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渡仙翁猛退一步,道:「通敵!他們通的是武林八大門派之何派?抑或是與九陽老匹夫互通聲息?老夫不解!」
陸豪文臉色一沉,冷笑道:「他們既非通的武林八大門派,也非與武林無形殿主互通聲息,他們通的是邪惡至極的紫殿冥宮,想來仙翁也有所聞吧!」
東渡仙翁道:「紫殿冥宮,老夫還未曾聽過有此一派之人物!」
陸豪文雙目盯住東渡仙翁,逼問一句道:「仙翁真的沒有聽過?紫衣蒙面人充塞江湖,到處造下殺劫,這等大事,仙翁雖是世外高人,也不會沒有耳聞。」
東渡仙翁突然怒道:「老夫因何要說假話?」
陸豪文心裡一決,暗道:「反正此人可疑,遲早總是要揭開他的真面目的。」
他這樣一想,立時對袁清肅然,道:「袁老前輩準備應敵!」
袁清一怔,目光掃射四周,但四外卻是靜蕩蕩的哪裡有半點敵蹤!
陸豪文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袁老前輩,敵人就在你的目前。」
袁清愕然望著陸豪文。
東渡仙翁立時臉色一沉,雙目稜藝更盛的盯著陸豪文。
三人之間的空氣凝窒,一種無形的緊張在三人之間彌布起來,但袁清是局外人,雖有所覺,但卻不知其所以然。
他迷惑的望望陸豪文又望望東渡仙翁。
從兩人的臉色,他發覺眨眼之間便有不尋常的變化產生。
陸豪文驀地大聲,喝道:「袁老前輩留神!」
袁清詫問道:「陸豪文,空山寂寥,哪裡有絲毫的敵影,你瘋了麼?」
陸豪文哈哈狂笑,道:「袁老前輩,你被人利用卻不自知,亦復可悲!」
袁清大怒道:「陸豪文,你憑什麼說這句話?我被誰利用?」
陸豪文腳下一點,退了五尺,伸手一指東渡仙翁,道:「他,利用你的就是他。」
東渡仙翁冷哼一聲,動也不動。
袁清卻斥道:「陸豪文不可無禮!東渡仙翁系一代高人,豈容你如此對之猖狂?」
陸豪文更復狂笑,道:「前輩,他根本不是東渡仙翁。」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同時一震。
東波仙翁從喉間逼出一聲怒嘯,但嘯聲剛發,忽又收聲斂容,一變而成呵呵的笑聲,臉上盪開他那特有的笑容,任何人見了那笑容,也就會以為陸豪文說的話不足置信。
袁清抖然間勃然震怒,道:「陸豪文,我不許你這樣侮辱仙翁!」
陸豪文厲聲道:「前輩!你以為我是信回開河嗎?這位仙翁不知與七殺魔君之約,但晚輩卻親聽七殺魔君述說昔年之約,那麼……」
陸豪文話未說完,袁清一聲怒吼,道:「住嘴!陸豪文!老夫是聽信於你還是聽信仙翁?你不應說了,你走吧!」
陸豪文一看事態的發展,竟然不被人信任,一腔怒火,即時升起三千丈,一拂手,狂笑道:「袁老前輩!東渡仙翁標風亮德,豈會像這位一樣勸人組幫,大肆尋仇,要武林八大門派以及主持武林正義之無形殿主為敵之理?更甚者竟薦了紫殿冥宮陰司八鷹為神刀聖宮護法,事實擺在眼前,他根本就是惡魔化身,前輩若是不信晚輩之言,恐怕悔之晚矣!」
他話聲一落,略一拱手,大聲道:「晚輩告辭!」
袁清哼了一聲:「不留!以後不要再來!」
陸豪文狂聲道:「晚輩再來之時,神刀教恐已冰消瓦解矣!」
「陸豪文,你再放肆,老夫就廢了你!」
「哈哈!在晚輩看來,前輩邙山之約恐也無法赴約矣!魔掌已伸向你神刀教,尚懵憧不知,天下最愚昧之人,莫過於前輩了!」
這幾句話說得鏘鏘如鐵石,句句有如千斤之重,擊在袁清之心口,他鬚髮戟張,狂暴的厲喝,道:「滾!你替我快滾!」
「留也留不住了!」
陸豪文身形劃空而起,掠身而去!
