空身形一挫,轉投向店內。
他絕不能逗留在外面與莫三給給交手,他絕不能再等下一道閃電,因為他不能肯定下一道閃電時他躲不躲得過那根本連看也看不見的要命的刀!
如果他不受傷在先,還可以一拚,而今受傷了,拚只有死!
他必須要用智取,而不是力敵。
他投入店內,店內三盞油燈,只剩一盞。
雨潑打入店內,他藉燭光一看,腰間衣服染紅了一片。
就在這時,“颼”地一聲,刀自門外絞入!
追命身形一沉,伏在一面大桌之後,木桌被一刀旋絞成七八片,刀勢也盡,倒飛入門外的黑暗中。
店內障礙物多,那柄要命的刀想要他的命,可不容易。
屋外的人也停了停,追命看著那粉碎桌面,和那扇敞開的門,心中忽然一動。
這時刀光一亮,刀又飛劈追來。
追命往往後一閃。
不料刀卻中途飛向張虛傲,刀柄“地”地准確地撞開了張虛傲的“氣海穴”。
追命大驚,旋又鎮定下來,因為張虛傲被封的還有“軟麻穴”。
刀又飛入!追命絕不讓刀再撞開張虛傲的“軟麻穴”不料刀卻是直劈追命,追命往往後一閃,“克勒”一聲,柱梁被削斷。
追命大驚,閃入另一個柱子後,刀再旋近,“颼”地又劈斷這根柱子,飛回屋外的黑暗中。
刀勢竟連斷二柱,尚有能力飛回,其凌厲可想而知。
莫三給給果然不愧被譽為“苗疆第一殺手”,這柄刀雖不能真的千裡殺人,但卻可以百步奪命,無處可遁。可是追命肯定若論手上功夫,對方絕勝不了他,若論腿上功夫,莫三給給則遠不如他。
只是他沖不過去。
“颼”!這要命的刀又飛了進來。
追命立時躍到另一柱後,“霍”地這柱樁又給斬斷。
追命忽然驚覺,這店子的四根主要柱子,已斷其三,這店子已搖搖欲墜。
要是這第四根大柱也告斷裂,店子塌下,自己豈不更是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那彎刀竟自動旋砍第四根大柱。
追命驟然向門外沖去。
門外的莫三給給的刀已入店內,手中正無刀,正是反擊的絕好時機。
但是,唉,這柄鬼刀像有靈性一般,突自半空一回,追斬追命背後!追命卻早已計算到這一著,突一蹲身,避過一刀,左右腳貼地掃出,竟把那扇門掃得關上!
這一刀不中,本必自門內飛出,但門突掩上,刀畢竟不是人,中間引接的力道中斷,刀不會轉向,便直嵌入木門之中!
刀一入木門,門木即被絞碎!
莫三給給大驚,凌空接引,刀力破門而出。
這真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刀!
這真是一套無瑕可擊的馭刀之術!
可是刀在門上阻了一阻,追命已破窗閃出。電光一閃,莫三給給刀未回手,臉上有驚惶之色、
刀已轉回,可是追命人已先到。
追命雙腿左右回踢莫三給給左右太陽穴。這一下絕妙的時機,莫三給給錯愕之下,絕對接不下這拼命的兩腳。
追命決定踢死莫三給給後,再來應付那後面的刀。
一切都十拿九穩了。
可是追命還是少算了一步。
急風陡起,一柄鐵傘,半空一張,架住兩腿。
追命這兩腿,把這柄精鋼打的鐵傘,都踢下兩個大窟窿!
可是腳不是踢中莫三給給!
莫三給給手一引,追命腳自傘中抽出,猛地一閃,“赫”地聲,只覺得右手胛骨一緊,彎刀已嵌入背後右胛骨之中。
這一下痛人心脾,追命腳下一個踉蹌,只覺彎刀意欲旋出,追命忙運起內功真力,竟硬生生把彎刀夾嵌入骨肉之中。
這一下刀雖人體,但不致翻體而出,以至血肉翻飛!
