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岸的企鵝 第二卷 大二學年 第四節 有一點冷有一點疼
    午夜的路上格外的冷清。

    兩旁的銀杏樹葉微微泛黃,從那些枝枝杈杈中間看過去,是點點班駁而破碎的星空。我坐在路邊,路的盡頭唯一的一盞路燈散發著涼涼的光,映出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坐在路邊,陪著我的單車,和吉他。

    阿維說的沒錯,我沒有磷蝦——事實上,除了影子、單車和吉他,我什麼也沒有。

    回442取琴的時候,罵了盧可兩句。

    那廝說:「嗯,老師說了,選修課也不能隨便就不來上課,要不然,你的學分就沒了。」

    「沒了就沒了,能怎麼樣?」

    「嗯,那我就不管你了。你成天就知道彈琴啊什麼的,連學分都不要了。我可是好孩子,不像你這麼沒追求。」

    「你少放屁。」

    「你說什麼?」

    「你——少——放——屁——」

    我總是喜歡這條滿是銀杏樹的路。

    喜歡這裡的幽靜,喜歡這裡的平和,甚至,有時候,喜歡這裡的冷清。

    遠望路的另一端,是大城市裡氾濫的變幻霓虹,那個紙醉金迷歌舞昇平的世界,終歸是別人的世界。在我成天上課、犯二、彈琴、發愣、睡覺、考試、還有攙和樂隊的事和憑空惦記著企鵝的時候,也許,他們的生活才是生活。

    比如,灰兒。

    因為貓咪說過,一開始,我們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誰讓我,偏偏喜歡這裡的冷清呢。

    離開442的時候,阿維還沒有回來。

    離開宿舍樓,左轉,向前,在演播大廳門口右拐,第二個路口再右拐,然後……我在刻意地尋找路左邊的電話亭。

    是的,刻意。

    長痛不如短痛,短痛不如不痛,不痛不算愛情,企鵝痛是小資,你痛的話,是白癡。阿維確實這麼跟我說過,於是被我用拖鞋砸的。

    所以,我把電話打到寵物貓的宿舍。

    「喂?」

    「……」

    「喂喂?」

    「……」

    「喂,貓貓嗎?」

    卡嗒!

    對方掛斷了。

    阿維,你知道嗎,用拖鞋砸你是我的錯,你說的其實是完全正確加十分的,企鵝還是企鵝,而我——

    按澎澎的話說,我是「小白」。

    夜風一直吹著,沒有停過。

    銀杏葉間的星空,看不清完整的星座。

    我的影子坐在路旁,陪著我的單車,悄悄彈琴。

    我唱了《寂寞是因為思念誰》,唱了《灰姑娘》,唱了《戀戀風塵》,唱了《戀曲980》,還有好多別的歌,有點民謠的,有點涼涼的,像北京深秋的夜風。

    唱到那句「或許我們分手、就這麼不回頭、至少不用編織一些美麗的借口」,有一種感覺從心底慢慢爬過了胸口、到手臂、到指尖,就像傳說中孔雀膽鶴頂紅斷腸草之毒在蔓延。

    指尖撥動琴弦的時候,有一點冷,有一點疼。

    早上回到442的時候,盧可已經去上早自習了。

    阿維沒脫衣服躺在床上,口水流了一枕頭。

    「喂,」被我吵醒的阿維坐了起來,「你去哪了,昨天?」

    「在外面彈琴,太晚了,宿舍樓門關了,就沒回來。」

    「不會是真的吧?莫非,有企鵝留宿你?」

    「讓她們都飛回南極去吧。」說完我把琴一扔,躺回床上,「你說的對,是我自己沒想清楚。企鵝這東西,我不騙了!」

    「喂喂,你先,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啊。其實吧,這事兒是這麼回事。」

    「我想好了……」我閉上眼,準備睡覺。

    「你先別著急啊。」阿維站起來,抱起電話,走到我面前,「你想好了是你的事,該轉達的我轉達到了是我的事。昨天,那個叫貓咪的一共打過三個電話找你,最後讓我轉達,不管你什麼時候回來,都給她回個電話過去。」

    面前是抱著電話的阿維,還有窗子裡射進來的清新的陽光。

    我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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