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豪文的腕脈一經血牙婆婆抓住,全身竟無一處能夠動彈,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血牙尖銳如刀的刺向自己的咽喉。
他心裡暗道一聲:「完了!」
雙目一閉,只有任她咬斷喉脈,啖血而死!
可是久久不感覺血牙婆婆的動靜,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只見血牙婆婆的一張形成妖鬼的臉正在他的面前,兩張臉相隔不及一尺。
血牙婆婆雙目射出兩道寒光,不動不響的瞪視著陸豪文。
陸豪文全身雖不能動彈,但口還能言。
他奇怪的問道:「你為什麼不下手了?」
「我改變了主意。」
「我能在你的爪下留下性命。」
「還不一定。」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那要看你的運氣。」
血牙婆婆隨即又問道:「陸豪文,你是我一生第一次例外開恩之人,因為你居然打到我一掌,我問你,你是否守信?」
陸豪文也雙目緊盯著她,道:「守什麼信?」
「如我將你放開,你會逃嗎?」
「我不受人挾制!」
「你答應我不逃走我就放開你,但你要跟我去辦一件事。」
「如果我不答應?」
「後果你可以想像得到!」
血牙婆婆雙目逼射出兩道凶光,陸豪文倒抽了口涼氣。
陸豪文暗道:「我就先答應她,看她如何。」
但他仍倔強的道:「先放開我,否則寧死不從。」
血牙婆婆咯咯笑道:「當然可以。」
她真的放開了雙手,隨即道:「陸豪文,你會趁我不留意之際逃開嗎?」
「不會。」
「你願意幫我去辦一件事嗎?」
「什麼事?」
「你暫別管是何事,到時自知。」
「這事是否有損人格道義。」
「與人格道義無關。」
「好,我答應你。」
「既然答應就走吧!」
說罷立時飛掠而出,陸豪文只得跟隨著她,飛奔起來,血牙婆婆的輕功似乎比起千手神龍尚要高上一籌,陸豪文幾乎跟不上她。
當他們奔行了片刻之後,血牙婆婆驀地剎住身形。
陸豪文奇聲問道:「怎麼不走了呢?」
「後面有人跟蹤!」
陸豪文暗地一驚,心想:「我一無所覺,她在我前面已知後面有人,她功力之高真是令人咋舌。」
血牙婆婆仰頭噢了一陣,驀地咯咯大笑道:「是哪個不怕死的東西替我滾出來。」
並無人應聲。
「咯!咯!你不出來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聲一落,但見她忽然平飄而起,根本就未見她如何起勢,正當她飄身起來之後,突然二十丈外的草叢之人,嗖地竄出一個人來,大叫道:「婆婆饒命,我是一個傳訊之人。」
「管你是誰,你是死定!」
血牙婆婆狂罩而下。
陸豪文一聽是個傳訊之人,心中一動,大喝道:「且慢!」
腳下一點,跟著也飄過去!
血牙婆婆雙臂一振,筆直的凌空射下,落地無聲,站在離那人三尺不到之處,雙目盯著陸豪文道:「他關你什麼事?」
「你不聽他說是個傳訊之人嗎?兩國相敵不殺來使。」
「兩國相敵?你是什麼國?」
「那不管,至少他是一個使者。」
「好,我就依你。」
陸豪文立對那人道:「你就是個傳訊之人,向誰傳訊?」
「你!陸豪文。」
「啊,我嗎?那麼你是誰的使者?」
「本教教主。」
「乾坤教。」
「不錯。」
「傳的書訊還是口訊?」
「口訊,本教教主約你與東渡仙翁、神刀教主九九重陽之期,決戰於洞庭君山。」
「君山,為什麼要在君山?」
「那是本教總壇所在。」
陸豪文詫道:「乾坤總壇在君山?分明乾坤總壇在大漠之上,難道他們連發樣之地也不要了?」
「本教已完全移入中原。」
陸豪文暗暗一算日期,距九九重陽已經一個月不到,不過也並無耽誤之事,他點點頭,道:「你回去吧,告訴易原,說我陸豪文必到!」
那人恭身一禮,便要離去!
血牙婆婆驀然叱道:「慢走!」
那人打了個寒噤。
血牙婆婆怒道:「為什麼不約老身也參與你們君山大會戰?難道你們什麼乾坤教瞧不起我嗎?」
乾坤教使者顯非武功泛泛之流,恭聲笑道:「婆婆是武林前輩異人,只怕請還請不到,如婆婆願意賞光,本教當洗階迎接!」
「咯咯!這還像話,否則你就不用回去了!不過還不能輕易放過你!為什麼叫你不應聲?」
乾坤教使者駭然退了一步。
血牙婆婆卻快似閃電般,一晃到了那人身前,鳥爪般的手在他面前晃了兩晃,立聽一聲慘叫過處。
血牙婆婆大喝一聲,道:「滾你的吧!能在我血牙婆婆之前活命你是第二人。」
乾坤教使者的一雙耳朵血淋淋的抓在血牙婆婆手裡,往嘴裡一送,嚼了幾嚼,噴出一些軟骨。
陸豪文看了暗道:「她哪裡是人?根本就是一個菇毛飲血的女妖,只要我有機會,必定除去她。」
隨即他瞪著乾坤教使者喝道:「血牙婆婆格外開恩還不滾!」
乾坤教使者雙手抱著兩耳,鼠竄而去。
陸豪文轉身過來,憤然道:「你到底要我去辦何事?」
「告訴你別問。」
「我已經答應乾坤教主九九重陽之期趕到君山。」
「絕對耽誤不了,不過……」
血牙婆婆突然一頓。
「不過什麼?不過你能不能留下這條性命,就要看你的運氣。」
「辦那件事十分的危險?」
「憑我一人之力辦不到的,你想有沒有危險吧!走!」
血牙婆婆不待陸豪文再問,展開身形又飛奔了起來!陸豪文一跺腳暗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了,縱然危險也不能計較了!」
隨後跟著,狂奔一陣,只見血牙婆婆身如飄絮的盡走一些崎嶇陡峭的山道。
一道一道的山越了過去,天色已快亮了,血牙婆婆這才在一個峰腰之上選了一口大石坐了下來,道:「陸豪文,今夜我們就到此為止,白天我是不走的,你可以在附近活動,但你要守信不逃走!」
「笑話,陸豪文不是那種人。」
「好吧,你走開去吧!」
「你呢?」
「我就在這裡,天色一晚,你一定要回到我這裡來。」
血牙婆婆說罷,倒身便睡,轉瞬間她已鼾聲大起,鼻息如雷,陸豪文見她如此,搖搖頭,喃喃道:「真是一個怪人!」
誰知她猛地又翻身而起,大聲道:「陸豪文,你說什麼?」
陸豪文笑道:「原來你是假的,我還以為你真是一躺下來就鼾聲如雷。」
血牙婆婆目光忽然盯著陸豪文,但卻幽幽道:「我已聽到了你說我是一個怪人,其實我根本不是人。」
陸豪文全身一凜,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麼?」
「是妖是怪,隨便你說吧!」
陸豪文一窒道:「但你能作人言。」
血牙婆婆默默良久,然後道:「陸豪文!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君子,你願聽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嗎?」
陸豪文不禁好奇之心大起,而且他發覺血牙婆婆此刻的神情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她話聲低幽,哪裡剛像以前的凶厲啖血?
