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
自樓上摔下來的竟是文隨漢!
——而且還是半截身子的「富貴殺人王」!
他剛才不是趁樓下的激劇中千方百計突破封殺,闖入十九房去為所欲為的嗎?
怎麼卻落得如此下場!?
——看來,他好像尚未斷氣!
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是有什麼變化!?
樓上發生了什麼事和有什麼變化,在樓下應戰的魚姑娘一時還弄不清楚,但眼前的大爆炸,卻是有了結果:
桌布如蝴蝶,似焦魚紛飛、飄揚。
原先桌布內的兩上人:魚頭和魚尾,已經及時端了出來,炸力波及,傷頭損面,但不致死。
爆炸如此劇烈:
然而在爆炸力最強大的格布之內的兩入,卻絲毫都沒有給炸傷。
爆炸力那麼巨大,以致在旁邊的人,就算走避不迭,也傷了幾個,可是,在爆炸發生之所在的人卻平安無恙,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的事。
但事實確是這樣。
暴風的中心是「暴風眼」。
「風眼」反而是平靜的。
——大自然的威力尚且如此,更何況是這爆炸是雷怖自己製造出來的!
說什麼,他都沒道理會炸死自己。
何車就是覷準了這點。
——最危險處往往是最安全之地。
爆炸力的中心反而沒有殺傷力。
至少,雷怖擅使火藥,一定會先保住自己的安全。
所以他就趁爆炸的那一刻,衝了過去,飛起兩腳,踢飛了魚頭魚尾,再扯住了雷怖,作近身肉搏殊死戰。
他的腳在「救」人,但雙手卻忙著「殺」人。
——就算不能一舉將雷怖格殺:至少,他也要以「火拳燒掌」把他纏住再說。
因為他清楚明白:只要他把雙魚兄弟救走,暫時穩住雷怖片刻,他的戰友魚天涼和盂將旅就一定會聯手對付雷怖。
他知道「殺戮王」雷怖的功力:單憑自己一人,還真應付不了。
——畢竟,雷怖是「江南霹靂堂」中少有的三級戰力好手,而且還是個破家出堡去自創門戶的一代宗主,自有過人之能,可怕之處。
不過,要是加上魚好秋和孟老韌,情勢必然不同——
要是小鳥高飛也加入戰團,那應該是可以一拼的。
溫六遲遠行之前,把「名利圈」的「生意」就交給他們四人,決非沒有道理的。
所以六遲居士走得很放心。
其實溫絲卷正是要去「招兵買馬」,再請聘些高手回來。
進一步拓展「名利圈」的格局。
——這主要是因為:時局不一樣了,形勢變了。
其實,人是活的,時勢不斷的在轉變,若無因應之策,那只有老化,或給淘汰掉了。
溫六遲決不如此。
他的觀點一向很新。
他的想法人時,手段也很「激」。
——激烈、激動也刺激。
以前,京城裡只有三個首要幫派:「迷天盟」、「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鼎立,那是因為這三個勢力剛好相互平衡,一個是純粹黑道的勢力,一個是武林與蔡京派系的結合,一個則是武林與反蔡京勢力的同聯。
後來,「迷天七聖盟」因關七神智迷亂而迅速萎謝,代表了內戚,官宦新興勢力的「有橋集團」,迅即冒升崛起,重新平衡了京華的江湖力量。
惟近來卻發生了蔡京「下台」的事,儘管,不久就醞釀他快要「復相」一事,但他的「罷相」一事,多少是因為武林勢力「倒」他的「台」而造成的,所以,在他「重出」之前,有一「正」一「反」兩個勢力正在互相消長,對決:
一個是「反」蔡京(包括那一干使得皇帝窮侈極奢,聞得民怨於道、民不聊生的童貫、梁師成、王黻、朱勵等人)
的「江湖正義力量」紛紛趁他「未起」,入京建立自己的山頭勢力,或「化零力整」,加入「風雨樓」以壯聲威,剛好遇上戚少商很有招攬結納豪士之風,又有聯結縱橫的才幹,故而一時浩浩蕩蕩,雄風大振。
一個則是「擁」蔡(以及六賊等人)的勢力,乘蔡京「復出」之前,為他清道,為他造勢,為他賣命,以搏他日在京裡建立己方勢力,或索性加入「六分半堂」,與「風雨樓」(包涵了「象鼻塔」、「發夢二黨」、「天機組」等組合)
對抗。
「名利圈」也是其中之一。
他要建立「自己的勢力」。
——這是個亂局,六遲居士最喜歡就是「亂世」,因為時勢愈亂,就愈有可為。
就算不是為了權力,原來的秩序或傳統給衝擊解構之際,新的傳統的秩序未建立和重整之時,一定會有許多好玩的刺激的事情在「亂局」之中出現,溫六遲,溫八無和他「用心良苦社」的人,一向善於把握這種敏銳感覺、特別時機。
「用心良苦社」所建立的種種「事業」,必然都新穎過痛,出奇制勝,賺錢還在其次,最重要好玩,但這一切,都得要有個基礎,受到保障——為了保障這個「保障」,溫六遲和「感情用事幫」自家的人,決心要在京師裡拓展、擴大他們的影響力,要扎根,也要升騰。
於是,溫絲卷便出去聯合溫八無,溫兄、白趕了、白猖狂等人,多找些能人回來,壯大「名利圈」。
「名利圈」本來一直在京城營業,已多年了,而今才要大展鴻圖,連「用心良苦社」本來安設在「十八星山」、「義薄雲吞」、「自成一派書坊」、「殺手澗」、「崩大碗」、「魚尾布」,「玻璃貓」、「吃不了兜著走」、「冬不足」等高手,也回調京城,這下可熱鬧了。
不料,正值這時節,卻發生這變亂。
顯然,這麼多敵手、高手、殺手,全同時來到「名利圈」中,只怕其志不只在營救天下第七,定必別有圖謀,不然的話,就是找個藉口剷平「名利圈」了!
