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波士頓已經成為一個繁華的商業貿易城市,但由於技術所限,並沒有太高的城市建設規划水平。現在的人們更加缺乏「要致富、先修路」的理念,所以儘管進城的道路已經盡量平整過了,走上去還是有些顛簸,越靠近碼頭,越是泥濘不堪。
我和瑞安娜在馬車上說著話,不時跟車外的布裡奇特聊兩句,倒也不覺得無聊。忽然,路旁傳出來一聲槍聲,猝不及防之下,拉車的馬匹頓時受了驚,撒開四蹄就向前衝去。
「哎喲!」我和瑞安娜痛叫一聲,重重地撞在馬車板上。
身後傳來人們嘈雜的喊聲,瑞安娜摸著被撞疼的頭,嘟噥著就要打開門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等等。」我急忙伸手一拉,將她拉回了車裡。
雖然同樣被撞得頭昏腦脹,但剛才的槍聲令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輕輕佻開車窗簾,向後望去,只見十幾個窮凶極惡的大漢正在拚命向前追來,人人手裡都拿著武器,甚至有兩個人還拿著火槍,來勢洶洶。
我心頭一緊,立刻轉頭對剛剛把馬匹安撫下來的馬車伕大聲說道:「快!快走!」
馬車伕愣了一下,回頭一望,頓時嚇得白了臉色,「啪」地一聲馬鞭重重甩在馬兒身上,馬匹立刻撒開四蹄,向前衝去。
「怎麼回事?」瑞安娜還沒回過神來,立刻又被馬車疾馳的慣性重重摔在座位上,頓時慌了手腳。驚聲問道。
我緊皺著眉頭,說道:「我們被人伏擊了。」
「伏擊?!」瑞安娜驚叫起來。
我緊抿著嘴唇。不住地回想究竟惹到了什麼人。自從我來到美洲大陸。似乎並未對誰構成威脅吧?商業上我一直奉行著有錢大家賺地原則。每到一處必定會拉上當地地地頭蛇一起發財。有了這樣地靠山。一般宵小都不再敢打我地主意。這一方針也一直都非常有效。怎麼今天突然會有人來襲擊?
馬車顛簸不平。我和瑞安娜幾乎都要被抖散了架。然而緊張感充斥在心頭。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
身後地追殺聲越來越大。似乎那些大漢離我們很近了。瑞安娜煞白了臉。馬車伕把馬鞭甩得震天價響。卻怎麼也無法擺脫後面地聲音。
我經歷過地危急時刻也不少了。此時更是有一種刺骨地寒意在心頭。此時此刻。該怎麼辦?
忽然。後面地聲音似乎有所變化。「砰砰」地槍聲響起。還有金屬地碰撞聲、人類地慘叫聲。我心裡一動。不顧顛簸地車身。爬到窗邊掀起車簾向後看去。
飛速地馬車將後面地人迅速甩開。轉眼間只剩下細小地人影。許多個糾纏在一起。卻再也沒有追來。
我心頭一動,下令讓馬車伕停下來。
馬車伕依言而行。不過疾馳中的馬車還是向前衝出了好長一段才停穩,此處已經看不見身後的人影了。
瑞安娜驚魂未定。惶然看著我。我笑了笑,拉住她地手。給予無言的安慰。
「安琪兒……」她叫了一聲我的名字,然後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瞭然地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應該沒事了。」
「應該……」她的嘴唇顫抖著,手腳依然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也不說話了。雖然有種感覺,但我並不能打包票肯定,於是凝望著身後,心頭依然是惴惴。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只有一會兒,只見後面塵土飛揚,人聲重又響起,又有人追上來了!
我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極目眺望,不知道來的是誰?
瑞安娜瑟瑟發抖著,緊緊縮在馬車的角落。馬車伕右手高高揚起,神情極度緊張,似乎準備著只要一發現不對勁立刻就拍馬繼續往前衝。
人聲和塵土迅速接近著,我發現那一定是馬蹄造成地聲勢——人的腳步怎麼可能揚起那麼高地沙塵?
剛才那些人中並沒有看到馬的影子,也就是說這些人並不是剛才那批,究竟是誰?
我瞇起了眼睛,盡力向前看,然後漸漸地,一抹黑色映入我地眼簾。
我的眉頭立刻舒展開來,緊握地拳頭鬆開了,發自胸臆舒了口氣。
在這裡,還有誰會有意頭的黑髮?他們終於趕來了!