但耳畔仍傳來袁清憤怒之聲,道:「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不必放在心上。」
東渡仙翁哼了一聲,道:「解了朱嘯海他們的穴道禁制!老實說你聽信人言,對老夫大過不敬,老夫已忍無可忍了!」
陸豪文本想就此離開,但一聽那個假東渡仙翁的話,想起了袁清被圍攻之事,不禁心裡一凜,暗道:「紫衣蒙面人圍攻袁清,就表示紫殿冥宮急欲除去神刀教,如果這個假東渡仙翁真是紫殿冥宮之人的話,他會不會就在袁清解了陰司八鷹的穴道之後,群起發難給袁清來個措手不及?要是這樣,豈不要糟?」
他正想著,忽又聽東渡仙翁道:「剛才那小子,你可知道他身藏武林兩樣至寶,怎能輕易這麼放他走了?」
「啊,他身懷何寶?」
「『絕陰寶書』和『機非圖』。」
陸豪文一聽此言,更加斷定這個假東渡仙翁是紫殿冥宮之人,因為知道他身懷『機非圖』之人,除七殺魔君之外,就只有紫殿冥宮之人了!
陸豪文頓時間,不但將離開的念頭打消,反向後回身而行,但他方自行走了幾步,忽然發現一團黑影蹲在地上。
陸豪文沉聲喝問道:「什麼人在此?」
一個沙啞之聲,嗯!嗯!了半晌,道:「出恭真是件痛苦的事。」
陸豪文一聽便知是誰,不禁有氣的道:「又遇著了你這個不要臉的胡老兒!」
「嗯!嗯!……啊!啊!那便頭就要出來了,你……你別打斷了我……」
正在此刻,嘩啦一聲!接著連珠響屁不絕於耳,一股聞之作嘔的臭氣隨風送人陸豪文的鼻中。
胡謅老兒立時吁了口大氣,道:「終於出來了,那個臭東西要再頑強片刻,我可要活活蹩死了!」
突然,陸豪文心念一轉,暗道:「真是奇怪,胡謅老兒怎會到了這裡?他分明是不諳武功之人,但是上次卻能在不知不覺間盜去「絕陰寶書」豈非不可思議之事?」
他這樣一想,頓時一個欺身到了胡謅老兒身旁,伸手一把已將他提了起來,沉聲喝道:「胡謅老兒,胡老兒,今日看你再往哪裡逃!」
胡謅老兒單手提著褲子,一手揮舞叫道:「乖乖!乖乖!又遇見了你,怎麼我走到哪裡都會遇著你?莫非你跟在我老兒的背後麼?放手,我老兒的褲子還未穿好啊!」
陸豪文哼的一聲,將他放在地上,轉念間,伸指便點。
陸豪文出手如電,但胡謅老兒忽然驚叫一聲:「我老人家這大把年紀,你不能打我啊!」
他未等陸豪文指風及體,已一個驢滾,閃了開去。
兩人這麼一鬧,早已驚動了東渡仙翁和袁清。
袁清沉喝道:「那面是何人,居然敢以在此大吼小叫的。」
胡謅老兒急忙連滾帶閃,滾進了草叢之中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陸豪文也一掠身,隱在一株巨樹之後。
袁清似一道清煙般掠至,一雙奕奕的眼神,不住的掃視。
正在此刻,陸豪文的耳中忽然傳來一個蚊納般的聲音,道:「你還不將他引來,難道要等那惡魔害死他麼?」
語聲雖小,但聽來十分的耳熟。
