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彭城的第一天,虞姬還沒來得及安頓好自己的住處,就趕去軍營看望項羽了。項羽自幼喪父,是叔父項梁一手帶大的,這次項梁的死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此時,有虞姬這樣溫柔體貼的紅顏知己在他身邊,他的心情應該也會恢復很多吧。
我和景蘭正一邊說笑著一邊收拾房間,突然聽到有人推門衝了進來。我忙回過頭去,只見虞子期正站在我身後。
「你沒事麼。」我快步上前,拉著他的手,「聽說你們打敗的消息,可擔心死我了。」的確,在我心中一直把虞子期和蘇玉當成是弟弟一樣看待。兵凶戰危,每次他們上陣殺敵,我的心都會不由自主的懸起來。
虞子期的臉上有的卻不只是重逢的歡喜。驚喜、不甘與惱怒,各種神情像各色的染料一樣,在他臉上明暗不定閃爍著。突然,他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咬咬牙對我道「我今天來是要對你說,我們的婚約——取消了!」
我吃驚的看著他。雖然這個自戀的小孩兒終於放過了我,讓我心裡一陣輕鬆。但是,事情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我不由得問道「為什麼?」
「哼!」虞子期重重的怒哼了一聲,轉頭大步離去,「那個姓蘇的傢伙!居然被他在戰場上救了我。遲早有一天,我也要救他一次扯平!」
我輕輕一笑,心裡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是蘇玉在戰場上救了虞子期,作為交換,他要虞子期今後不可以再來糾纏我。蘇石頭呀蘇石頭,幫我解決了這個大麻煩,這可叫我怎麼謝你呢。
看著我笑得搖頭晃腦的樣子,景蘭微皺著眉頭關上門,轉過頭來對我道「其實虞將軍雖然年紀小些,為人還是很好的,又和你談得來……」
我搖搖頭,打斷她「姐姐,我知道虞子期人很好。只是,我心裡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就算是虞子期再好上一白倍、一千倍,我也不會喜歡上他。」
看到景蘭的眼睛亮了起來,我知道她想岔了,以為我說的人是鐵毅。我拉著她的坐了下來,半閉著眼睛幽幽的道「那個人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師兄,他的名字叫鳳翔。雖然我不知道他人現在在哪裡,但是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景蘭曾經聽我說起過爺爺去世的原因。突然,她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鳳翔已經死了,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會的!」我的心中突然抖了一下,驚叫道,「他不會就這樣死掉的。他答應過我要教我騎馬;他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去看遍天下美景;他說過,他答應我的事情一定會做到。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就這麼死掉的。」
「如果他真的已經死了呢?難道你要自己騙自己一輩子麼?」景蘭的眼中滿是疼惜與無奈。
我心中一寒其實這個想法並不是沒有在我心中出現過。人,很多時候即使是再怎麼不捨得,也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到來。畢竟人生於世,不只是生不由己,死也一樣不由己阿。只是「鳳翔會不會已經死了」這個念頭,我自己一直不敢去想。只是今天,我或許真的應該去面對這個問題了。
看著景蘭的樣子,我閉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再張開眼時語氣已經變得堅定起來「如果鳳翔真的死了,我就自己去做這些事。我要騎最快的馬,喝最美的酒,登最高的山,吃最好吃的菜餚,看最壯麗的風景。我要讓自己活得比誰都精彩、比誰都快活,我要幫他把他沒活完的那份人生也活回來。」
景蘭鬆開了我的手。與此同時,我彷彿聽到門外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歎息聲,似乎有人剛剛離開。我心中一酸,也許那是去而復返的虞子期,也許那是聽到消息趕來看我們的鐵毅。言語傷人本來非我所願,但是如果他們能因此對我死心,如果他們將來能因此找到一個屬於自己的愛人,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來到彭城,熊心第一件找我們商量的事情就是該如何奪取兵權。我們知道,現在不只是楚國的群臣,就算是六國的諸侯也在等著看,熊心這個名義上的君主有沒有能力奪得兵權,真正掌控楚國。
雖然項梁已死,但是正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項家在楚國的地位依然不可小覷。熊心到底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君主,想要成功得到兵權,必須立一個聲望上不輸給項梁的大將作義軍的統帥。只是,這個人選我們卻誰也提不出來。
走在街上,我想著剛才我們討論的結果。項羽在軍中聲望尚淺,又是項梁的侄子,自然是不可以。劉邦?這個人雖然平日裡平易近人,與將士們關係很好,但是他胸懷大志,會不會成為另一個項梁還是未知之數。
……
歷史上說是熊心令項羽、劉邦去伐秦,並立下「先入咸陽者為關中王」的約定的。按理來說,他應該得到了兵權才對啊。那麼,那個被熊心封為「總司令」的人究竟是誰呢?