陸豪文笑了笑道:「你說吧!」
血牙婆婆慢慢的伸手入懷,取出一塊頭巾,整個的包住了她的頭臉,然後拍拍她身邊的大石,道:「你坐到這裡來吧!」
「你為什麼將頭臉遮起?」
「我醜如鬼怪,你看著不難過嗎?」
陸豪文無言可答,走至她身邊坐了下來。
於是她說出一個故事,她說:
「從前在滇邊苗區住著一對武林兒女的神仙眷屬,這一對夫婦男的英俊,女的貌美,武功也頗高強,所以不怕苗人的歧視,悠遊山林,無憂無慮。
「三年後,他們生了一女,更加的恩愛逾恆。誰知好景不常,苗區中忽然來了一條怪獸禿尾虺,靈敏力大,為害甚烈,山區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獸受害,更令人無法忍耐的是禿尾虺,奇淫無比,苗區中有無數的婦女受害。
「這一雙夫婦,出於除害之心,雙雙進山找尋禿虺,就在一個晚上,這對夫婦終於遇上了那孽畜,一場惡鬥自然是難免,可是那對夫婦敗了,男的昏絕當場,女的被禿尾虺**蹂躪一番而去!悲就悲在那女的並未因此死去,當男的醒過後,他將奄奄一息的妻子救回家中,從此閉門不出。
「但一個月不到,他妻子臉色卻慢慢的變青,牙齒一根長出嘴唇,青面獠牙的一付妖怪之像終於現出,她痛不欲生,奪門而去,本想自絕一死,偏是絕處逢生,得了一部奇書,練成了一身的絕藝!而她的性情也變了,變得毫無人性。」
血牙婆婆無異是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他。
陸豪文聽了感動的道:「太可憐了!」
血牙婆婆淒然一笑,道:「不過那條禿虺,卻是死在我的手裡,總算報了仇,稍解心頭之恨。」
陸豪文不禁問道:「那麼以後你還見過你的丈夫嗎?」
「見過,但他並未見到我,我對他說,除非我恢復已往之容貌,否則我們今生今世休想見面。」
陸豪文忽然笑道:「縱然有法退去你的青面獠牙,但年華已逝,何能恢復昔日之綺年玉貌?」
血牙婆婆也笑,道:「誰要恢復綺年玉貌?但至少我得像一個人。」
「看來這也很難,獠牙易整青面如何整法?」
「我要你相助的就是這件事!」
「啊,我如何能助你?」
「到時自知,現在你可以走了,記住我的話,天色一暮,立刻回來,否則我不會饒你!」
血牙婆婆話落又倒地而臥,轉眼入了夢鄉!想來這也是那條禿尾虺遺留在她身上的秉性了。
陸豪文這時感到飢腸轆轆,忽聽水聲隆隆,心想:「這是一個什麼所在?」
他循著水聲,再走了片刻,飄身來到一個峰頂,陡地目光一亮,大江滔滔就在眼前。
他深深噓了一口氣,道:「原來這裡已是揚子江岸邊。」
陡地,他耳畔傳來「嗨!」的一聲輕喝,同時一陣呼呼的破空之聲傳來,接著轟隆轟隆,似是一口大石滾下峰去的聲音。
他目光朝發聲之處掠視,首先發現江上山腰一個突出的懸崖上,居然建有一間茅房。
懸崖邊沿立著一男一女兩個老人!男的滿頭飛霜,女的青帕包頭,陸豪文距他們尚遠,看不出兩人的相貌。
不過,兩人手中都拿著一根三丈以上長短的繩索,正在呼呼的揮舞。
繩頭上,似有一個活套。
兩人全神貫注在舞繩上,突然,白髮老人朝懸崖邊兩丈遠近的一口巨石一指,飛索已經猛旋過去。
那婦女也幾乎在同時套上了那口巨石。
兩人大喝一聲:「嗨!」
手中用力一收,那口巨石忽然鬆脫,轟隆轟隆滾下山去。
不論這是什麼功夫,憑兩人那份膂力,就十分的驚人,要無千斤以上之力道,就休想能撼動那口巨石分毫。
而且他們手中那根繩索,也不知是什麼編成,居然絲毫無損,陸豪文不禁目瞪口呆!
他不假思索,立時飄身而下。
當他落在懸崖之上,兩老尚無所覺,仍將手中的長索飛舞旋轉不已,陸豪文不願驚動他們,也就站在一旁觀看。
誰知那白髮老人舞著舞著。陡地轉身,一指陸豪文。
陸豪文吃了一驚,連念頭尚未轉過,呼呼兩聲,兩根套索早已罩頭而下,將陸豪文緊緊的插個結實。
兩人用一勁一抖,陸豪文失去了重心,啊!地大叫一聲,身子已經凌空飛起,朝崖下落去。
落下三丈,他便吊在半空中!