陸豪文一想,立時辨出是武林無形殿主九陽神君的口音,隨即加以訥訥,暗道:「我每次遇到胡謅老兒,都有武林無形殿主九陽神君在場,這真一個奇怪的巧遇,不久前殿主與紫殿冥宮周總管一場慘烈的搏鬥,幾乎兩敗俱亡,但是卻未正面見到殿主的真正面目,莫非胡謅老兒就是殿主的化身,那真是不可思議了!」
他怔神之間,耳中再傳武林無形殿主的話:「小子,你還不快將袁清那老奴才引來,還等什麼?」
這時早聽東渡仙翁的話,道:「袁老兒,算了吧!」
隨即聽到沙沙的腳步之聲,朝這邊走來。
陸豪文知道假東渡仙翁也正在走了過來,頓時他發出一聲冷笑,一長身,撲上樹頂,略一點樹枝,已飄出了十幾丈外。
袁清沉喝道:「小賊,簡直是太歲頭上動土。」
黑影一晃,撲向了陸豪文停身之處。
陸豪文哪裡還敢停留半刻,發腳狂奔了起來。
袁清目光何等銳利,早已看清是陸豪文,他暴喝一聲,道:「小子,你還沒有走!分明你是在搗鬼,此刻你要走恐怕也走脫不了!」
假東渡仙翁也在背後喝道:「袁老兒,不可再放走那小子!」
驀地嘬口一聲清嘯,眨眼間,一隻碩大無倫的灰鶴在空中哇的一聲長鳴,掠羽飛沖而下,落向假東渡仙翁身邊。
可是怪事發生了,灰鶴方自落地,猛然一聲,厲喝雙翅一陣顛撲,兩腳一伸,便自倒斃。
假東渡仙翁神情一驚,隨即勃然暴怒:「誰大膽!暗中偷襲老夫座下神禽?」
但四外寂然,哪裡有絲毫的動靜。
假東渡仙翁一聲狂暴的怒吼,道:「罷了!罷了!」
身形忽旋,以快速得無以倫比的身法,剎那間飛旋了十丈方圓,一雙稜芒四射的目光,對十丈內一草一木也未曾放過。
但就在他尋找敵蹤之際——
蓬!蓬!蓬!一連幾聲掌劈的響聲過處,加一個淒厲的慘叫之聲,倏告劃破夜空。
假東渡仙翁一聲狂吼,轉身撲回原地,只見紫殿冥宮的陰司八鷹中的六鷹,一個個口冒鮮血,倒斃於地!
那發出慘叫之聲的是唯一能夠開口的朱嘯海。
假東渡仙翁雙目圓睜,全身也微微顫抖。
可是他反而站著動也不動了,似乎被這突發事件驚怔住了,不知所措,陡然間,他一驚而醒,跺腳狂叫,道:「誰個大膽的狂徒,快與老夫現身出來!」
二十丈外一個蒼沉的口音道:「你有多大的年紀,敢自稱老夫!
「老夫東渡之時已年逾古稀,你,你是誰?」
「咄!好個不要臉的東西,居然敢冒稱東渡仙翁,你還是報名吧!騙得過袁清那蠢材,卻難以騙過老夫!」
「你也自稱老夫!」
「哼,你到底是誰?」
「以後你自會知道!」
假東渡仙翁即欺上兩步,就一個陰司八鷹的屍體,翻了翻,墓地長身而起,大喝道:「可是九陽老匹夫!」
「你既然知道,又能認出老夫的九陽掌,總算你見識不淺!」
假東渡仙翁怒吼道:「匹夫!你可敢接老夫一掌!」
「報名!」
「沒有這個必要!」
「老夫不殺無名之輩!」
「老夫之名你還不配知道!」
「像你這種蛇鬼之徒,道出來恐怕也會污了本殿主的耳朵,我問你,你可是紫殿冥宮中之人?」
「老夫是東渡仙翁!」
「放你的狗臭屁!老夫親自見過之人,豈會變了模樣!」
「啊……」
假東渡仙翁一聲啊!拖得長長的,餘音未絕,驀地一聲不響劃身而起,朝武林無形殿主發聲之處狂撲過去!
