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的指令是:
惟殺了戚少商,若日後「金風細雨樓」落在蔡京控制之下,他就把「樓主」一職,交予「殺戚」的人。
這是個極大的誘惑。
——誰當上了這職位,就無異於擔上了「京師武林總盟主」的職責。
只要蔡京一旦承認這位置,再說服皇帝謁告天下,封賜名位,那就真的伊然是統領天下武林的大宗師了。
連羅睡覺都躍躍欲試。
天下第七卻讓羅睡覺先行出手。
他自己卻苦心積慮,另有妙計對付戚少商。
他有「殺手鑭」。
絕活兒。
——他深信這「神秘武器」一出,戚少商今兒就得要橫屍三合樓。
就算為殺戚少商,因而讓人知道他的獨門絕技,那也是值得的。
——無論何時、何地,「殺名人」,或換另一個說法是:「打敗比自己更有名更有權的人」,永遠是一種挑戰,一個誘惑,一如「飛蛾撲火」一般甘之若餡。
王小石就是看透了這一點,才人在江湖,但也形同退出江湖。
他已看破。
看淡。
也看化,看開了。
——但就是因為不是人人都看得透徹、不是人人都放得下,所以江湖上才會有那麼多掙扎,衝突,鬥爭和起伏,才會生起那麼多悲歡離合,可歌可泣的故事。
天下第七之所以會「勝券在握」,那是因為他出動了「神秘武器」。
那是一種爆炸力奇強的「火器」。
火虎。
他己把自己的「趁手兵器」,自包袱裡抽出,換成炸藥:火虎。
他就是要戚少商奪他的「包袱」。
——「包袱」既在戚少商手裡(不管身邊還是腳下),那才可以發生最大的威力。
他只要悄悄地扯斷了那一條「導火線」,戚少商就必死無疑。
至於這條「導火線」,是天下第七在「發諝花府」跟天衣有縫一戰之後,他偷偷的把許天衣的「天線」帶了回來。
這種線銳利而無形,正好派上用場。
天下第七是那種:只要敵人有好處、優點,他也一樣去研究學習的人,雖然他決不會放過他的敵人。
這才是文雪岸可怕之處。
他學會和謀得了雷郁的「火虎」,加上天衣有縫的「天線」,那就萬無一失了。
他只要一扯,「火虎」就必然爆炸。
——戚少商,是死定了。
(你打我鼻子!?我要炸得你死無全屍!)
這就是「天下第七」的「殺戚之計」。
狄飛驚和雷純反正放手讓他們干。
他們樂得隔山觀虎鬥。
——只要他們沒違約,不動手,戚少商的人也奈不了他門的何。
——他們可不能禁止相爺的人動手殺人!
「見尤在田」雷郁的成名火器「火虎」,果然厲害!
雷純和狄飛驚一聽到「暗號」就撤——
——天下第七受蔡京之命,還下敢把他的戰友們一併兒炸掉。
天下第七第一個先撤。
一切都算準了。
所有步驟都精密地計算過,所以戚少商和他一同上樓來的同伴,都必死無疑。
可惜千算萬算,有一點卻算錯了一點。
一點點。
才差那麼一點點。
——一點點已足以改變一切。
一點已足以改變生死成敗,天下大勢!
所以不要看不起那麼一點一滴,因為生命本就由一點、一滴面生,一滴、一點而來。
爆炸遲了一點。
只一點。
但這一點卻非常重要。
造成這一點差別是一個人。
一個天下第七意想不到的人。
——就別說文雪岸,連狄飛驚也不太明白:戚少商今日為何會帶他上來三合樓談判。再怎麼說,他在京師武林和金風細雨樓的地位似乎還沒到這麼舉足輕重的地步。
所以,他事前與雷純研究和估計戚少商會聯同何人上來三合樓協商之時,所列出來的名單楊無邪自是大熱門,但卻並沒有把他排進去。
他當然就是:
孫魚。
這個人一向都不十分重要,甚至可有可無。
然則,在英明領袖和高明領導眼裡:每一個人都是重要的——只要他能夠在他的崗位上,發揮效用,盡展所長,他就好比船上的一口釘子,看來微不足道,但牽一髮動全身,沒他還真個不行。
孫魚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
他上樓。
——只要今天他能和戚少商、楊無邪一起登樓,日後,他在京城的地位就會大大的提高;只要他今天能有幸代表「金風細雨樓」跟「六分半堂」的人談判,以後,京師武林頂尖人物中就不能少了他這一號。
對戚少商而言,他能夠出席,自然有他的「作用」。
對他自己來說,他能夠「上樓」,一定有他的真功夫。
現在,就是顯示他「真功夫」的時候。
他一直在等。
等待就是一種期待。
他一直在忍。
忍耐有的是無奈。
他終於等到了。
忍到了:
天下第七終於發出了他的「火虎」!
在這之前,戚少商早已收到「消息」:
三合樓之晤,天下第七可能會在,羅睡覺也可能會來。
戚少商當然知道這兩人都不會放過自己。
所以他請了兩個人來應付那兩名殺手。
兩個人都姓孫:
一個是孫青霞。
一個是孫魚。
孫青霞自告奮勇,要對付羅睡覺,原因很簡單:
「你不必謝我,我要對付他,是因為他很可能就是冒我之名來**婦女的採花大盜。我對付他,是要為自己報仇雪辱,跟你無關。我在他最要害的關鍵出擊他,這個仇就報得越痛快——請你玉成此事。」
這是孫青霞的說法。
他討厭冒名、作偽,那是對人對己的缺乏誠意。
他恨透這種欺世盜名之輩。
當然,不止是孫青霞,戚少商也一樣常遇上這種假他之名行鄙劣之事。
人出了名便難免有這種事,尤其是未能定下一個公認的規律的江湖道,武林人,更是誰也不服誰,自然有不少宵小之輩要利用別人的名頭從中取利佔便宜,來刮一筆,仗別人之威來謀不義之財。
這是在所難免的事。
故而,儘管像而今的戚少商有極強大的實力和勢力,實則他已常與諸葛先生共商朝政,掌號京城,儼然為武林中新一代的群龍之首,但他始終不肯費任何一絲精力來對付和解決這些跳樑小丑,欺世盜名之輩身上。
因為不值得。
——多澄清,仍難免誤解,不如多做事。
但這一次是例外。
因為這牽涉到好些良家婦女的遭遇和貞節,孫青霞的名聲在京城因而敗壞,而在江湖上也成了人人喊打的「淫賊」。
既出得來江湖上闖,就等著有這種意外傷殺,但此事畢竟關係重大。
他懷疑是蔡京授意羅睡覺這樣做。
當然,他連天下第七也疑心在內——雖然他仍摸不準文雪岸用的是什麼兵器。
他決定要冒這趟渾水。
至於孫魚,是戚少商請他「一道上樓」。
這連孫魚自己卻覺得訝異。戚少商劈頭劈面就問他:「你知道『火虎』嗎?」
孫魚不暇思索就回答:
「『見龍在田』。」
「那你就去一趟吧,」戚少商微笑道,「既然你知道『火虎』是『見龍在田』雷郁的犀利火器,那麼,要對付這種火藥的,就非你不可了。」
孫魚忍不住問:「為什麼?」
戚少商道:「因為你姓孫。」
「你本來就是『山東神槍會』大口孫家的子弟,負責研究破解『江南霹靂堂』雷家堡的火器已久——你一定有對付這『火虎』的辦法。」
他拍了拍孫魚的肩膀又道:
「一切,都仗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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