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喘息。他發出了那一擊,搏殺了和尚大師,但他要調息。
他們交手僅僅三招。
這卻是柳隨風出道以來,最凶險的一役。
和尚大師的禪杖,兀自在土上嗡動不已。
火勢愈來愈猛,頃俄間蕭秋水等便得葬身火海。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些不該在此時想起的東西:
——人將死時,是不是都會想起一些他不該想起卻又偏偏想起的東西?
蕭秋水想起的東西,居然是——花瓶。
就是那只受幫助的佃農所送來的花瓶。
蕭秋水臨走時匆匆,是要殺出重圍請援,他臨走時,因捨不得劍廬,上上下下都看過一遍,才甘心離家而去的”
而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這大廳上的花瓶,並沒有插花。
自從發生了秭歸鎮與權力幫的鐵腕神魔沖突後,唐柔的死,使蕭秋水沒有心情買花攜花回家。
這不是插梅花過春節的時候,蕭雪魚也不在家,所以瓶裡一直沒有花。
而今這些紙花是蕭夫人親手做的——正如蕭秋水的衣服,也是蕭夫人親手裁的,那都是特殊的布料跟紙料做的。
然而蕭夫人不做紙花,已兩三年——浣花劍派日益壯大,蕭夫人助夫成事,哪還有當日做女孩時的閒情逸致?
但是現今的紙花是蕭夫人親手裁做的——蕭秋水離開時,權力幫已十面埋憂,蕭夫人且受了傷,怎會有可能還有心思制花?
這說明了只有一個可能——紙花裡有秘密。
蕭秋水心中一明,搶步過去,拎起了花。
眾人都知道,這年輕人確有過人之能,且看他作什麼來著?
唐肥卻頗不順眼地調侃道:“嘿,大火中還要看花,難道看花可以救火不成?”
鐵星月怒叱:“你少說話!”
唐肥冷笑道:“你少吃我的飯!”
鐵星月一時啞然——他沒有錢,確是常常白吃唐肥的飯菜。
這邊蕭秋水也不理會,拆開花瓣,趨近端詳——
花瓣中果寫有字:
“左轉花瓶。”正是蕭夫人親寫的字。
蕭秋水立刻旋轉花瓶,發現花瓶緊貼石桌。
三次旋轉後,石桌忽然“嘎嘎”移開,出現了地下一黝洞。
洞口極狹,但洞深不知何止。
這時火舌已卷近,眾人無及多慮,望向梁斗,梁斗道:“可是蕭夫人手筆?”
蕭秋水道:“是。”
這時火勢已至,眾人聚站在一起,已無進退之地。
梁斗道:“我們下去再說!”
當先躍下,只聽“噗”地一聲,已著了實地,只聽梁斗仰首叫道:
“下來。”
聲音空空地傳了開去,眾人方知洞穴看似高狹,但裡中橫衍甬道頗多,才得傳音回聲,故逐個躍落。
眾人腳踏實地後,發於地穴雖比外觀寬大,但仍覺擁擠,左右各有狹穴,心須俯身貼膝方得行,梁斗問:
“這地方你可曾來過?”
蕭秋水戚然答:“我還是第一次知有此穴。”他自小好玩,但父親及其嚴峻;猶受庭訓,不敢嬉游至大廳上來,而今悟得此地,仍是平生首次,還不知故了個該不該的事。
梁斗怕黑暗中遇伏,但久留於此,空氣燃盡,在穴中也必窒息,於是道:
“我先去探探。”
當下問左邊狹穴推進,齊公子不放心,道:
“我也去,又怕眾人跟來,道:
“我們呼喚才跟上來。”隨手一晃,拿出火摺子,照著前路,向前爬行。
這下唐肥可慘了,原來她身軀極是肥碩,剛才她擠下穴口時,已甚是不易,穴口也被擠破了些許,但穴口仍以水泥鋪上,以飾耳目,唯今之地穴仍堅硬地底巖石,根本不能運功推開,這下她可進退維谷了。
過了一會,只見火光漸亮,梁斗、齊公子又退了出來,兩人一身泥濘,顯然爬行得甚是不易,林公子好潔,早已皺眉,問道:
“怎樣了?”
