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豪文拚力趕赴邙山,邙山之上,人影翻騰,喝叱連聲,等他到達山腰,這才看清武林無形殿主,崑崙黃衫客,峨嵋上人正在與袁清,由英和披蓑怪人浴血苦戰。
武林無形殿主全身是血,已是危險萬分。
陸豪文抖地一聲厲嘯,暴喝道:「住手!」
彭!山頂之人非但沒有住手,武林無形殿主又著了披蓑怪人一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身形搖搖欲倒。
白英厲叱一聲,手中寒光閃爍,顯然利刃將出。
陸豪文怒吼道:「住手,住手!」
無人聽他的話,他唰地抖出了象牙劍。
白英一震臂,寒光一閃,激射向武林無形殿主,同時厲聲道:「九陽老匹夫,你納命吧!」
這真是到了危在眉睫之際,黃衫客狂吼一聲:「看掌!」
一股如詩的掌力罩向白英,袁清從旁一掌揮出。
蓬!兩掌一觸!
蹬!蹬!蹬!黃衫客連退三步。
自英所發寒光已到,武林無形殿主面門。
這幾人的出手都在電光石火,一剎那間的事,峨嵋上人厲叫道:「華兄留神!」
但武林無形殿主已心有餘而力不足,雙目一閉,聽憑神刀穿胸就戳,正在此刻,一道經天白虹,從峰下射到!
叮噹兩聲輕響,將白英所發神刀打落。
同時,一聲凌厲的狂喝,道:「住手,誰要再動,我立刻取他的性命!」
邙山峰頂慘烈戰鬥之人終於被來人阻止住,峰頂多了一個藍衣青年,他的臉上一片肅殺肅穆的表情。
似乎因為激動過甚,全身尚在微微的顫抖。
雙目煞芒漸漸收斂,低聲得幾乎微弱的道:「九陽、崑崙、峨嵋三位前輩請站過一旁。」
驀地,他雙目盯住技蓑怪人,道:「你,你該滿足了吧!」
白英冰冷的臉上一寒,怒叱道:「陸豪文,你真要插手這件事嗎?」
「哼,我是管定了!」
「那你要付出代價?」
「代價?你要什麼?」
「你替我滾下峰去!這裡沒有你陸豪文的事。」
陸豪文不理白英,轉頭對披蓑怪人道:「你這樣作為?真要不以武林為念?」
披蓑怪人猛地厲聲道:「陸豪文!我已事先警告過你!」
「是的,你與東渡仙翁都在算計我!」
「我是為你著想!」
「白鞏,放你的狗臭屁!從前我陸豪文以為你負屈,東渡仙翁可放,但是現在一切改觀!你再動一動,就休怪我陸豪文心狠手辣!」
陸豪文一亮出技蓑怪人的名號,袁清、白英、武林無形殿主等人同時驚啊了一聲,尤其白英與袁清轉身盯著披蓑怪人!
「你……你……」
她「你」了兩句,底下競接不上去,因為她尚不能確定他真是神刀白鞏。
陸豪文冷冷道:「他是你的爹爹,神刀白鞏。你什麼?」
袁清雙目盯住技蓑怪人。
披蓑怪人全身微顫,驀然一聲厲叫道:「陸豪文!至少九陽老匹夫人要斷一臂謝罪,否則老夫不甘心!」
「哼!目下武林血劫將起,乾坤教正節節肆虐中原,臼鞏!華前輩乃正義之人,肝膽照人!老實告訴你辦不到!」
忽地,袁清一聲大叫道:「主人……」
他底下的話未再說出口,已經淚如雨下!
白英也狂叫一聲道:「啊,爹……」
她撲向披蓑怪人。
白鞏退了一步,喝道:「且慢,這樣婆婆媽媽的,是的,東渡仙翁救了老夫,這都是九陽老匹夫所賜!」
陸豪文傲然答道:「笑話!你錯了,這是你早年的一個仇家尋仇!」
「住嘴!陸豪文你再插嘴我可不饒你!」
「哼!難道東渡仙翁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你知道乾坤教主大漠老祖是誰?」
「誰?」
「你還記得數十年前在京城捉住的那個獨腳大盜?他就是今日的大漠老祖,他為了報當年被擒之仇,毀了你神刀教!天門羽士當年暗中助你一臂之力,他也挑廠大門陰陽宮,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啊!啊!」
披蓑怪人連退數步。
驀地一聲呵呵大笑之聲發自峰側,東渡仙翁飄身而到,身法奇快無比,陸豪文一見他猛地一聲怒吼道:「接劍!」
象牙劍撤出一片白光,罩向了東渡仙翁。
披蓑怪人一聲厲喝,道「陸豪文,你敢?」
叭地劈出一掌!
象牙劍演「春雷驚蟄」凌厲無匹,這奪天地造化的劍招,使東渡仙翁驚噫一聲,身形一旋,玄奇的身法居然避過一劍。
陸豪文一恍身,閃過白鞏一掌,一振劍第一二招「片雲流光」又告出手,這劍法真是使人目光撩亂。
東渡仙翁厲聲,道:「陸豪文,你!」
腳下一點,平飄起二十丈,險之又險的又避過一劍。
陸豪文又忽地一聲朗嘯,象牙劍一陣急旋。
「萬象歸真」幻起了漫天劍氣。
他一聲狂喝道:「著!」
一聲輕哼!凌空灑下了點點鮮血。
劍光一斂,陸豪文已肅然而立,一字一字的冷聲,道:「東渡老兒,你說你該不該殺?」東渡仙翁的肩部被劃了一劍,他抱著肩,但仍然神情開朗的呵呵道:「該殺該殺!」
「你知道我為何劃你一劍嗎?」
「因為我老人家絆住了你。」
「哼!你說你自有安排,但要非我及時趕到,華前輩豈有命在,你的安排在哪裡?分明你也想置華前輩於死地,其心可誅?」
東渡仙翁猛地也面容一肅,道:「真的?」
「否則,我陸豪文鬥膽也不敢犯上。」
東渡仙翁驀地也一個欺身到了神刀白鞏之前,劈手便是一掌打出,白英、袁清同時大驚,厲喝道:「住手!」
蓬!
