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情空淨空 第六部 解鈴 第五章 南巡
    康熙急急忙忙著人傳我去,一見面便是一句:「朕想微服私訪南方。」

    我嚇了一跳,怎麼不聲不響,一下子就說要微服出巡,還是要到兵荒馬亂的南方?

    剛要說話,只聽康熙又道:「不管是三藩的情況,還是台灣的消息,朕在北京城,始終是只能耳聞,不能目睹,所下的判斷也不過是隔靴搔癢,抓不到痛處。三藩之亂八年,想必南方受損極大,民不聊生,偏偏各省上的折子只知道歌功頌德,對當地的真實情況卻諸多隱諱。台灣那邊島上居民大陸沿海居民一衣帶水,多有血緣關係,所以征服不利,但究竟兩岸親密到什麼程度,朕卻並不清楚,不親自瞭解一番是不行的。曦敏,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聽他這麼說了,一時之間倒是無言可答。但康熙九五至尊,就這麼隨隨便便跑去南方實在太過冒險,想了想,我只能說道:「皇上所言極是,不過想要微服南巡,皇上卻不能不注意三件事。」

    康熙一聽來了興趣,看著我說道:「朕一向知道你是不同的,好,你說說,哪三件事?」

    我苦笑了一下,不同麼?只不過太瞭解他而已。不勸阻他是因為知道勸不住他,否則我又怎會冒這麼大險費盡苦心?於是一條條說道:「第一,當然是皇上的安全問題。此時南方仍然戰亂不息,時局不穩,皇上微服出巡,安全上需得想個萬全之策,既不能暴露了皇上的身份,也不能讓龍體有少許差池。」

    他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朕早有考慮,南巡的消息不能讓官府知道,人多口雜。不如用你的『元華飯莊』作幌子,一路安排護駕之人,朕自然也會帶侍衛在身邊,彼此照應,應該不會有很大問題。」

    我見他深思熟慮,更是知道他南巡的主意怕是再難更改,無奈又說了第二條:「皇上英明。這第二嘛,則是太皇太后那一關。皇上身繫國家安危而親入險地,太皇太后不一定就會贊同。」

    他笑了笑道:「這件事朕自會親自向皇祖母說去,皇祖母深明厲害,當不至於橫加阻攔。」

    我也笑了笑,又道:「如此甚好。但這第三條,卻是最最困難的。皇上微服南巡,且不能透露消息給一眾官員知道,那麼皇上準備怎麼解釋龍駕離京的實情呢?須知要去南方,非幾個月不能完事,在此期間皇上行蹤不明,豈不是會天下大亂?」

    聽我這麼說,他站了起來走了兩步,想了一陣子然後說道:「你說得有理。不過朕如今也有了法子。今年開春皇祖母的身子就有微恙,朕想奉皇祖母幸遵化湯泉,這樣不就可以正大光明離京了嗎?只要皇祖母能夠配合,朕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從容南巡。」

    我見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再也想不出勸阻的理由,只好說道:「皇上思慮周全,奴婢也沒什麼好補充的了。只不過如今南方形勢確實混亂,皇上最好還是推遲一些再去吧。台灣就在那個地方,跑不了的。」

    他聽了我這話,卻不言語,想了一會兒後道:「出發的日子,等朕稟明皇祖母以後再決定吧。」他又回過頭來看著我,笑道:「小時候朕微服出宮,你都是跟在朕身邊,這次你也去吧。」

    我也是高興的,能夠出宮去透透氣,還是遠離各種束縛的南方,實在是太難得的機會了。抿嘴笑著,我說道:「謝皇上恩賜。」

    他把我攬進懷中,低沉的笑聲在胸口迴盪,輕聲說道:「恩賜嗎?倒也沒錯,卻不是給你,而是給我自己的。一天看不見你,我就覺得心慌,你肯留在我身邊便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甜蜜的感覺湧上心頭,我微笑著,偎在他懷中。

    ****

    走過穿廊,熟悉的童音又在後面響起,由遠而近:「曦敏!曦敏!」

    我停下了腳步,回過身看著胤礽急急忙忙跑了過來,躬了躬身說道:「見過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何事?」

    他氣喘吁吁跑到我面前,抬頭看著我問道:「曦敏,聽說你要跟父皇一起去湯泉?我也去好不好?」

    我不由笑了,說道:「太子,這事兒可不是奴婢所能決定的,您得跟皇上說去。不過……」

    「不過什麼?」他急問。

    我笑了笑說道:「不過太子年紀還小,奴婢估摸著,皇上是不會允的。」

    他聽了這話,就像一個蔫了氣的皮球,頓時沒精打采:「真的麼?……可是我真的好想去啊!曦敏……」他拉著我的衣袖,「我會很想你的……」

    我蹲了下來跟他平視,撫著他的小臉笑問:「想我?不想你父皇嗎?」

    他認真地看著我,說道:「父皇有很多娘娘、宮女、太監,還有我的兄弟們陪著,他不寂寞,可是我只有你,所以你不在的話,我好孤單。」

    我心裡「咯登」一下——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胤礽似乎將他的父親看得很淡。難道這就是他之後「涉嫌篡位」的根源?

