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敵 第六章 天生殺人狂 48.茶杯杯茶茶杯有茶
    然後他回刀。

    一時無人敢近前,只見負傷者呻吟掙扎,哀號打滾,死者倒在血泊中,腸肚滿地。

    然而他們多與雷怖並不相識。

    雷怖橫刀,沉思,外面轟隆一聲,打了一道悶雷,雷聲恐怖。

    看來,在這將暮未暮日落未落的時分,京城難免會下一場今日已是第三場的雨,而且看來雨還會下得很大,而在這三不管地帶「名利圈」裡,只怕也難免有一場大殺戮。

    雷怖殺了幾個人,心情似乎才穩定一些,剛才他精神矍鑠,而今才寧定平復了些,甚至還有了些許的倦意。

    然後他走了幾步,回到他原來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

    他的手枯乾,指節突露,如曬乾的鷹爪。

    手腕很瘦,但很穩。

    也很定。

    他端起杯子,閉上了眼,往杯裡深吸了一口氣。他像嗅茶香。

    且很享受。

    他殺了人之後,就走過去,用左手拿起茶壺,倒了杯茶,拿起茶杯,杯子裡有茶,他喝了口茶,好像在品嚐茶昧,享受每一點茶水滋潤之味,他像是一個清逸的品茶老人,一點也不像是剛殺過了人,右手還拿著柄沾血的刀,地上還趴著給他殺了或還沒殺死浴血悲號中的人。

    這些人都是有文有武有妻有兒有女有兄弟姊妹的。

    雷怖卻在喝茶。

    他現在一點也不像是來殺人的。

    而是專誠來口茶的。

    ——可是他剛殺過人,而且還揚言要殺下去,殺光為止。

    喝完了一杯茶之後,他橫了西南座的那兩個美少年和一個狠瑣老人一眼。

    那三人也在喝茶。

    好像這兒發生的事,跟他們毫不相干似的。

    他們也只是來喝茶。

    那羞怯的少年低首喝茶。

    喝得很愉快,而且還有點怯生生的,彷彿每呷一口茶,都是跟茶這位姑娘打了一個招呼似的。

    他居然把茶喝得帶點羞澀。

    他大概把茶當作他的戀人了,就像拿著杯子的手,也那麼輕柔不甚著力。

    另一個美青年也在喝茶。

    他喝茶時帶著微笑,就像佛祖在拈花微笑一樣。

    他隨隨便便的坐在那兒,卻隱然有一種平視王侯的氣概。或許,他本身就是王候。

    他美且俊,但不羞赧,他大方。

    替他們斟茶的反而是那位老人。

    那老者替兩個青,少年在倒茶,態度恭謹。

    他自己也在喝茶。

    每喝一口,喉頭就喀啦一聲,好像倒灌了一口濃痰,看他的神情,就像剛剛喝下去的是一大啖仇人的血。

    他們手裡都有茶杯。

    杯裡有茶。

    他們在喝茶。

    ——他們三人好像都渾不知這兒剛發生了以及正發生殺人、打鬥的事。

    還是他們早已見慣為平常?

    他們好像也發現了雷怖在注意他們。

    他們舉杯示意,好像在敬酒一樣。

    又像在祝賀:

    祝福他長命百歲,賀他東成西就一般尋常。

    可是:殺人可是平常事麼?

    ——把殺人當作是尋常的人,一定不是正常人。

    孟將旅也是這樣想:

    那一老二少,到底跟「殺戮王」是不是同一路的?

    ——一個雷怖,已經夠恐怖了。

    可是情形卻不大像。

    因為雷怖對他們的舉杯「示好」,只冷哼了一聲、聳眉說了一句。

    「討好沒用,到底還得死。」

    魚天涼卻覺得沒道理讓大家一起死:「雷老鬼,就算你要霸佔名利圈的地盤,也用不著殺光這兒的人——這些人是無辜的!

    她剛才想煽動大家圍攻雷怖,可是現在她發現沒有用。

    人多只是犧牲大!