這時便聽一個蒼沉的聲音傳道:「你是什麼人,你說為什麼到這裡來?」
陸豪文大聲道:「老前輩,我乃無意中到此,見兩位前輩在此練功,一時好奇而來。」
「僅僅是好奇?」
「決非謊言。」
「你叫什麼?」
「晚輩姓陸名豪文。」
崖上哼了一聲,久無人問話,陸豪文再大聲叫道:「老前輩,吊我上去。」
崖上無人答話,但卻聽到這兩個男女倆人正在說話,男的老人道:「以為父之見,不能留他,以防後患!」
那婦女道:「爹,我們不可以這樣做,他乃是一個無意中到此之人,並無殺他的必要,再說他也不知我們在此的目的。」
陸豪文一聽說要殺他,不禁心裡一寒,暗道:「他們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她所說的目的,為了什麼?」
男老人堅聲,道:「數十年的苦練守株,不要因他一人而功敗垂成,這是一件太冒險的事。」
「不,不能殺他。」
「萬一因他壞事,老父必因之而死!」
「爹,我想不會,他根本不知那事,我們與他無仇無恨,決不能這樣做。」
崖上兩人一陣爭吵,尚未得到結果,陸豪文一想,大聲道:「兩前輩,我陸豪文乃正人君子,與兩位素昧生平,豈會有傷害兩位之理,快吊我上去吧!」
「爹,你聽到沒有?」
老人輕歎一聲,道:「南兒,為父一生都依你,但這件事,我決不能依你,否則我一生的心血都可能會付之東流,我心意已決,就算這小子倒霉吧!」
陸豪文冷汗直流,他看看峰下的滾滾急流,可是被吊在半空中,又無可奈何,心中卻對那老人暗生恨意,忖道:「我與你無恨無仇,因何要置我死地?」「
正在此刻,那吊住的圈索,突然一抖。
蒼沉之聲再度開口,道,「姓陸的,你聽著!今日你雖無意而來,但老夫決容不得你活著離去,你認命吧!」
陸豪文勃然怒道:「你真要置一個無仇無恨之人於死地?」
「不錯,但只能怪你走錯了路。」
陸豪文狂怒道:「天下哪有人像你那樣不講理。」
「老夫置你死地自有道理。」
「我陸豪文要是不死,就有你的好看。」
圈索再次一抖,驀然擺動起來,越擺越烈,陸豪文的身子立時左右蕩起老高。
但是,那條纏住他的圈索卻慢慢的鬆動,陸豪文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這老人的確在這根索套下的功力已足,所以運用自如,那根索套隨時會鬆解而脫,那他豈不飛墜下大江之中,縱不粉身碎骨,也會昏絕江流之中。
他這樣一想,目光急朝下掃視,看看有無可救之法。
忽然他瞥見離自己不遠處有一株矮松,粗若水桶,立時暗吸一口真氣,準備應付急變。
就在這時,那老人沉聲發話道:「姓陸的,那是你自己找來送死,怪不得別人。」
陸豪文一聲冷笑,道:「我姓陸的如果不死,我就會劈下你這老東西的頭。」
「你沒有機會了,再說縱然你不死也辦不到。」
那根套索又是一抖,老人大喝一聲,道:「去吧!」
套索一鬆,靈蛇一般飛回老人的手中。
陸豪文的身子便急似飛星向下沉去!
他急切間,猛運一口真氣,雙臂一抖,嘬回一聲朗嘯。
同時一點腳面,借力一頓身子,便斜斜朝那株粗矮松幹上飛去。
崖上那叫南兒的婦人急叫道:「爹爹,你快看哪!」
陸豪文早已攀住了那株虯松,毫不猶豫再次長嘯一聲,飛射崖頂之上。
那老人一見暴喝一聲:「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套索再次飛出。
陸豪文冷哼一聲,人未到,一掌已經劈出,掌風濤湧,將飛擊而至的套索盪開。
身姿美妙的劃身而落,搶步欺身逼向白髮老人。
白髮老人怒聲,道:「老夫活了七八十年,不信不能制住他。」
陸豪文冷聲道:「我陸豪文與你無仇無恨,你竟忍心要人的命,憑這一點,今日我就要教訓教訓你!」
他陰魄玄功聚運八成,猛然喝道:「接掌!」
一掌揮出,排山的掌力罩向老人。
老人沉哼一聲,雙掌硬封。
蓬!一聲巨響,陸豪文身形一晃,老人卻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駭然瞪視著陸豪文。
他不相信一個這麼年輕之少年。居然俱有這樣高的功力。
他的老女兒南兒一掠到了她爹爹的身邊,低聲道:「爹爹!」
「不要說話,幫我收拾他!這姓陸的小子,為父認定他必是有為而來。」
陸豪文聽了有氣,冷聲道:「你這老東西,枉活了七八十年,怪不得有人說,人活得越老越該殺。」
「你不可以這樣欺人。」
南兒阻止陸豪文說下去,語調一變繼道:「我父女並非一定要殺你,但也有不得已之苦。」
「什麼不得已?我陸豪文與你們風馬牛不相及,只是一時見你們以套索練功之法,十分好奇而已!」
「那麼為了何事到這江邊來的。」
「我高興。」
「你知不知這江中……」
南兒的話尚未說完,白髮老人大聲道:「南兒不要與他說那些!」
陸豪文心裡一動,暗道:「這江裡有什麼秘密?他們用套索就是為了江中的有什麼……」
頓時他想起了「金牛負刀」之事,覺得與他們用套索之舉正好相合,不禁恍然啊了一聲朗聲笑了起來,大聲道:「我已經知道了!」
白髮老人喝道:「你知什麼?」
「哈哈!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也知道為什麼要殺我。」
白髮老人與南兒一凜,同時急問道:「真的?」
陸豪文臉容一肅,道:「我曾聽人說揚子江兵書寶劍峽『金牛負刀』這事,兩位前輩苦練套索絕技,可是要擒牛取刀?」
白髮老人一聲怒吼,道:「小子,老夫更容不得你了!」
猛地,他一挫身,雙掌以全身之力連劈三掌,掌掌裂石開碑!
南兒也叱道:「陸小哥!這就怪不得別人了,我父女在此苦練三十年,為的就是三年才有一次擒牛的機會,決不能因你而傳揚江湖,引來江湖人的爭奪,只怪你知道得太多!」
她雙掌一搓,也攻了過來。
陸豪文看看白髮老人的掌勢已到,猛然一聲大喝:「我先教訓你!」
「血浪三疊」的至高掌法遞出!
