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虞姬說「這個世界終究還是男人的世界」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我心中蔓延開來。是無奈,是感慨,還是不以為然?也許都有一點,但又似乎不全是。我只知道,每當有人這麼對我說的時候,這種情緒都會突然冒出來,好像它一直都藏在我的血脈深處等著被發現似的。也許韓信說的對,我真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因為我本就不是這個時代裡的普通女人。當初的現代生活讓我養成了平視的習慣。所以讓我心中從來都沒有過「這個世界是屬於男人的」這種在虞姬她們看來理所當然的認識,所以我才會在這個所謂的「男人的世界」裡處處碰壁。但是這一點我已經不打算改正了,誰讓這世上有那麼一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於是在跨出帳門的時候,我心裡暗笑道男人的世界,我回來了。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天光了,才一走出帳門,我的心變徹底被撲面而來的春光所虜獲。看著耀眼的光暈彷彿有生命似的在我眼前跳動,我揚起頭很想大喊一聲「好大的太陽,好大的天啊!」來抒發我對自由的嚮往之情。不過眼球的生理構造顯然沒有體會到我此時的心情,所以還沒等我看清楚太陽到底有多大,滿目灼熱的白光便刺得我兩眼發花、又酸又疼。我只好飛快的閉上眼低下頭去,揉著酸痛的眼睛眼淚嘩嘩的順著眼角流下來。
這個太陽公公,實在太不給面子了。我邊在心裡腹誹著太陽公公的無情邊低著頭向前面走去。好不容易覺得那股子難受勁兒消失了,一睜眼,我便看到一片清涼的陰影驀地出現在我眼前。幾乎是與此同時,我的耳邊傳來一聲悶響,一種天搖地動的暈眩感席捲而來。等我明白過來時,才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正以一種十分不雅觀的姿勢攤坐在地上。
「這是誰呀,走路不帶眼睛的?!」一個明顯很欠揍的聲音開始惡人先告狀。我連看都不用看,只聽那招牌似的破鑼嗓子就知道發出這聲音的人一定是張三。
「還說別人,你自己不是也沒看路嗎。不然怎麼會走到跟前了還沒發現有人衝過來?」聽到這個略帶戲謔的聲音,我彷彿看到韓信那張時刻都在故弄玄虛的臉已經出現在我面前了。難怪有句話叫無巧不成書呢,幾天不出門,一出門就直接碰見兩個熟人。
「好久沒見了,你們想我了沒有?」我搖了搖還暈乎乎的頭站起身來,對他們做了個大大的笑臉。
「咦——你居然跑到外面來了!」張三和韓信異口同聲的驚叫道,統一將眼睛瞪得有鴿子蛋那麼大。那種活見鬼的樣子顯然不是在表示見到我的驚喜之情。
我白了他們一眼「什麼叫我跑——到外面來了,而且還是『居然』?難道我出個門還犯法不成?!」
「俺不是那個意思。上次你出來的時候虞姑娘不是一直跟在你身後,直到後來……嘿嘿——所以俺才奇怪你怎麼還有膽子出來。」
後來?後來怎麼樣了?不就是我被虞姬的魔音折騰的怪叫一聲,很沒形象的逃回帳篷了嗎?居然敢當面提起我的傷心事,實在太不給面子了。我恨恨的、恨恨的瞪著張三,恨不得每道目光都能化成三千六百隻冷箭射在他身上,好讓這個大老粗明白得罪女人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也許是感應到了我惡毒的心思,張三乾笑著往後退了兩步,囁嚅道「那個、那件事俺是聽韓兄弟說的。」
「嗯哼。」張三話音剛落,韓信便很適時的清了清嗓子,以提醒他那個被他很不厚道的出賣了的人此時正在旁觀。
張三臉上的肌肉很明顯的僵了一下,然後用手抓著頭皮繼續乾笑道「俺、俺想起來了,好像還有很要緊的事情等著俺去做。那個,你們先聊、先聊——」張三邊說邊向後退,話音未落,人便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我對著張三消失的方向翻了個白眼,轉過頭來對著散佈謠言的始作俑者勾起了嘴角「韓護衛最近很閒啊?」不然怎麼會有時間亂嚼舌根。
韓信好像絲毫也沒聽出我語氣中的諷刺意味來,扯了下嘴角說道「是呀,現在全營上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就只有我最閒。」
我不由得一愣,如果不是早就聽過他對戰局的精準分析,我實在不能想像眼前這個沒落的男子便是後來那個幾乎可以和劉項二人三分天下的韓信。我一向自以為口舌便給,現在竟覺得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吞了下口水,我看著張三消失的方向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好像從沒見過張三哥走得這麼急,不知道他是要去哪裡呢?」
「去修理戰車。」
「修理戰車?」我看到韓信說這句話時眼中似乎有些羨慕的神色流露出來,不由得有些奇怪,難道韓信已經把興趣從打仗轉移到手工業上來了?
