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對岸的企鵝 第一卷 442物語 第十一節 不是冤家不聚首
    電話中。

    「聽說灰兒又和你湊在一起了?」

    「是啊。」

    「人家灰兒比以前懂事多了,你怎麼還是那麼二呵呵的啊?你跟他學琴?」

    「是啊。」

    「現在才學,你不覺得晚了點嗎?」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還是挺鬱悶的,看來。是你自己真的想學琴嗎,或者有什麼企圖?」

    「我哪有……」

    「是嗎?那你學琴到底想幹什麼?呵呵,反正你自己想清楚就得了。替我向灰兒問好。」

    難道我從來都不能自己想清楚麼?

    「這是哪只企鵝?」阿維。

    「不是哪只。」我。

    「難道不是樂隊裡的企鵝麼?」阿維。

    「不是。」我。

    「你還成,還成……」阿維。

    「傻貓,你給我聽好,明天上午十點半,到你們學校東門去,給我焚香齋戒、沐浴更衣、淨水潑街、黃土墊道、殺豬宰羊、吹拉彈唱、手舉大紅花熱烈歡迎,聽見沒有?」

    「莫非你今天晚上要嗚呼哀哉撒手人寰身歸那世去了?不然為什麼要那麼熱烈慶祝啊?」

    「你給我記住,小心你自己要嗚呼什麼哉!」

    「我說,自以為你是尼克松訪華的美女同志,你到底要幹什麼啊?有沒有正經事啊?」

    「哼,你還知道正經事?明天我和貓咪把我們的樣帶和歌譜拿過去,讓灰兒給我們看看的,你就負責迎接就可以了,聽見了吧?」

    「你搞清楚好不好?這兩天灰兒都不在,不知道他跑那兒去了。」

    「你豬頭啊,我當然知道啦!貓咪說了,據說灰兒這兩天要去一個朋友那兒,可是偏偏我們明天要去你學校那邊有事,順便就把東西帶過去,難道不可以?你就少廢話了,熱烈歡迎就可以,中國話聽不懂嗎?」

    電話掛斷,我轉過頭,看見阿維表情有點怪異地傻笑笑笑笑個不停。

    澎澎說好的是上午十點半……嗯,古人云,吃一塹長一智,摔個跟頭磕個疤,為了吸取上次的經驗教訓,我權衡再三,決定十點整就去學校東門口等著。

    「這麼早就走?」阿維從被子裡探出頭,摳著嘴角白色的殘留物質問我。

    「愛護企鵝,人人有責,你教我的,謝謝謝謝。」我沖阿維犯了句二,大踏步地走出門去。

    十點過了三分鐘,我猜澎澎這傢伙不會為了三分鐘又硬要吃冰激凌吧?坐在單車上四處看看,連過路的企鵝都沒有,於是我跳下車來停在路旁,一邊看著賣烤白薯的大叔一邊等著。

    十點三十七分了,阿維教導過,企鵝這東西,早點晚點沒譜的。白薯已經烤得熱氣騰騰了,我只好無聊地數著過街天橋台階的數目,繼續等。

    十一點整,我猜阿維已經爬出被窩了,搞不好正在樓下等他的小維姐姐呢。我後悔來等澎澎之前沒帶點花來,不然一定能等到花兒也謝了。

    買白薯的人多了起來,我開始懷疑是我的手錶出了問題。

    「請問,現在幾點了?」我攔住一中年婦女問。

    「十一點四十。」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錶,不依不饒地追問:「您確信您的手錶准嗎?比如,其實應該是十點四十?」

    「有病!」

    從這個回答看來,出問題的不是誰的手錶,而是我的腦袋。

    就在我剛想截住下一個人,來證明究竟是手錶還是腦袋出了問題的時候,過街天橋上有人匆匆跑了過來。我撇撇嘴,抬頭看。

    流汗的臉,匆忙的眼神,有點凌亂的頭髮,隨著急促的喘息上下起伏的胸口。

    澎澎!