彭!彭!
雙掌一接之下老人連連退步,可是陸豪文的三疊掌,精英在後,前面兩掌將老人的掌力化去,第二掌跟著打到。
疾似奔電。
南兒一聲驚叫:「爹爹留神!」
陸豪文的掌勢已切向老人的胸前,神仙也難以躲過這一擊。」
猛地一股淡如輕煙般的人影,帶著一道駭人的輕風迎面撞向陸豪文。
陸豪文大吃一驚,猛然強自撤掌,身形一橫,但仍被那道勁風撞得一連退了四五步,目瞪口呆的望著老人。
老人顯然也是驚愕莫名的怔立著。
但是驀地發出了一聲厲吼,神情十分激動的道:「你,你引來了江湖人。」
陸豪文不言也不動,靜靜的盯著他。
老人又喝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陸豪文哼了一聲,道:「顯然此人是暗助於你,否則你休想逃脫我那一掌之厄!」
老人暴聲道:「我不要什麼人幫助,天下無人能助我。」
陸豪文不願再與他糾纏下去,冷聲道:「我本與你們素昧生平,也沒有必要告訴你們我是什麼人。」
他展步而行,想離崖而去,因折騰了許久,他更感到餓極!
「站住!」
老人不晃身擋住他的去路。
「你想怎樣?」
「你不能走。」
「你管不著。」
老人忽然由無比的激怒漸漸轉成悲慼之色,這種表情看在陸豪文的眼中,他心中暗想:「此老必定有何種原因必要獲得『金牛負刀』不可,可惜他不願說出來!」
南兒忽然道:「爹爹,我看他並非壞人。」
「你知道什麼?」
陸豪文輕輕一笑,道:「老前輩,我想你是必定要擒牛不可!」
「不錯。」
「你可告訴我為了什麼?我陸豪文亦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必了!」
陸豪文舉步就走,憤憤的道:「一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老人怒道:「你不能走。」
陸豪文毫不理會,老人前身一攔,陸豪文一聲沉喝:「走開!」
他單掌一揮,一股狂飆揮劈而出,蓬!地一聲,老人蹌踉退了三步,陸豪文腳下一點,便要飄身而起!
老人那條套索呼的圈了過來,陸豪文身形一閃,冷聲道:「你真要再不識趣的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老人怒吼道:「只要你發誓不說出老夫父女擒捉金牛之事,老夫放你離去。」
「辦不到!」
南兒大聲道:「爹爹讓他去吧,相信他不會告訴人的,縱然告訴別人,對金牛也無可奈何。」
這老人競執拗得一點也不通情理,他怒叫道:「不行,他不能離去!」
陸豪文不予理睬,又要飄身而起,那叫南兒的婦人一個掠身,欺進他身前。
陸豪文道:「你也想來攔阻我?」
「不,我想將事情告訴你,我們父女想擒捉金牛只是要救我的母親脫離苦海,我們在此已經數十年,可謂一生就是為了這一件事。」
陸豪文詫道:「救人與金牛有何關係?」
「因為金牛角性能脫胎換骨,它更是一種名『虺』的淫獸的剋星,我母親就是中了『虺』的毒,致弄成終生難以見人。小哥……」
南兒敘說這事時,低婉淒涼,但她話中未說完,陸豪文驀地哈哈大笑,道:「你們為何不早說?早說豈非沒事了,我問你,血牙婆婆可是你的母親?」
老人與南兒愕然驚住了。
陸豪文笑道:「血牙婆婆與我相認,而且……」
他正要說出血牙婆婆正與他同行,峰頂之上無巧不巧一日大石突然飛來,朝陸豪文的頭頂壓到。
陸豪文身形一偏,那塊大石轟隆一身撞得石屑飛射。
正在此刻,陸豪文忽聽到血牙婆婆傳音道:「陸豪文,你要說出老身的行蹤,看我不打碎你的骨頭。」
陸豪文恍然剛才掌劈老人之時,一道勁風陡如其來,原來是她,這真是一件太巧的事,居然在此地遇上了血牙婆婆的丈夫和女兒。
那老人陡地大聲問道:「你與秀真認識,她現在哪裡?」
陸豪文笑道:「是的,我與血牙婆婆認識,我差一點死在她的手裡,好在她網開一面,放我一命,居然成了朋友。」
血牙婆婆又傳音,道:「朋友,誰是你朋友?」
老人想了想,道:「金牛明晚就在下面江中現身,每三年一次,準時不誤,我父女能不能將它擒住,還未可知,因此豐力大無窮,我也只要將它的角取到一隻就如願以償了。」
陸豪文笑道:「到時晚輩如有便,必助前輩一臂之力。」
老人因陸豪文認識血牙婆婆,態度完全轉變,前後判若兩人,可見他愛妻子之深,陸豪文也深為感動。
老人苦笑道:「不必了,只要你不將此事傳於人就可以了。」
陸豪文笑道:「決不會的,前輩放心,前輩之精誠,可感天日,必能擒伏金牛,為夫人療傷拔毒,洗盡沉痾,恢復她之本來面目,晚輩先為之賀!」
「謝謝!」
「我走了!」
南兒大聲道:「再見到娘時。請告訴她說南兒十分的想念!」
「是!是!我必定傳到!」
陸豪文飄身上岸而去!
入暮之際,陸豪文回到血牙婆婆約定之地,一見面血牙婆婆首先拍拍兩個耳光打得陸豪文蹌踉兩步,正要發作。
血牙婆婆怪笑兩聲,先開口道:「小子,你打了他兩掌,所以我也打你兩掌。」
陸豪文氣道:「你是說你的丈夫嗎?可是他將我吊在懸崖之下,幾乎喪命,你可曾見到呢?」
「見到了,你儘管也將我吊了起來。」
陸豪文又氣又笑,搖搖頭道:「算了吧!現在去辦你的事就走吧!」
血牙婆婆搖頭也道:「我們不走了!」
「怎麼呢?」
「我們要去的地方你已經去過,我要辦的事也是擒那金牛,這也是我一生的願望,你的功力大可助我,不過你不可存貪念!」
「那是當然!」
「金牛角與金牛內丹為武林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屆時如有人介入,格殺勿論!」
陸豪文皺眉道:「『金牛負刀』並非近來之傳說,為何這次會有武林人來?」
「哼!你怎麼知道以前無人謀此至寶?不過金牛已經通靈,而又不能擊斃了它,所以無人得手而已!」
陸豪文點頭道:「我既然答應過你總得要守諾言。」
「走,我們現在就去看地勢吧!明天晚上金牛現身,他們以飛索套住牛角,我們就去制服它。」
血牙婆婆說罷飛身而行!
