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麼時候到沛縣?」劉盈伸長了脖子,向車外探著身子,眼睛不錯珠的望著前方。
「小心掉下去。什麼沛縣?我們不是要到滎陽去?」我一把將劉盈拉了回來,有些迷糊的看著他問道。
「怎麼秋姨你不知道?從這裡到滎陽,是要經過沛縣的。」
呃——我老臉微紅,乾笑兩聲側過頭去「看樣子,應該快到了吧。對了,你爺爺是不是還在沛縣?」轉移話題,一定要轉移話題。路癡到連小孩子也不如,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嗯,還有大哥也在。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劉盈的眼神變得朦朧起來,「希望他們沒有被項羽抓住。」
「駕!」
樊噲突然仰起鞭子大喝一聲。看到他寬厚的肩膀在微微抖動,我柔聲道「放心,漢王路過時,一定會帶他們一起走的。也許,他們現在已經在前面等著你們呢。」如果,項羽追得不是那麼急的話。
「沛、沛縣!」
劉盈跳著腳大聲叫起來,連日來的緊張疲憊,似乎在望見天邊那一角城牆時,通通跑去了爪窪國報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忽然有些不妥,一把摀住他的嘴巴,對著樊噲低聲喝道「轉頭,我們繞過去。」
「為什麼?!」劉盈用力掙脫了我的手掌,瞪圓了眼睛看著我問道。
「因為……」
「低頭!」那個「為」字才說了一半,就看到樊噲在低聲呼喝的同時,伏下了身子。我連忙掄胳膊將劉盈按到,兩個人在狹窄的戰車中擠成了一團。
「嗖——」
不知道從哪裡射來一支冷箭,貼著我的頭皮飛過,「崩!」的一聲釘在路邊的樹上。與此同時,我聽到有人大叫道「樊噲!是樊噲!快來人跟我追!」
「該死的!」車上三個人眼睛同時瞪得幾乎要冒出火來,異口同聲咒罵道,「又是雍齒那個混蛋!」
我緊張的回頭看著車後揚起的沙塵。雖然還沒看到追兵的影子,但是震天介的馬蹄聲,卻已經像催命般,聲聲砸進我的耳朵裡,越來越近——越來越進——
「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追上的!讓我……」
「不行!要是把你扔在這兒,我樊噲跟雍齒那個貪生怕死、見利忘義的龜孫子有什麼兩樣!」
這個——我什麼時候說讓他把我扔在這兒了?我只是想說,讓我下車,我們分頭逃跑,這樣大家活命的機會都大一點兒而已。犧牲小我,完成大你,這麼高尚的覺悟,我還沒機會培養出來呢。
「會不會騎馬?」樊噲忽然收起了鞭子,頭也不回的問道。
「啊?」
「好!」
「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在「好」什麼,樊噲猛地拉住了韁繩。戰馬嘶鳴,我和劉盈促不及防,兩個腦袋在慣性的作用下「彭」的一聲,撞了個結實。
「你幹什麼?」我揉著額頭,匪夷所思的看著樊噲跳下馬車,揮手將車轅兩側縛著的雙軛砍斷。
「戰車沉重,馬拉著跑不快。我們棄車騎馬走!」
這個——我有說過我會騎馬嗎?
樊噲一把將劉盈抱上馬背,然後自己翻身上馬,回頭指著另一匹馬,瞪著我大喝一聲「快點上去!」
我用力攥了攥拳頭,把心一橫——豁出去了,不就是騎馬麼?我又不是沒——摔過!
心裡默念著久以前,虞子期教我的騎馬要訣,我咬著牙翻身躍上馬背。還好還好,仗著會武功,身手還算靈活。關鍵是沒有學張果老倒騎驢,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抓緊韁繩!」樊噲顯然不知道我正在走神,揮鞭子在馬屁股上用力猛抽。
「啊——」身子猛地一陣搖擺,我下意識的伏下身子,抓緊韁繩,把眼睛閉的死死的。只聽到呼呼的風聲,不停的灌進耳朵裡,讓我本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往上揪了揪——也不知道現在時速是多少,不過估計超速是肯定的了。
「該死的樊噲,我要是摔死了,作鬼也不放過你!咳咳——」好大的塵土,在下沙塵暴麼?