可是,這一下巨創,使追命無法再。
追命負了重傷,但,莫三給給也失了刀。
追命跌撞了幾步,正欲潛逃,莫三給給已攔住前路,慢慢解下竹笠,電光一閃,只見此人雙目紅絲密布,臉容凶悍殘忍,手中竹笠的廁邊,它卻有閃閃利刃。
追命向後退,猛聽一聲冷笑,張虛傲跛著一只腳,用鐵傘撐著,陰狠的望著他。
追命心中一陣冷,澀聲道:“我真後悔剛才為何不先把你另一條腿也毀了。”
他剛才給莫三給給那兩腿,眼看就要成功,但卻料不到半途殺出個程咬金,以致身受重傷。
雖然那柄彎萬因斷柱、破門後勁道不足,致給追命真力迫在胛裡,使莫三給給暫時失刀,可是他的傷已令他失了大部分戰斗能力。
他後悔自己的大意,莫三給給用刀柄撞開張虛傲的“氣海穴”,張虛傲的內刀,定可以把真氣透過“氣海穴”,沖破“軟麻穴”,封穴乃解。
而張虛傲偏偏在這個時候沖破穴道,給自己一個致命的截擊!
“鐵傘秀才”張虛傲陰笑地道:“你撞跛我一條腿,踢穿我的鐵傘,這些賬總該一齊算上了罷?”
莫三給給把弄著手上的竹笠,一步一步走近來道:“刀給我。”
追命苦笑,以他現在體力,要戰勝負傷的張虛傲已是難上難,何況還有莫三給給?
追命慘笑道:“好,我給你。”
一躬背,反手撥刀,刀作金虹,向莫三給給擲出。
刀一拔出,血亦湧出,追命猛向店內投去。
那一刀直擲給莫三給給,莫三給給本可輕易避過,再截殺追命,但是這柄刀是莫三給給珍若性命的東西,自不肯輕棄,所以張手而接。
這一接,便讓追命沖了過去。
莫三給給心中打算,先接住彎刀,再追殺追命亦未遲。
追命一逃,張虛傲恨之入骨,怎讓他逃?傘作短棍,攔腰急掃!
追命早有預備,一揚手,腰間的葫蘆就飛了過去。
張虛傲用傘一格,追命已撲入店中,張虛傲用傘尖一撐,亦投入店中。
張虛傲一投入店中,卻見追命一腳往一根柱子踢去。
張虛傲一呆,不明所以,忽聽轟隆一聲,天崩地裂,整座店都塌了下來。
張虛傲這才明白,急欲退出,但受傷的腳一絆,摔倒於地,屋瓦、木梁等都打在他的身上。
再說這邊的莫三給給接得彎刀,想沖入店內搏殺,但轉念一想,自己彎刀不適合在淺窄的地方使用,追命又詭計多端,不禁略一遲疑,在這片刻間,店子已倒塌了下來。
莫三給給立時注意力集中在這灰飛煙滅中的事物,只見一大堆破木殘磚中,有一樣東西蠕蠕站起。
莫三給給心中冷哼,當下不動聲色,手一揮,彎刀“颼”掠了過去!
刀劈入那樣事物,只聽一聲慘呼,莫三給給心中一凜,張手一接,把彎刀接了回來,走過去一看,只見痛得在地上打滾的是張虛傲。
只聽“鐵傘秀才”張虛傲慘呼道:“你傷了我了!你傷了我了!”
原來店子塌下,張虛傲不及逃出,但他竟也是人急生智,把鐵傘一張,人縮在其中,石磚等都打不到他身上,倒是碎壇濺射了兒片,甚痛,但仍集中注意力在追命身上。
他發現追命在店未塌之前已從另一窗戶投去,心中大急,掙扎欲起。
不料忽見白芒,百忙中鐵傘一張,彎刀劈不進去,無奈鐵傘先前被追命踢穿兩個大洞,彎刀尖仍伸了進來,毀了他右眼珠子,痛得他死去活來。
莫三給給見失手誤傷張虛傲,心中也十分歉疚,但他天性涼薄,心想:誰叫你瑟縮在那兒,又技不如人?當下只問道:“追命在哪裡?”