哼!神刀白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喝道:「英兒、袁清,住手!」
他身子一抖,脫卸了蓑衣,摘下了頭上的斗蓬,撲在東渡仙翁的腳下,道:「仙翁!白鞏知罪了!」
東渡仙翁白眉連聳,道:「你當初是怎樣答應我的?」
「想起當年的悲慘,我不能自持?」
「使你當年悲慘的元兇並非華少俊,他也是受人利用!」
這時陸豪文一縱到了武林無形殿主的身邊,低聲道:「華前輩!晚輩一步到遲,致使前輩受到如此嚴重之傷?」
武林無形殿主慘笑了笑,並未答話。
崑崙黃衫客早已開口問道:「白鞏,你打算如何了呢?」
東渡仙翁接口道:「昔年只是一場誤會,現在沒事了,你們擇地調息療傷吧!」
正在此刻,驀見峰下兩條白影飛奔而來,東渡仙翁一看哼了一聲,沉聲對眾人道:「你們看來的是何人?」
「青城二老!」
白英脫口而出。
陸豪文也哼了一聲。
他這種冷冷的哼聲,使袁清、白英不得其解。
峨嵋上人已經發話。道:「這兩個老東西,這時候才來,前些日子找他們竟是鴻飛冥冥不見蹤影,他們到哪裡去了?」
陸豪文冷冷道:「去了哪裡,上人何不問問他們?」
陸豪文的語氣不善,峨嵋上人問道:「這樣說來,你是知道他兩人的去向了。」
「亦許!」
「何不說出來聽聽?」
陸豪文又冷笑一聲,道:「當今武林八大門派,除崑崙與峨嵋外,盡皆歸入乾坤教,青城二老到哪裡去了,前輩總該知道了!」
「有這等事?」
「哼!哼!這還是假的不成。」
「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陸豪文驀然轉向武林無形殿主,道:「華前輩,你還記得桐柏豪客嗎?」
「當然!」
「這就是他透露的。」
「他人呢!」
陸豪文想了想,道:「死了!」
「死了,怎麼好好的會死呢?」
「他死在七星罡氣的反震之力上。」
武林無形殿主黯然道:「他人本是豪烈之士,可惜誤投匪人,難以自拔。」
這時青城二老已奔玉峰頂的側邊,人未到已高聲道:「青城老人赴三月前之約定。」
白鞏冷冷道:「你們怎的此刻才來?」
青城二老一看白鞏,猛然一驚,道:「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麼樣?納命來吧!」
青城二老目光一掠全場,看武林無形殿主,崑崙黃衫客,峨嵋上人全身浴血,不禁又驚聲道:「三位老兄已經動手了?」
三人理也不理。
他兩人目光又一掠陸豪文,第二老人道:「你,你居然又來了!」
陸豪文冷冷哼了一聲,也未答話。
兩人看看峰頂之人全無人理會,自顧一笑,隨即道:「白鞏,那樁事怎樣了?」
白鞏冷笑道:「你們所為何來?」
白鞏說著便朝兩人一步步欺身而上。
青城二老驀然對武林無形殿主三人大聲道:「難道你們已經解決了?」
白鞏冷喝道:「你們管自己吧!接招!」
白鞏雙掌一錯已自攻出一掌。
「且慢。」
青城二老閃身避開了白鞏的掌勢,轉頭對武林無形殿主問道:「三位老兄已先自結束了那事嗎?」
三人傲然仰視,來個不理不睬。
青城二老怒喝道:「你們算哪回事?怎麼不理人?」
峰下驀地現出了數十人之多,劃空傳來一聲厲嘯!
東渡仙翁見了朝青城二老一瞥,道:「我老人家說句話好嗎?」
青城二老轉頭而望,詫道:「你是誰?」
「我老人家東渡已久,難怪兩位掌門人不認識了!」
青城二老同時退了一步,啊聲道:「東渡仙翁?」
「正是我老人家。」
青城二老兩人一丟眼色,又對白鞏大聲道:「既有東渡仙翁出面,想來這裡的事已經結束了,那麼少陪了!」
白鞏忽然一個欺身,立在青城二老身前五步之處,臉上忽罩殺氣,寒聲道:「青城掌門人,恐怕兩位已經走不脫了!」
陸豪文卻在止匕時,忽然發話,道:「讓晚輩問問他們!」
白英也接口,道:「三月之前,我就看出這兩個老東西卑鄙無恥!」
青城二老已看出情形不對,兩人的目光閃了閃,驀地勃然大怒,道:「你們這些人……」
話尚未說完,陸豪文冷笑一聲,道:「你們這兩個老東西,乾坤教主持待你們不錯吧!」
兩人面上神色一變,厲聲道:「老夫不懂你這毛頭小子說什麼!」
「不懂嗎?你們不是被乾坤教收買了嗎?」
青城二老再次掃視了眾人一眼,陡地狂喝一聲。
同時兩人雙掌齊出,兩道如怒濤般的掌力罩向陸豪文。
陸豪文冷哼一聲,挫退了半步,猛然間單掌一圈一劃,極盡變化之奇,呼地一掌「半掌通玄」已然施出。
「機非掌法」奪天地造化。
青城二老方感不好,陸豪文的掌力又到。
蓬!一掌擊個正著。
哇!青城老二鮮血噴出五尺,人也蹌踉狂退。
青城老大厲吼,道:「小子,你好狂妄,老夫與你拼了!」
他身子一短,雙掌齊出,顯然他已用出了畢生之真力。
陸豪文冷哼一聲,道:「想不到你們兩人活了這大把年紀尚且為虎作倀,你們丟盡了中原武林的臉,照打!」
陸豪文不避不閃,陰魄玄功也運起了九成,雙掌一封。
彭!陸豪文身子一晃。
青城老大卻一聲慘叫,一個身被擊出了兩丈開外,直朝峰下瀉去,青城老二帶傷的身子一陣戰慄,瘋狂的朝青城老大躍去,猛伸手想抓住老大的身子,但是一把持空,他一個蹌踉,也幾乎栽下峰去。
眼看著青城老大接著一聲慘叫聲,飛瀉下峰,就在他快要撞在峰腰的石壁之際,兩個錦衣人,其疾似電的射到,雙掌一接,居然將青城老大接住,輕輕放在地上,輕喝一聲道:「金殿弟子帶回去治傷!」
隨即有幾個銅衫人從峰下躍上,挾著青城老大下峰去了。
兩個錦衣人腳下一點,發一聲嘯,已竄上峰來。
憑兩人接住凌空下墜的青城老大身體的那份內力已達驚人的地步,峰頂之上包括東渡仙翁,陸豪文無不驚訝莫名。
同時間峰下數十個金袍人,銅衫人,紫衣人一齊湧上峰來。
青城老二悄悄的退走了。