人未至,掌先發,一股陰冷至絕的掌風,廣罩三丈,蓋了下去!
蓬!一聲狂掌,草木飛散,塵土四揚。
但不見人影,九陽神君不知何時已離開原地。
側邊冷冷道:「又是天門九陰之學——陰煞追魂掌。」
正在此刻,神刀聖宮一條黑影射來,其疾似箭,九陽神君沉喝道:「惡賊!老夫當神刀教之面揭穿你的面目,哼!」
假東渡仙翁冷哼一聲,突然間飄身而起,快得無以復加,身影問了幾閃,已經不見!
九陽神君頓時暴出一陣震人心弦的狂笑,聲震四野,十里可聞,然後一字一字的說出一句來。
九陽神君狂笑過後,道:「只有袁清那個昏了頭的老奴才和那個不成器的女娃兒,會受了你們這些惡魔的騙,可笑袁清還將你奉為神明,真有如神仙嫡降,白鞏泉下有知,也會引為奇恥大辱!」
這幾句話說得鏘鏘如金石共鳴,震人心弦。
那條從神刀聖宮射來之人影,倏地戛然止步,站著動也不動。
九陽神君話聲一落,便聽她冷冷道:「發話者是何方高人?」
來人正是神刀聖姑白英。
九陽神君沉哼一聲,道:「女娃兒,你不必問是誰?剛才老夫的話你聽到沒有呢?」
「聽到了怎樣?沒有聽到又怎樣?」
九陽神君嚴峻的口吻,道:「聽到了很好,望你和袁清今後行事,顧到大局,不為匪類所利用,當今武林,野心賊子太多,一不謹慎,便落其陷中,沒有聽到可要老夫再說一遍?」
神刀聖姑白英冷冷道:「不必,我想要知道的就是你到底是何人?」
「此刻你不必知道,但總有一日你會知道,老夫乃是一番好意!」
「哼,剛才你的話何所指?」
「指的是那個假東渡仙翁。」
「東渡仙翁來了嗎?」
神刀聖姑目光一掠,忽見那頭倒斃在地的灰鶴,冷厲的叱道:「你殺了仙翁座下的仙禽!」
九陽神君峻聲說道:「不錯,但東渡仙翁的坐騎乃是白鶴,而非灰鶴。」
「你怎麼知道?」
「仙翁與老夫曾有數面之緣。」
「啊!你到底是誰?」
「不必問我,以後你自會知道。」
說罷,寂然,憑神刀聖姑白英的功力竟無法知道他是以何種身法悄然而去!她微一怔神之間,風聲瘋然而至。
神刀聖姑脫口道:「是袁叔叔麼?」
來人正是袁清,他含怒的道:「英兒,你幾時到的,可曾見到仙翁?」
猛然間六具倒斃的屍體及灰鶴將他驚愕住了!