陸豪文疾掠跟去。
血牙婆婆並非從原路到達南兒父女的崖上,而是崇嶺之間,左轉右彎,突然進人一個山洞之中。
「我們這是到哪裡去呢?」
「跟我來吧!」
陸豪文只得跟隨而行,洞中暗黑如漆,血牙婆婆伸出一隻手來牽住了陸豪文的衣角,道:「我相信你在此處不能見物,而我卻在此洞中存身數十年,所以輕車路熟。」
「你在此住了數十年!」
「誰來騙你?」
他們進入洞中,約行數十丈,忽然聽到水響之聲,再彎了兩轉,前面已映來水光。
血牙婆婆道:「到了,今天晚上和明日整天,我們就在此存身。」
原來這個山洞並沒有洞底,洞的這一頭,就在江岸之旁,但見江水滔滔,湍急狂激。
血牙婆婆坐了下來,同時對陸豪文,道:「你坐在我的身邊吧,明夜他們擒金牛,如力有未逮,你得現身助他們一臂之力,告訴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我會殺你!」
陸豪文打了個寒噤,也未答話,正要坐下調息,突然上流幾聲水響傳來人聲。
陸豪文和血牙婆婆同時轉頭望去,一條雙帆大船順流而下,到了兩人停身之前江面之上,居然拋錨將船定住在江心之中。
血牙婆婆先就沉不住氣,低聲對陸豪文,道:「你看他們也是為金牛而來嗎?」
陸豪文答道:「你看呢?要非為了此事,他們在此拋錨為何?」
「哼,那他們是來自尋死路。」
「怎麼?你也想吸他們的血嗎?」
「兵書寶劍峽中的金牛除我之外,任誰也不敢稍存夢想。」
「無主之物,人人有份。」
血牙婆婆冷冷的一聲怪笑,站了起來。
陸豪文急問道:「你想幹什麼?」
血牙婆婆陡地一聲厲笑,使人心驚膽戰。
那艘大船之上,突有人喝道:「是誰在哪裡鬼叫鬼叫的?」
船中走出了三個商人打扮之人,可是從那發話之人的語氣聽來,分明這條船上是一些武林人。
血牙婆婆厲聲道:「你們是些什麼人?到此何事!」
「大江之上行船,誰管得著?」
陸豪文猛見血牙婆婆目射凶光,連忙大聲喝道:「大江之上,何處不可泊舟,你們偏要在這兵書寶劍峽中停船,我勸你們還是快走吧!否則恐怕連性命都要丟在這裡。」
「你是什麼東西?」
「我只是為你們著想。」
「如果我們不聽?」
陸豪文實在不願見血牙婆婆殺人,又道:「你們可知道血……」
他「血牙婆婆」幾乎尚未出口血牙婆婆猛然厲叱道:「小子,你不要管我的事。」
她雙臂一抖,厲嘯一聲,已自掠空飛起,縱人江中十幾丈外,中途在水面輕輕一點,第二次掠身,撲向大船之上。
陸豪文狂聲叫道:「你們還不逃命。」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血牙婆婆早已撲上了大船,船上商人打扮之人一聲驚駭的大叫,慄聲道:「血牙婆婆!」
「哇!哇」慘叫之聲與江水之聲交織,令人心寒!
只聽血牙婆婆怪笑了幾聲,反身已撲回洞中。
陸豪文怒聲,道:「你統統殺死了他們?」
「這是我一向的作風。」
「哼,你這惡魔!」
那條船在游動了,船上沒有半絲聲息。
血牙婆婆冷笑,道:「那是一條死人船。」
陸豪文這時才發覺自己在和一個吃人的惡魔在一起,他不敢再看血牙婆婆一眼,看見她可能會使他嘔心。
他正在此刻,另一船來了,船上立著兩個老道士。
陸豪文凝神一望,這個老道士白髮銀眉,他心中一動,暗道:「這兩道是不是華山的白眉道士?他們也是為金牛而來嗎?」
但是白眉老道,駕著輕舟,並未停留,順江而去!
血牙婆婆冷哼,道:「他們要停下了,我照樣置其死地!」
第三條來了,上面之人卻是神刀教主白鞏,袁清和白英,他們一現身,他心中急跳,希望他們不要停下來!