陸豪文頓時想起了乾坤教的第五號秘令。
乾坤教想在邙山之上一舉殲滅中原武林的精萃。
陸豪文立時大聲道:「乾坤教人早有準備圍攻今日參與邙山事件之人,請諸位留神?」
兩個錦袍人一雙陰淒淒的目光罩定陸豪文和東渡仙翁兩人,其餘之人連正眼也不看一眼。
陸豪文正想發話,數十個金、銅、紫衣人由青衣飄飄的老屠領著,早也到了峰頂,四散而立,將東渡仙翁,陸豪文等人圍在核心。
一見老屠這殺父仇人,不禁怒火狂熾,雙目發紅,哈哈狂笑,道:「老屠,你也來了?」
老屠陰沉的臉上抹過一絲奸笑,陰陰答道:「不錯,今日特來為你送終!」
「好,只要你有那個本事,這兩位錦衣人大概來頭不小吧!不在你北方巡使之下吧!」
「呵呵!陸豪文小於!看你今日往哪裡逃?」
陸豪文一驚,猛然轉頭,只見五湖醉客和南方叫化並肩而立,不知兩人何時也到了峰頂。
陸豪文也哈哈長笑一聲,道:「原來是五湖醉客與南方叫化兩位。」
正在此刻,驀聽崑崙黃衫客與峨嵋上人叫道:「賀老弟!你……」
他兩人話未說完,五湖醉客已一擺手,道:「兩位老哥要說的話,老弟全知道了,恕老弟愛莫能助!」
崑崙黃衫客性子剛烈,一聲狂喝,道:「賀山川,我們數十年之交,你……」
「呵呵呵呵……老哥!你別動怒,人生若夢,世事若浮雲,數十年算得什麼?」
氣得黃衫客全身直抖。
他咬牙切齒的道:「賀山川,想不到你竟是這等狼心狗肺之人!老夫恨不得將你生撕活裂了!」
說著他便要撲了過去?
五湖醉客冷笑一聲,道:「可惜你辦不到!何況你已經身受重傷!」
東渡仙翁開口道:「黃衫!你別理他,快就地坐下調息吧!今日是個劫數,能渡過此劫,你就能看著這批狼子野心之人一個個遭到報應。」
黃衫客和峨嵋上人大概已知道今日之嚴重,強壓心中之怒火,席地而坐,而武林無形殿主卻早已坐在地上,閉目不動,好像週遭之事對他毫無關係一樣。
陸豪文朝白鞏、袁清、白英一招手,便橫移兩步,到了東渡仙翁的身邊,悄悄的問道:「今日之局面敵眾我寡,看來不太好應付。」
東渡仙翁白眉緊蹙,望著袁清,道:「貴教之人哪裡去了?」
袁清臉上一紅,道:「死了!」
「死了?怎樣死的?」
「他們都是紫殿冥宮之人,老奴發現後,一個個的宰了!」
陸豪文聽了雖然心寒,但換了自己恐怕也會這樣做!這時白鞏忽從白英身上將那口「龍虎金刀令」拿在手上,道:「英兒不可妄動,你跟我同進退!」
袁清神情肅然,緊緊的立在白鞏身側。
一時之間,邙山峰頂劍拔弩張,緊張到了極點。
陸豪文拔出象牙劍,道:「既沒有更好之禦敵方法,我們只好先護著華前輩與兩位掌門人再說。」
這是唯一的保全之法,東渡仙翁、陸豪文與白鞏、袁清立時各據一方,嚴密的護著武林無形殿主等正在跌坐調息傷勢的三人。
可是陸豪文忽然想起了七殺魔君,問道:「仙翁!七賢何在?」
「白鶴正去召他們來,在他們來到之前,但願能不出差錯。」
兩個錦衣人忽然移步上前。
顯然乾坤教這第五號秘令是以兩個錦衣人為主,但陸豪文就是不知此兩人的來歷。
他連忙大聲,道:「報名!」
兩錦衣人僅冷哼一聲,未曾說話。
老屠陰陰的道:「陸小子!你不認識!那是我的二師兄,三師兄。」
陸豪文全身一震,道:「乾坤教的近身護法。」
「你怕了嗎?」
陸豪文也冷冷一哼,道:「怕,我陸豪文還不知怕為何物。」
「好,百腳之蟲,死而不僵,師兄別放過他。」
兩錦衣人都是五十開外之人,一臉的陰鷙之像,目光隱泛陰光,他兩人以陸豪文為主要的敵手,一步步逼向陸豪文。
陸豪文對強敵環伺,任何一人都是當今一等的高手,哪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暗暗的運起了陰魄玄功。
東渡仙翁忽在此刻沉聲,道:「你們師父來了沒有?」
錦衣人之一輕蔑的道:「你們這幾個人還用教主親自出馬嗎?」
「我是問你們師父到中原了沒有?」
「哼,遲早終要來的。」
五湖醉客也在這時大聲發話,道:「留神他們在拖延時刻。」
東渡仙翁呵呵,道:「賀山川,十年來,中原武林受盡你狡計之累,你可敢接我老人家十招?」
五湖醉客咕羅捧起紅漆葫蘆連飲幾大口,也呵呵道:「東渡老兒,昔日你東渡之時,打遍東海三十三個島嶼,所向無敵,贏得東渡之名,但你仍不失為『有勇無謀的老匹夫』。」
東渡仙翁白眉連聳兩聳,他與五湖醉客相隔三丈,忽見他寬施一拂,道:「我老人家不與人鬥嘴。」
五湖醉客面容一肅,張口噴出一道酒泉。
波!一聲輕響,那道酒泉四散撒射。
五湖醉客臉色一變,猛地一個蹌踉退了兩步,道:「果然名不虛傳,我賀山川不如遠甚。」
老屠猛地大聲道:「二師兄三師兄還不出手等待何時?」
兩個錦衣人雙目射出兩道寒光,陰冷至極的道:「小子,要你的好看了!」
「有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正在此刻忽聽東渡仙翁以傳音對他道:「豪文,那青衣人便是你殺父仇人是不是?錦衣人如一旦發動攻勢,先由我老人家接他們兩招,你便以迅雷劍勢刺殺仇人,但不可戀戰。」
陸豪文暗暗點頭。
錦衣人又連上三步,與陸豪文已不及一丈。
陸豪文雙目緊盯著兩人,但目力的餘光卻掠向老屠。
老屠手上的折扇合著,也移動身形到了兩錦衣人的身後。
東渡仙翁沉聲又道:「賀山川,你再接我老人家一掌。」
他從寬袍之中露出了一隻如玉般雪嫩的素手,虛飄飄的一掌揮去,看來好似沒有一點力氣
可是掌風到了中途,猛然像排山倒海般的掌風呼嘯駭人,罩向了五湖醉客。
五湖醉客大喝一聲:「老叫化快躲!」
他與南方叫化同時向左右一橫身,避開了東渡仙翁的攻勢,臉上尚有驚懼之容。
東波仙翁先聲奪人,暫將五湖醉客鎮住。
他不禁哈哈狂笑一陣!