睜開眼睛,我才發現一匹馬在我斜前方跑得正歡,馬蹄子掀起的塵土,直向我頭臉上兜來。我用力在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為了不被追上,為了身體健康,為了改善呼吸質量,為了……總之,馬兒啊,你快些跑吧。
「吁——」就在我快要被顛得骨頭散架的時候,樊噲忽然勒住了韁繩。我學著他的樣子使勁兒一扯——
「悉嚦嚦——」戰馬長聲嘶鳴,顯然沒有領會我的精神,前踢上揚,猛地人立起來,將我拋下馬背。
好在馬上沒有配鞍鐙,好在我有過無數次摔馬的經驗。我手忙腳亂的在空中一陣亂扭,終於狼狽無比的安全著陸。我單手叉腰做細腳伶仃圓規裝,另一隻手指著還在目瞪口呆的樊噲,咬牙切齒的質問道「你瘋了是不是,幹嘛突然停下來?」
--------------------------------
「將軍,他們棄車了,我們還追不追?」
「追!」雍齒用力在馬屁股上抽了一下,看著路面上蜿蜒向前的馬蹄印,眼睛紅得幾乎要冒出火來。
為什麼不追?自己不去追趕劉邦,反而巴巴的留在沛縣,被那幾個老不死的同鄉,一句句「吃裡爬外」罵得都想抱著腦袋撞牆了。為的,不就是等這幾條大魚,回老家來自投羅網嗎。好容易等到一個樊噲,要是再讓他給跑了,還不生生憋屈死自己。
雍齒緊咬著牙根,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擠出來「給我順著馬蹄子印追,除非他們長翅膀飛上天去。否則,追到為止!」
「將軍,前面不知道有沒有漢軍的殘兵。我們人少,再追下去恐怕……」
雍齒回頭看了看說話的人,心知他說得有理。可是就這樣放棄——真是不甘心啊。
「將軍!在前面!」
雍齒驚喜交加的望著遠方馬背上那個人影,真是黃天不負苦心人呀!
「樊噲!劉邦大勢已去,只要你下馬投降,念在一場同鄉,我願在霸王面前為你求情!」
前面的人突然在馬上擰過身來,翻手便是一箭。只是離得遠了,箭還沒射到,就已成了強弩之末。
「給我追!死命追!只要一進射程,就立刻給我放箭!」雍齒咬牙切齒的吼道。反正項羽的命令是「生死不論」,既然你樊噲如此不識時務,就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了。雖然活捉的功勞要大一些,但是外一碰到了漢軍的殘兵,就真是偷雞不成失把米了。同樣都是功勞,沒必要去冒這個險。
這邊廂楚軍拚命追趕,那邊廂樊噲逃命的速度也是只快不慢。眼看著天已擦黑,雍齒瞪著面前一直將將保持在射程之外的背影,頭上冒出了層層細汗。這小子的騎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這麼追下去,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難道真的就這麼放棄了不成?真是不甘心啊!
似乎是馬力不濟,樊噲的速度漸漸慢了起來。慢了——更慢了——怎麼停下來了?還調轉馬頭看著我?是跑不動了,還是終於想通了要投降?雍齒心中連連冷笑到現在才想起投降來,不嫌太晚了嗎?咱們十幾個人,能白讓你溜一天嗎?樊噲呀樊噲,你的頭腦也太簡單了。
雍齒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佩劍,不由得將速度提到了極至。功勞,天大的功勞,馬上就要到手了。
我就是那分割線
發燒了,頭疼得厲害,所以昨天沒碼字,也沒更新。再原諒我一次吧,還欠大家一章,我會盡快還上的。紅著臉,爬回床上繼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