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族傳說 第五卷 第四章 破墳取劍
    第四章破墳取劍都陵見他們並末認出自己,當下依舊低垂著頭,以斗笠遮面,全神凝聽哈圖魯幾人所言。

    只聽得另一個聲音道「既然已找到白辰那小子,他的武功又被宮主廢了,殿主何不一

    舉將之格殺,為何還要再等下去?」

    都陵目光一跳,心跳倏然加快原來哈圖魯是奉炎越之命,前來追殺白辰的!由他們的

    交談聽來,白辰應當就在左近。

    哈圖魯低聲道「木、豐兩位殿主武功不在我之下,卻沒能截殺此子,其中必有蹊蹺,

    我等萬萬不可大意。那只渡船若是有他的同黨,貿然動手,豈非可能再一次功敗垂成?」

    都陵心知哈圖魯在炎越三大殿主中,行事最為魯莽,這次獵物近在咫尺,卻能捺下性子,

    說明炎越對他必有嚴格約束。

    由此亦可知炎越對白辰的性命,是勢在必得!

    都陵的左手不停地揣摩著碗邊,心中飛速轉念。

    一個一直未曾開口的聲音低聲道「白辰可真是如喪家之犬,竟成了乞丐的模樣,他小

    小年紀,能直接追隨宮主,竟還生出叛逆之心,分明是自討苦吃!」

    哈圖魯道「他這身打扮,只為掩人耳目而已。若非有人暗中提醒炎老,讓我等在邑城

    布下天羅地網,只怕一時之間還真不易察覺出他的行蹤!」

    都陵心中「咯登」了一下,暗忖道「是誰向炎越透露的風聲?」都陵心知牧野靜風雖

    然口頭答應葉飛飛放過白辰,並且是當眾許諾,但事實上牧野靜風仍是心存必殺白辰之意,

    但礙於身份,不可輕易食言,所以他只能縱容與白辰有深仇大恨的炎越出手。

    如此看來,向炎越透露風聲的人,極有可能是宮主牧野靜風。

    但他的消息又是來自何處?畢竟真正投入追殺白辰的風宮力量,幾乎全是炎越的人,若

    非另有捷徑,牧野靜風本不應比炎越更早知道白辰的行蹤。

    都陵不由憶起那封在風宮中自天而墜的信箋,莫非那封信中有人向牧野靜風告了密?

    不錯,正是那封自天而墜的信箋出現後,宮主牧野靜風才讓自己前往邑城的!

    同樣是邑城,不同的是哈圖魯追查的目標是白辰,而自己追查的卻是牧野棲……

    為何牧野靜風能斷定牧野棲必定會在邑城出現?

    想到這兒,都陵心中一亮,一道靈光閃過「不錯,如果向牧野靜風告密之人就是這白

    衣年輕人,而此人正是牧野靜風之子牧野棲,那麼一切都極易解釋。牧野棲乃宮主牧野靜風

    之子,他向其父告密就並不讓人感到意外了,而他既然知道白辰在邑城,那麼他本身也應在

    邑城,或常在邑城出沒,宮主牧野靜風不會讓自己來此尋找白辰,卻會讓自己來此地尋找牧

    野棲!更何況,哈圖魯與自己同時追蹤至此,說明兩人的目標也在這兒會合了,由此可見,

    無論如何,牧野棲與白辰之間,必有聯繫!」

    正思忖間,忽聽得街上有人罵了一句「媽的,這鬼天怎麼說變就變,方纔還日頭高照,

    轉眼間就起了風,可莫耽擱了老子過江!」

    都陵心中一動「若是那只渡船怕到江中遇到大風浪,而不敢開渡,那哈圖魯幾人又將

    如何是好?」

    卻聽得一人低聲道「殿主,渡船離開渡口了。」

    看來船老大是想在大風來臨之前,把一船客人送到對岸。

    都陵的目光投向窗外,只見天色果然暗了不少,江上微現波浪,渡船離岸已有幾丈遠,

    人並未坐滿,甚至還有幾人因懼怕風浪,而從船上退了出來。

    岸邊有一個木亭,是供人歇息之用的,在亭子的—側,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叫化子仰面橫

    臥,臉目污垢,無法看清他的容貌,但從身材上看,與白辰正好相當。

    都陵聽到哈圖魯低聲吩咐道「你們兩人裝作察看渡船,走到江邊,待我一出此屋,你

    們立即殺向白辰!」

    「是!」凳子挪動的聲音響起,有兩人已走出麵館之外。

    「呼」地一聲,一陣江風捲入館內,帶來一絲淡淡的腥味。

    都陵的身子更挺直了,雙眼微微瞇起,眼中有了驚人的光芒!