齊公子搖首歎氣,梁斗若笑道:
“唯有察望另一端了。”振起精神,義要推進。蕭秋水忙道:
“梁大俠,請讓在下先請。”
梁斗本要拒絕,回心一想,也是好的,因為蕭秋水畢竟是浣花劍派的人,一旦遇上,可免誤傷,而且他較年輕,身軀伸縮自如,於是笑道:
“好是好,但不要叫我大恢,叫我老哥哥便可。”
眾人見他身歷險境猶如此氣定神閒,不禁暗裡佩服。原來梁斗雖是一方大俠,但在丹霞別傳寺中一役,惺惺相惜,已在丹霞結為兄弟,故梁斗不許蕭秋水稱他為“大俠”。
蕭秋水當下匍伏前往,唐方正在勸勉唐肥,不要心存恐懼,林公子性本好潔,但一見蕭秋水冒險犯難,便搶過齊公子手上的火摺子,前往探路。
鐵星月、邱南顧也搶著要去,梁斗知這兩人忙多幫少,當下制住。
蕭秋水、林公子爬入穴中,伸長手臂以火摺照亮,只見前面圈圈連連,都是石壁,看來甬道甚長,只怕得匍伏而行一段時間,前面不一定有出路,兩人心中俱是惶然。
兩人爬了一陣,後面鐵星月等吵架聲漸遠,又過一會,反似從前面傳來,蕭秋水心下惴然,以為又回到原來之所在,後來才知是石穴中的回音作用所致。
又過一陣,石壁漸寬,而且壁頂豁高,上面形形式式的鍾乳石,千奇百怪,各形各狀,蕭秋水等知有出口;甚是喜歡,正想回去叫人,忽“叮當”一聲,踢到一物,用火摺子照近一看,悚然一驚,“突”的一下,火摺子已燃盡,熄了,四下登時一片黑暗。
林公子摸遍衣襟,再也找個到火摺子,倒是摸到衣衫上一團又一團濕黏黏的泥濘,他索來怕髒,不禁有些氣急,卻聽蕭秋水竟然抽泣起來。
他素來服膺蕭秋水,武功雖高,但十分敬重這敢作敢為的老大,而今竟聽蕭秋水竟嗚咽起來,大為錯愕,駭問道:
“老大……什……什麼事?”
隔了半晌,蕭秋水硬咽才告平息。只聽蕭秋水忍悲道:“那是家慈的飾釵……”
說著“花”地一聲,亮起了一把火摺子,林公子初見蕭秋水滿臉淚痕,再趨近一看,只見一婦女飾物用的金釵,想必是蕭秋水睹物思人,而且推測出父母終脫重圍,從此處遁出,心中悲喜交集,一時忍不住竟哭了起來。
蕭秋水抹去眼淚,因手掌沾泥甚多,一時臉都塗得花黑黑的,振起精神道:
“我們再往前尋去。”
林公子點點頭,旋又猶疑道,“後面的人會擔心,還是先叫他們過來。”
蕭秋水頷首道:“也好,”心知林公子也擔心自己,笑道:
“我哭歸哭,如此節骨眼上,不會有事,也不敢妄生事端的。”
林公子這才比較放心。
蕭秋水尋親心切,繼續往前探索。林公子則返後喚人過來,不一會大家都齊集了,獨有唐肥塞在洞裡,進退不得,要勞鐵星月在後面推邱南顧在前面扯,才勉強推進了一些。
出得了窄穴,唐肥幾乎被擠得變了形,氣喘呼呼。
大家跟蕭秋水會集在一起,洞穴較大。又闊又奇,石壁有千奇百怪的石乳可容三四百人齊集。又過數處,腳踝浸水,原來地穴斜傾,穴中都灌了水。
而且水流是流動的,顯然還有出處。
蕭秋水等緩緩推進,水流漸已及腰,渾身透寒,個住抖哆。
水流向哪裡呢?
大家浸在冰一般的寒水裡,跟剛才在烈火邊沿的情形,又大不一樣,誰也沒有多說話。
就在這時,洞壁又漸漸下降,洞穴又漸合攏,狹小,唐肥的恐懼感又來了,大呼大嚷:
“這死地方,這鬼洞穴,我才不來呢……我才不走!我死也不要走!”
話未說完,“吱叭”一聲,撫股跳了起來,眾人嚇了一跳,原來她屁股還纏了條水蛇,蛇仍噙住她的股肉下放,鐵星月一把抓住,把蛇摔死,幸虧這蛇毒性下大,唐肥功力又深,自無大礙。
唐肥氣吁吁不住咒罵,曲暮霜、曲抿描勸慰,她都不聽,左丘超然看不過跟,陰森森地加了句:
“這裡恐怕不止有蛇……”
唐肥瞪著銅鈴般的大眼,問,“還有什麼?”
左丘超然拉長著臉,眼睛向上一翻,舌頭一伸,怪聲道:“還有鬼喲!”
唐肥一聲“我的媽呀”,忙跟著諸人走,原來她天不怕、地下怕,最怕的就是鬼。曲家姊妹自然也甚怕,相偎著往前走,怕誰要是走得後,會被妖魔鬼怪攫走。
這下急行,洞穴更窄,眾人俯首而行,忽地頭頂“哧”地一聲,一物刺下,“嗤”地激起水花,眾人四散;護身戒備,卻見那物並不移動,定睛一看,原來是禪杖杖身,刺入土中,杖尾及水面。鐵星月怒道:
“好哇,竟敢暗算老子……”
梁斗搖首道:“不是暗算。”
齊公子以手掌拍拍壁頂泥巖,道:“這泥巖相隔頗厚,對方聽不到我們在這兒,若施暗算,也下會如此失算,全無准頭。”
梁斗道:“那麼以禪杖貫穿至此的人,功力之高,非你我所能及。”
齊公子臉上優惑,但因火摺昏黯,看不出來:“正是。”
邱南顧問道:“那上面的人,為何無端端插下這禪杖下來?”