他們過去了,陸豪文才深深的噓了口長氣。
這一晚上過去了七船之多。
陸豪文道:「這就奇怪了!為什麼今年金牛負刀現出江面,卻來了這麼許多江湖人,難道這是巧合,那是不可能的事。」
正在此刻,第八條船來了。
這一條船卻是從下流而上,因此船行甚慢,船上站著的人陸豪文一眼便看出是東渡仙翁。
他心中一動,對血牙婆婆,道:「你不覺得今年金牛現身,引來這麼許多江湖人有點古怪嗎?」
血牙婆婆哼了一聲,道:「都是來送死的。」
「我覺得有打聽一下何以江湖人紛紛而來的必要。」
「你想要怎樣打聽?」
「這還不簡單!」
他低嘯一聲,道:「仙翁請到此處一敘!」
東渡仙翁呵呵應道:「是陸豪文嗎?我知道你必會聞風而來。」
他的船慢慢靠向江岸。
血牙婆婆咯咯一聲怪笑,道:「陸豪文,你還有別的用意?」
陸豪文一驚,道:「你以為我引來助手要對付你嗎?不,我陸豪文還不是那種人。」
東渡仙翁的船已停在岸邊,他步上岸,陸豪文叫道:「仙翁,我在這裡!我先為你引見一個故人。」
東度仙翁呵呵道:「誰?」
他已走至陸豪文之前,轉頭一看血牙婆婆,猛然退了一大步,嘿的一聲,隨著呵呵的大叫,道:「你是真老乞婆還是假老乞婆?」
東渡汕翁還以為血牙婆婆是千手神龍所扮。
血牙婆婆咯咯笑道:「老不死的東西,你居然還在人世?」
「老乞婆,你到底是真是假?」
陸豪文見這兩個五十年前就已相識的前輩,暗暗好笑,輕聲道:「仙翁,她不是吳叔叔!」
東渡仙翁一聽全身一震,忽地飄身一掠退回船中,雙目直瞪著血牙婆婆,驚聲道:「老乞婆,真是你嗎!」
血牙婆婆滿口血紅的牙齒,突出唇外,道:「你怕什麼?」
陸豪文也笑道「仙翁,晚輩想請教一件事,這是與這位婆婆前輩有切身之關係,請仙翁賜教!」
「陸豪文你怎麼酸腐起來了呢,不問可知必是金牛之事。」
陸豪文搖搖頭,道:「金牛負刀,晚輩已知之甚詳,不明白的是金牛現身,每三年一次,往年並未聽人在意此事,為何今年金牛現身,卻有這許多的武林人前來?」
東渡仙翁呵呵道:「陸豪文,金牛之事,我看你一無所知。」
陸豪文奇道:「這怎麼說?金牛角與內丹乃武林珍寶,它背上尚負有一口刀,鋒利至極,所以武林人對金刀欽羨不已!」
東渡仙翁呵呵大笑,道:「你錯了!大錯特錯。」
此話一出,血牙婆婆雙目中忽然射出兩道令人不寒而慄的凶光,她出手似電,一下抓住了東渡仙翁的手臂,厲吼道:「你怎麼說?」
東波仙翁用力抽回手臂,但血牙婆婆抓緊不放。
東波仙翁臉色一變,沉聲道:「老乞婆,你想怎樣?」
「我要你把話說清楚!」
陸豪文也暗暗為東渡仙翁的話感到納罕,連忙接口道:「仙翁,只是你說的話別人不懂,『金牛負刀』此刻說來已非傳聞,有人已見過金牛,何以晚輩說得不對?」
東渡仙翁望著血牙婆婆道:「放開!」
血牙婆婆道:「你把話說明白!」
東渡仙翁陡地臉色一寒,雙目精光暴射。
陸豪文知道事情不可弄僵,大喝道:「放開,仙翁請息怒。」
血牙婆婆這才將抓住東渡仙翁的手放開。
東渡仙翁冷哼一聲,道:「誰要想脅迫我老人家,就休想要我吐出半個字。」
陸豪文緊道:「仙翁,婆婆前輩因此事太過重要,一時激動。」
血牙婆婆不作聲。
東渡仙翁隨即臉色稍霽,輕笑一聲,道:「老乞婆,難得你居然也會讓步,我就告訴你吧,兵書寶劍峽中的金牛根本就不是真的。」
陸豪文與血牙婆婆同時驚問道:「怎會呢?牛既不是真的,每三年浮起江面一次豈非太過玄虛了!」
「你們聽過『無緣老人』這武林怪傑嗎?」
陸豪文搖搖頭道:「從未聽過此名。」
血牙婆婆卻大感沮喪的道:「無緣老人乃是百年前之人物,一生從未交過朋友。因此自號『無緣』,他當時有兩句話『與世無緣與人無緣,殺!』所以他又鑄造了一把刀,就叫『無緣刀』。」
東渡仙翁呵呵道:「薑還是老的辣,金牛所負之刀,山就是無緣老人的無緣刀。」
「可是為何又說金牛是假的?」
「那是一條機關牛,厲害非凡,無緣老人一生之智慧,盡皆在此牛的身上,要擒此牛可非易事。」
東渡仙翁接著繼道:「但是無緣老人一生之成就也盡在這條牛之中,據說金牛雙角之中就藏著武林人夢寐難求的曠世奇藥,牛腹之中更不知藏有多少奇功絕學,因此引來了武林人的覬覦。」
血牙婆婆黯然道:「你這話是真的?」
「一般人都是這樣傳說。」
「這傳說從何而起?」
「那到不得而知。」
血牙婆婆微微一頓又問道:「你也有意插一手?」
東渡仙翁呵呵一笑,飄身登上船,道:「有意無意明晚才知!」
飄然順流而去!
