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族傳說 第十三卷 第四章 錯劍奇式
    第四章錯劍奇式二十余招強悍狂傲至極的劍式全力相拼之後,范離憎與幽求幾乎同時由極動化為極靜。

    漫天劍氣突然消失,頓時給人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就如同親眼目睹滔滔江水突然停止

    了奔湧。

    靜寂如死——兩大劍道高手似乎同時成了二尊石像!

    只有殺機與戰意在湧動!

    范離憎的虎口已被生生震裂,鮮血順著劍身緩緩淌下,“滴答滴答”地滴落地上。

    但他的眼神竟仍是冷靜而自信。

    幽求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冷酷無情“小子,老夫將以破傲劍法第五式取你性命!”

    “第五式?”范離憎神情微動,卻未開口。

    對幽求的用意,他已有所明白、如果說范離憎是幽求一心想鑄成的“劍”,那麼此刻幽

    求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向他出手,就是要完成最後一記重錘鍛煉。

    也許最後一擊將鑄成一柄上等利“劍”,也許“劍”會因無法承受最後一擊,而被完全

    催毀。

    幽求很在意范離憎的生死安危,只是因為他感到范離憎是他尋覓了數十年的劍道奇才,

    如果在經過千錘百煉後,范離憎並不能達到他所希望的境界,那麼對范離憎的消亡,他絕不

    會有絲毫痛惜。

    幽求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與范離憎一樣年輕的牧野棲竟然奪取了這次洛陽劍會的劍魁,

    對於孤傲一生的幽求而言,這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他不但要自己凌駕於中原劍道之上,其傳

    人也要凌駕於年輕一輩的劍道好手之上!

    無形肅殺之氣由幽求身上彌漫開來,如同瀑布般籠罩於場上每一個人的心間,空氣似乎

    顯得格外稀薄了,讓人艱於呼吸。

    牧野棲雙眼不由微微瞇起,神情若有所思。

    肅殺氣勁又悄然彌漫開去,並越來越強猛,很快便籠罩了偌大一個廣場。

    幽求將揮出破傲劍法中最強一式——錯劍式!

    天錯;人錯;心錯;——劍錯!

    “錯劍式”有悖劍道常理,惟有幽求這般孤傲一生、亦孤寂一生的人,方能悟出如此驚

    天地、泣鬼神的劍式,惟有幽求這般恨天怨地的人,方能使出如此驚世劍式。

    劍未出,凌壓萬物的氣勢已浸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不少人已神色微變,惟有強定心神,

    驚煌而坐。

    “錯劍式”幽求僅使過一次,是在他受傷的情況下使出“錯劍式”,竟一擊擊潰幽蝕,

    並斃殺素女門十數名弟子,足見其驚世駭俗的威力。

    如今,以范離憎一己之力,是否能與這等絕世劍式相抗衡?能否在這一劍式之下全身而

    退?

    范離憎的目光投向了幽求這邊。

    但他的目光既未落在幽求的身上,亦未留神幽求的眼神。他的目光似乎根本未停留在任

    何具體的事物上,而是專注於一片虛無之中。

    幽求雙足微點,人已如怒矢股沖天而起。

    身形拔地而起的同時,地上的菊瓣、菊葉、碎石亦被牽引而起,剎那間形成了一股空前

    強大的氣旋,遮天蔽月,幽求的身形亦模糊不清。

    范離憎的目光卻依舊投注於那個遙不可及的地方,他的神情肅穆,顯得專注而鄭重,似

    乎對即將滅頂而至的驚世劍招毫不在意。

    所有人皆被范離憎的神情舉止驚呆了,古治亦暗自皺眉。

    在眾人驚愕欲絕的目光中,幽求擊出的“錯劍式”威力已發揮到巔峰之境。

    無形劍氣縱橫狂嘯,將方圓十數丈范圍籠罩其中,空前強大的劍勢立時產生了驚人的破

    壞力,無形劍氣所過之處,地面桌席紛紛傾倒,杯碎盞傾,眾劍客紛紛避讓。

    范離憎的劍飄揚而起。

    他的神色越發凝重,但他的目光卻依舊不曾收回,不曾轉向幽求。

    他的劍仿若風中柳葉,己毫無分量,在幽求強大至無以復加的劍氣中無依無靠無牽無掛

    地飄掠著。

    所有人的心中齊齊掠過一個念頭范離憎必死無疑!

