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水劫魔道水筱笑穴道被制,無法動彈,惟有驚惶地道「師父,笑兒一向對師父惟命是從,更為
水族立下了汗馬功勞,難道……難道師父真的會置笑兒的性命於不顧麼?」
「不錯,你的確為水族出了不少力,本王也一直很欣賞你,可是你別忘了你的右手四指
盡斷,武功大打折扣,你那些師妹們的武功現在都可以高過你了,我又怎麼會救一個沒有多
少利用價值的人?本王不是常教導你麼,無毒不女人,做女人就要心狠手辣,否則吃虧的永
遠是女人,若是你記住了這一點,就不會求我救你了。」
這時水姬的身後現出幾人來,其中就有水飛揚。
水飛揚肆無忌憚地笑道「我的好師姐,你處處維護那如意郎君,卻不知現在他能否護
一護你?咯咯咯……」
水筱笑臉色煞白如紙。
小草心道「你們師徒二人皆是心如蛇蠍,誰知你們是真的師徒反目,還是上演著一曲
好戲?」當下道「軒轅公子,既然這女人已被其師遺棄,對我們來說已毫無利用價值了,
就乾脆將她殺了吧!」
說著,她已抽出劍來,向水筱笑疾刺而去。
她對水筱笑的恨意極深,沒有人會懷疑她這一劍會取了水筱笑的性命。
但水姬卻絲毫不為主所動——顯然,她真的已不再顧及水筱笑的生死了。
小草雖然身子虛弱,但水筱笑卻根本無法閃避,她惟有絕望地閉目了雙眼。
當冷劍即將破體而入的一瞬間,軒轅奉天突然橫刀一擋,將小草的劍擋開,小草一怔,
愕然望著軒轅奉天,軒轅奉天緩聲道「她……的確曾有意助我,此人雖然罪已致死,但……
似乎不應在這種情況下殺她!」
小草沉默了少頃,終於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劍——軒轅奉天對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不報。
而兩人相處了幾日後,她深知以軒轅奉天的性格,是不願讓一個對他有恩的人在他面前被殺
的。所以,小草只有放棄眼下擊殺水筱笑的機會。
水筱笑緊閉的雙眼忽然有淚水湧出。
難道,這個冷酷無情的女人,也會被感動?
水姬冷笑道「英雄美人惺惺相惜,好不感人!」
軒轅奉天不再理會她的冷嘲熱諷,轉身解開水筱笑剛剛被封的穴道,沉聲道「你與白
兄弟一起護著墨姑娘先撤!」
水筱笑道「你信得過我這樣的人?連我師父都不會相信我!」
軒轅奉天的目光平視前方,緩聲道「其實我是在與自己賭一把,但願你不會讓我輸得
太慘!」
倏地,一個人影沖天而起,猶如穿雲怒龍般向水姬那邊疾射而去,正是一直沉默無言的
白辰!
身在空中,白辰喝道「請軒轅兄弟速帶她們離開!」雙掌疾翻,交錯而出,凌空向水
姬攻出強悍一擊!