朗月星疏,揚子江上水光磷磷。
兵書寶劍峽兩岸山峰峻峭,蔓籐遍山,不時傳出吱吱猿啼之聲江面之上但見江水奔流,見不到一個人影,也無船隻現身。
陸豪文和血牙婆婆兩人坐在峽旁的山洞之中,垂眉合目正在運功調息。
突然血牙婆婆一聲歎息,道:「陸豪文,但願那老不死的東西所言不實。」
陸豪文微微睜目,但覺靈台空明,真氣舒暢,他低聲答道:「婆婆前輩,縱然東渡仙翁所言屬實,無緣老人既是一代武林奇人,相信他也遺留有治前輩之毒的藥物在牛身之中。」
「你的話是對老身安慰而已!」
陸豪文笑笑,道:「無緣老人為什麼要做一條機關牛?為何不做別種動物?那便是說他所做的金牛必與真的金牛有關連之處。」
血牙婆婆慘然一笑,不再作聲。
這時月移中天,已是三更時分。
陡地,兵書寶劍峽口隆隆之聲隱隱傳來,震得整個的地都在微微的搖動,十分的驚人。
血牙婆婆猛然站了起來,雙目寒光懾人的瞪著江面。
陸豪文也全神貫注,靜待金牛現身。
隆隆之聲越來越大。
這時,峰頂兩條黑影如飛的射來,站在距陸豪文與血牙婆婆數丈外的一口突起江面的大石之上。
陸豪文攏目一看正是血牙婆婆的丈夫和女兒南兒,兩人手中正緊緊的握著套索,神情凝重的等待著。
轉瞬間江流中忽然出現了船隻,每一艘船都在緩緩的移動,朝兵書寶劍峽行來。
血牙婆婆眸光忽射紅光,道:「陸豪文,我不許他們插手金牛。」
陸豪文輕笑,道:「婆婆前輩,以晚輩之見,你並無權阻止他們,不如任他們先我們出手,還可看看金牛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
血牙婆婆雙目望著陸豪文,道:「那麼他們呢?」
陸豪文會意血牙婆婆所言「他們」指的便是她的丈夫和女兒。
陸豪文道:「我去通知他們,婆婆前輩,你以為如何?」
血牙婆婆默默一刻,道:「如果真被人先行得手?我們豈非落得一場空?」
陸豪文輕笑道:「我以為既然到了這麼許多武林人,武林人良莠不齊,大多自負高人一等,最喜強取豪奪,縱有先自得手,也無法輕易離去,婆婆前輩乘機而取,你以為怎樣?」
血牙婆婆這才點點頭道:「好吧!你去!並且帶這個去吧!」
血牙婆婆從懷中取出一顆血牙交給陸豪文,繼道:「他們就在側旁那大石之上。」
陸豪文站起身形,掠出洞外,一掠目光,便見老人父女果站在江中突石之上,全神凝注在江上。
陸豪文慢慢的移身過去,接近他們三丈之內,他們尚未發覺,陸豪文輕咳一聲,老人猛然大驚,轉頭喝道:「是誰?」
「晚輩陸豪文!」
「是你,你來幹什麼?」
陸豪文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請前輩先過目這個。」
他將手中的紅牙拋了過去。
老人伸手一撈接在手中,他啊了一聲,道:「是她叫你來的?」
「是的,請前輩放低些,此刻兵書寶劍峽四周,隱有無數的高手,我們所言最好不要給人聽去。」
「何事你說吧,她為何不親自來?」
「當她未恢復容貌以前,她不願見前輩!」
「好,知道了,你到來何事?」
據傳言兵書寶劍峽中的金牛,乃當年武林怪傑無緣老人造的一頭機關牛,厲害無比,所負之刀便是當年他殺人無數的無緣刀,此際群雄環伺,金牛一現,便會有人出手,晚輩可暫按下不動,待機而動。」
老人奇詫無比的道:「機關牛?數十年來老夫何只瞧見這畜牲數次,我就不信是條假牛。」
「有人言之鑿鑿,不得不信,縱然就是真牛,當群雄環伺在側,前輩也很難順利得手,還是照婆婆前輩之話,照計行事吧!」
老人盯著陸豪文冷冷說道:「你沒有什麼詭計吧!」
「前輩放心!」
「好,我就依你吧,但如果你有何詭計,縱是天涯海角,老夫也會找你算賬。」
陸豪文笑笑,說聲珍重,掠了回來對血牙婆婆道:「成了,我們坐以觀變!」
兵書寶劍峽底隆隆之聲越來越響,江面之上江水翻騰,漸漸地江心之中升起一股水柱,一升一落,甚為奇觀。
東面四外的船隻,慢慢靠近江中的水柱。
「陸豪文,你留神,金牛快現了!」
驀地,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那股水柱暴升數十丈高,嘩啦一聲又傾蓋而下,接著江面之上金光萬道!
吼!吼!吼!
驚心動魄的三聲牛鳴震動著所有之人的心弦。
金牛現出江面了,除了牛身金光閃閃外,它果與真的牛一般無二。
一把刀掛在牛尾之上,左右前後的擺動。
陸豪文駭然道:「婆婆前輩,如這真是一頭機關牛,無緣刀掛在牛尾之上,相信必有一套神奇的刀法。」
血牙婆婆未曾開口,一聲厲嘯傳自一隻船上,四外的船隻立有四條船向金牛劃下。
吼吼吼!
金牛長鳴不已,頭一揚,雙角筆直如刃,神威凜然。
四條船慢慢的靠近三支左右,船上發一聲嘯。
鐵鉤從四船之上飛出,直朝金牛擊去。
同時四船上的人發一聲喚,威勢也十分的驚人。
陸豪文和血牙婆婆暗吃一驚,心想:「『金牛』能脫出這如雨點般的鐵鉤?」
誰知兩人方自念動,嗚!
金牛一聲扣人心弦的長鳴,牛尾猛然間豎了起來,一施之間,但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飛來的鐵鉤盡皆成為兩斷落人江流之中。
「啊!」
陸豪文歎道:「厲害I厲害!」
話聲剛落,金牛在水面之上一旋,一低頭,雙角向前,又是一聲狂鳴,接著牛身似箭,撞向了一條船。
彭!一聲巨響,船身被金牛撞得整個翻了個身,一陣大嘩混亂,驚叫連連。
但金牛並未停下電似地射回原地,轉了一個方向,再衝向另一條船,彭!巨響聲中船翻人落江中。
嗚!嗚!
金牛尾上的無緣刀連著幾劃!
驚慄!慘叫響徹江中!
「好孽畜!」
另三條船疾游而前,船中飛起三條身手嬌若游龍的白衣人,手中劍化著點點寒光,刺向金牛。
金牛動也不動的立在江面之上。
第三個劍手臨頭,牛尾一舉,無緣刀旋出一篷寒光,居然將整個的牛身,罩在刀光之中,密不通風。
無緣刀精妙絕倫,無懈可擊。
三個白衣劍手大喝:「好刀法!」
一點腳面,陡升三尺但是說來奇怪,金牛一仰頭,嗚!又是長鳴一聲牛口一張,勁急無倫的射出一股水柱!
水柱剛好罩向三個白衣劍手。
「哇!啊!」三聲駭然大叫。
三個白衣劍手原是凌空飛擊,一舉不中,再借力縱空,誰知經此一來,重心忽失,翻身跌入江中。
而且慘的正在金牛的頭頂上。
金牛雙角一揚,將白衣劍手頂得肚破腸流!
