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告悲鳴一聲。
他沒想到對方會如此不守信諾。
他可以想像陳日月此際所受的屈辱——就是因為他能夠想像得到,所以感覺更加恥辱!
儘管現在受辱的不是他自己,但他真巴不得自己就此死去——他原想拚命,可是陳日月的命就在天下第七的手裡,他若輕舉妄動,第一個遭映的,還是陳老三。
他的年紀要比陳日月大,而今,自己的師兄弟當著他的面前受到如此折磨、他卻什麼事也做不了,這種羞辱足以讓他羞忿欲死!
天下第七竟當著他眼前做這種事。
他的話兒就在全無抵抗能力的陳日月嘴裡進進出出、抽抽送送。
葉告狂嘶:「停下來——」。
「我很享受,很舒服,」天下第七一手扳住陳日月的下額。
一手扯住他的頭髮,腰一挺一搐,側過半邊臉,死裡活氣的、怪聲妖氣的問葉告:
「我為什麼要停下來?」
「你憑什麼要我停下來?」
「你耐心等著,」他還補充了一句,「我在他嘴裡射一次精。
再來插你屁眼兒!」
「你等著吧!」
你一生之中,最痛苦是什麼時候?
撞車(古代也有撞上馬車的事件)?骨折?開刀(古時也有「動手術」的紀錄)?失戀(古人當然常有戀愛失敗的情形)?還是死前的一剎那?出生的一瞬間?
可是,對葉告而言,答案即是非常明確的:
就是現在。
這一刻:
他親眼看著自己好友(儘管平時常常吵架)、兄弟(雖然平日大家常爭個臉紅耳赤)、同門(固然平常看他本順眼)遭侮辱、折磨,而他卻無能為力,啥也不能做。
他決心奮力一搏。
活著本就是要求主。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有些人,為了活下去,不惜賣友、賣親、賣尊嚴,當然也不在乎賣身、賣國、賣靈魂了,卑污求存,無恥餡媚,連篇頌德,助封為虐,降志辱身,甘之若焰,可見,要活下去,要活得好,也真不容易。
但不是葉告。
他是寧死不受辱。
他也見不得他的朋友受辱。
他情知這一擊再不著,必死無疑——且必受辱。
他也沒有一擊必得的把握。
可是人生不是每件事都有把握的——有些時候,總得要做一些沒有把握的事,那才使人生因而豐富、生動;有趣而過癮,可不是嗎?
天下第七叫葉告等著。
葉告就忍著等著出擊。
天下第七是要葉告等著。
他等著享受完陳日月後,就去折磨葉告。
連他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也絕對沒有想到:
他「等著」的是這個。
——「等到」的是這種情形!
他突然一疼。
他負傷多處,受創極重,但卻沒有一種痛,比這更痛:從來沒有一種傷,比這更傷——就連瞎了一隻眼也不及這次創傷更深更重更詭怖!
因為他身體有一個部分斷了。
給咬斷了。
那話兒。
他的話兒竟然斷了!
他本來在最高的享受中,突然之間,他那攻陷在陳日月深喉裡的話兒,竟然斷了。
那是給咬斷的。
——是給陳日月一口咬斷的!
天下第七怔住了。
只聽陳日月「喀吐」一聲,把那半截的話兒唾於地上,大喊:
「朱一肝,朱八戒!」
葉告如夢初醒,喜出望外,並且,盡一切力量,飛身撲出,發動了他蓄勢已久的全力一擊!
他現在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這樣的。
——呸!阿三這「仆街」、「陰陽怪」,「蠱惑仔」!
(他向來慣於用這種俚俗的粗話罵這個古靈精怪的同門;他向來看不起這「三師兄」但又深知這傢伙確有幾乎過人之能。)
原來是這樣子的——
他到此際才明白。
他一直擔心天下第七過去凌辱陳日月。
可是,他一直不知道:
陳日月也一直在擔心。
陳日月一直在擔心的是:
天下第七一直不過來對付他,而去折辱葉告。
他知道葉告忍不了辱,定必尋死。
可是,如果天下第七如果不過來侮辱他,他自問沒有辦法去解決這個狂魔。
其中關鍵只有一個:
他已順利利用醫術上的血脈衡沖之理,成功地將幾處要穴移轉。
——先移轉了一些些。
一些些就足以使他解了穴,恢復了活動能力。
但是這一點,葉告是不知道的。
天下第七也是不曉得的。
只他一人知道。
而他自己也不敢聲張。
因為這是他今晚唯一能活下去的契機,也是能出奇不意制敵殺敵的良機。
機會是剎瞬間的把握。
天下第七的「勢劍」所向無故,來自他能把握先勢。
面他,陳日月,今日要把握的是先機。
——剎瞬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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