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夫人您再休息一陣吧。」威廉姆斯體貼地說道。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叫我還怎麼睡得著?我坐一下吧。」
允理解地看了我一眼,道:「好,我陪你。」
我點了點頭。
威廉姆斯張口欲言,卻什麼都沒說,只是微微鞠了個躬,道:「那……好吧。我去處理一下善後的事,就不陪您了。」
我笑了笑說:「好,你忙你的去吧。」
威廉姆斯轉身走開,我和允則轉身走回房裡。
我打開了陽台的門,寬敞的平台上擺放著兩把搖椅,一張小木桌。此時,繁星點點,微風輕拂,站在陽台上,只覺得如夢似幻、心曠神怡。
只是此刻,我並沒有欣賞風景的興致,逕自在其中一把搖椅上坐下來,望著天空,愣愣出神。
允並沒有打攪我,而是站在陽台邊上,背手而立。他仰望著星空,神情似乎很輕鬆,我卻不知怎的感覺他的身上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慢慢地,我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
允不知道走到哪裡了?可還安全?他一定想不到。大清居然會派人追我追到了這裡!
那麼在國內呢?還留在那裡地月梅和盆楚克他們。還有我地元華飯莊。現在究竟怎麼樣了?雖然有允祥在。我信得過他地人品。但畢竟他不是皇帝。如果雍正下令。他能做到什麼程度?
原本地自信在今晚地事後變得再不確定。既然都能派人追到歐洲來。在中國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突然間。我有些後悔讓允返回大清。
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追怕是追不回來了。而且如今音訊斷絕。我也實在擔心月梅他們地安全。允回去看看也未嘗不好。他一向精明伶俐。希望能夠處理好這次地危機吧!
最惡劣地情況就是他回去被抓住。但絕對不會致命。雍正對這個小弟一向還是不錯地。他們並沒有直接地利害關係。就算抓住了他。作用也不過是以此要挾我回去而已。最糟糕地結局就是我不得不返回大清。雖然與我地本心有悖。卻也不會有更壞地可能了!
我深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拋開這些思緒。
「敏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允忽然問道。
我想了想,歎息了一聲,道:「這個地方……暫時是不能待了。」
他回過頭來,看著我道:「就猜到你會這麼說。」
我無奈地笑笑。說:「即使威廉姆斯在這裡很有地位,我卻也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了!你弟弟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一次不行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麻煩而已。」
允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又問:「那你準備去哪裡?」
我看著他地表情,幾十年的相處,即使我們以前並不融洽,卻並不妨礙我瞭解這位曾經的大阿哥的脾性。
皺了皺眉頭看看他,我淡淡地說道:「世界之大,何處不能去?不過這次我們要更加縝密一些。不能再讓人找到蛛絲馬跡。」
他愣了一下,看著我,不禁追問:「難道還要跑?被人這麼欺負到頭上來了,你還準備繼續跑下去?!」
我不由得啼笑皆非,這輩子我逃避過的事情難道還少了嗎?不說遠的,就是這次,我也只能在英法之間來回逃竄,好不容易才否極泰來的。
好在他沒跟我過去,不然就以他這種性格。還不定會給我惹出多少事端來!
微微歎了口氣,我平靜地說:「不繼續跑,你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不要說什麼回去大清報仇雪恨之類的,你也知道這種願望有多飄渺,以他現在地權勢地位,還有什麼人能撼動他?你回去,不過送死而已。」
「就算是死,也好過現在這樣如喪家之犬四處流浪!」他發狠道。
我冷冷地聽著,冷冷地一笑。道:「能屈能伸是條龍。能伸不能屈就只能是條蟲!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何必只局限於一國一地的得失?我原以為你見過世面。開闊了眼界,已經比他們強得多了,卻沒想到還是這般狹隘,執拗偏狹。」
他聞言一滯,說不出話來,半晌之後才訥訥言道:「可是……難道就這麼忍氣吞聲?我嚥不下這口氣!」
我搖了搖頭,道:「俗話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之氣並不算什麼,關鍵是你要弄清楚為什麼忍!你跟他對著幹有什麼好處?且不說你們是親兄弟,以你現在的能力跟他硬碰,無異於以卵擊石,不但出不了氣,反而還會把自己給賠進去。但只要退一步,往他所不能涉及地方向發展,讓自己活得更加充實滋潤,難道你不認為這就是對他最好的報復?況且,他是衝著我來的,我都能忍,為什麼你不能?」
他愣住了,似乎從來就沒想過這些,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逼他,等他自己慢慢想通,同時靜靜想著自己的心思。
自從康熙死後,我再不想涉足那詭譎的宮廷爭鬥,所以才遠涉重洋來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在這裡,我基本上沒有什麼憑籍,威廉姆斯也只能給我一定限度內的幫助,就像這次在英法,他能給我的助力有限,一切都必須靠自己。逞強好勝或許能帶來一時的勝利,但有時候隱忍更能提供更大地好處,如果我執意跟他們硬碰硬的話,此時怕是早已被卡特琳等人控制起來了吧?哪裡還能有現在的風光!所以讓步不一定就是妥協,忍耐是為了更好的發展。
想到這裡,我看了看允。他是接受皇子的教育長大的,在他的人生信條中怕是沒有「忍讓」這個詞,即使長年的圈禁磨去了他一時地銳氣,我把他帶出來之後也得以慢慢恢復。有志氣是不錯地,但並不代表我贊同他的衝動。
「我決定去美洲。」我淡淡地說。
我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考。他訝然看著我,問:「美洲?你想去那麼荒涼的地方?為什麼?」
「荒涼?」我笑起來,「確實,現在看來那裡似乎很荒涼,但相信我,那裡所蘊含地機會是前所未有的多。只有在那片土地上,我們才能夠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生活!」
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忽地打了個激靈,訝道:「敏敏,這是你的預言嗎?」
我一愣,怎麼扯到這上面來了?