    ※※※

    思過寨山谷中,此刻已是狂風怒嘯,天空中的烏雲滾滾壓下,鋪天蓋地,彷彿欲將世間

    所有的光明悉數驅走。

    暴雨卻遲遲不至,儘管天空中已有潮濕的氣息。

    天地間彷彿醞釀著一場可怕的巨變。

    劍簧閣北向的門突然洞開,眾人目光齊聚,立時齊齊色變!

    他們赫然看到師父燕高照正盤腿坐於地上,身上有斑斑血跡,神色極為憔悴,目光與眾

    弟子相觸時,眼中閃過了驚喜的光芒,但倏忽即逝。

    燕高照的身後,立著一個形貌猥瑣的老者,兩撇鼠鬚,雙手枯瘦,目光灰黯,嘴角泛著

    得意的冷笑。

    而天師和尚與他們相對而立,神情肅然,眉目間略有擔憂之色。

    佚魄乍見恩師燕高照,心中一熱,悲喜交集地低呼一聲「師父……」雙膝一曲,已自

    跪下。

    緊接著文規、俠異、穆小青。杜繡然、范離憎亦齊齊跪下。

    佚魄哽聲道「師父,弟子無能,讓你老人家受苦了。」

    燕高照緩緩搖頭,道「此事怪……不得你們,只是你們不該因為為師而……而入劍簧

    閣,他們欲得血厄劍,就絕不會對為師施以……辣手,只要血厄劍不被他們所得,為師受些

    苦也算不得什麼。」

    那形貌猥瑣的老者額頭有一個「貪」字,正是四劍老中的「貪劍老」,但聽他一聲怪笑,

    道「師徒惺惺相惜,好感人的一幕!」

    佚魄見師父如此情形,猜知必定為貪劍老所制,貪劍老惡語相譏。登時激起他萬丈怒焰,

    霍地起身,對貪劍老怒目而視,大聲道「貪劍老,你大錯已鑄,若能及時悔改,也許我師

    父寬宏大量,還會給你一條生路,否則你絕難活著離開思過寨!」

    貪劍老冷笑一聲,道「老夫無暇與你逞口舌之利,如今燕老兒已落在老夫手中,生死

    僅在我一念之間,若你們敢輕舉妄動,燕老兒之死,就是你們犯下的罪過!。」

    眾人紛紛起身,穆小青道「師父,你情形如何?」

    燕高照微歎道「為師不曾料想四劍老已心存惡念,二十多天前進入劍簧閣時,他們四

    人突然發難,為師當場受制,他們欲取出血厄劍,為了不讓你們起疑,又讓惡劍老易容成為

    師的模樣,以拖延時間,所幸你們終是有所察覺。這位大師想必是主人的高足吧?」

    天師和尚雙手合什道「我師一直牽掛燕前輩,牽掛血厄劍。」

    燕高照苦笑道「燕某讓主人失望了,如今我全身九處大穴被制,四劍老又將……將癡、

    愚、惡、貪四孽劍氣齊注燕某體內,只要稍有外力牽引,四孽劍氣齊發,燕某……必定爆體

    而亡!」

    天師和尚臉色微微一變,隨即道「我師修為已臻化境,無所不能。縱使四孽劍氣再如

    何凶悍霸道,我師也必有應對之策!」

    貪劍老沉聲道「悟空老匹夫的確厲害,可惜此刻他鞭長莫及,縱然有通天本事,也救

    不了燕老兒!老夫並非有耐心之人,如果你們不想看到燕老兒爆體而亡,就立刻說明取出血

    厄之法!」

    佚魄幾人相視一眼,佚魄道「只要你放過我師父,我們就將取出血厄劍的方法說出

    來!」

    貪劍老一聲怪笑,臉色一沉,道「你們是什麼人物,也配知道這樣的秘密?老夫相信

    惟有這和尚是惟一的知情者!」

    天師和尚緩聲道「血厄乃奇凶之兵,我絕不能讓它在我手中問世,否則我將有負於天

    下!」

    他仍是舊習不改,從不自稱貧僧。

    貪劍老斜睥佚魄諸人,道「你們聽明白了沒有?為了不有負於天下,這和尚是絕對不

    會顧惜你們師父之性命的!既然如此,也就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說著,右手已微微揚