張虛傲在痛楚中指了指,嚷道:“快替我止血,替我止血。”
莫三給給冷笑道:“這是你自己的事!”身形一閃,急急追趕追命而去!心中暗忖:風雨漫天,追命負傷奇重,不信他逃得上天,要是背負跛腿的張虛傲一齊走,只有累事。
大雨滂淪,“鐵傘秀才”張虛傲逕自在地上呻吟。追命負傷而逃,莫三給給全力追殺。
巨雨把世界交織成一張吵雜的白網。追命才停了一停,便看見他腳下的雨水是紅色的。
他出道這麼多年,每次只有他追別人的命,這次卻是別人追他的命。
他知道自己不能長久在雨中奔跑了,這方圓五裡之內,殊少屋宇,他又不能逗留在平常人家,因為怕殃及池魚,同遭毒手。
附近只有一處武林世家,叫做“西門山莊”,老莊主西門重被人用內家重手法擊斃後,西門公子獨當一面,行事於正邪之間,一雙金鉤,倒也稱絕江湖,追命決定趕“西門山莊”。
他逃到“西門山莊”的門前,雨勢已經小了,但他感覺得出,敵人的追蹤也很近了。
若以他平時的輕功,才不怕莫三給給追蹤,可是他兩處刀傷一處掌傷,使他的武功大打折扣。
他用力敲著鐵門,心中慶幸雨水沖走了血漬。
西門公子縱再孤僻,沖著武林同道及諸葛先生的俠名,也不致以不維護他的,良久有人掌燈出來開門,一個家丁撐著傘,提燈邊照邊問:“是什麼人,半夜三更……”猛照見追命一身都是血,一時說不出話來。
追命自懷中摸出一粒藥丸,吞服下去,掙扎道:“你們去告訴你家少莊主,說是京城諸葛先生的弟子叨擾了。”
一名家丁一聽“諸葛先生”的來人,立即返身奔了進去通報,另一名扶攙著追命,邊關切地道:“你傷得要緊嗎?”
追命暗運真氣,苦笑道:“不礙事,可有刀創藥?拿一些來便好。”
不一會剛才那名家丁和一名錦衣公子奔了出來,只見那名錦衣公子並不打傘,可是雨水都自四周散開,點滴打不濕他的衣服,顯然內力極高。
追命勉力道:“西門公子?”錦衣人扶著他道:“閣下是誰?”
追命慘笑道:“諸葛先生三弟子,追命。”
西門公子一震,疾道:“阿壽,你去拿刀傷藥和干淨的布。阿福,辟梅廂,迎客!”
追命打量這所謂“梅廂”的石室,只見三面都是石牆,一面是門,門敞開,西門公子滿臉笑容的站在那裡。
追命望望自己包扎好了的傷口,唱道:“西門公於,多謝你仗義援手。”
西門公子笑道:“這是什麼援手呢,若追命兄不嫌我不自量,倒請相告乃被何人所傷,在下的雙鉤定不放過。”
追命苦笑道:“與人格斗,不幸受傷,那也罷了,無謂牽累公子。”
西門公子忽然道:“我見兄台的傷,似被為刀等所創,恐怕還是苗疆的彎刀或雲南緬刀;後心又有黑掌印,看來是山東‘大手印’,不知然否?”