    沒有人可以在幽求這一式有滅絕蒼生之威力的劍式襲臨前仍如此漫不經心!

    必殺劍式如九天怒雷,以驚人之速從數丈高空凌壓而下,劍氣與虛空相擊,發出可怕的

    聲音。

    眾人赫然見到無數菊葉、菊瓣受劍氣的逼壓下,在虛空之中匯聚成一個巨大的反寫的

    “錯”字,向范離憎當頭罩下。

    就在霸世劍招鋪天而下,即將臨身的那一瞬間,范離憎動了。

    在幽求驚人的氣勁中隨波逐流般飄涼的己不僅僅是他的劍,還有他的人!

    所有人的呼吸思維在那一瞬間陷於停頓,仿佛世間一切的一切都在默默地等待。

    等待一個結果。

    等待范離憎化為漫天血雨的結果!

    時空在這時似乎被無形氣勁延伸了,以至於雖是電光石火的瞬息間,但人們卻仍能感覺

    到“等待”這一過程的存在。

    劍氣劃破虛空的“絲絲”聲很快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漫天劍氣倏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惟有無數的菊葉、花瓣在空中飛揚、飄落。

    場上靜寂如死。

    血!

    血緩緩地溢出,並越溢越快。

    但,流血的赫然是幽求,而非范離僧。

    范離憎的劍深深插入了幽求的肩肋處,鮮血很快將幽求那襲勝雪的白衣染紅了。

    極度的意外與驚愕讓聲音暫時消失了,似乎世間惟剩下一個聲音——鮮血滴落在冰涼堅

    硬的青石上的聲音。

    范離憎的臉上竟也有了愕然不解之色。

    他怎會出現這種表惰?驚愕之人應該是目睹這一幕的旁觀者!

    幽求所受的傷絕對不是致命的傷,但他此刻卻一動不動地仁立當場,似乎他已非血肉之

    軀,對刺入軀體內的劍亦毫無痛感。

    范離憎終於醒過神來,他向後退出一步,順勢拔出長劍。

    卻見幽求踉蹌倒退兩步,臉上煞白如紙。

    眾人皆神色大變,幽求被范離憎所傷本就讓眾人大吃一驚,此時他竟無法支撐,更是大

    出眾人的意料之外——難道如幽求這般絕世高手,竟承受不了並不嚴重的傷勢?

    就在這時,只聽得有人低聲驚呼道“他傷口所流的血開始發黑!”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立時齊聚於幽求的傷口,定晴一看,果然如此!

    羊孽冷笑道“正所謂有其師必有其徒,在劍身上淬毒的手段雖然不高明,卻絕對有效!

    幽求老賊,只怕你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會死在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弟子手上吧?!”

    一聽羊孽此言,眾人頓時有所領悟。但旋即又想到范離憎的劍原本是七星樓樓主居右所

    有,除非居右早已在劍身上淬了毒,否則范離憎在眾目睽睽之下,絕無機會在劍身上做手腳。

    幽求的臉上有著驚愕、怨毒、痛苦之色,顯得猙獰可怖。

    除水紅袖之外;他是與范離憎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再無人比他更了解

    范離憎。他知道范離憎對他雖有深深的恨意,卻絕不可能以在劍身淬毒這種手段復仇!更何

    況在范離憎的劍貫體而入之前,他已感覺到自己真力突然凝滯,五內劇痛如裂。

    正因為如此,他的“錯劍式”在最後那一瞬間再也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威力,被范離憎輕

    易破入。

    顯然,范離憎對此也是毫無心理准備,因此當他擊傷幽求後,顯得甚為意外。

    若是被范離憎憑真正的武功所殺,幽求死亦無憾,但此刻他分明是遭人暗算了,他絕不

    願就此敗亡!

    更何況,在范離憎出劍之時,他己隱隱感覺到范離憎的劍法已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

    界,那就是“先天劍道”之境!

