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明顯感到巧巧說這話的份量有點重,她難過的點了點頭。
看著小莉答應了自己,巧巧很欣慰,繼續說道:「如果我在生孩子的時候不幸死了,當然我說的只不過是萬一,每一個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都會有這種萬一的,你千萬不要想歪了,那麼你一定要通知劉明赫,讓他想辦法聯繫金文松,叫他把孩子接走,好嗎?我可不想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是個孤兒。」
小莉的眼淚刷得就流了下來,她不明白巧巧怎麼會這麼堅強,說這話的時候,就像是臨死前的遺言一般,她還能這麼鎮定自如的說出來。
「不過,你一定要確認我是死了,才能這麼做,只要我還有一絲生的希望,我都要把孩子留在我身邊的。」巧巧再次說道。
小莉忍不住埋頭痛哭起來,她不理解巧巧為什麼要這麼作賤自己,如果當初聽從醫生勸告把孩子拿掉,怎麼會弄到現在生死未卜的境地,她清楚的知道巧巧生孩子的危險性比誰都高。
看著小莉痛哭流涕,巧巧反而異常堅定,當初她以小搏大,到了這份上,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光明就在眼前,更是需要她有堅強的信心。
「真的不會有什麼事的,我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在關鍵的時候總是能夠陪在我的身邊,給我信心,給我安慰,給我力量,所以我一定會沒事的,你等著做我寶寶的乾媽吧。」巧巧含淚笑著說道。
巧巧強大的自信感染了小莉,使她抬起頭來,說道:「巧巧,你說話可得算數,寶寶生出來也有我的一半,我這個媽媽也是做定了,千萬不能賴的!」
她們兩人相視而笑,那笑容裡充滿了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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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兩個女孩,就這樣,在上海的小屋裡渡過了一九九七年的新年,那聲聲的爆竹,催醒了暖暖的睡在媽媽肚子裡的寶寶。
孩子異常頻繁的運動,加重了巧巧的負擔,使她感到一天不如一天,終於有一天,她不住昏倒在了小屋裡。小莉嚇得失了方寸,幸好有熱心的鄰居,幫忙叫了救護車,一起將昏迷中的巧巧送去了附近的第一人民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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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本來以為巧巧是要生產了,沒想到醫生經過檢查,說巧巧是急性胃穿孔,這是一種危險性大,死亡率高的疾病,必須馬上動手術,多耽擱一分鐘就是離死亡更近一步了。考慮到巧巧是個懷孕已經三十七周的孕婦,所以要和婦產科醫生一起先剖腹取出嬰兒,才能保證嬰兒的安全,再進行後面的手術。
但是這是一個大手術,必須家屬簽字才能做,而時間已經不多了,再拖下去巧巧和寶寶真的要毫無生機了。
這時的小莉還真的沒有方向了,儘管她知道巧巧不想她的父母知道她現在的狀況,但通知她父母總比去找金文松容易多了。
於是小莉只好拼著以後被巧巧責怪,也必須要告知巧巧在上海的父母了。幸好小莉留下了巧巧家新裝的電話號碼,否則要去哪兒找巧巧的親人還是個大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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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您是單巧巧的媽媽嗎?」小莉撥通了巧巧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說著上海話。
「我是單巧巧在香港中文大學的同學了,我叫周小莉,您能說普通話嗎,我聽不懂上海話。」小莉連忙表明身份。
巧巧的媽媽還算能說點夾雜著上海口音的普通話:「噢,聽巧巧提起過你,但是巧巧今年過年沒有回上海呀,你有什麼事嗎?」
小莉想我當然知道了,巧巧正在我旁邊的急診室呢,但是電話裡不是解釋的時候,她沒有得到巧巧的允許,也不敢亂說些什麼,於是她說道:「巧巧現在遇到一點麻煩,她生病了,病得很重,需要動手術,我們現在在上海第一人民醫院,您能趕過來嗎?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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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的媽媽雖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但還是和她爸爸以及放假在家的弟弟一起來到了醫院。
儘管他們非常奇怪,看到醫生讓他們簽字的文件更是驚訝,如果不是見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單巧巧,他們簡直以為是搞錯了人。巧巧的媽媽更是差點昏厥,以為女兒好好的香港讀書,怎麼會變成躺在上海第一人民醫院的病床上,還挺著個大肚子,生命垂危。
倒是巧巧的父親還算冷靜,在巧巧被送進手術室以後,回過頭來詢問通知他們的小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牙齒一咬,就替巧巧說了個謊:「伯父,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道孩子的爸爸好像是遇到車禍死了,巧巧很愛他,堅持要生下這個孩子,怕你們知道了會阻止她,所以一個人偷偷回上海來生了。可是當初可能是她太傷心了,得了胃炎,弄得現在胃穿孔了。所以,如果巧巧以後醒了,你們千萬不要再問她什麼了,恐怕她再也經不起折騰了,她已經夠不幸的。」
巧巧的父母都不做聲了,大概還沒能從這種突發狀況中回復過來。
這時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傳到了他們的耳邊,小莉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巧巧這九個月的努力終於沒有白費,如果這一刻她還有知覺的話,她一定會開心死的。
護士將孩子抱出來的時候,說道:「誰是單巧巧的家屬?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