陸豪文搖頭道:「此牛真是比之江湖一流高人尚厲害。」
血牙婆婆忽然道:「陸豪文,你看這條牛像是假的?」
陸豪文答道:「天下雖無奇不有,但像這樣聞所未聞的怪物,我陸豪文還不敢真信那是真的血肉之物!」
血牙婆婆道:「它也太過使人不解,一條牛能立於水面已經是奪天地之造化了!」
「只有人有此智慧,我看它多半是機關牛不假!」
「機關牛是一種機械,決不能臨機應變,但此牛卻似有靈性。」
兩人正說著,從上流飛駛而來三條船,一道金光從居中的船上暴射而出,一個如輕煙般的人影手中拿著金光耀目的短刀,射向金牛。
陸豪文啊了一聲,道:「前輩認識此人嗎?」
血牙婆婆表示不知,陸豪文繼道:「此人是神刀教主白鞏!」
白鞏就在這眨眼間已到金牛之上,金牛尾巴一掃,無緣刀劃起一道全芒封住了白鞏下衝之勢。
誰知白鞏並不因此住勢,金刀一遞,硬刺向金牛。
「噹!」的一聲金屬交鳴,白鞏狂喝一聲,金刀直刺向金牛的背上,接著又是噹的一聲。
白鞏一刀刺個正著,但是卻又刺不進牛身,反而震得身子反射而起,大叫道:「這條牛不是血肉之軀。」
兩個起落,他又回到船上。
血牙婆婆卻全身在顫慄!陸豪文知道她是因為金牛的關係,她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金牛角能解虺毒,數十年不變的希望實現,但忽然希望消失,一切都成泡影,她為何不傷心?
陸豪文輕聲道:「婆婆前輩別洩氣,我看無緣老人所制金牛,它雙角中所藏珍藥,決不下金牛角,一樣能夠去虺毒!」
血牙婆婆驀然站了起來,猛地咯咯兩聲怪笑,道:「我生死在此一決!」
眼看著她站起身來,全身的骨節也一陣脆響,陸豪文大聲,道:「前輩,我給你掠陣!」
血牙婆婆並未立時動身,她只不住的咯咯厲笑,笑聲越來越厲,令人聽了情不自禁全身起栗。
正在此刻,側方嗨!嗨!兩聲。
兩條套索,靈蛇般飛了出來,快似閃電的罩向金牛。
陸豪文大聲道:「他們出手了!」
套索一到金牛頂上,金牛靈巧異常一摔尾,無緣刀斬向套索之上,血牙婆婆輕歎一聲,道:「近不了它的身,有何用處?」
殊不料套索忽然一抖居然升高數尺,恰恰避開了刀鋒。
「好手法!」
陸豪文一叫,血牙婆婆又道:「數十年,他總算沒有白費。」
套索一升忽降,測方又是「嗨!嗨」兩聲大叫,套索不偏不正同時套在一隻牛角之上。
陸豪文大叫一聲,道:「套住了,前輩出手吧!」
血牙婆婆猛地雙臂一抖,一聲厲嘯,如一頭大鳥一般飛向江心之中,陸豪文也不問,展開輕功撲了過去。
嗚!嗚!
牛鳴甚烈!金牛被套索崩得緊緊的,金牛運起尾部的無緣刀斬向套索,可是連斬幾刀,居然不能傷那套索分毫。
血牙婆婆早又撲向了金牛,運起雙掌,呼地劈發下去。
蓬!一聲輕響血牙婆婆「哇」地一聲怪叫狂退三丈。
陸豪文大聲問道:「前輩怎樣呢?」
「牛身如鐵。」
南兒在岸旁大石上大叫道:「是不是娘啊!快取牛角!」
老人也大叫道:「秀真!秀真!取牛角!取牛角!」
血牙婆婆人似瘋狂,一聲怪叫,又撲向了金牛,這次她兩爪成鉤,人快得幾無法眼見,撲了過去,已雙爪齊出,抓住了一隻牛角,用盡全身之力在攀動。
牛尾無緣刀呼地劈到,血牙婆婆身子一縮,縮在那兩條套索之下,無緣刀一下斬在套索上彈了回去。
但是血牙婆婆雖盡生平之功力,卻無法將牛角攀斷,正在此刻,一條飛船來到,船上站著正是東渡仙翁,他呵呵道:「老乞婆,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血牙婆婆厲聲道:「你可有何陰謀。」
陸豪文大聲道:「仙翁不是那種人,前輩放心。」
東渡仙翁一點船面,飛向金牛,與血牙婆婆合力攀折金牛角,這兩個武林前輩合作之力,至少也有數千斤之力道,但是卻不能攀動金牛角分毫,累得兩人汗如雨下。
可是那條金牛反而不發威了,它動也不動。
一忽兒,江底發出隆隆之聲,陸豪文暗裡作急,心想:「糟糕,時間快過去了,金牛沉入江底,一切就白費力氣!」
正在此刻,驀地陸豪文耳畔傳來一個微細的聲音道:「師弟!師弟!」
那是南方叫化的聲音。
陸豪文連忙也以傳音入密之法,應道:「我是陸豪文!師兄,你怎麼也來了呢?」
「是的,我早來了!這個機會你不可失去,乾坤教勢力坐大,武林各大門派紛紛投歸,你應取到無緣老人遺留之物!」
陸豪文笑道:「但憑我之力,如何能制住金牛?」
南方叫化也笑道:「我到有一法,我眼雖不能見,但我摸過,你忘記了宸王府地下的那五口棺木之中有一條牛嗎?那牛身之上是否有三個洞?」
陸豪文經他一提,微然而悟道:「師兄是否以為那條純金打造之牛與這一條有關?」
「正是此意,而且我以為那三個洞便是制住金牛的部位。」
陸豪文大笑了起來,猛然掠身而起,撲向金牛。
同時傳音道:「師兄的猜測大有道理。」
這時血牙婆婆和東渡仙翁早已汗流俠背,經這一陣的運用真力死扳牛角,無疑的耗去真力不少。
江底隆隆之聲震耳,金牛的四周湧起了水柱,眼看著金牛便要沉入江底,又要再等三年才會浮起。
陸豪文一掠而下,大喝道:「我來一試。」
他默記宸王府中所見棺中金牛的三個小洞的部位,駢指如前,猛然戳向金牛,但感所指之處一陷,同樣也有三個洞,只是外表蒙了一層薄薄的金皮而已!
驀地,一聲天崩地裂的狂震,江底又隆隆響過一陣,隨即寂然,可是那頭金牛卻慢慢的反而升起江面。而且越升越高,已離開了水面,陸豪文這才看清原來金牛的四條腿像四根鐵樁般直插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