軒轅奉天不曾料到白辰竟搶先出手了,一怔之下,便已察覺白辰的武功遠在自己料想之
上,即使與水姬相戰,一時也不會很快落敗。他當機立斷,決定將小草、水筱笑帶到一個安
全之處後,再返回與白辰並肩作戰。
他心意已決,立時操槳疾劃,小船如離弦之箭,向對岸疾射而去。幾乎就在同時,身後
的驚人破空之聲已傳至,軒轅奉天正欲抽身防守之時,卻聽得水筱笑的聲音道「軒轅公子
放心,有我在!」
軒轅奉天心中一寬,雙槳疾劃,小船與湖岸相距本就不遠,轉眼即至,不等小船完全靠
岸,他便攜著小草一同掠起,躍上對岸。水筱笑的輕功足以傲視江湖,擊退來人的襲擊後,
便如同一片輕羽般順著小船前行的慣性飄然而出,落在軒轅奉天身邊。
軒轅奉天本待躍回小船接應白辰,不料就在此時,只聽得「卡嚓」數聲,那艘小船的船
底突然有幾件鋒利的兵器由下向上洞穿而出。
未等軒轅奉天醒過神來,「嘩」地一聲暴響,那艘小船已被生生劈得四分五裂。
七個人猶如水中幽靈般自湖水中竄出,僅是踩看水,竟能憑空掠起,飄然落在軒轅奉天
四周,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與此同時,白辰那邊傳來了驚天動地般的轟然撞擊聲,水浪沖天而起,倏然四散開去,
遮天蔽日。
白辰倒跌飛出,其速極快,逕直墜入水中。
未等小草驚呼出聲,「嘩」地一聲,白辰已在離岸邊僅有三丈距離的地方破水而出,他
的身軀倒仰,整個身子彎成一個弧形,破水而出後,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極為優美的弧線,方
凌空陡然折身,雙足互點腳背,猶如神助,本已開始下墜的身形再度拔起,斜斜飄掠,眨眼
間已落在岸上。
他藉著水的力量,竟輕而易舉地掠過十數丈虛空,落到岸上。
小草見白辰突然顯露出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雖不明其中玄奧,亦是驚喜萬分。她正待
開口,倏然發現白辰臉色有些蒼白,心中頓時一沉。
一聲尖銳的哨聲響過之後,圍住軒轅奉天、水筱笑與小草的七人忽然齊齊倒掠,身軀在
空中劃過一道驚人的弧線後,「撲通」數聲,已沉入了水中——他們的出觀與消失都是那般
快捷,那般不可思議。
只聽得水姬的聲音遙遙傳來「你們一人已中我水族奇毒,三個時辰後將毒發身亡;一
人被『劫魔指』所傷,不出數日,必將因全身血液化作清水而死。」
自辰的聲音略顯嘶啞地低聲道「這女魔頭的武功深不可測,若再戰下去,我們絕無勝
機!」
軒轅奉天道「既然我已中了毒,就在此替你們擋上一陣!」
白辰道「此時撤退,你至少還有三個時辰的希望。我曾死過一次,尚且能活過來,何
況你只是中了毒?」
軒轅奉天還待堅持,卻聽得水筱笑道「你們無須擔心,我師父已不可能再追擊了。」
小草冷哼一聲。
水筱笑當然聽到了小草的冷哼聲,但此時只有假裝未曾聽到,她自顧接著道「如果我
沒有猜錯的話,她一定因為使出了『劫魔道』的武學而反損自身,『劫魔道』武學的確可怕,
但它分為五行,分別為『水劫魔道』、『木劫魔道』、『土劫魔道』、『金劫魔道』、『火
劫魔道』,五行合一時就可達到至高無上的『劫魔絕』,但她所練的『水劫魔道』尚未大成,
今日為了克敵而強行施展出來,雖然挫敵,卻已自傷其身,所以她絕不會繼續冒險追擊!若
是此刻她在岸上,你們藉機反攻也許還有勝算!」
這時,白辰發現水姬那艘小舟果然向湖心深處急馳而去。
小草冷聲道「為了活命,你竟連自己的師父也出賣!」
水筱笑毫無愧色地道「是她先不顧我的死活!她一直在教導我『無毒不女人』,我只
是按照她所說的去做而已。」
軒轅奉天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
白辰擔心小草的傷勢,同時他自己與水姬強拼之後,水姬的氣勁竟能透過戰魔甲擊中他
的實體,讓他震愕至極,一時只覺氣血翻湧,心知自己已受了內傷,亦需要調息回氣。無論
水姬所謂的「劫魔指」可將血液化怍清水是真是假,都不可掉以輕心,若是不能將對方『劫
魔指』的勁道驅出體外,終非長久之計。
但同時他想到軒轅奉天已中了毒,自己絕不可置之不理,當下道「軒轅兄,此地不宜
久留,我等還是選一僻靜處,由在下助軒轅兄將體內之毒驅出。」
軒轅奉天哈哈一笑,道「其實在下根本未曾中毒,那女人詭詐百出,我如何會真的信
她?亦絕不會軒易上她的當!在打開瓷瓶前我已屏住了呼吸,我之所以沒有點破,只是想讓
她有有輕敵之心,可出奇制勝而已!」
白辰聽他如此一說,頓時心中釋然,欣然道「如此就好。」他深知小草一心要殺水莜
笑,而以軒轅奉天的性格,既承水筱笑援手之恩,就必然不願意看到她在自己面前被殺,為
免軒轅奉天為難,白辰便道「我們先行告辭了,軒轅兄應早些離去為好!」
軒轅奉天點了點頭,目送白辰與小草離去後,非但未隨之離去,反而在原地擇了一處巖
石,端坐石上,他的刀便放在身邊,觸手可及。
水筱笑望著他,良久方道「其實你的確已經中了毒,是也不是?」
軒轅奉天的目光依舊投向巢湖,神情淡漠地道「此事與你何干?」
水筱笑並不氣惱,她道「你之所以對白辰說你沒有中毒,只是因為你不想連累他。現
在你只希望在毒發之前,能與我師父拚個兩敗俱傷,對不對?」
軒轅奉天眉頭一挑,沉默不語。
水筱笑歎了一口氣,道「可惜你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了,水族奇毒,無人可解,她又
何必再與你一戰?」
軒轅奉天當然明白她所說的不無道理,但他只有三個時辰的生命。三個時辰,除了等待
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水筱笑鄭重其事地道「其實我有辦法救你,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接受?」
世上豈有不願讓他人救自己性命的人?