追命淡淡一笑道:“公子好眼力。”心中暗自驚佩。
這時阿壽忽然走進來,向西門公子耳邊說了幾句話,西門公子臉色變了變,微微一笑,道:“今日真是稀奇,居然又有客來訪。”
追命心念一動,道:“公子……”
西門公子搖手笑道:“不用說了,如來人是要找尋兄台蹤跡,我自有方法推說不知。”
追命道:“一切偏勞西門兄了。”
西門公子笑道:“哪裡。這我還承擔得來。”說著退了出去。
追命閉目療傷了一會兒,胸中疼痛略減,兩處刀傷,也止了血,腰間那一割只傷了皮,而肩腫的一刀,卻連移動都劇痛不已。
過一陣,西門公子又笑態可掬的走了進來:“來人凶神惡煞,但已給我打發走了。”
追命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道:“多謝西門兄袒護。”
西門公子笑道:“追命兄連中一掌兩刀,尚能逃到敝莊,只不過個把時辰不到,氣色便轉得多,真不容易呀。”
追命淡淡一笑,也沒說話。
這時阿福拿了件衣服,走在追命後面,道:“大爺,換過這件衣服好不?以免著涼。”
追命轉過身去,笑道:“不必了,我這身衣服倒是穿慣了。”
阿福堅持道:“可是,它已經濕透了呀。”
追命正想穿上,忽見阿福的樣子很詭怪,不禁多望幾眼,猛見阿福雙眸之中,自己身影的背後,西門公於正拿起金光閃閃的雙鉤,貼至自己的背後。
雙鉤一閃,倒掛而下!
追命百忙中一轉,揪住阿福,往自己身後一甩,向前沖出幾步,但創口一陣疼痛,不禁扶倚在牆上。
西門公子的雙鉤,眼看一出必殺,現下收勢不及,正戳在阿福胸上。
阿福慘叫一聲,僕倒下去。
追命因體弱而無法反擊,喘息道:“你……你……”
西門公子一擊不中,歎道:“果然機警!難怪關老爺子、武老大、張秀才聯手還對付不了你一個!”
追命已恢復了鎮定,冷笑道:“你也是十三元凶的其中一個?”
西門公子笑道:“我負責南面聯絡,除薛魔頭外,關老爺子、苗疆老莫、張秀才、武氏兄弟,都是由我聯系的。”
追命道:“好……好……”
西門公子道:“不如我介紹一個更好的老朋友給你。”他的話剛完,只見一個幽靈般的人,戴著竹笠走了進來,追命的心登時冷了大半截。
這人蓑衣竹笠,腰插彎刀,正是莫三給給。
西門公子道:“剛才的稀客,到處找你,我說不必了,他正在我石室之中,於是他要來看看你。”
追命倚牆,長歎一聲,道:“看來我是投錯了地方!”
西門公子大笑道:“南,西門莊,北,歐陽谷,豈容人出入自如!”
忽然阿壽匆匆進來,在西門公子耳邊說了幾句話,西門公子臉色一變,向莫三給給,道:“張秀才也回來了,你說他死了?”
莫三給給冷笑一聲,道:“他自己走回來?”
阿壽恭聲道:“有兩個青年人送他回來。”
莫三給給冷笑道:“哼。”
西門公子寒聲道:“張秀才回來最好,傳他進來這兒,手刃傷他的人。另外那兩個多事者,你把他們殺了。”
阿壽應聲道:著走了出去。
西門公子轉向追命道:“看來你的老朋友又多來一個了。”
追命苦笑道:“一個老朋友已經夠多了,人生難得一二個知己,沒想到今晚竟到了三個。”
西門公子笑道:“據說武林四大名捕機智絕倫,而今看來,就算你是諸葛先生,要走也不容易了。”
追命笑道:“這叫誤投黑店,怨不得人。”
西門公子大笑道:“過了今晚,武林四大名捕可只剩三大。
莫三給給冷哼道:“三大?也不長久了。”
這時西門公子背後又出現一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乍見追命,怒極反笑道:“好哇!任你翻天覆地,始終也逃不出去!”
這人正是“鐵傘秀才”張虛傲,而今一身濕透,眇目跛腿,十分狼狽,一見莫三給給,便怒聲道:“你這人!我受了傷你連理也不理,要不是有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扶我來,你真要我痛死在那裡了!”
莫三給給冷哼一聲,並不說話。張虛傲對莫三給給也似有點畏懼,不敢太過。
西門公子圓場道:“算了,要不是老莫趕你的仇家到此,你豈不是連仇也報不成了?”