    「我說,來得不早不晚恰到好處的美女同志,據說有人要請我吃冰激凌是嗎?」

    「唉……唉……你別廢話……你……」

    「不著急,你先歇著吧,掏錢請客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和體力的,你休息一下才能保證能順利完成跑到馬路對面買冰激凌的任務。」

    「你!」澎澎軟弱無力的拳打將過來,被我輕易閃開。

    「哇哇,不得了,傳說中的七傷拳啊!一練七傷,七者皆傷!冰激凌我不要也罷,你別殺人滅口嘛!」

    「喂,你這人,知不知道好歹啊!」澎澎大喝一聲,衝過來雙手抓住了我的衣服,一副拚命的架勢。

    「好啦好啦,遲到的美女同志,我等你等到白薯都糊了。」我指指澎澎身後,她回頭去看,是熱氣依然的白薯,和一臉疑惑向我們偷看的賣烤白薯的大叔。

    「我們的事十一點多了才辦完,人家還要請我們吃中午飯……我們一商量,怕你傻乎乎的一直等著,所以貓咪留下和人家吃飯,我就趕緊趕過來了……剛才追汽車還被司機罵,過天橋差點撞上賣兔子的……你說你,竟然!懂不懂啊,當你面對一個累得氣喘吁吁的美女的時候,該怎麼照顧……你!」

    「好啦好啦,累得氣喘吁吁的美女同志,您真是辛苦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如此放縱楊玉寰的任性,讓您急上加急跑了這麼多路去買水果,回頭還被姓牧的酸文人嘲諷說什麼『無人知是荔枝來』……」

    「你有夠沒有啊,傻貓!早知道就該讓你等到死,等到地球毀滅,哼!」

    「好了,不犯二了可以吧?我已經等了一小時四十七分鐘了,還要等多久才到死啊?」

    「哼……嗯?現在才不到十一點五十啊,你怎麼會等那麼久?」

    「我,以為跟上次一樣,你說十點半,一定是讓我十點就到的,所以……」

    澎點了點頭,依然流著汗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來,「還算你善良,我們走吧。」

    「可是……」我碰碰澎澎的手,「你能把手鬆開別再像拚命一樣抓著我的衣服了嗎?」

    「想想現在,貓咪一定在吃大餐啊,有人請客,多好!」澎澎坐在我的單車後面感慨著。

    「我們學校騎車的時候要小心,行人是從來不知道躲單車的……」

    「中午的時候看著大家,都是著急要去吃飯的表情,呵呵。」

    「你看這座樓,這麼宏偉壯麗,如果想不開要跳樓的話……」

    「這麼說來,也許別人看我們,也覺得我們要去吃飯呢,是吧?」

    「綠化搞得好是我們學校的特色,這還得說我們學生物的人在做貢獻……」

    「你難道不覺得邊騎車邊說這些廢話很消耗能量嗎?」背後傳來了中招後的疼痛,還有澎澎的聲音。

    「覺得,怎樣,你想說什麼?」

    「傻貓,你該請我吃中午飯!」

    「就讓我盡一次地主之誼吧。嗯,這個,地主,佔有土地進行剝削,你可以當地主的對立面農民,也可以當取代地主的先進階級……」

    「這是食堂哎!你難道都在食堂打發美女嗎?人家貓咪在吃大餐,傻貓!我為了趕來找你,結果——」

    「結果,你可以體驗我們的生活了,食堂裡的麻雀都肥得可怕,可見我們的食堂伙食之好,竟然能養活得了肥碩無鵬的麻雀……」

    「你難道不覺得在食堂請美女吃飯有點不妥?」

    「確實,我知錯了,我不應該帶你來食堂,用這裡花哨的伙食來誘惑美女同志增加體重。」

    「你!」

    我躲開澎澎的攻擊,無意中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阿維,於是乎急忙扯開嗓子高喊:「嘿,阿維!救,救人一命,勝造七隻企鵝,阿彌陀佛!」