但軒轅奉天卻不假思索地道「不願意。」
水莜笑笑了,她的笑容告訴軒轅奉天,她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回答。同時,她也有足夠的
信心說服軒轅奉天。
她微笑著道「原來頂天立地的皇俠也有害怕的時候。」
軒轅奉天不屑地冷笑一聲。
水筱笑緩聲道「你害怕受我的恩惠,是也不是?」
軒轅奉天目光倏閃。
※※※
白辰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方將體內的「劫魔指」氣勁化去。
他長吁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來,心有餘悸地忖道「若非有戰甲護體,只怕自己難以
倖免了。這戰甲好生奇怪,非但刀槍不入,更有諸多神奇之妙。當初我醒來發現自己身穿此
甲躺在一具石棺中時,同時亦感到自己所有的傷勢皆已痊癒,更不可思議的是體內功力竟暴
漲愈倍!」雖然白辰亦覺此事太過蹊蹺,但他身懷深仇大恨,可武功低微而無法報仇雪恨,
如今突然功力暴漲,他自是喜多於驚。
此刻,他與小草在一家客棧中。初入客棧時,白辰發現客棧中的夥計看到自己後,有驚
懼不安之色,雖覺詫異,但他推測多半是因為自己身著戰甲,裝束奇異的緣故。於是吩咐店
裡的夥計去幫自己購一件寬大些的長袍,以免太過惹眼,那夥計聽了他的吩咐後,張了張口,
似乎想說什麼,卻終是沒有開口。
在驅除體內「劫魔指」之前,白辰已助小草療傷完畢。以他現在的修為,縱是在身已受
傷的情況下,其功力仍是非同等閒。當一股浩然真力貫入小草體內後,小草精神為之一振,
白辰見小草已然無恙,這才安然自我療傷。
此刻,小草已側著身子在床上睡著了,她的手中仍抓著一塊桂花甜糕。近日來的傷痛、
飢餓,悲傷、焦慮,使她的身心已極度疲憊,只因一直身處生死未卜的危難中,方強自支撐
著。在遇見白辰之後,她的身心頓時放鬆了,再也抵擋不住極度的疲憊困乏。
對於小草被水筱笑擊傷暈死過去的事,白辰一無所知,他有諸多疑惑要問小草,卻又不
忍將她叫醒。
正當此時,他的眉頭倏然一跳,一個箭步竄至門前,「嘩」地一聲將門猛地打開。
門外果然有一個人!