張虛傲仍然怒道:“可是他刀傷了我的右目!”
西門公子忽爾低聲向張虛傲道:“你別忘了,你縱未身負重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啊!不如先了斷了這捕快,以後再到頭兒那處告狀吧!”
張虛傲想想也是,只好強忍怒忿。西門公子又道:“扶你來的兩人,我已叫阿壽把他們宰了。”
張虛傲毫不動容,道:“宰了也好。免得他問長問短,聽了心煩!”
西門公子笑著向追命道:“現在該宰的是你了。”
追命游目四顧,室門被封,無處可遁,當下長歎一聲,只好准備戰死此地。
西門公子冷冷地道:“那你就給武氏兄弟和關老爺子償命吧。”
張虛傲道:“他倒沒有殺他們。原來武老二並非死於這廝之手,是武老大暗殺的。後來我們知道此事,我與關老爺子擒下了武老大,卻給武老大使詐毒死了關老爺於,關老爺子瀕死一擊,也殺了武老大。我一下不小心,為這廝所乘,正要迫供,老莫就來了……他倒沒殺過我們的人。”
西門公子道:“我原本也料定派你、武老大和關老爺於就足以應付這個捕快,但不見你們回來,不大放心,所以請老莫去看看,說來老莫也算是你救命恩人。我也奇怪,諒這人也不會是你們三人聯手之敵——原來是你們自己互相殘殺!”
張虛傲道:“他們雖不是死於這廝手上,但我的腿卻是這廝所撞折的,這仇是報定啦。”
莫三給給解下彎刀,向追命冷笑道:“看你還能躲開我幾刀!”
話一說完,一刀飛出!
忽然一聲冷哼,長空一條人影,刀正嵌入那人身上!
“砰!”那人倒了下來,胸插彎刀,己然氣絕,竟是阿壽。
那柄刀一嵌入阿壽體內後,本該飛回莫三給給手中,不料一人長空落下,一手已按住刀柄,刀之回力被化去,仍留在阿壽體內。
這及時按刀的人必是一暗器行家,否則斷無可能如此善於把握時機,適時適地破去這“回魂追月刀”。
只見那按刀的人,年輕逸秀,目光精銳,腹下竟空空蕩蕩,是一名廢腿的人!
莫三給給一招失刀,大為失驚。
迫命一見來人,欣喜若狂,叫道:“大師兄!”
那年輕人關切地叫道:“三師弟!我們來遲了,讓你受傷!”
這人,正是“武林四大名捕”之首,無情。
莫三給給大怒道:“原來是一個殘廢的!”
追命冷笑道:“你遇到的是真正的暗器大師!”
西門公子怪笑道:“你以為憑你一人就能救他?”
忽聽門外一人冷冷地道:“不,還有我。”只見一名神色冷峻的年輕人,劍一般豎在門口。
追命大喜道:“四師弟!”
冷血關懷地道:“三師兄,請恕我們來遲!”
張虛傲張口結舌,結結巴巴地道:“你們……你們原來是……!?”
無情和冷血的及時趕到也並非純粹巧合,他們別過諸葛先生後,馳出京城,到處打聽追命的消息。
追命留下特殊暗記,他們於是一路追來到那客店去。追命負傷而逃時,卻再也來不及留下暗記,於是蹤跡中斷。
可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這句話一點也不錯,張虛傲為追殺追命而反被莫三給給所傷,莫三給給不管張虛傲的死活,留他在那兒,卻恰巧給無情和冷血遇著了。
無情、冷血一見地上的葫蘆,便知是追命的東西,追命嗜酒如命,而今連葫蘆都拋棄,顯然十分危急。於是兩人套問張虛傲。
張虛傲矢口不說,只要他他們送他回“西門莊”兩人會意,也乘機想混入看看;豈料一入莊後,張虛傲便逞自走了,一名家丁在後面掩殺過來,可是又哪裡是這兩大名捕的對手,一下子便被制服,追問之下,忙急赴石室,及時趕到,救了追命一命!