    “天道”之劍分為兩種境界,一是先天劍道,另一更高境界則是無天劍道。雖然先天劍

    道比之無天劍道尚有不及,但亦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曠世劍道。

    幽求發現這一點時,驚喜至極,他本以為憑借“錯劍式”就可以試出范離憎是否真的達

    到“先天劍道”之境,沒想到事與願違,在他毒發之後,范離憎輕易破招而入,將他擊傷。

    對於范離僧的武功虛實,他卻根本無法分辨。

    這時,幾個人影自幾個方向不分先後地掠空而至,剎那間,幽求已被團團圍住。

    四柄利劍以快如驚電之速向幽求襲到!

    欲取幽求性命的人極多,只是懾於其武功劍法,方強自壓抑對他的仇恨。如今,幽求已

    經受傷,同時又中了毒,眾人自是絕不會放過這等大好機會。

    今日參加洛陽劍會的劍客,其武功劍法雖然並沒有達到如范離憎、牧野棲這般高明,卻

    多為江湖中頗有名望的劍道高手,此時四人傾力合擊,威力甚是驚人。

    范離憎可以不殺幽求,但卻也不會反而去救幽求,當下他只是置身於事外。

    幽求心中怒道“無名鼠輩竟想趁我之危!”

    強自催動內家真力,一道寒芒倏然由他身上閃出,正是他那柄神秘莫測的劍!沒有人知

    道他是如何隱劍,也沒有人看出他是如何拔劍的。

    雙臂圈送之下,劍旋如盾,立時將自己的身軀隱於其中。

    金鐵交鳴之聲密如驟雨,震耳欲聾。

    暴響聲中,赫然有三柄長劍被震得脫手飛出!

    幾乎就在同時,已有兩名劍客飛身跌出,血灑長空,倒地而亡!幸存的兩人中一個已失

    了兵器,另一人的腹部亦被劃出一個大大的血窟窿,血如泉湧,眼看性命不保。

    誰也不曾料到幽求在中毒之後,仍有如此驚人的反擊力。

    羊孽冷叱道“幽求,四十五年前你血屠洛陽劍會,如今可由不得你如此!”

    冷叱聲中,人已如怒矢般向幽求這邊射至。

    倏聞范離憎呼道“前輩不可妄動真力!”

    但他的喝止聲已遲了,羊孽的身手遠在方才四位劍客之上,電光石火的剎那間,他已猶

    如鬼魅般欺身而進,久負盛名的“攝魂劍”驀然在夜光中閃耀出無數金亮劍影,以驚人之勢

    向幽求席卷過去。

    幽求體內之毒尚未排出,反應自然不如平時,此時已避無可避,惟有硬擋。

    兩團寒芒倏然相擊,無數火星立時迸現於夜空之中,猶如萬點繁星。

    一聲悶哼,幽求如斷線風箏般倒跌而出,血光拋灑,被勁氣一激,立時化成漫天血霧,

    好不駭人。

    幽求向古治那邊倒跌而去,直到四五丈外,方緩住去勢。

    待他強自站定時,眾人方看清其左臂已被棄肩斬下!

    多少年來,幽求一直被視作劍道中不倒的魔神,如今乍見他重傷至此,眾人皆愕然失色,

    不知所措。

    羊孽大喝一聲“受死吧!”劍身凹凸不平的“攝魂劍”此時化作一道必殺的匹練,向

    幽求直襲而至!

    幽求乃洛陽劍會的公敵,在洛陽劍會中,又怎會有人救他?

    但——一道白影以驚人之速疾射而出,自斜刺裡向羊孽迎去!

    羊孽所用的劍名為“攝魂劍”,此劍一反劍脊光滑平整的特點,而是凹凸不平,劍劃虛

    空,其聲猶如鬼哭神號,讓人聞之心驚。同時因為劍面不平,劍身所泛射的幽幽劍光如閃掠

    不定,更使其劍法詭異不可捉摸。

    有人攔阻,羊孽毫不猶豫,“攝魂劍法”傾力而出,如泣如嘯般的劍鳴讓人心中不由一

    緊!