神刀聖姑白英威聲道:「袁叔叔,你別激動,現在且把那些屍體埋了,我們還有很多的事要做,亦許我們真是錯了!」
袁清驚訝十分的道:「英兒,你……」
白英輕歎一聲,冷聲不耐的道:「陸豪文亦許是對的,我們先信信他,看看事態有甚變化,袁叔叔,回去吧!聖宮之內尚有不少的奸人呢?」
袁清幾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全身一凜,暴聲道:「英兒,你幾時變了態度?」
「我沒有變!」
「那麼你憑什麼信他小子!哼!那小於刁鑽無比,下次碰在老夫手裡,我們用他祭刀!」
白英的臉上遮著一層薄紗,她不動聲色的平靜的問道:「袁叔叔!仙翁來過麼?」
「哼,那小子竟當面說他是假的,那如何假得了?」
「嗯,亦許真是假的,真的東渡仙翁騎的是白鶴,不是灰鶴。」
袁清猛退一步,大聲驚道:「英兒,這是誰告訴你的?」
「一個不知名的前輩!」
「你能信得過他麼?」
「我們不一定要信他,但我們應實事求是,我靜靜的想過,先有冷總管,後有本宮護法均不忠於本教,東渡仙翁一代高人,按照情理他應以武林靖平為念,但他卻慫恿本教,尋仇報復,洛神樓下取四十九人頭,造成武林大劫,英兒總覺得不對!」
袁清猛然怒道:「英兒,有什麼不對?那些都是你的血海仇人,死有應得。」
白英平靜地道:「對,袁叔叔說得不錯,此仇英兒非報不可,邙山之約也非赴不可,但以東渡仙翁之身份,慫恿其事,卻有失他的身份,袁叔叔覺得此話對麼?」
袁清頓時啞口無言。
神刀聖姑繼道:「袁叔叔!本教內部有清理的必要,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如此一來,本教之內除你我之外,再也無可信之人,這事十分的棘手。」
袁清沉吟片刻,道:「走,還是回去再說,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兩人匆匆埋了陰司六鷹及灰鶴的屍體後,回宮不提。
且說陸豪文引走袁清之後,他以輕靈刁鑽的身法,使袁清怒不可遏,欲罷手既有損顏面,追擊又追他不到,氣得他不住跺腳不已!空自怒吼連連,憤慨填胸。
不久,陸豪文又得九陽神君的傳語,道:「好了,甩脫他吧,事情已過去了!」
陸豪文幾個閃身縱掠,隱於叢樹之間不再出聲,袁清尋找了一陣,不見他的蹤影,也就算了,折回聖宮而去!
陸豪文待他去後,想起胡謅老兒與武林無形殿主之巧合,他不假思索,劈口喝道:「神君,你這個老不死的胡謅老兒!」
誰知他這一喝,得到的答覆卻是一種嚴厲的口吻斥道:「陸小子!你說什麼?」
陸豪文仍不死心,笑罵道:「你這個臭老兒,別再裝佯了,所謂真人不露面,但你這個臭老兒卻接二連三愚弄人,你以為我陸豪文是傻瓜麼?」
「住嘴!小子!誰是臭老兒?你敢以此侮辱老夫?」
陸豪文心中一凜,想道:「難道是我自作聰明?胡謅老兒不是九陽神君,但也太巧合了!」
他想著不禁失笑,道:「前輩!不是晚輩故意侮辱神君,但有一事卻太巧合了!關洛憑一張爛嘴走江湖的胡謅老兒,神君可識得麼?」
九陽神君冷笑一聲,道:「老夫怎會不識此人?剛才老夫還見他藏於草叢之中,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付可憐兮兮的樣子。」
「啊,那麼前輩不是胡謅老兒的化身了!」
「廢話!」
語氣復冷厲嚴峻。
陸豪文只得打消此念問道:「前輩的傷怎樣了呢!」
「還好,陸豪文你何時赴天門一行?此事刻不容緩!」
「晚輩逕自赴川,前輩有何交待?」
「好,老夫此處有一『紫環』乃本門之信物,見了本門之人,只需亮出此環,當視如本門之人,你去吧!老夫等候你回來!」
「是!早則二旬,遲則一月,晚輩如安然無恙,必回此處,否則晚輩恐已葬身他鄉了!」
「哼!年輕人不可喪志!」
「那麼晚輩告辭了!」
「去吧!天門陰陽宮在川北劍門山。」
「晚輩理得。」
腳下一點,他已飄然而起,疾奔出山,不久離開山區,奔上大道,曉行夜宿,第五日,陸豪文已越陝人川,到了離劍門山僅數十里的昭化。
陸豪文僕僕風塵,到了昭化,已近黃昏,早已無心遊玩,立即人店就宿,準備次日整裝逞上劍門山,以禮求見天門陰陽宮主天門羽士。
三更之際,陸豪文在睡夢之中,忽聽到客店屋面之上,有輕微的腳步之聲,他翻身而起,懷著象牙劍,登窗穿出。
陸豪文微感訝異?藍衫一展,也快得像只蝙蝠般,隨後跟去!