無情冷笑道:“我們?我們不就是給你過橋抽板的人嗎?”
張虛傲怔了半晌,西門公子嘿聲道:“你們來了,也只不過一齊送死!”
突然雙鉤一展,直劈追命!
這時人影一閃,眼前一花,一條人影像標槍一樣筆直站在身前,正是冷血!
西門公子雙鉤倒掛,鉤向冷血。
冷血猛地一震,劍已出手。
劍似一條毒蛇,閃電般自雙鉤間伸了進去,直插咽喉。
西門公子臉色大變,一個翻身,退出丈外,避過一劍!
可是冷血又到了他身前,“嗤”地又一劍刺出!
西門公子金鉤一架,冷血又刺出一劍,西門公子又是一架,劍越刺越快,西門公子越擋越急,一攻一守,只聽“叮叮叮叮”之聲不絕於耳,冷血渾身成了劍光,西門公子卻化成一片鉤影,正打得難分難解。
西門公子一動,莫三給給便動了。
他是想向阿壽的遺體撲過去。
他的成名絕技的兵器,仍留在阿壽體內。
他一動,無情猛一抬頭,目光如電,使莫三給給打了個寒噤。
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如果他貿然撲上的話,死的只有自己!
所以他的動作即時改為緩慢的、鎮定的、冷靜的把頭上笠帽摘下來。
在三十年前加盟這十三凶手集團之前,他沒得到“回魂追月刀”的練法,但仍威震苗疆,卻是靠他手上這頂帽子。
無情冷冷地看著他,全身放松,十指舒伸,一旦崩緊,將動若脫弦之矢!
那邊的“鐵傘秀才”鐵傘一閻,倏插向冷血的背後!
忽聽一聲冷笑:“相好的,讓我來會會你!”聲到腿至。
張虛傲閃躲不及,鐵傘硬接一招,二人各自震退二步。追命胛肩傷口震裂,張虛傲的眼創迸血。
只聽追命朗聲道:“大師兄、四師弟,莫三給給孤僻,西門公於狡詐,若留活口,張虛傲可也。”言下之意,自是叫無情、冷血不必顧忌,可猛下殺手。
他追蹤武勝東數日以來,深知這班人的武功,若要生擒,只怕難上加難。
張虛傲聽得怒火中燒,怒叱道:“誰死誰生,尚未可知!”
跟著腳上前就是一招“花雨翻飛”旋戳而來。
這六人三對打在一起,好不激烈。
可是有一對是一直沒有動手,是一陣沒有動手的戰斗。
這靜止的戰斗只怕比動手還來的凶險。
莫三給給和無情,都苦待對方稍為松懈的時機!
只要對方一松懈,他們的暗器便全力施為,要了對方的命!
莫三給給飲譽苗疆,殺人無數,每次殺人前見敵手恐懼、驚惶、哀號,仍逃不過他的殺手。
可是眼前這年輕人,似比他還冷靜,還沉著,還鎮定。
他本想再等下去的,可是另兩對戰團,其中一對已分出了高下!
追命一腳把“鐵傘秀才”張虛傲的鐵傘喘飛!
追命武功本就在武勝東之上,而武勝東猶在張虛傲之上,追命身受一掌兩刀之傷,但張虛傲也受一腿一刀之傷。追命肩胛之刀傷雖重,但張虛傲的目傷更重,追命的傷雖不輕,但張虛傲的一條腿也十分不靈光。追命就只多了一處輕微的腰間刀傷,武功雖打折扣,若對手是武勝東,或可打個平手,但張虛傲的武功,仍是差追命一籌!
兩人拼命負傷相搏,三十招後,追命已踢飛張虛傲的鐵傘。
張虛傲頓落下風。
莫三給給一看,知道若再不出手,追命殺張虛傲之後,必來助無情,以二對一,只怕更加難以應付。
所以他立刻出手。
竹笠旋轉飛出。
他一出手,無情立時出手。
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這二人俱是當今暗器的大行家!
