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漢當門而立,雙眼圓瞪有如怒目金剛。在他身後,是十來個閒在家中的中年婦人,正在探頭探腦的往屋裡看。看這個形勢,我是無論如何也沒可能,換回本來面目圓慌了。
「兀那賊人!聰明的就快點給老子滾出來。」
汗,你還不如直接說「裡面的人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快點放下武器,出來投案自首」來得明瞭。腦子裡飛快的轉著念頭,我忽然覺得腰間一緊,已經被劉盈死死抱住。
「爹,盈兒怕——」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就算再不聰明也明白了劉盈的意思。連忙收拾了心情,在臉上堆出愛憐的神色,伸手輕輕拍著劉盈的後背,憋粗了嗓子柔聲道「有爹在,盈兒不怕。」
「你是他爹?」門口的壯漢,頓時被我和劉盈這場父慈子孝的戲,打擊得氣勢全無。摸著後腦勺,一頭霧水的問道。
我冷冷的挑起眉頭,對著他扳起了面孔「不錯。在下倒是想請教各位,因何不由分說便踢壞了我家的院門。難道青天白日之下,你們還想搶劫不成?」
「我、那個不是——」
眼看著那名大漢滿臉憋得通紅,連話也說不利落了。我開始在心裡暗自懺悔,我是壞人,我欺騙了善良的勞動人民。
「唉呀,誤會誤會。您進門時也沒說清楚自己的身份,老身以前沒見過您,還以為您是……哈哈,一場誤會,大家也別在這裡堵門了,都散了吧。」張大嬸一通哈哈,打破了眼前尷尬的局面。
看到旁人都已經離開了,張大嬸眼珠一轉,笑著問道「要說你那兩個兄弟也在這裡住了一陣子了,怎麼從來沒見您回來過,平日裡也沒怎麼聽他們提起過您呀?」
之前我見她站著不動,只是讓其他看熱鬧的人散了。心中明白只怕還要費些口舌,才能打發她們母子離開。因此便不動聲色的等著她先開口。聽到她這樣問,我歎了口氣,將事先想好的對答說了出來。
「說起來,都是戰爭惹的禍呀。當初我們三兄弟一起在外經商,沒想到被一場戰火衝散了。等回到家時我才看到,家裡的房子早都被燒成了平地,一個人都沒有了。我還以為這輩子是沒機會再看到他們了,沒成想前幾天遇到了我那兩個兄弟。才知道,他們兩個帶著盈兒在這裡安了家。」
「誰說不是呢。」張大嬸摸了摸眼角,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本來我們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就來了伙人,在村子裡見人就殺,見糧食就搶。我們家那口子就是這麼沒了的,好在那個時候我跟孩子都不在家,這才揀了條性命。」
唏噓一番,張大嬸也不見外,老實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問道「那大兄弟,你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了?」
聽她這樣問,我心裡好像有道傷口生生被人撕開了似的疼,勉強對她笑道「我在外面賣了房子,地也置好了。這次來,就是要接盈兒過去的。」
「走的這麼急,不在這裡多住兩天了?」
「不了。」我見張大嬸看我的眼神又變得警惕起來,活像我正在拐帶兒童的樣子。連忙加了一句「您是張大嬸吧?我聽秋表妹說,盈兒在這裡多虧了您的照顧呢。」邊說邊向她躬身施了一禮。低下頭時,我看到劉盈正膩在我懷裡偷笑。心裡別提多鬱悶了,下次說什麼也不扮男人了。寧可被他叫聲「娘」,也決不能再做人妖。
「瞧您說的,咱們街里街坊的,互相照顧著點是應該的。您再這麼客氣,老婆子我可要臉紅嘍。對了,您不等秋丫頭回來一起走嗎?」
這個——我很想等,但是得讓我學會分身術再說。我搖搖頭「我在來的路上碰見了表妹,就讓她在那裡等我了。我和盈兒這就過去跟她匯合,這座房子就有勞大嬸沒事的時候幫著照顧一下了。」
「這個您放心好了。」
眼看著張大嬸母子的背影終於消失在門外,我一把將劉盈從懷里拉了出來。不顧他的抗議,在他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一掌。「還不拿包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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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姨——」
「啊?」
在岔路口上愣了小半個時辰之後,連劉盈這樣以尊老愛幼為己任的乖寶寶,也終於耐不住性子了。伸手輕輕拉了拉我的袖子,劉盈低聲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裡?是不是去蜀中找父親?」
我繼續茫然的看著面前的兩條岔路。在我心裡只想快點離開那個地方,快點離開他。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哪裡這個問題。或者應該說,我現在還能去哪裡呢?
去找劉邦?棧道被燒,雖然我聽說過「暗渡陳倉」這個典故,但是天曉得那條陳倉小路在哪裡。
或者我可以先找到張良,把劉盈還給他。只是,他和戚風現在正在做地下工作者,外加恐怖分子的活計。如果他們兩個不自動現身,還真不是我說找就能找到的。還有一點就是,有劉盈在我身邊,我沒有時間去想鳳翔的事情,心裡也會好過許多。所以,就更加不想這麼快就把他還給張良。
再或者,我也許可以做一回拐帶人口的勾當,帶著劉盈到處流浪。等到劉邦大業將成的時候,再把他偷偷送回去。但是,劉盈也不小了,應該沒可能讓我騙那麼長時間。
「秋姨——」
再聽到劉盈的聲音,我咬了咬牙。不想那麼多了,火燒眉毛,還是應該先顧眼下。我低頭在地上掃了一眼,伸手撿起一根樹枝來。然後在劉盈茫然的目光中,扔上了天空。
樹枝落在地上,很負責任的指向了其中的一條岔路。我二話不說,拉起劉盈便向那條路走去。
「秋姨,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你跟著我走便是了。」
「可是——」
「盈兒餓了吧?」我邊說邊將手伸進包裡,打算先找點吃的堵住他的嘴巴。
手指忽然觸到了一件古怪的東西,好像是一個小小的布包。我心裡暗自奇怪,我身上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件東西?
跟起點的服務器奮戰了將近半個小時,依然還是晚了。瀑布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