那人驚愕萬分地望著白辰,臉色煞白如紙,嘴巴張得很大,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
的手中捧著一件青色的袍子,正是白辰吩咐購衣的夥計。
白辰神色和緩了一些,接過那件青色的衣袍,那夥計方如夢初醒,陪著笑臉道「客官
若沒有別的吩咐,小的這就告退了。」
白辰「嗯」了一聲,那夥計倒退數步,方匆匆轉身,失魂落魄般離去了。
白辰眼中頓時閃過狐疑之色,他心中飛速閃念,隨即將房內燭火吹熄,輕輕地推開後窗,
向外張望片到,身形便猶如一片輕羽般自後窗飄然而出。
客棧底層西首的一間房內,掌櫃正在聚精會神地拔拉著算盤,為白辰送去衣袍的夥計神
色慌張地進去,掌櫃抬眼看了看他,取筆在賬本上畫了一筆,這才道「衣衫給那位客官送
去了嗎?」
「送去了。」夥計的鼻音很重,說話翁聲翁氣,他猶豫了片刻,方道「老闆,我看我
們還是報官吧?」
「報官?」那掌櫃微微一怔,反問道。
隱身於窗外的白辰亦吃了一驚,心道「難道這客棧中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卻聽得那夥計道「那小子讓小的去購衣衫,卻未將銀兩交與小的,這分明是一副強拿
強要的架勢。依小的看,那小子全身好像透著一股邪魔之氣,小的只看他一眼,就心驚肉跳,
看來那尊瘟神還是早早請出去為妙!」
白辰在黑暗處恍然忖道「原來他說的是我!」
這才記起自己的確未將銀兩給那夥計,因為當時他擔心小草的傷勢,而且他自己的傷勢
亦需要調息。想到這兒,他忽然想起自己此刻身無分文,即使當時未曾疏忽,也毫無銀兩可
給,不覺有些躊躇為難了。
同時他又在心中暗自嘀咕道「這夥計為何如此懼怕我?我身上又怎會有邪魔之氣?我
未給銀子的確不該,只是這夥計在此搬弄是非也未免可惡!」
卻聽得那掌櫃歎了一口氣,道「我又何嘗未曾感覺到那位客官極不尋常?自他進店之
後,連我養的那條猛犬也一反常態,一直伏在伙房的角落裡,不肯出來。我這店開了幾十年,
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未曾見過?卻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客人。不瞞小寶你,自他進入店中之後,
我清算了六次賬,竟仍是不能理清。」
名叫小寶的夥計道「不錯,小的我也是心神不定,好像這客棧忽然不像客棧了,就
像……就像……」後面的話他終是沒敢說出來,怕不吉利。
那掌櫃又喟歎一聲,道「明日也別向那客官提房資了,能破財消災已是大幸了。」
小寶恭聲道「是……不過小的心中總覺得有些不踏實,方才送衣袍去的時候,他突然
一下子把門打開了,還有房中那個女人……」
白辰無心再聽下去,單掌在地上輕按,人已借力飄起。
回到房中,小草仍未醒來,白辰一人靜坐片刻,心中不由又好氣又好笑,忖道「他們
見我怎會如此害怕?不過我的確身無分文,小草身體太過虛弱,應該好好休養幾天……」忽
然「呀」地一聲低呼,他心中已有了主意,迅速將青袍穿上,又將房門閂好,心中無聲地對
小草道「小草,我這就去做一回劫富濟貧的俠盜!」
白辰已打定主意,要去城裡最富的人家走一遭,一則「牽」點銀兩,更重要的是去那裡
找些上等滋補之物給小草。
在進城之時,他曾遠遠看到城東有一座大宅院,院牆很高,院內樓閣亭榭林立,必是巨
富人家。白辰當下自窗口掠身而出,逕取城東方向。
白辰在林立的房頂上天馬行空,猶如御風而行,其速之快,已超越常人的肉眼視物的范
圍,快至無跡可尋。
頃刻之間,他已出現在城東,身形掠空而行之時,便已看到了白天曾見到的那座大宅院。
白辰居高臨下俯視大宅院,可知它佔地足有數十畝,氣勢恢宏。
白辰猶如一隻巨鵬般在空中劃出一道驚人的弧線,向大宅院中最為富麗堂皇的那座樓閣
疾射而去。
雖然他絲毫沒有掩藏自己的行蹤,但其速之快,已絕不可能被常人察覺。
白辰猶如一陣輕風般飄然落在那座富麗堂皇的樓閣屋頂。
他伏下身子,似乎已與屋子融為一體。
也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倏然一跳,感受到附近有一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那是兵刃所特有的氣息!
兵刃亦有它的氣息,只要是曾在刀光劍影中出生入死無數次的人,就絕對會相信這一點。
那是一種微微發甜,發寒的氣息,與鮮血的氣息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此時,白辰的感官已極為敏銳,週遭一絲一毫的異常都能被他迅速捕捉到,何況是兵刃
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