但就在他狂笑聲中,猛見他身子一旋,陡地大喝,道:「陸豪文,照計而行吧!」
他一個掠身,呼呼呼!撼山栗岳的連劈出三掌,罩向了兩個錦衣人,錦衣人怒吼一聲發掌硬接。
蓬!蓬!蓬!
掌風四射橫溢。
陸豪文把握住這不再的機會,一旋身,鬼魅股轉到了兩錦衣人的身後,象牙劍猛然一抖,「萬象歸真」機非劍法中的至高劍法已經出手,劍芒打閃。
四外的銅衫客、金衣人、紫衣人大驚狂叫。
五湖醉客,南方叫化厲喝一聲,撲向正在跌坐調息的武林無形殿主等三人。
白鞏金刀一舉,迎廣過去。
袁清、自英雙手一揚,寒光陡起,射出一把三寸匕首。
哇!一聲慘叫劃開邙山峰頂的呼喝之聲。
青衣人老屠,打了兩個踉蹌,蓬地栽倒在地!
蹬!蹬!蹬!東渡仙翁被兩個錦衣人聯手的掌力震得連退三步,但是四外又暴出幾聲淒然慘叫。
一個銅衫客,三個紫衣人鮮血噴出,胸前插著寒光熠熠的神刀。
五湖醉客與白鞏打成一團,難分難解。
陸豪文殺氣盈庭,倒提象牙劍一聲暴喝,如流星飛渡,飛刺向錦衣人其中的一個。
錦衣人發覺老屠中劍,厲叫一聲,呼地朝陸豪文狂劈出一掌,口中都大喝道:「金殿弟子速救人!」
十八金剛中的金袍威猛老者,飛身到了老屠身邊,一把將他提了起來,探了探息脈!
陸豪文運起百年功力,左掌狂封而出。
彭!他胸中一室,暗暗吃驚,忖道:「好雄猛的掌力。」
但他的真力並未因此消散,右手的象牙劍一震,「片雲流光」驚虹一現,劍尖已達錦衣人的面門。
錦衣人驚叫一聲,一個倒縱,飛退一丈,總算逃過了陸豪文的象牙劍。
不過,另一個錦衣人卻因此吃一虧了。
東渡仙翁一看機不可失,一晃身,又連劈三掌!
錦衣人也用出畢生之功力硬封硬接!
彭!第一掌錦衣人退了兩步!
東渡仙翁身子晃了晃。
蓬!第二掌錦衣人一個踉蹌連退五步。
東渡仙翁紋風不動。
蓬!第三掌錦衣人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倒退八步。
東渡仙翁一個疾掠,手起掌落,一陣慘叫聲過處,四外之銅衫客,紫衣人被劈飛下峰去三人。
他再一掠身退回了原位,呵呵大笑,道:「白鞏速回原位!」
白鞏猛發一掌,退回原來的位置。
陸豪文提著象牙劍也退回原位。
這些都是剎那間發動,陸豪文等人可謂大獲全勝了一場。
這時卻聽到錦衣人大聲問道:「金殿弟子!屠師弟怎樣了?」
「肋骨被劃斷三根,好在未傷及要害。」
錦衣人之一重重噓了一口大氣,轉頭對陸豪文獰笑連連,道:「姓陸的小子,看來師叔『大漠總巡』也是被你所殺了!」
「一人作事一人當,不錯!」
「哼!哼,你將被碎屍萬段!」
「怎樣來就怎樣接!」
陸豪文等人吃虧在要保護武林無形殿主等人,不能隨意而為,乾坤教徒一方就沒有這種限制。
五湖醉客賀山川突然目光連閃,隨即朝四外之人一招手,道:「每人上前五步!」
眾人應聲將包圍圈縮小起來。
東渡仙翁低聲道:「留神他又要施何狡計?」
陸豪文心念一動,暗道:「我就先嚇他一嚇,先使他喪氣,大凡喜出狡計之人,膽氣都比較要小,而且自私!」
頓時他冷笑道:「仙翁,五湖醉客的功力能接你幾招?」
「十招之內,他必死無疑!」
「太多了,如加上晚輩聯手?」
「如在我老人掌力籠罩之下,他接不下你一劍!」
陸豪文點了點頭,道:「好,就這樣吧!此人不除,乾坤教有若惡虎添翅,前輩先以掌力罩住他,晚輩當除他。」
兩人說著目光盯住五湖醉客。
果然五湖醉客感到全身大凜,腳步無形中朝錦衣人這邊移動,同時悄悄的對南方叫化,道:「看住陸小子,他那機非劍法只有你能夠抵住了他!」
南方叫化一支長劍緊緊的握在手裡,點頭道:「屬下理得!」
陸豪文一聽南方叫化對五湖醉客自稱屬下,忽然無比的怒氣襲上心頭,他為於非子感到無法忍受的屈辱。
雙目一睜,射出兩道寒光,大喝道:「南方前輩,你辱沒了你的恩師!」
南方叫化雙目下垂,未曾答話。
陸豪文又大聲道:「南方前輩!於非子怎會教出你這個弟子來的?」
南方叫化蓬頭的亂髮頓時根根倒豎,怒聲道:「我怎麼?找老叫化一生以信立人,忠於諾守。」
陸豪文墓地大喝道:「你答應了五湖醉客什麼!」
「哼!我答應聽他的話。」
「因為他的武功使你折服?」