前後四條人影,疾若流星,片刻間已出了昭化城,奔上了崎嶇的山路,就在此刻,被追蹤之人,猛剎身形,立於一片山林之前。
陸豪文不假思索,一閃身隱於一側!
兩個白衣人兩個疾縱已停身被追蹤者之前。
陸豪文連忙悄沒聲息的掩了過去,停在距他們十丈之外的隱蔽之處,這時,他才看清被追蹤之人乃是一個穿著古銅色長衫的中年人,他那古銅長衫在夜色下看去,隱隱閃著金光。
在淡淡夜色之下,此人臉上顯出一種特有的殘忍之表情,似笑非笑的嘿嘿兩聲,隨即獰聲道:「青城二老,大名鼎鼎,為何盡自追蹤在下!」
陸豪文聽了心中一震,暗道:「原來白衣者競是青城二老,這真是未曾料到!」
陸豪文精神一震,更加屏息而聽。
青城二老之一,沉聲發話:「閣下何名何姓,身屬何幫?」
古銅長衫客輕笑一聲,道:「在下無名無姓,更無幫派!」
青城二老同時發出一聲輕哼,道:「在近來川、滇、鄂。湘數省,像你這種古銅裝束之人,到處造下血腥禍害,若非有何組織,處心積慮為害武林,使人難信。」
古銅長衫客驀地長笑,道:「虧你青城二老,名震寰宇,好像是在下看錯了!啐!二老愧當其名。」
青城二老大怒道:「惡賊狡辯今夜你若道不出原委,諒你也逃不出老夫的掌下。」
古銅長衫客哈哈厲聲狂笑,道:「你兩個老把戲,還沒有放在在下的眼裡!」
青城二老忍無可忍一聲暴喝,白影一晃,已雙雙搶撲過去。
古銅長衫冷哼一聲,臉上忽湧殺機,道:「老把戲!你兩人是齊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古銅長衫客說著,身子卻釘立在地上,動也沒動。
青城二老沉哼一聲,身形一分,一老道:「老大,讓我先鬥鬥他,銅色魁影所到之處,幾不留活口,今夜倒要見識一下他們到底以何為恃!」
青城老二中的一個欺身已立在古銅長衫客對面一丈之內。
古銅長衫客冷冷道:「你接得一招,我甩手就走!」
青城老二一沉身,雙掌緩緩的劈出。
古銅長衫仍傲立如故,眼看青城老二的掌力已達他胸前,由一股柔和的潛勁轉為強烈無比的罡風時。
古銅長衫客方始抬臂一圈,另一掌猛然穿出。冬
蓬!一聲大震,青城老二哇地一聲慘叫,鮮血狂噴,一連挫退了八大步,終於跌坐在地,淒聲叫道:「老大!走,他所施的是從未見過的陰掌!」
他叫聲方落,身子連連的顫抖了一陣,又噴出一口鮮血,暈倒了下去!
青城老大一聲慘叫,撲了過去。
古銅長衫客冷冷一笑,道:「青城二老也不過如此而已!你還要再比劃一下?」
接著又冷冷一哼,轉身理也不理的緩緩而行。
這一暮看在陸豪文的眼裡,真是心中不寒而慄,憑青城二老的名頭和功力竟不能在人家的掌下走出一招,此人的功力就不可思議了!
同時從青城二老口中所言,似乎像今夜這個古銅長衫客的人物,竟充塞於川滇鄂湘數省,那更是令人咋舌之事了。
青城老大驀地大喝一聲道:「有種你就報名!」
古銅長衫客頭也不回,冷冷道:「告訴過你,我無名。」
青城老大抱起了老二受傷之體,慘厲的道:「好,老夫記著你了!」
「哼,最好你還是忘記我!」
青城老大腳下一點,帶著受挫的慘痛走了!