不過……
「你要這麼認為的話,我也不反對。」我狡猾地說,不承認,卻也不否認。
原以為他已經夠瞭解我了。沒想到他地思維還沒轉換過來。不過這也不要緊,只要讓他跟著我,自然慢慢會明白地。
為了把他拐到美洲去。我都開始不擇手段了。
我可不想看到他冒冒失失衝回大清去自取滅亡,這一年多的努力我不想白白浪費。
果然,他聽到我這模稜兩可地回答,頓時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中。
我心頭暗笑,因為對於中國人來說,所謂地神秘力量還是很受重視的,不由得他不乖乖上鉤。
到了天亮,喬和威廉姆斯紛紛回來,看他們的臉色應該事情都辦得還不錯。我也放下了一顆心。最令人驚訝地還算瑞安娜,居然一整個晚上都睡得死死的,什麼都沒聽到!雖說她的房間離得最遠,但能夠睡成這樣,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吧?
一時之間,我和允都忍不住用看怪物一樣的眼光看著她。偏偏這小姑娘還一點都沒發覺,嘴裡大呼著可惜,纏著我們非要給她講昨晚發生的事情,感情把這凶險的襲擊當成故事來聽了!我滿頭黑線。發現這孩子不但神經大條,心思也不是一般的單純!
吃過早飯,我便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威廉姆斯等人。聽說我要去美洲,個人地反應不一。
威廉姆斯愕然看著我,大聲反對道:「夫人,我不贊成!美洲那麼混亂而又骯髒的地方,不是您應該去的!我知道您是想避免再一次的被騷擾,但我可以向您保證,同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了!難道您信不過我的保證嗎?」
我哭笑不得。怎麼這麼快就上綱上線了?
還沒等我說話。喬卻在一邊沉吟著說:「我倒覺得這不是個壞主意。美洲現在雖然還是個非常貧瘠的地方,但那裡的商機卻是無限巨大的。那是一塊肥肉。夫人,您是打著這樣地主意嗎?」
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沒錯……喬,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眼光,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呢?」
他苦笑了一下,瞟了一眼威廉姆斯,道:「夫人,美洲的機遇很多人都能看到,可真正能夠付諸實踐的人就不多了,更何況以我們貴族的驕傲,是不可能到那種混亂污穢的地方去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
美洲雖然潛力巨大,但看看那裡的開荒者都是些什麼人?罪犯、流亡貴族、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還有奴隸!有了這些人在,生性高傲,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地貴族們又怎麼可能自貶身份去跟他們為伍?
想必喬早已有了向美洲發展地念頭,只是礙於威廉姆斯的反對,所以至今未能成行。而威廉姆斯地反應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他花了畢生的精力才將家族重新振興起來,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珍視現在這來之不易的地位和榮耀,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兒子去那麼下賤的地方?
可以說,對家族的使命感曾經成為他奮發向上的支柱,然而到了現在,這份責任感卻成為了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絆腳石。
我笑了笑,說:「原來是這樣……不過我的觀念倒是有些不同,對於我來說,有商機的地方就是好地方,美洲絕對是個值得傾注心血去發展的地方!」
喬的眼睛一亮,彷彿找到了什麼依靠一般,剛要說話,卻被一旁的瑞安娜打斷了。
「你們又要去玩了嗎?好啊好啊!」她雀躍起來,拉著我的手開始撒嬌,「安琪兒,你們上次去英國都沒讓我跟,這次一定不能拋下我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威廉姆斯臉都黑了一半,呵斥道:「瑞安娜,別胡說!怎麼能鼓動夫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
危險嗎?對我來說,充滿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歐洲宮廷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吧?
我微微一笑,對他說道:「威廉姆斯,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也並非質疑你的能力,只是美洲這塊大陸有著無可限量的潛力,我是一定要去的!而且,我還打算帶上一整隊的人馬過去,包括強有力的護衛,所以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全。」
他面有難色,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看得出來他並未就此被說服,但我的主意已定,再也沒有人能夠更改。
很抱歉昨天沒能做到兩更,實在是身體頂不住!不過曉月記得很清楚呢,還欠了大家一章,等身體好轉之後一定給大家補上,還望大家多多見諒!
不過具體什麼時候補就難說了,這次的支氣管炎實在充分證明了一句話——病去如抽絲,拖了好久了也不見好,俺也不敢做什麼保證,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但是俺保證,一定不會食言的,所以還請大家繼續曉
謝謝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