「不錯。」
陸豪文雙目一轉,轉蔑的冷笑一聲,道:「但是你不顧他的為人?」
「賀大哥待人溫厚,義重如山。」
陸豪文忽然哈哈狂笑起來,東渡仙翁也呵呵大笑。
南方叫化狂喝一聲,一抖長劍,掠身陸豪文近身五尺之地,厲喝道:「小子,你有何可笑!」
忽聽五湖醉客大聲道:「回來,別理他!」
「老叫化一生還未被人笑過!」
「你任他笑就是!」
「不!」
「你又不聽話了!」
南方叫化聽了這句話,全身一震,身子便向後退。東渡仙翁立時沉聲道:「陸豪文,告訴他賀山川的故事。」
接著東渡仙翁劈向五湖醉客。
五湖醉客一掠身與錦衣人並立一起,大喝道:「南方巡使!你是聽不聽話?你的信諾在哪裡?」
這話無異給了南方叫化一次重擊,臉上現出痛苦之容,全身也在微微顫抖,額上汗如雨下。
陸豪文何等聰明,暗忖道:「嗯,他並非作惡之徒,只是不明內幕而已!他是一個糊塗人。」
猛然間,陸豪文厲喝道:「南方前輩你聽著,這兩人一是崑崙掌門人,一是峨嵋掌門人,都與五湖醉客賀山川數十年知交,現在你看怎樣了?」
南方叫化大聲道:「現在他不認這兩位朋友了?」
陸豪文大笑,道:「何以不認朋友,賀山川自始至終便是利用他兩人。」
「啊!啊……」
南方叫化的話尚未說出。
驀聽五湖醉客狂聲道:「南方巡使,回來!」
南方叫化轉身一指崑崙黃衫客和峨嵋上人,道:「總巡!這兩人是你的朋友嗎?」
「哼!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為什麼?」
「過來我告訴你!」
南方叫化一掠到了五湖醉客之前,又道:「你們決裂了是不是。」
五湖醉客忽然呵呵而笑,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猛然,他張嘴,一股酒箭射了出來,罩向了南方叫化。
東渡仙翁,陸豪文同時一聲狂喝道:「好狠毒的惡賊!」
雙雙搶攻而上,劍掌齊施!
南方叫化一聲厲叫,劍化長虹,一陣狂掃,同時狂號道:「我的眼睛瞎了!我的眼睛瞎了!」
他的長劍亂揮,撒出一片寒芒,人也亂吼亂叫,三丈之內無人敢迎,這時候東渡仙翁與陸豪文同時撲向五湖醉客。
五湖醉客連連閃避,同時大叫道:「金袍、紫殿弟子,搶攻跌坐調息的三人!」
他更加低聲道:「請兩位護法為小弟擋一擋!」
誰知四外之人好像根本未聽見一般動也不動。
錦衣人也雙目緊緊監視著東渡仙翁與陸豪文,但就是不出手。五湖醉客急怒的狂喝道:「你們怎麼不動?莫非敢以違令嗎?」
兩個錦衣人臉上的神色一變,道:「你向誰發令?」
五湖醉客一愕!
東渡仙翁與陸豪文早已看出乾坤教徒雖個個都是凶戾之人,但也對五湖醉客所為唾棄。
兩人一左一右同時攻出一掌。
五湖醉客大駭,閃身一讓,大聲道:「兩位護法為何見危不救?」
錦衣人之一冷冷道:「你為什麼將南方總巡的雙目打瞎?」
「他要叛變啊!」
「誰說的?這是本護法親目所睹,像這種無情無義之人,本教也容你不得!」
陸豪文哈哈狂笑,道:「賀山川,怎麼樣?你死而無怨了吧!」
他運起了十成功力,連劈三掌。
五湖醉客連連躲閃,狂叫道:「我賀山川為本教運籌策劃,致有今日,你們兩個竟然落井投石,教主要是知道,不將你們……」
但他底下的話尚未說出,錦衣人中之一,猛然跨上一大步,揚掌劈了過去!
「你……」
五湖醉客雙目大睜,「你!」字剛出口。
彭!哇!鮮血噴出一丈。
他的身形搖搖欲倒。
錦衣人厲聲道:「其人如你死了十個百個,本教教主也不會可惜!」
五湖醉客身子左搖有擺,幾乎站立不穩,但他尚未倒下去,東渡仙翁和陸豪文見錦衣人主動出手,一掠身形,退回了原地。
東渡仙翁悄悄的道:「走吧!看在他兩人尚知情義的份上,錯過今日。」
他首先步至武林無形殿主之旁,挾起他見身向峰下飄去。
四外的乾坤教南北兩壇弟子大聲叫嚷。
錦衣人沉聲道:「讓他們去,本教第五號秘令完結了!」
陸豪文正要挾起黃衫客,一見南方叫化尚在揮劍狂舞,猛地大聲喝道:「南方前輩!住手!」
南方叫化果然停手,同時一跤跌坐在地,悲聲道:「陸豪文,我信你了!恨不當初,我怎麼對得起師父……」
瞎了雙目忽然淚血俱下!