本來,待新的一批好手趕到之後,「名利圈」勢必聲勢大壯,而何車、魚姑娘、孟將旅及高飛等人,則是店裡「元老級」開山人物,屆時,地位自是高人一等,總算是熬出頭來,且是大有可為之際。
是以,今天的衝擊,說什麼都得穩住,守住、頂住。
所以,何車已豁了出去了。
他衝前,先救雙魚,再死纏雷怖。
他這樣作,看似魯莽,其實,內裡也是經計算過的。
其實不止經商、工事、文章,必經計算,連同軍事、出手、政事,莫不經計算。
——若不經計算,就算只是放射一支帶火的箭,也一樣打不著目標,說不好,還打著了自己的屁股!
計算重要,所以,一個國家、軍隊、社團裡的軍師、顧問、師爺類的人物,也分外重要。
這些人,定必是讀過許多書,有很多人生閱歷(至少通透人情世故)的人來擔任的,他們出謀獻計,制定模式,經營形象,運籌帷幄,苦心積慮,憚精竭智,對君主、老闆、社團、組織委實貢獻良多,功不可沒。
是以,諸葛亮雖不擅武,亦未手執大刀長戟衝殺敵將於陣中,但他居功至偉,不管是蜀主劉備或敵國君王甚或青史大椽,都不敢將之廁身於關公、張飛、趙子龍等一級武將之下。
這種智者也不一定出現於戰場、軍中,或帝王、君主身邊,其實,巨商大賈、幫派組織的主腦人、大老闆身邊,也一樣需要這等人材!
只惜,今未見注重這等謀略家、智囊如同昔者!
蓋因三國之後的君主,乃至於商賈豪紳,其容智者之量,已遠不如往昔!
——這些人,縱得智者,能人、奇材,亦不重視,或閒置不用,或才非所用,設虛以立,材用不當,自古才大難為用,以致這些智慧高深的人,忍辱含屈,星沉月隕,寧投隱深山不出,或索性扮作俗人,無所用於俗世橫流中。
其實,真正的「受害者」,到頭來還不是集團的首腦,不管那是國家的領袖還是經商的老闆,他們不能見容這些智者,形同削減了他們自己的實力,使他們無視於偏見與盲點,身邊僅存的是唯唯諾諾的小人等流,又如何得遂壯志雄心?
話說,就算有假意收容這等讀書人、士大夫、有風骨的志士俠客智者,但又處處忌之、防之、疑之,探之、結果,這些人自然都戰戰兢兢,勉強出頭,自也不敢獻策治國良方德政,應勢自保,苟全自救,哪還敢為君王、主子算計天下事?巴不得收盡鋒芒、縮隱無聞為上計也!
不敢用材人智者,或用而未能重用,或忌對方強於己者而壓抑之、棄用之,乃至於毀滅之,的確是一種迂迴的自盡,起碼也是變相的自宮。
何車不是智者。
但在打架上,他絕對是個高手。
他當衙差、禁子,一路打上來,打成了班頭、捕快。
他打鬥雖然狠、出拳厲害,出掌犀利,出腳快,但最利害的是、看他形似莽烈,但一切其實均經過精密之計算,他才出人的,所以他才會逢戰必勝。
他計算得很快,所以才讓人覺得他魯莽滅烈。
他出手很快,快得使人以為他湊巧。湊興——其實僅是湊合的招式根本不能讓他這種人活到現在,還打出了如此名堂。
這一次他也一樣。
——看似隨意、拚命、玉石俱焚的打法,其實也一樣經過精密且快速的推算:
有把握,他才出手。
——只要纏住這廝一陣就好。
沒想到,這次他計算失敗。
他的確沒讓對手炸死。
但卻仍然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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