竹笠飛出的同時,無情一震,七柄柳葉飛刀已釘在竹笠上。七柄飛刀激插於地,竹笠仍向無情飛來。
無情不會武功!
他能避得過這飛卷急旋的竹笠?!
無情沒有避。手一振,五枚鐵蓮子又打在竹笠上!
竹笠一震,回旋之力仍把五枚鐵蓮子激飛!
竹笠仍照常飛出。
無情居然神色不變。兩顆鐵膽又打在竹笠上。這時竹笠已離無情之頸不遠,兩顆鐵膽被燙飛出去,但竹笠也停了停。
竹笠停了一停之後,竟還有余力,仍向前飛劈而來。
無情臉色一變,十粒鐵黎棘及時射出!這時竹笠已貼近無情,十粒鐵藜棘打在竹笠上,俱被砸飛。
但竹笠的勁道至此已完全被摧潰了。
這次輪到莫三給給臉色大變,伸手一引,竹笠立時倒飛。
既然一擊不成,只好留待第二擊。
無情競以分四次發射二十四件暗器擊毀了他那一擊。
竹笠才倒飛,無情立時反攻。
他不能讓竹笠再回到莫三給給手中!
三枚鐵雞爪已追釘在竹笠上。
竹笠一晃,余勁未消,仍飛向莫三給給手中。
無情一揚手,兩支金鏢破空而出,後發而先至,在竹笠差三尺之遙之際,擊中竹笠。
竹笠、金鏢,俱被震飛!
莫三給給臉色大變,飛身追向竹笠!
他的身形一起,無情一刀擲出。
刀劃花空,尖嘶而過,莫三給給人在半空,抓中竹笠,刀光亦沒入他腹中。
莫三給給半空一個翻身,落在地上,再想發出竹笠,但已無力。
一柄一尺二寸長的匕首,完全嵌入他腹中!
不擊則已,一擊必殺!
莫三給給抓到竹笠,也沒有用了。
他的生命已離開了他的肉體。
他緩緩的倒了下去,眼睛像死魚一般的凸出來,瞪著無情。
無情看過無數死人的臉孔,很少有比莫三給給這一張更難看。
這兩人都是一等一的暗器高手!
凡是善使暗器的人,必是出手狠辣,盡可能要一擊必殺的。
所以只要這種一出必殺的人斗在一起,武功雖相差不遠,但勝負卻快。
勝者存,敗者亡。
差之毫厘,失之千裡。
莫三給給和無情各攻一招,地上便只剩下一個活人。
另一具已經是屍體。
冷血已經一口氣攻出一百零八劍,西門公子左鉤接、右鉤引,盡皆封架!
冷血一交手便占得先手,原因是他劍法奇幻,迅速、辛詭!西門公子一開始便措手無及,只有封架的份兒!
可是久戰之後,西門公子己約略摸清了冷血怪異劍招。
武林聲勢雖不如“東堡、南寨、西鎮、北城”,但武功卻比“四大世家”更高的“西門莊、歐陽谷”,堡主西門公子確是個武林奇才,心狠手辣,悟性奇高。
西門公子摸清冷血的劍招時,已接下第二百四十一劍了。
只聽一連串的“叮叮”之聲,密集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中斷過。
到第二百四十二劍,西門公子的雙鉤突然扣住冷血的長劍!
這二百余招來,兩人都沒有喘過一口氣,而今招式一停,兩人都急喘幾口氣。
兩人喘定了氣,冷血全力抽劍,西門公子進力緊扣!
冷血劍抽不出。
要知道西門公子這一扣,是參加十三元凶後所得之絕技,當年倪老前輩紀錄“長臂神魔”大破“齊門金刀”時,就是靠這一下鉤鎖絕技!
冷血一抽不脫,而西門公子卻運力一扳,“拍”的一聲,冷血薄劍立時折斷!
西門公子這一下犯了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