他這裡一走,古銅長衫客墓地哈哈狂笑起來,道:「老不死的,簡直自不量力!」
誰知他方自得意的狂笑聲未落,突地臉色一變,笑聲也突止,喝問道:「是誰?」
兩聲奪奪聲後,山林中傳來一個蒼老的婦人之聲,道:「是我,一個半瞎的老婆子!」
由山林中果然走出一個手持巨拐的獨目白髮老婆子,她那僅有的一隻獨目,也黯然無光,似乎也要瞎了。
古銅長衫客退了一步,道:「你這個瞎婆子,為何深夜來此?」
「啊!那是我主人交待的,要老奴每夜交子時到這裡走一趟。」
古銅長衫客不禁十分好奇的問道:「那你主人是誰!」
「他恐怕已經死了!」
獨目老婆子並未說出她主人是誰。
陸豪文遠遠聽了也十分的詫異?不禁對那片山林多看了幾眼,但他也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心想:「每夜交『子』時到這裡來,到這裡來做什麼?」
實際上古銅長衫客也是同樣的心思,任何人也會引起好奇之心。
古銅長衫客轉頭搜視著林內。
突然,他奇聲道:「怎麼我嗅到一股血腥之氣?」
獨目老婆子也回頭仰臉而嗅,道:「沒有啊!我老婆子怎會嗅不著?我從來也未嗅著血腥之氣啊!」
古銅長衫客又喃喃道:「當真,是有!」
誰知就在此刻,獨目老婆子以一種奇詭絕倫的手法,巨拐一晃,猛然一聲厲叱道:「著!」
一聲問哼過處,古銅長衫客突被獨目老婆子點倒地上。
她那只獨目之中也陡得射出駭人的凶光,傑傑厲笑道:「又是一個,老娘好久未曾開心了!」
陸豪文見那獨目老婆子的舉動,真是驚得目瞪口呆,聽了她的那句話又幾作嘔!暗想:「天下之人真是醜不堪言。」
獨目老婆子身手敏捷的一手提著巨拐,一手同提小雞一般挾起了古銅長衫客,身形微閃之間便掠人了那山林之中!
陸豪文明知危險,但也不顧一切縱飄人林。
這片山林也著實茂密綿長,走進林中,黯黑無比,半晌方後,陸豪文始才隱隱能夠辨物。
陸豪文盡量不發出絲毫的聲息,摸索人林,約莫走了半盞熱茶光景,隱隱傳來一個婦人哀痛欲絕的哭泣聲!
陸豪文被那哭聲引得無比的煩噪,舉目向前望去,只見在林木參差之中,淡淡透出一絲燈光。
陸豪文腳下一緊,立如一溜青煙般飄去!
但他快要接近那燈光之際,驀地發現目前的樹身之上,一株株被刮去了一塊皮。
一眼望去,前面所有的樹皮無一株例外,被剝皮的樹於上又被火灼過,陸豪文仔細一看,那被火灼焦之處隱然是個「恨!」字。
恨!恨!恨!
每一株巨樹之上都有一個恨字。
同時燈光之處也越來越近。
陸豪文終於看清了燈光發自一座木樓。
木樓之前有兩根巨柱,更有灼著兩個巨大的「恨」字。
陸豪文心中一驚,暗道:「恨樓!恨樓!顧名思義想必是處凶險之地!」
不禁惴惴於懷,立於一株巨樹之後,躊躇揣摸四外的景物。
當他的目光移至恨樓右側五十丈之處時,由恨樓上微光的照射下,陡地看到一付駭人的景象,不禁毛髮悚然;
原來那裡儼然是一座木亭,但亭子無門無戶,裡裡外外鮮血淋漓,一具具死屍東倒西歪的掛在木亭之上,駭怖至極,慘不忍睹。
陸豪文垂頭問了閉眼,喃喃道:「血亭!血亭!」
突然間,他憤然的抬頭盯著恨樓,一扇半開的木窗,一股俠義之氣油然而生,毅然暗道:「血亭!恨樓!縱然刀山劍林,我也要闖他一闖!生為武林人,豈容得這種殘忍之事存在?」
他心中一快,立時腳下一點,一鶴沖空,縱上一株樹梢,由樹梢望去剛好可從半開木窗望人「恨樓」之內。
他這一看不禁大詫,只見恨樓之上空蕩蕩的,那獨國老婆子雙膝跪在一張羽扇素衣的中年秀士畫像之前,哀哀慟哭!
