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魏救趙?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家沛公留了幾十萬兵馬給你,可以讓你隨時攻擊咸陽城吧?」對於張良那種裝腔作勢的舉動我一向沒什麼好感,立時一句話刺了過去。
「做人要懂得活學活用。」張良的臉上依然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既然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我一定幫你救了懷王就是。至於過程,你不需要知道。」
「不行,我要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麼。」
見我一口否決了他的話,張良勾起一抹冷笑「難道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麼不可信賴嗎?」
個字衝口而出,連我自己也是一愣。
張良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連說話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原來我在你心目中便是這樣的不堪。」
看著他臉上的苦笑,我的心臟不由得**了一下,開始有些後悔起來。但是事關人命,我不得不硬起心腸繼續說道「不是我要把你想成這樣。你老實回答我,如果有一天我會妨礙到你的前程,你會怎樣做?」
看到張良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我雖然早就知道答案,心裡卻還是不免有些淡淡的傷感。以前我一直覺得我們好歹也是同鄉,他怎麼也不會害我。但是經過了虞姬那件事情之後,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以後我真的要小心提防了。
想到這裡,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冷淡起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計劃了?」
「告訴你也無妨。」張良也恢復了平時那種優雅的笑容,伸手對我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看著張良又帶上了他溫文君子的面具,雖然感覺有些見外,但是我的心中卻也覺得安定起來。也許我們之間還是保持這樣的距離比較妥當,也許跟他談利益,要比談感情安全的多。這樣想著,我安靜的跪坐在他面前,只是用目光催促他快些說下去。
張良一面慢悠悠的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面說道「我已經讓人快馬通知還在彭城的屬下,將這個消息通知了懷王,讓他早做準備。另一方面,我會找人將項羽意圖弒君的消息散步出去,不止是咸陽城內,還有各路諸侯的屬地。項羽再怎麼霸道,在這種時候也不會輕易對懷王下手。」
「等等。」我揮斷了他的話頭,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張良,「這就是你的手段?也許你還不瞭解項羽這個人霸道到什麼程度。既然他能將各路諸侯重新封過,既然他敢逐走趙王和齊王,封他們手下的將領為王,又怎麼會在乎區區輿論的壓力?說不定反而會激發他的蠻性,到時候來一個『老子就偏殺給你們看,看你們能奈我何!』豈不是弄巧成拙?」看來我還是自己想辦法比較妥當。
張良頗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古人對名聲十分看重,就算項羽再怎麼囂張也不會明目張膽的謀刺舊主。就算他有這個想法,范增也不會坐視不理的。而且只要這個時候懷王不去激項羽的火氣,再有幾家諸侯造反。項羽忙於戰事,一時之間也就顧不得對他下手了。」
「你有辦法讓他們反叛項羽?」
張良微微抿了一口水,抬起眼皮看著我故弄玄虛的笑了起來「項羽逐其君而立其臣,總會有幾個自命忠臣志士的人出來鳴不平吧。」
「你要去策動他們出兵?什麼時候動身?我也要去。」
「看來你真的不太信任我。」張良低下眼皮,似乎在研究手中的水杯,只是淡淡的說道,「其實我做這件事也是為了我自己。只有項羽陣腳大亂,沛公才能藉機出蜀來與項羽一爭短長。所以我一定會讓這件事成功,你也不必跟去做監工了。」
被他這樣直接的挑明了心事,我的臉上多少有些發燙。還沒等我開口,張良便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不如我們再做一筆交易。我帶著戚風去鼓動陳余和田容出兵,你在這裡幫我照顧少主。」
我轉頭向劉盈的房間看了一眼,房門緊閉,劉盈應該是吃了藥還昏睡未醒。我收回目光對著張良皺了下眉「你不相信戚風?」
張良沉吟著點了點頭「是,我不相信他。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戚姬的哥哥。雖然沛公大業未成,戚姬現在也還沒有子嗣,但是人心難測,我不得不提防他。」
若是換做從前,我一定會大聲為戚風辯駁,說他不是那種人。但是現在,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誰究竟是哪種人。人的慾望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更何況是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我不能指責誰對誰錯,只希望自己不要也變成和那樣的人。
「你答應了?」
我點點頭「成交。」這兩個字吐出口,我看到張良還是在笑著,只是那笑容卻讓我覺得胸口有些憋悶起來。也許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用這種方式交往了。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等我離開時,可以少些羈絆,也少些傷害。無論是什麼樣的感情,沒有投入,又怎麼會有傷害呢。
我強扯了一個笑臉出來「我會替你照顧好劉盈,那麼張司徒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呢?」
「明日便走。」
「那我今晚多做幾個菜,全當替你們餞行。」我邊說邊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張良微笑著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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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大門外。
戚風一把將我拉到旁邊,低聲問道「昨天我就在奇怪了,你和張司徒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變得這麼客套起來了?」
我輕輕一笑「這樣不好嗎?」
「好是好,只是禮數周全得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如果不是認識你這麼久了,我幾乎要懷疑是另一個人在冒充你了。」
「哪有這麼誇張。」我輕笑著將裝著麵餅的包袱遞到戚風面前,「路上小心,早些回來。」
「姑娘也要小心些。」張良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來。
「放心好了,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我也會的。」
「早上寒氣重,你身子還沒復原,我們回去吧。」我用手攏著劉盈單薄的肩頭,輕聲說道。
「張大人他們是為了父親奔波,盈兒要看著他們的離開村子才回去,也算對父親盡了一份孝心。」
我有些恍惚的看著劉盈小小的身子。我認識的人之中,也許只有劉盈沒有變過。但是在未來的爭鬥中,他這樣單純的性格還能堅持多少時候呢。
雖然有些晚了,但是總算還債成功。嗯,那個,基本上,我還算是講信用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