    起。

    「慢!」一聲斷喝,文規已邁步走向劍簧閣中,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師父年事已高,

    這些日子以來身體欠安,我願代師做你的人質!」

    說著,他以左手拔出自己腰中之劍,手一鬆,「噹啷」一聲,長劍墜地,顯然,他是以

    此舉博取貪劍老的信任。

    貪劍老雙眼微微瞇起,倏而一笑,道「燕老兒總算有些福氣,竟有如此孝順的弟子,

    也罷,相信對於這樣好的弟子,燕老兒也不會見死不救!老夫就成全你一次,以你替換燕老

    兒!」

    燕高照急忙道「文規,切莫如此,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為師活了一大把年紀,

    落入他們手中倒也罷了,但你怎可再自投羅網?」

    文規恭聲道「師父多年養育教誨之恩,文規無以為報,若能為師父代受厄難,實是弟

    子心之所願!」

    他神情平靜地緩步走向貪劍老。

    佚魄雖然擔憂文規的安危,但若是能換回師父性命,似乎又是佚魄所願,他此刻只恨自

    己為何沒有先想到這一點。

    貪劍老歎了一口氣,對文規道「你能代師受難,連老夫也很佩服,但老夫對血厄劍是

    勢在必得,所以我必須先封住你幾大穴道,才能放過燕老兒。」

    文規微微點頭,在貪劍老三尺遠的地方站定,負手而立,道「劍老請便!」

    貪劍老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他緩聲道「很好!」

    右手駢指平平戳出,直取文規胸前幾處大穴。

    文規果然一動也不動。

    佚魄諸人的心全都一緊,百般滋味齊湧心頭。眾人皆明白文規之策實非良策,但眾人亦

    不能眼看著師父遭受凌辱,形勢所迫,似乎惟有如此了。

    倏地,驚人之事發生了。

    但見貪劍老右指即將擊點文規身上穴道之時,突然變得奇快絕倫,末等眾人反應過來,

    右指如劍,已深深插入文規的體內,與此同時,他左掌亦已隨之而出,在文規胸口重擊一掌。

    一聲沉哼,文規立時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熱血噴灑!

    范離憎反應最為快捷,身形疾閃,右臂一抄,已將文規接住,但見文規的胸口血如泉湧,

    嘴角亦不斷有鮮血溢出,轉眼間,已將他的胸前衣衫浸透,本就削瘦的臉因為劇痛而扭曲變

    形,顯得更為削瘦。

    范離憎與他雖然並非真正的同門師兄弟,但敬他能代師受難,見其傷至如此,心中亦悲

    憤難耐,口中急呼道「師兄,你……沒事吧?」

    「師兄」之稱呼,全是由心而發。

    佚魄諸人這時方從震愕中清醒過來,幾人同時掠到范離憎身邊,穆小青已是低聲抽泣,

    杜繡然此刻亦是黯然神傷。

    文規眼中的生命之光在慢慢消失,他虛弱地道「我本想……本想在換回師父之後,

    再……再嚼舌……

    自盡,可惜……可惜沒能如……如願,無論如何……你們要救得師父……我……「後面

    的話尚未說完,他覺喉頭一甜,狂噴一口鮮血,雙目緩緩閉上了。

    佚魄的眼中閃著駭人的光芒,如同一隻瘋狂之獸,他逼視著貪劍老,嘶聲道「老賊,

    你竟敢食言殺我師弟!」

    貪劍老淡然道「老夫早己說過,出爾反爾,乃世間至理,怪只怪他沒有把我的話放在

    心上。」

    佚魄雙目盡赤,如欲滴血,神情讓人望而生畏。

    一陣狂風之呼嘯聲自遠而近飛速撲來,狂風捲起落葉塵埃,在空中瘋狂飛舞,遮天蔽日。

    「砰砰」之聲不絕於耳,劍簧閣的六扇窗戶竟先後被狂風吹開,如無羈烈馬般的風嗚咽

    著穿過劍簧閣!

    天地間忽然變亮了一些,但亮得異平尋常,隱隱有妖異之氛圍。

    貪劍老臉上有了興奮雀躍之色,他喃喃道「連上天也已感應到血厄劍即將問世,連上

    天也為之而不安了!」

    燕高照在文規被殺之後,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吃力地道「佚魄諸弟子聽令,守

    護血厄劍乃思過寨天職,更是為師職責所在,今日為師縱是一死,也絕不能讓惡人陰謀得逞!