我鬆懈下來,才發現腿有些發軟,不過畢竟經歷地場面多了,很快便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甚至還可以輕輕拍了拍瑞安娜的肩,笑道:「好了,真的沒事了,你看看是誰來了?」
我當先跳下馬車,瑞安娜愣了一下之後也急忙跟著我出來,正好看到一匹馬飛奔到我們面前,騎士猛地一拉馬韁,馬兒人立而起,長嘶一聲。
沒等站穩,上面的人已經一跳而下,大聲問道:「敏敏、瑞安娜,你們沒事吧?」
我笑看著一臉焦急,身上還風塵僕僕、有些狼狽的允,說道:「還好,沒什麼大事,就是剛才在馬車裡被撞了幾下,怕是有點瘀青。」
允大大鬆了口氣,神色這才舒緩下來,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埃爾伯特!」瑞安娜突然顫抖著叫出一聲,然後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大哭起來。
允憐惜地擁著她,低聲安慰起來。
我微笑著,不去打攪這一對有情人,轉而面對了後面追上來的護衛們。十幾個人來到我們身前,跳下馬來,有些還身上帶了點傷,看著我的眼神由擔憂轉為放心。
「大家都沒事吧?」我問道。
他們愣了一下,然後顯出感動的神情,允的副手當先說道:「多謝夫人關心,我們沒事。只不過沒能保護好夫人,是我們的失職,還請夫人懲罰。」
我擺了擺手道:「什麼沒有保護好?你們不是及時趕到了嗎?有什麼好處罰的?對了,你們怎麼趕上來的?」
副隊長道:「我們結束了演習之後回到家裡,哈桑管家說您和瑞安娜小姐已經出去了,隊長放心不下,就帶著我們追上來,還好來得及。」他一臉心有餘悸的表情。
我點了點頭。允不知何時已經安撫好了瑞安娜,只是她仍蜷在他懷裡不肯放開,只好由著她,轉頭問道:「敏敏,知道他們是誰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道:「你們跟他們打了一架都不知道嗎?我們一來就被人悶頭悶腦伏擊了,只顧著跑,哪裡還顧得上調查都是些什麼人!」
他緊緊皺起了眉頭,道:「我們應該沒得罪什麼人啊!這次的襲擊實在有點莫名其妙。我看那些人,雖然身手不怎麼樣,但也都是些亡命之徒,應該幹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我靈光一閃,彷彿把握到些什麼,然而想要細想,卻又抓不住了。
忽然,後面又傳來密集的馬蹄聲,我們全都一愣,然後允他們立刻拿出了武器,護著我和瑞安娜退到馬車後面,四五個護衛拿出火槍架了起來,對準了身後的塵土。
「安琪兒夫人!」後來的那夥人,領頭的忽然大叫起來。
聲音很熟悉,我看了看允,點了點頭,謹慎地從馬車後面探出頭來。
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我頓時恍然大悟,一股不悅之情油然而生。
「瑪利奧先生,您怎麼來了?」我走出來,說道。
他跳下馬,快步來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鬆了口氣說道:「還好還好,您沒事,不然可就麻煩了!」
我陰沉著臉,沉聲說道:「瑪利奧先生,今天的事情……不是你們惹來的吧?」
瑪利奧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神情尷尬無比,訕笑道:「這個……夫人,真的是非常抱歉……」
我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喃喃道:「果然如此!」
允上前一步,怒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最好給我說清楚!」
瑪利奧苦笑著,眼神向周圍轉了一圈,卻沒有說話。
我會意,歎了口氣說道:「還是回去再說吧!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直到此刻,布裡奇特才騎著馬急急忙忙趕上來。他在船上是一把好手,上了岸可就不怎麼樣了,尤其是騎術,看來比起在場的人都要差得多。還好那些伏擊的人目標是我,我逃掉之後他們也就沒有為難布裡奇特,他現在才能毫髮無傷的樣子。
「夫人……你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非常狼狽地騎在馬上,看著我們,驚訝無比。
我苦笑著說:「怕是被人無端連累了!」頓了一下,我又道,「抱歉,船長大人,今天怕是不能去見那些朋友了。改天我會在家裡設宴,款待你們,彌補今天的失禮,還請您代為轉達。」
他連忙說道:「沒關係,夫人您請自便。其實我們也沒有太緊急的事,還是先查清楚今天的事情要緊。本來就應該由我們登門拜訪的,等夫人處理好了這些麻煩之後我們再去打擾吧。」
我沒有心思理會太多,擠出一個笑容,道了個歉,便轉身上了馬車,在允等人的護衛之下向著來時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