難道要去問張良?自從韓成被封為韓王之後,張良就做了韓國的司徒。但是,他卻因為一直被劉邦「借用」,並沒有隨韓王離開而是住在了彭城。
想起張良這個人我就頭痛,好像每次見到他都沒有好事。更何況,現在我和虞姬住在一起,還要避嫌。
我使勁地搖搖頭。算了,不想了。我是出來散心的,還是認真逛街,這些事情讓陳平去頭痛吧。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正走在一條偏僻無人的小巷裡。而且,再往前走過去,就要到張良的住處了。
我猛地剎住腳步,回過頭去。突然,我看到一個蒙面人正在我身後拔劍向我刺來。由於一路上我都在胡思亂想,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還跟著一個人。如果不是我運氣好,突然回頭的話,只怕這下暗算我是受定了的。
我急忙閃身避開對面的一刺,饒是如此,他的劍尖依然劃破了我的衣袖。不容我伸手拔劍,蒙面人手腕一翻,長劍向斜上方猛掃,逕直向我的脖子抹來。我矮身低頭避過,還沒來得及抬頭,突然在他身側又多出兩把劍向我直刺過來。原來,要殺我的,並不止一人。
眼看劍尖直指我的胸膛,頭頂金風一響,先前掃空的一劍也向我當頭劈來。慌忙之中,我只好姿勢不變,用腳使勁一蹬地面,身子向後猛撞過去,順勢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還沒站穩,那三把劍已經如影隨行的跟了過來,依然是兩側斜刺,當中直劈的格局。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劍!我暗中驚歎一聲,但此時心中已經不再慌亂。
不知怎麼,只要持劍在手,我心中就會有一種傲視天下的信心,好像就算是再危急的情況,我也可以從容應對似的。小Q似乎也是早就在等待這的到來,劍身在我手中興奮的微微輕顫著,發出嗡嗡的劍鳴聲,四溢著晶瑩的光彩。
我輕輕旋身,從近乎不可能的角度避開了當頭的一劈和右邊的一刺。手腕輕抖,將劍刺向左邊蒙面人的胸膛。後發先至,隨著我的劍從他胸膛裡拔出,那人應聲倒地。與此同時,中間的蒙面人已將直劈改為橫掃,他的劍又一次向我的脖子抹來。
這個人的劍術是三個刺客中最高的,本來我心中對他甚為懼怕。但此時,我卻覺得他這一劍彷彿兒戲一般漏洞百出。我手腕輕翻,正要將劍刺向他。突然,半截劍鋒自他胸口穿出。那人雙眼中滿是驚恐的神色,一陣咯咯聲自他喉嚨裡發出,彷彿在訴說著他心中的不甘。
隨著劍鋒的撤出,那人終於軟倒在地上。我看到一個灰衣人臉上蒙著一塊灰布正站在他身後的位置。右面的蒙面人見狀猛地一愣,我藉機出手刺中了他的手腕。
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我沉聲問道「是誰叫你們來的?」
那人卻忽然仰頭長笑一聲,猛地將脖子撞在我的劍上。
我心中一驚,記得我當年看武俠小說裡曾說過,只有專業殺手才會這麼做。那麼,又是什麼人要殺我呢?
我轉身看向站在一邊的灰衣人,他也正在看我,眼中閃爍著一抹我看不懂的神色。不等我分辨清楚,他突然抬劍指向我身後,啞聲叫道「什麼人!」
我心中一驚,忙回頭看去,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再回身時,那灰衣人已經不見了。空蕩蕩的一條巷子裡,只有我一人獨對三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