陸豪文十分的同情,立時問道:「南方前輩,你可有何親人呢?」
南方叫化搖搖頭,道:「數十年單身飄零,卻落得如此的下場!」
「前輩!別悲傷!晚輩算來雖非與前輩同門學藝,但晚輩得傳機非之學,卻有同師之份,前輩願受晚輩的侍奉?」
「侍奉!呵呵……」
南方叫化驀地帶淚狂笑了起來,道:「老叫化既愚且蠢,能當你侍奉嗎?」
「那麼前輩與晚輩同行吧!」
南方叫化點了點頭。」
這時忽聽錦衣人發話道:「賀山川,你有什麼後事交待的呢?」
五湖醉客口中鮮血仍然一口一噴出。
臉色由白轉青,久久不答話。
「告訴你,你快要死了!有什麼話說出來吧!念你為本教出力不少,說出來,我當稟知教主!」
五湖醉客全身一顫,腳下一軟,慢慢的坐在地上,連連搖頭,微弱的道:「死就死吧!寧死我賀山川也不說了!」
錦衣人一怔,問道:「你真的有話要說?」
「沒有,我不說了!」
「不說了,那表示你尚有遺事。」
「當然。」
「那你說吧!本座准你道念在可能範圍內,替你了卻。」
五湖醉客慘笑一聲,帶血的嘴臉,笑得十分的猙獰,突然憤聲道:「我恨不得你死,豈會告訴你!反正有人為老夫復仇,老夫雖死不足惜!」
這無頭無腦的話,說得錦衣人更是愕然不解!
另一個錦衣人忽然道:「師兄!此中必有蹊蹺!」
陸豪文聽了也感愕然。
五湖醉客又噴出鮮血,但他的嘴角卻浮起一絲笑意,道:「你們別得意,你們也活不了多久!」
錦衣人猛然一把抓住他,道:「賀山川,你別故作神秘,反正你已死定了!」
「哼,人反正要死!我是死得明明白白,但你死時,恐怕卻會糊里糊塗的死了,才是可悲!」
兩個錦衣人互換了一次眼色,其中一人猛地伸指連點五湖醉客三處穴道,五湖醉客忽然慘叫了起來。
他本是微弱無力,說話的聲音幾不可聞,但經錦衣人一點穴道,慘叫之聲,立時刺人心弦。
顯然錦衣人已以無比慘酷之法在凌遲五湖醉客。
「你說,不說出來,叫你死活不得!」
五湖醉客頓時大汗淋漓,殺豬般的慘叫,使人心懍發毛,他的身子也扭曲著,臉都變形。
「你說不說?」
「我……無話可說!」
五湖醉客咬牙苦撐。
錦衣人冷哼一聲,道:「想來不用極刑,你是不會說的。」
他又駢指如戟慢慢的朝五湖醉客耳根後點去,手指未點到,五湖醉客雙目幾乎突出,一聲淒厲的狂嗥,道:「我說!」
「哼,哪怕你不屈服!」
他單手一拂,解了五湖醉客的穴道。
五湖醉客長長的噓了口氣,然後落了兩滿眼淚,道:「請你告訴你們大師兄和離娘……」
忽又停聲不語。
「告訴他兩人什麼話?」
兩上錦衣人一聽五湖醉客提出這兩人,臉上盡皆駭然之色。
五湖醉客吐了一口涎沫,悲聲道:「告訴他們替我報仇!」
兩錦衣人嗤然冷笑,道:「大師兄與離娘怎會為你報仇?」
五湖醉客看了兩人一看,突然七孔流血而死,他是自斷心脈的,兩錦衣人不禁面面相覷!
怔立半晌,忽然一個錦衣人一頓腳,大聲道:「此中必有蹊蹺,師弟快走!」
陸豪文也感到五湖醉客的話十分意外,但他聰明絕頂,略略一想,暗道:「五湖醉客賀山川真是其毒無比,臨死還要以狡計害人,分明他是以苦肉計離間乾坤教內部之團結,借兩錦衣人之口傳話給乾坤教主,陷害其師兄與離娘!」
陸豪文一想,不禁一笑,也不說破,挾起黃衫客正要離去。
紅影一晃,乾坤教主之女已現身峰頭,怒聲叱道:「兩位師哥怎能聽他一派胡言。」
錦衣人一怔,紅衣少女繼道:「他既然能自斷心脈而死,為何要在說出那話之後,而不能在師哥逼供之前死去?其詐自破!」
兩錦衣人啊啊兩聲。
紅衣少女冷笑又道:「賀山川一生狡計百出,臨死還要用計,真是太毒了!」
陸豪文一聽紅衣少女點破,不再停留,腳下一點已飛奔下峰。
他剛飄下十幾丈,便聽紅衣少女的話傳來,道:「陸豪文,你記住!我們的賬還未了啊!」
「我隨時恭候!」
「你逃不了的!」
陸豪文早已飄至峰腰,遠遠已望見東波仙翁、白鞏、袁清、自英和南方叫化等人在等候他。
陸豪文與他們會合之後,說出了五湖醉客臨死之陰謀,眾人無不嗟歎此人之陰毒。南方叫化聽了黯然不作聲。
神刀教與武林無形殿主等人的仇恨就此冰釋,但是最快活的還是袁清和白英,一個再見老主人,一個重依爹爹。
這時陸豪文忽然想起一事問道:「白前輩,晚輩有一事甚感不解,前輩能有以教晚輩嗎?」
「什麼事你說吧!」
「晚輩知道白前輩身兼武林各派之絕傳武功,為何獨要取個神刀教之名?此名定然有所由來。
白鞏點點頭,道:「問得好,這件事是無人知道的,說出來恐啟事端,所以老夫一直未對人說過,連袁清也不知道。」
「啊!那當是十分的神秘!」
「不過此事老夫也是聽傳聞而已,你聽揚子江中的兵書寶劍峽之名嗎?據傳聞兵書寶劍中金牛負刀,三年一現。曾有過往行船之人見過,據說那口刀,色泛金光,鋒芒數丈,見者為之目眩。老夫立教,無以為名,便以神刀名之。」
陸豪文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道:「無稽之談!」
誰知南方叫化卻忽然附和,道:「不可認為無稽,這確有其事。老叫化所以一直行走江南,便與此刀有關,我曾在江邊守候十五年之久,終無緣得見金牛浮起。」
陸豪文更加大笑,道:「既言三年一現,為何枯守十五年,應有五次見其真貌的機會,而你無緣見得,此事當不會是真。」
「大凡神物有緣者得遇之無緣雖對面不相逢。」
「這也是僅可作茶餘飯後閒聊之資而已!」
就在這時,武林無形殿主等人已經調息傷勢復原,站了起來,望了望幾人,略一施禮稱謝,便自離去。
東渡仙翁也晃然而去!