「是呀。前些日子我軍一直都在攻城略地,幾乎所有戰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毀。但是為了能先一步趕到咸陽,大軍並沒有停下來做過修整。所以現在才要早早紮營,等修好戰車明天才能進軍攻打函谷關。」
「攻打函谷關?」我發現我好像被虞姬關傻了,語言能力已經直接退化到鸚鵡學舌的地步。
「難道你還不知道?沛公劉邦已經先一步進入了關中咸陽。」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我們要攻打函谷關?」話一出口我就開始後悔,因為韓信看我的眼神基本上和看白癡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你說為什麼要打?劉邦那麼辛苦千里伐秦是為了什麼?他一改貪財好色的秉性,入關之後卻財帛無所取、婦女無所幸還燒燬秦法與關中百姓約法三章又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做關中王以便將來奪取天下。如果你是劉邦,此時聽說項羽揮軍而來會不會將這塊到口的肥肉吐出來?」
「理論上來講,不會。可是劉邦能打得過項羽嗎?如果打不過,就算派兵守住函谷關也只不過是多拖延些時日而已,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而且還會因此得罪項羽,簡直就是得不償失嘛。」雖然我對歷史沒什麼研究,但是關於楚漢相爭的評書和電視劇倒是看過不少。在我印象裡劉邦在沒有得到韓信之前,好像一直都是被項羽攆在屁股後面打得落花流水的樣子。就算劉邦沒有這種認識,但是那個張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為什麼不阻止他?是歷史不可逆轉,還是他掌握了什麼秘密武器?
「所以才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韓信臉上明顯恢復了那種得意洋洋的神色,「如果劉邦此時拱手讓出咸陽當然可以博取項羽的好感,但是同樣也斷送了他日後出兵的理由。如果是項羽打進去的局面就全然不同了,他日劉邦兵強馬壯之時完全可以說是項羽仗勢欺人、毀約在先,他只是要拿回自己的東西而已。打仗不是拳頭硬就行了,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難成』,你看古往今來哪次造反不是打著冠冕堂皇的旗幟來爭奪天下的?」
韓信邊說邊向前走了兩步,然後習慣性的仰頭望天,再次留給我一個高大的背影「而且劉邦能先入主關中,想必也不是僥倖。這一仗也許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容易打。」
我無比羨慕的看著韓信的背影——唉,你說這些人家的眼睛是什麼構造,怎麼看了太陽這麼久都沒出現不良反映呢?
然而還沒等我感慨完,韓信便暴露了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質。「唉——可惜大戰在即,連張三那種匠人都可以才盡所用,我韓信卻空懷滿腔抱負不能施展。項羽,你這個不能知人善用的匹夫,若是有朝一日——唔唔唔唔……」
沒等韓信抱怨完,我便跳起身來摀住他那張大嘴巴直接將他拉到角落裡。還好、還好,沒有被人注意到。天啊,我終於見識到什麼叫一山還比一山高了,想不到這個韓信說話比我還不知道忌諱。我瞪著韓信的眼睛把聲音壓的低到不能再低「你若是還想活到『有朝一日』那天,就最好先給我學會閉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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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突然斷網了,等到凌晨也沒恢復過來,所以這一張更晚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地。
然後頂炒勺、穿盔甲、厚著臉皮跟大家請個假。因為明天要考試,聽說臨陣磨槍不亮也光,所以我想臨時抱下佛腳,所以今天停更一次。不過大家放心,等考完試寒江會把這一章補回來的。
最後很貪心、很無恥的問一句,大家手裡還有票票沒,有的話賞一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