齊公子苦笑道“我不知道。”
梁斗笑道:“既想知道,何不掘下泥土,冒上地面去瞧瞧?”
眾人知能重見天日,十分欣喜,七手八掌,敲擊撥扒,意圖破土而出。
和尚大師的禪杖,不再顫動,變得硬冷的生鐵,僵死在那裡。
正如和尚大師的生命。
柳隨風的喘息已平伏。
他的淡若春水的眼睛,忽然熾熱起來,像傲拗不可一世的諸侯,在攻陷城池時高舉干戈的那種狂熱。
他的人本就高傲,向來神色淡然。
而今卻完全變成了人世的猖狂。
這一戰,他知道,已足以名動江湖。
李沉舟最名動武林的一役,是同時間搏殺魔教教主“鬼手十八翻”江燒陽,以及白道武林盟主“談笑一劍”高幸傷,那一役奠定李沉舟牢不可破的地位與名聲,從此無人敢奪其鋒!
今天他卻殺了南少林的第一高手,和尚大師。
柳五此刻不是想到了名、利、地位、權勢……
而是想到了李沉舟的一雙眼睛:
……帶著淡淡的倦意,輕輕的憂倡,宛若遠山含笑迷檬,但又如閃電般動人心魄……
——那感情的、無奈的,而又空負大志的一雙眼神!
事情發生得大快,待已定局時,已無可挽救了。
天目神僧和地眼神僧,就是這樣的感受和心情。
他們倆都同時跑下來:和尚大師死了,他們身為福建少林監護長老,居然眼睜睜看著他死。他們心裡都有著同一種感覺:
血海深仇!
莫艷霞說話了,她是柳隨風一手栽培出來的人,自然懂得這個時候該她說話:
“和尚大師死了,柳五公子已戰勝。你們不聽是他親口答應過的嗎?”
莫艷霞笑笑又道,“若你們想以車輪戰術,那也是可以。”
天目,地眼二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們是出家人,而掌門人的確答應過僅與柳五一戰,其余人不得干涉,要報仇呢?還是不報!守約呢?還是不守:
柳五卻笑道:“不必了。諸位的深仇大恨,還是一並來料理吧。”
——他本來用話穩住和尚大師,萬一搏殺之後而負重傷,即求退身。
——而今局勢已不同了。
——他沒有受傷,只是發出了那殺手鑭,內力大耗而已。
——他的自信心,已至巔峰,自信還再殺得了兩名老僧中任一人;而另一僧人,可叫莫艷霞絆著。
——劍廬已焚,火王、劍王、鬼王等即將趕到。
——至於孔別離、孟相逢、大肚和尚和蕭雪魚,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決定就在這錦江樓畔,把少林實力,瓦解於盡。
天目神僧恨聲道:“既然如此,納命來吧!”
雙目一睜,柳五如遭電擊,全身一驚,天目神僧的“無相劫指”,十指倏揮,源源而出,每指都是凜厲的殺著。
柳五飛閃騰挪,在剎那間幻變出七種身法。
六種身法俱沖不出天目神僧的指風。
就在這時,柳隨風忽然完全不閃躲了。
指風襲入柳五要穴,但柳五的身子,似腐朽了一般,又似柳絮,強力的勁風打過去,不過激起蕩蕩而飄,全失去了效用。
柳五的神情與身影,也如韋睿臨陣,輕袍緩帶,乘輿坐椅,輕舒慢捻,是武學中至高境界:以緩趕急,以慢打快,以後奪先,以靜制動。
天目神僧的指風,一時受挫,但另兩道指風,卻令柳五不再從容。
地眼大師的“參合指”。
地眼以食指代天,中指代人,無名指代地,打出“參合指”,專破內外家罡力的“無相劫指”,遇到柳隨風毫不著力的“柳絮身法”,也許無用,但“參合指”雖如斷絮續至,柳五也不敢硬受一指。
他想用正宗內外家功力相接,又怕“無相劫指”的截斷真氣,鎖斷命脈的指力,一時間兩面應付不過來,俱不討好,左細右支,漸落下風。
莫艷霞原是要截住地眼大師的,但她已受傷。
她根本截不住這少林高僧。
而“東刀西劍、別離相見”兩人卻截住了她。
莫艷霞的長發披下來,她的臉靨如花。
她的劍光也如花。
她一劍七招,一招七式,一式七變,一劍刺出,是有三百四十三個可能,而她每次出手,至少七劍。
白風凰莫艷霞在江湖上,有人稱“白衣觀音”,又有人叫她做“千手百臂毒觀音”,便是因她的劍法而起。
孟相逢一劍架住了她的劍。
孟相逢的劍就叫“別離良劍”。