白鞏看看袁清、白英然後對陸豪文,道:「乾坤教今後恐將處處對你襲擊,你可要小心了,今後行止如何?」
陸豪文輕笑一聲,道:「老屠未死,乾坤教未滅,晚輩便不會閒著,前輩得與令嬡重聚,你們先走吧!我還要先給南方前輩找個安身之處。」
「好,那我們先走一步!」
白鞏領著袁清、白英而去!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南方叫化忽然低聲道:「陸恩兄,你領我去一個地方好嗎?」
「啊,前輩如不見棄稱一聲師弟如何?你我所學直接間接出于于非於所傳,如此稱呼不為過!」
「好,就這樣吧,師弟!」
「嗯,師兄!」
南方叫化全身一陣微微的顫抖,瞎了雙目之中,忽然又滲出了淚水。
「咦,師兄又為何而哭?」
「數十年飄零,無人曾如此親切的稱呼一聲,我只是突然間想起家來了,因此傷感!」
「前輩有家?」
「有。」
「那為何不回家?前輩要我送去之地,可是前輩家中?」
南方叫化點了點頭道:「我乃宸王之後。」
「啊!那麼前輩之家是在南昌了。」
「正是,自家伯掀起宸濠之亂後,我便離家東飄的蕩,家中不知還有沒有人了!」
「好,我送你去!走!」
陸豪文領著南方叫化便從那山出發一直走向江南洪都故郡南昌,迢迢千里,非但一日。
想不到南方叫化卻是皇族後裔,宸王之侄。宸王叛亂掀起轟動一時的,宸濠之亂,敉平後,全族遭誅,南方叫化不得不化裝逃命,行乞他方,數十年過去,如今雙目已瞎,這才想起家來,可憐亦復可悲!
由豫至贛,除貫穿豫境尚要越過鄂方才到達南昌,他們一共奔行了半月以上,這日已到南昌,天色已晚,街中之中,並不太熱鬧。
陸豪文低聲向南方叫化,道:「宸王府在哪裡,師兄還記得嗎?」
南方叫化點點頭,道:「我一向在南方流浪,雖未返家,但凡到南昌,總要悄悄回去看看,這是什麼街?」
陸豪文告訴了他。
南方叫化便指示著陸豪文的路徑,直走向宸王府。
宸王府位於大街之上,府邸雖然已經破舊,但仍可看出碧瓦丹柱,反宇飛簷,雄偉依然。
陸豪文悄悄問道:「看來裡面並沒有人住。」
「有的。」
南方叫化幽幽的回答,他的聲音似從遠方被拖回來一般。
陸豪文又問道:「是誰?與師兄是何關係之人?」
「我的侄子夫婦,那是我叔父之子,他貧無立椎之地,雖非乞討為生,但也差不多了,有幾次我還暗中周助過他們。」
陸豪文無言以對,但卻在心中暗忖:「師兄雙目已瞎,是回來投靠他的,他既這樣的貧窮,何能照顧別人呢?」
陸豪文這樣想著,看看四外無人,立時握住南方叫化,道:「師兄,我們躍過圍牆去吧!」
南方叫化點點頭。
陸豪文輕輕一帶南方叫化,喝聲:「起!」
腳下一點,已帶著南方叫化飛身而起,立在飛簷之上。
陸豪文目光一掠,驀見一條黑影,在暗沉沉的宸王府中一閃而逝,陸豪文暗吃一驚,忖道:「這裡何來的夜行人?」
他驚愕之間,深沉宅中忽又傳來隱隱的搏鬥之聲,聽來十分的激烈,這時南方叫化雙眼雖瞎,但亦許是一種自然現象,耳朵卻特別靈敏起來,他也一驚的道:「師弟,裡面好似有兩人在搏戰。」
「只有兩人?師兄!」
「是的,我只聽出兩人的聲音,這兩人發掌雄渾帶嘯,已經是一流高手,師弟要小心一些。」
「師弟理得!」
陸豪文朝院子中落去,但隨即一想,暗道:「師兄不能見物,萬一遭遇暗襲,如何自救?我得先進去看看再出來接他,那樣穩妥一些。」
他想著隨即低聲道:「師兄,你暫在這裡躲一躲,師弟先去看看。」
「不,師弟!我們一同去!」
「我因為顧慮……」
南方叫化啞然笑道:「我知道師弟的顧慮,但我們要一同去!」
南方叫化失明,不想性格也因此有了變化,他的執拗使陸豪文不得不領著他跳下飛簷,便朝宅中走去。
就在此刻,忽聽暗影中傳來一個女子之口音,低聲叱道:「陸豪文暫慢!」
陸豪文止住腳步,目光凝視暗處,卻看不出人影。
他也輕喝道:「朋友!請現身說話。」
「不,此刻不是我們見面的時候。」
「那麼你是誰?」
「我只是一個苦命的女子。」
「哼!你找我有什麼事!」
陸豪文忽然發現那女子的口音似乎有點耳熟,他存心底搜索此女於到底是誰?突然想起在沙漠綠洲乾坤教刑房外被困九陰陣,那個破陣的低幽幽的女子的聲音。
他恍然繼道:「如果我記得不錯,朋友!前此不久你已救過在下一次。」
「不錯。」
「那麼你是乾坤教之人了。」
「也不錯。」
「那你為何到了此地?到底何事?」
「陸豪文你要是信得過我這苦命女子的話,就暫勿進去。」
「為什麼?」
正在此刻宅中打鬥之聲忽停,同時兩聲駭然的驚叫傳來,隨即聽到兩個蒼豪之喝聲,道:「何方朋友!快現出身來。」
南方叫化全身一懍,道:「師弟,你聽出發聲之人是誰?」
「不知道,這兩人師弟恐怕未曾見過。」
那女子又發聲道:「陸豪文,我走了!武林劫運方興,望你好自為之!」
音落寂然!