    一連串金鐵交鳴聲過後,雙方齊齊倒掠而出。

    替幽求擋下羊孽致命一擊的人赫然是牧野棲!他的手中橫持劍鞘,雖是以鞘化劍,卻已

    將羊孽的攻擊從容瓦解。

    眾人本以為幽求已在劫難逃;見此情形不由又驚又怒,大為失望。

    沉默已久的古治眼中精光暴射,蓋世風范立時展露無遺。

    他正視著收野犧,緩聲道“不知五色門主為何要救幽求?”

    牧野棲神情鎮定,道“其實在下出手的目的,並非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讓諸位明白一

    個事實。”他有意頓了頓,方繼續道“那就是今日中毒的人,絕不止幽求一人,方才出手

    的四人,以及在座的諸位,多半都已中毒!正因為如此,幽求方能在四人聯手一擊之下,仍

    能將之擊退!”此言一出,眾人皆半信半疑,暗中提運內息,一試之下,頓時紛紛神色大變。

    因為他們一試之下,便知牧野棲所言不假,甚至連古治亦感到內息紊亂,有中毒跡象。

    牧野棲沉聲道“羊孽的劍法雖然高明,但若是也中了毒,就絕對無法一劍斬下幽求一

    臂,同樣也不可能與在下一較高下。由此看來,羊孽根本沒有中毒!為何眾人當中,惟有他

    一人能夠幸免?此事不言自明!”

    羊孽冷笑道“此言荒唐至極!方才老夫與你過招;並未見你有絲毫中毒跡象,而且你

    與范離憎一戰,更是大動真力,為何能安然無恙?你之所以救下幽求,無非是因為你與他同

    為風宮中人!”

    說話間,幽求已默默靜坐,試圖以內家真力將自身體內的毒素逼出,而圍攻他的二名幸

    存者亦各有變故,那名腹部中了一劍之人此時僕倒地上,氣絕身亡,他的傷口處所流出的血

    與幽求一樣,由紅色慢慢轉化為黑色。

    范離憎雖然表面冷傲,但心思細密,故他在幽求擊退四人圍攻之後,立即感到事有蹊蹺,

    從而聯想到幽求中了毒,同時立即意識到這四名劍客極可能如幽求一般,也身中劇毒,所以

    在圍攻幽求時竟無法成功。

    想到這一點後,當羊孽悍然攻向幽求時,范離憎惟恐羊孽步入毒發者的後塵,立即出言

    提醒。

    沒想到事實與他所擔憂的並不相同羊孽的劍法如常,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

    牧野棲的話頓時讓范離憎陷入了沉思之中牧野棲的話可信否?羊孽既沒有下毒的機會。

    也沒有下毒的理由,會不會是牧野棲嫁禍之計?若以自身是否中毒判斷,那麼牧野棲也脫不

    了干系。

    想到這一點。范離憎不由也試著運行體內真力,但覺體內真力暢通無阻,沒有絲毫中毒

    的症狀,不由又忖道“若按牧野棲的說法,我豈非也成了下毒的可疑人之一?此事的確有

    些詭異,在場的人中,多是久歷江湖的人,江湖經驗極為豐富。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高明下毒

    方式。方能瞞過在場所有人?同樣不可思議的是,為何我沒有中毒?”

    一時間范離憎心中轉念無數,倏地,他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自己與燕南北從天下鎮

    返回思過寨時,途中與師一格在破廟相遇的那次遭遇,師一格身中劇毒。而自己與燕南北卻

    安然無恙。看來,此次又將重復前次的經歷。

    范離憎暗覺這其中必有蹊蹺,為何自己能接連免受毒氣侵體之災?

    他見眾人因羊孽的一番話,已對牧野棲起疑,有幾人更是劍拔誇張。心念一轉,立時振

    聲道“古老前輩,無論下毒者是誰,眼下至關重要的是自穩陣腳,只要能設法將體內毒素

    逼出,那時再查清是何人下毒亦不遲,否則反倒中了他人毒計,請老前輩定奪。”

    古治沉吟片刻,微微頷首,多數人亦覺范離憎此言有理。

    忽聽得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不必等到化去體內毒素之後再找下毒者了,下毒的人就是

    我!”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投向說話者,待看清說話之人後,皆驚愕欲絕。

    那人赫然是南——宗!

    一時間,整個廣場靜得有些詭異。

    饒是古治已經歷了無數風雨詭譎此刻亦不由心頭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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