    「你不會真的怕體重什麼的吧?就吃這麼點兒,幫我省錢?」

    「哼,你還知道!」澎澎在我對面坐下,努努嘴問我,「這是?」

    「哦,這是阿維,我們屋的,跟你說過的,犯二無雙。」

    「她就是你說的企鵝?」阿維問我,一臉壞兮兮的樣子。

    「企鵝?」澎澎不解。

    「美女的意思,安心吃你的飯吧,自以為沉石落葉的美女同志。」

    「你說什麼?」

    「沉石落葉,石頭在水裡自然會沉,葉子到秋天自然會落,所以……」

    「怎樣?」澎澎一隻手已經端起了裝著食物的盤子。

    「所以你比沉魚落雁更勝一籌啊,你沉的和落的東西,都是天經地義的,沒人懷疑你是美女。」幸好我反應夠機敏,躲過一劫。

    「你還成。看來灰兒說的沒錯,確實夠二。」阿維狠狠拍了拍我肩膀,「努力,小伙子!」

    在澎澎的一再要求之下,我只好逃了下午的課,騎車帶著澎澎滿學校瞎轉。似乎一路上我都一直和誰爭鬥不休來著,不過直到澎澎提出要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在滿意地笑著,一臉的陽光燦爛。

    「這是貓咪要帶給灰兒的東西。」澎澎把一個大牛皮紙信封交給我。

    「貓咪……給灰兒?」我重複著,慢慢的。

    「對呀,不是說我們的樣帶和歌譜嗎?怎麼了?」

    「哦,沒事。」我緩過神來,「既然組織上決定由我來完成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使命,我一定盡全力爭取圓滿完成任務!」

    「得了吧你!這叫什麼來著?犯二?」

    「子曰,孺子可教也!」我拍拍澎澎的腦袋,就像幼兒園阿姨分蘋果時的動作。

    「你給我死到一邊去!」澎澎反手去抓我的手腕,未果。

    把澎澎送到東門外的車站,等車的時候我們閒聊著。

    「對了,還有,跟你說,怎麼說我都覺得挺奇怪的。」澎澎歪著腦袋,正經的語氣。

    「怎麼了?還有比你更奇怪的麼?」

    「別廢話!我跟你說,貓咪以前對男生,那簡直就是——冷啊!」澎澎邊說邊誇張地打個哆嗦,「當時我說你要來看我們樂隊排練,一開始她都挺不高興的。」

    「後來不是還好嗎?」

    「是啊,問題是,你們來的當天,她竟然跟你、我、還有灰兒一起,練完以後又聊了半天。嗯,她以前對不認識的男生,可從沒這麼寬容過。所以——」澎澎故意把聲音拖長。

    「所以沒什麼所以。我要是告訴你我以前認識貓咪,你信嗎?」

    「真的假的?怎麼回事?那灰兒也認識她嗎?」

    「小孩子,別問這麼多為什麼的,聽話,啊?」我後退三步,逃離澎澎的攻擊範圍,繼續,「看,司機叔叔開的大汽車來了,乖乖上車吧,回學校好好學習,聽老師的話……好啦,不犯二啦,趕緊。」

    「哼!」攻擊沒能得逞的澎澎甩了甩頭,轉身上車之前留下了一句,「傻貓,你也回去吧。騎車小心點,躲躲你們學校的行人。」

    汽車叭叭嗚一聲揚長而去,留下了我一個人坐在單車上,還在琢磨著剛剛澎澎說的關於寵物貓對於男生的態度的問題。想到灰兒的時候,總覺得翻來覆去似乎能琢磨出一點眉目,於是乎,我打開了澎澎帶來的牛皮紙口袋。

    裡面除了一盤磁帶、一些歌譜以外,還有一張手繪的開小型海報,上面是一些關於樂隊情況的文字,和一張樂隊四個成員的合影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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