陸豪文知道她已走了,南方叫化又道:「這女子看來一番好意,我知道宅中之人是誰。」
「誰?」
「丐幫長老龍虎雙丐。」
「啊!自丐幫幫主喪命洛水債船之後,龍虎雙丐分掌丐幫南北兩舵,為何卻同時會在這宸王府中?」
宅中龍虎雙丐又一聲驚呼,道:「朋友你欲何為?」
宅中傳出一個極其陰冷之聲,道:「外面有人,你們再出一宸,老夫就要你兩人的性命?」
陸豪文不禁心中一驚,暗道:「他是何人?看來又是乾坤教之人,他居然知道外面有人。」
陸豪文帶著南方叫化,不禁大感為難,像這樣的情形之下,他不能離開南方叫化,否則他毫無防禦之力。
陸豪文不禁十分的心急。
南方叫化卻開口道:「我們進去吧,師弟!」
陸豪文心中一決,立時一手捉住南方叫化,一手拔出了象牙劍,朝宸王府深沉的宅中行去。
他們剛一腳跨人中庭,暗黑之中,陸豪文忽然絆著一且屍體。
南方叫化道:「趕快看是什麼人,我懷疑他就是我侄兒。」
陸豪文俯身下去一看,看出是具中年乞丐,一旁五尺之處尚有第二具,他悄聲道:「是兩具丐幫弟子的屍體。」
南方叫化深深噓了口氣。
驀地,頭頂一聲陰笑,道:「誰人大膽居然敢私入被查紂的宸王府。」
一道陰寒至極的掌風,從頭頂罩了下來。
陸豪文一凜,一震象牙劍,撤出一蓬劍芒,向上一封,同時用力猛然一帶南方叫化已掠出一丈。
蓬!那陰寒的掌力劈向地上,寒氣四溢。
陸豪文仍打了個冷懍,暗道:「他欺近了我的頭頂尚毫無所覺,此人的功力可知。」
陸豪文輕喝道:「何人居然暗算於人?」
「你是誰?為何到宸王府來?」
陸豪文轉念一想,也冷笑一聲,道:「宸王府中你來得難道別人來不得嗎?」
暗中之人頓了頓忽地傑傑怪笑道:「我道是誰居然能躲開老夫的掌下,原來是你?」
「難道你認識我?」
「憑你手中的象牙劍,已不會有第二個人。」
「你是誰?」
「陸豪文,你想知道?」
「說說看。」
「乾坤的首座護法黎仁。」
「宅中兩個丐幫弟子是為你所殺嗎?」
「是又怎樣?」
「據我所知,丐幫與乾坤教素無仇恨?」
「這用不著你過問!接掌!」
話聲中,陰冷的掌力又罩身而至。
陸豪文猛吸了一口氣,運起了陰魄玄功,一掌硬封。
彭!兩聲悶哼!
陸豪文胸中一室,跟著踉蹌了兩步。
人影一晃,蹬!蹬!眼前出現了一個粗壯的老人,山踉蹌了兩步,兩人功力相當,可謂棋逢敵手。
深宅之中忽傳來兩聲呻吟。
陸豪文驚聲問道:「丐幫龍虎雙丐怎樣了?」
粗壯老人沉喝道:「接掌!」
他雙掌一錯,身子一沉,緩緩的拍出。
陸豪文哪敢怠慢,運起了十成的真力也雙掌齊發。
蓬!哇哇!
陸豪文與粗壯老人同時感到如中巨擊,張口噴出了鮮血,身子一連退了五步之多。
粗壯老人忽然大聲道:「副教主!副教主!」
陸豪文大驚失色,道:「副教主?離娘?」
「嘿嘿!」
宅中猛傳出兩聲怒吼,道:「好賊崽子!老夫們與你何仇?」
宅中忽傳來沙沙的腳步之聲,顯然是龍虎雙丐朝宅外走來的聲音,粗壯老人更加的大聲,道:「副教主!副教主!」
一側忽傳來原先那低幽幽的女子口音,道:「黎護法,我在這裡!你儘管收拾下陸豪文!目前他是本教的強敵,據傳你的師叔正是死在他的手中!」
「副教主!我與他功力相同,最多打個兩敗俱傷!」
「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屬下正是此意!」
「但丐幫龍虎雙丐不可沒有人監視!」
「副教主!那……」
乾坤教首座護法黎仁驀地一聲怪叫道:「陸豪文,你死定了!」
「不見得!」
陸豪文運起了全身的功力準備接招,誰知乾坤教首座護法黎仁,全身一沉,雙掌立胸。
陸豪文雙目盯著他,不敢稍有懈怠。
但倏忽間,首座護法腳下一點,飄身向宅內掠去!
那女子驀然叫道:「黎仁,你要怎樣?」
「副教主,屬下以教主令為主,小子讓他再活一些時候吧!」
黎護法一晃已搶入深宅之中。
陸豪文猛地哈哈笑道:「怎樣,不敢分出高下!」
深宅之內又是兩聲駭然驚叫傳來。
那女子忽以傳音入密之聲,道:「陸豪文,阻住他!否則丐幫將為他們控制了,丐幫弟子遍天下,你知道我的意思?」
陸豪文聽了心中大是疑惑,那女子根據乾坤教首座弟子的稱呼,分明就是乾坤教的副教主離娘。離娘連她的爹爹都不管,她怎麼會相助於我?
他連忙也以傳看入密問道:「你,你是離娘嗎?」
「你不要問。」
「為什麼?」
「不為什麼。」
「我曾經去大漠之中找尋離娘,將她的胞妹送到她的身邊。」
那女子之聲微顫的道:「離娘早已死了!」
「難道,難道你不是離娘?」
「我曾說過我是個苦命的女子,還不快去,遲就不及了!」
陸豪文看了南方叫化一眼,道:「師兄,請你在此暫候!我去去就來!」
「你去吧!」
陸豪文猛地一個掠身,飛身入宅,但是他忽然想到,如果這女子真正想助他,為何她不出手,除去首座護法?
不禁略感疑惑,他不能確定這是不是狡計,他這一走,南方叫化就要任人宰割了。
那女子急聲道:「你為何不去呢?」
陸豪文說出了心中所疑。
「唉!告訴你吧,他們看得出我的掌法,上次他們已經對我十分的疑惑了,所以這次他派我到中原來,目的就是試試我!」
陸豪文不再猶豫,搶步進了深宅之中!
宅中大廳,塵封蛛結,已經不見了乾坤首座的蹤影,他略一掠視,一個四方的天井漏下星光,他一縱上屋。
突地兩聲冷笑,天井之上暗伏著兩人,同時劈出一掌,勁風強勁十分,陸豪文避無可避,出掌強封也來不及,不禁駭然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