    見我不說話,他又拉了拉我的衣服,甕聲甕氣地說:「曦敏,不要去好嗎?留在宮裡我就可以天天找你玩,你也不會孤孤單單一個人的。」

    我看著他,輕輕笑道:「太子,奴婢謝謝太子的關心,只不過待在皇上身邊是奴婢的職責,也是奴婢的心願,奴婢並不覺得孤單。太子的事情,奴婢會跟皇上說說,不過皇上答不答應奴婢可不能擔保。」

    胤礽看著我,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勸走了他,我繼續向著弘德殿走去。雖說我勸阻康熙不要急忙出行,但他終是按捺不住,沒幾天就宣佈三月裡將奉太皇太后臨幸遵化湯泉,接下來便是宮裡宮外為了這次出巡個個忙得焦頭爛額,一片兵荒馬亂。

    走進了弘德殿,我一眼便看見康熙正坐在書桌旁,台階下站了一個青年侍衛,身穿明皇綢緞行褂,面容俊秀,眉目如畫,渾身上下並沒有一般武人的彪悍,反而自有一股淡淡的風雅之味,儒雅洒然,看上去便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他看見我,微微笑著點了點頭,我以眼神微微示意,先向康熙請了個安。

    康熙抬起頭來,看見是我便站了起來,邊走下台階邊笑道:「你來了。朕正在同容若商量這次南巡的事兒,你也來聽聽。」

    我這才向著納蘭容若微微躬身,嘴裡說著:「見過納蘭大人。」他是康熙身前的一等侍衛,深得康熙寵信,跟我一樣,算是康熙身邊的「紅人」。

    他微笑著回了個禮,並不多說話。康熙能夠容許他這樣的人跟我如此親近,是很難得的。不過他與幾年前逝世的妻子恩愛非常,從不留戀花叢自詡風流,這種癡情的個性恐怕就是康熙最為欣賞的地方吧?要不然京裡的大臣世家子弟多如牛毛,單憑他是明珠長子的身份恐怕也無法得到康熙如此的賞識。而且他也有著一顆晶瑩剔透心,知道康熙對我的特別,所以從來不在我面前有半點而不尋常的舉動。

    我跟他打過招呼,便看向康熙,笑道:「不知皇上究竟是怎樣打算呢?」

    康熙看著我笑道:「朕已經決定了,此次微服出巡,朕只帶三個人出門——你、容若,還有月梅。」

    我一聽,嚇了一跳,問道:「皇上身繫國家安危,如此安排是不是太過冒險了?再說,為什麼要月梅參加呢?」

    康熙呵呵笑道:「微服出巡嘛,人多了不就露餡兒了?朕之所以讓月梅同行,是要她當你的丫環,而你,就扮作朕的妻子如何?」

    驚嚇一個接著一個,我有些招架不住道:「皇上,這怎麼可以?!奴婢……」

    他輕輕摀住我的嘴,笑道:「男人們出門,如果無緣無故帶著個丫頭同行,豈不是惹人疑竇?況且,」他看著我,眼裡流露出濃濃的溫情,「在宮裡,我無法讓你得償所願,那至少在外面,就讓我們如普通人一樣地生活吧。」

    我一窒,說不出話來,愣愣地看著他,然後慢慢垂下頭,輕聲說道:「奴婢謹遵聖意。」

    他滿意地笑笑,放開了我又道:「至於安全嘛,朕不擔心,容若乃文武全才,朕信得過他。況且沿路朕也有安排,你大可放心。」

    我無奈,實在不想讓「元華飯莊」承受那麼大的風險,可在納蘭容若面前也不好跟康熙說什麼,回頭一想,這次微服出巡與我並沒有關係,那就應該是史實了,那麼康熙應該不至於在這次的行程中受到什麼傷害吧!

    轉了個念頭,我又問道:「皇上,那小六子呢?不帶上他?」小六子從小侍候他到大,以往康熙到哪裡可從沒扔下過他。

    「他啊?」康熙想了想,笑道,「罷了,一個太監,到哪裡都瞞不過人的。」

    我和容若不由得也都笑了,我忽然想起胤礽的請托,便說道:「皇上,太子也想跟去湯泉。」

    康熙聽了,皺了皺眉頭道:「他又去煩你了?這孩子也不知怎麼回事,有事不直接來找朕,偏偏總去煩你。他年紀還小,功課不能耽誤,不能跟去。」

    這個答案早在我的預料之中,於是說道:「是,那奴婢就這樣回太子了。」

    他擺了擺手,說道:「你還要忙南巡的準備之事,太子那裡,朕會派人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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