    一旦貪、癡二劍老有所異動,你們立即全力誅殺,不可延誤!」

    眾弟子面面相覷,一時難以應承,因為此舉關係著師父燕高照的生死!

    忽聽得天師和尚道「且慢,我願將取出血厄劍之法說出來。」

    癡劍老與貪劍老乍聞此言,臉上竟無絲毫驚喜之色。

    莫非,連他們也一時難以相信天師和尚竟會答應他們的條件?

    燕高照臉色倏變,急道「萬萬不可因為我一人而有負蒼生!」

    天師和尚沉聲道「一件兵器與一條性命孰重孰輕,不辨自明,燕前輩,我心意已決!」

    貪劍老略作沉吟,對癡劍老道「癡兄弟,你便在此守著燕老兒,老夫與他們同去劍墳

    取劍!」

    劍簧閣北門開啟後,眾人一直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誰也沒有留意閣內格局,聽了貪

    劍老的話,眾人方留心閣內情形,但見劍簧閣自西向東被石牆隔斷,中間留有一扇門,此刻

    貪劍老、燕高照諸人立身於隔牆北側。

    癡劍老對貪劍老的囑咐竟言聽計從,立即搶步進入劍簧閣,立於燕高照身邊。

    貪劍老古怪的一笑,自顧轉身向隔牆南側走去,邊走邊道「和尚,莫非你也想學我出

    爾反爾?」

    天師和尚肅然道「出家人不打誑言。」竟真的隨著貪劍老身後而去。

    燕高照急切呼道「絕不可如此……」話未說完,竟自向後仰身倒去!

    眾皆大驚失色,佚魄更是驚呼失聲「師父!」

    癡劍老不屑地道「他只是心神激盪,體質虛弱,一時暈迷過去罷了。你們應該知道,

    至少此刻我們還不希望他有性命危險。」

    穆小青向佚魄點了點頭,低聲道「此言不假!」

    佚魄見天師和尚與貪劍老已消失在隔牆那邊,當即道「兩位師妹在此守護文師弟,我

    們隨他們而去、以免大師勢單力薄!」

    范離憎首先點了點頭,俠異也隨之應允,三人匆匆對穆小青、杜繡然道了聲「多加小

    心」,立即緊隨天師和尚二人之後,穿門而過,進入隔牆另一側,環視四周,才知這邊並沒

    有想像中的重重機關,半間劍簧閣,只有中央一座孤零零的石墳。

    莫非,這就是劍墳?就是埋下血厄劍的劍墳?從表面上看,此墳與尋常墳墓沒有什麼不

    同。

    樓閣之中,忽見墳墓,倍感詭異莫測。

    天師和尚雙目微闔,立於劍墳之前,緩緩地道「貪劍老,當年你因貪入魔,今日又將

    重蹈覆轍,血厄凶性,你應十分清楚,以你的修為,未必能駕馭此劍,到時只怕會累及自身,

    你取劍之心,是否已決?」

    一道驚電劃破灰暗的天空,貪劍老的臉被映成慘綠色,顯得猙獰可怖。

    他的眼中,竟有了些許驚懼與不安。

    但,他終還是嘶聲道「老夫心意已定,決不更改!」

    「轟」地一聲炸響,霹靂之聲震耳欲聾,整個山谷在這記巨雷之下,亦不免微微顫慄,

    劍簧閣的窗戶發出讓人心驚的碰撞聲。

    伴隨著這一聲驚雷,思過寨內忽然傳出淒厲的號角聲,號角聲與鬼哭神號般的風聲相雜,

    驚心動魄。

    佚魄神色劇變!

    他不曾料到此刻竟有外敵攻襲思過寨,思過寨今日可謂內外交困,笈笈可危!

    號角聲正是思過寨的傳警之聲,非大敵當前,號角聲絕不會這般經久不息,此起彼伏!

    貪劍老臉顯複雜之色,道「思過寨困我數十年,今日終將毀於一旦!」

    天師和尚喃喃道「果不出我師所料,他們終於來了。」

    俠異道「難道大師知道來犯之敵是什麼人?」

    天師和尚答非所問道「他們的目的,想必就是要逼我等取出血厄劍,再設法由我們手

    中奪走!所幸羊、魚。巫馬三位前輩武功卓絕,有他們助陣,思過寨絕不會輕易落敗!」

    說話間,激烈的廝殺聲已隨風傳至。

    天師和尚再不猶豫,道「既然事已至此,我等已別無選擇,惟有破——墳——取——

    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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