    她現在倒希望他能網開一面,讓這些人能夠逃生。

    ——活下去,才能把這兒發生的事傳出去,傳出去。不管讓「感情用事幫」,「用心良苦社」還是「老字號」的人得到警省,還是讓」金風細雨樓」。四大名捕六扇門的人趕來相助。為他們報仇,總好過死得無聲無息、不知不覺!

    何況,他也想拖延時間,等來援得人及時趕到!

    「無辜的人也要死!」雷怖喝完了茶,斬釘截鐵的說,語音像一個判官,「在這裡的人,除了雷家的日、月二將及姓文的同道外,誰都得死。誰敢來救,一樣得死!」

    「問什麼?!」一個本來高大威猛而今卻因驚慌而失措的漢子站出來,不忿喝問:「我們無冤無仇,為啥要殺我!?」

    「那是因為立威。」雷怖赫赫的乾笑了兩聲,「不殺你們。

    無法樹我要在這裡辦『大雷堂』之威——現在姓雷的人那麼多,雷家子弟全進京來撈一把,討食充字號的也有不少。只有把你們殺個清光,既挫一挫你們打擊我後台的威風,也好嚇一嚇風雨樓、發夢二黨的傢伙——我下一個就剷平『象鼻塔』,且瞧著辦吧!我這家才是正版,才是玩真格的!」

    孟將旅聽到「雷公雷母」,還有「富貴殺人王」的名字。

    心中明白了五六,冷笑道,「原來你們跟『六分半堂』是一路的!沒想到威名赫赫的殺戮王,居然當了一個娘兒一個廢人的跟前走狗!」

    雷怖怪眼一翻,問:「你是指雷純和狄飛驚?——我堂堂殺戮王豈是他們用得起的大丈夫,他們跟我同夥是不錯。

    但要用我這等人物還差著八千五百里了呢!」

    孟將旅一面是有意拖延,他在「名利圈」情勢告急之時,已著身邊一名得力的「小夥計」李忠順去報官、而魚姑娘也著一位親近的「姊妹」陳恕芳去走報「象鼻塔」的好漢。援兵必定會到,只爭遲早。孟將旅一面也真的在思忖:

    「殺牲王」殺牲那麼大,他入京作這一番掀天動地行動的人,既不太像蔡京一脈一向比較陰沉,詐謀的行事作風,也不似有橋集團,王侯內戚的傲岸手段,更不是名門正派的行事方式,莫不是又有新的惡勢力,要趁機併吞席捲京師武林江山?

    ——剛才雷怖擺明了要打擊的是「老字號」、「用心良苦社」和「感情用事幫」的人,莫不是他們的後台是跟這些組織、社團有仇的人!?

    ——這麼一來,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你是『叫天王』請來的!?」孟將旅戟指道:「你們是梁師成的走狗!?」

    梁師成本來在朝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翻手風雨覆手雨,在皇帝面前極為當紅,也極之得寵,後因蔡元長、童貫等得勢,漸獲大權,梁師成遂而得躲入深宮投閒置散當太博去了,梁師成心機深沉,志氣不小,自是不甘,早跟米蒼穹、方應看等聯結一氣,而今,眼見蔡京又快復出,京裡龍皤虎踞,黑白聯手,各爭地盤,他也要來插一把子手,邀得「一線王」查叫天為他招兵買馬,用激烈重手法立定山頭、創出名堂再說。

    ——雷怖便顯然是他「請出來」的重將!

    而且也是殺將!

    ——不大開大闔、大砍大殺,便無法在這亂世、亂局裡立威,短時間內搞出個頭面來!

    「叫天王」跟「用心良苦社」的人本有仇怨。「名利圈」又正好介乎黑白綠林之間的一個堡壘,是以「殺戮王」正好找他們「祭刀」!

    雷怖的目的,顯然要一進京就立功,先做成件大事,那就得大開殺戒,奪取「名利圈」這個重鎮,有了本錢再與不同勢力對峙。

    ——六分半堂只是他們的「友邦」,「叫天王」是他們的後台,梁師成一夥宦官,才是他們的頭領。首腦。

    如果讓「殺戮王」這一夥人一上來就立住陣腳,聲名定噪,從者必眾,那時,京師的腥風血雨,只怕更無日無之,無法無天,無以為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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