莫艷霞發出一劍,他也發出一劍;莫艷霞發出很多劍,他也發出很多劍。
總之他的劍都是相逢的,每一劍都與白鳳凰的劍碰上了頭,井架住了她的劍勢。
而孔別離就趁此狠命攻擊。
他的刀是分離的,一刀砍中去,手中,手斷,腿中:腿斷,劍中:連劍也斷為二。
孔別離的刀就叫做“相見寶刀”。
“別離良劍”是為相見,“相見寶刀”乃因離別,所以寶刀良劍,一旦配合,天衣無縫,而且纏打周密,無瑕可擊。
莫艷霞著在平時,她武功遠不在紅鳳凰之上,但也決不在宋明珠之下,自輕易可以取勝,但而今受內創,力不從心,身法騰挪大受阻滯,別離良劍一劍幻似一劍,隨影附身,相見寶刀,刀刀斷斬,白鳳凰大感吃力。
大肚和尚見劍廬火光沖天,心裡惦念蕭秋水等之安危,心同此理的蕭雪魚也擔心家裡情勢,見大局稍定,即往聽雨樓奔去。
大肚和尚走得幾步,蕭雪魚連忙叫住:
“喂,和尚,抄小徑走。”
大肚和尚原是蕭秋水至友,交誼最深,情份最久,曾數次到過劍廬,蕭雪魚自是認得,於是喚之打從小徑趕到劍廬。
他們卻不知道,蕭秋水等人,就在他們的腳下。
柳隨風在少林兩大高手間游斗,天目、地眼二人,一時還奪之不下。
他一共有三招殺著。
這三招殺著,柳隨風極少使用過。
連李沉舟,都不知道柳隨風的殺著是什麼;他曾跟柳五笑道:“若能知道你三式絕招,我願拿半壁江出跟你換。”
柳五自然不敢換。他答:“我不要江山,卻要跟大哥打江山。”他素稱李沉舟為“大哥”。
適才殺和尚大師,就是其中一道殺手。
和尚大師己瞧出蹊蹺,但未及說出端倪。
他還有兩道殺手,但是一直未能出手——天目神僧的“無相劫指”,地眼大師的“參合指”,一直逼住他的精氣神,甚至侵襲到他身體上每一個機能。
他一定要騰出機會。
——既然沒有機會,他就要創出機會。
——這兩名老僧,決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
——連殺少林三大僧,加上今日手刃太禪,實在是人生快事。
他突然之間,人向天目神僧撲去。
天目神僧見來勢如長空搏兔,一驚,全力出手。
就在這時,地眼大師也看見柳五向自己飛撲而來,鷹擊長空。
地眼大師的“參合指”也全揮出。
但是柳隨風既沒有左攻,也沒有右襲,他人還在原地,他以天竺的“多影無幻大法,,攻襲二僧,自己卻蓄勢發出必殺的一擊。
——這一擊成或敗?
他已沒辦法知道。
因為就在這一剎那,他的雙腳,被人扣住。
他的雙足如釘子一般,牢吸在地上,但地面上卻驀然伸出一雙手,抓住了他的腳。
柳丘立時躍起、拔起、跳起,又運力彈出、踢出、踹出,但是那一雙手的功力,竟是深沉不可知的,就似鋼箍一樣,跟大地同袤闊,而要開啟也只能浩歎恨地無環。
柳五雙足釘扣死了。
就在這時,刀光一閃。
平凡刀光。
青衫白襪黑布鞋。
刀快,人平凡。
柳五也聽過“大俠梁斗”這名字。
他手裡淡青一揮,那淡著黛眉的刀光,立時迎了上去。
平凡的刀芒立即黯淡。
坦白玉般的劍芒大現。
柳五閃電出手,食、中二指,挾住劍光。
但在同時間,三道光芒同時打到。
一道准、疾、狠:鄧玉平的劍鋒。
一道急、奇、快:林公子的劍尖。
一道如花的事物,在他面前展開——
唐肥的唐花。
在這一剎那間,柳五居然把這三件無可抵御的武林絕門武器都擋下了。
但他己無法接得住“無相劫指”與“參合指”。
在這瞬息間他一共中了九十一指。
他僕倒下來,就看見拿住他的腳的人。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見到這個人,可是沒想到那麼快,而且是在這種情形之下。
他也沒料到這人給他造成的壓力有那麼大,有那麼快,而且那麼致命,他現在所承受的壓力,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人當然就是蕭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