那古銅長衫客便直挺挺的躺在一旁,不能動彈!
只聽獨目老婆於哭訴道:「主人!我雷娘常懷你的思義,自主母去世之後,你待雷娘之德,雷娘無時或忘!現在你身死不明,雷娘只當你死了,我要為你報仇,那些鋼衫客,我恨之欲絕,願主人在天之靈有知,估我雷娘如願以償!」
接著她站了起來,收起畫像。
驀地發出一聲刺耳的怪嘯之聲。
人影一晃,恨樓之中忽失獨目老婆子雷娘的影蹤!
陸豪文以為是自己的眼花,擦擦眼再看仍不見雷娘,心中著實著急,心想:「這雷娘的身法也太過驚人了!」
就在此刻猛然一聲狂笑劃破林空,林中的樹葉也為之作響,陸豪文一轉頭,便見血亭之中獨目老婆子已將古銅長衫客掛了起來,那根巨拐疾如風雨的擊在古銅長衫客的身上,在血肉橫飛之中,獨目老婆子卻哈哈狂笑,狀至瘋狂的快意!
陸豪文這才知道獨目老婆於所謂:「好久未曾開心了!」
原來是這回事。
這雷娘為了仇恨,報復的殘忍使人觸目心驚!
古銅長衫客已經血肉模糊,不**形,但雷娘仍無意停手!
陸豪文俠義之心油然而生,一聲輕喝道:「你也太過份了!」
雷娘猛地停手,一隻獨目精光炯炯的盯著陸豪文停身之處,喝問道:「誰人大膽,快與我現身出來!」
陸豪文心中一決,飄然下樹,立於一株巨樹之前,朗聲道:「在下洛陽陸豪文!」
獨目雷娘冷叱一聲,身隨拐起,只一晃之間已站在陸豪文的面前,厲聲道:「原來是個胎毛未於的小子,你私人恨林,偷窺恨樓該當何罪?」
陸豪文毅然不懼的道:「在下乃偶然至此,並非有心而來!」
「老娘也知你是無意而來,若是有意,老娘早將你這小子打成了肉泥!滾!」
陸豪文氣結道:「你憑什麼叫在下滾?」
「滾就得滾!」
獨目雷娘凶如夜叉,蠻橫至極。
「要是我不呢?」
獨目雷娘摹一舉巨拐,便要當頭劈下。
陸豪文猛然搖手,道:「慢來,你總得講理!」
「有何理可講?」
陸豪文輕笑一聲,道:「在下並未干涉你為主報仇!在下也更非是你之仇人,為何你舉拐便擊?那於理不通,不通!不通之至!」
陸豪文故意擺出一付酸腐的模樣,連說幾個不通。
一時竟將獨目雷娘弄糊塗了,訥訥不知所答。
陸豪文何等聰明,立時知道這雷娘只是一個莽婦,心智粗拙。
頓時提高嗓門,繼道:「在下路過此地,在下也非穿銅衣,在下更不識你主人,與你主人無仇,無恨,你我更是素昧平生,你要舉拐便打,簡直是不通!不通,不通之至也!」
獨目雷娘不禁呆立當地。
半晌,她猛地一聲大吼,道:「管他通不通,你偷人恨林,老娘先宰了你在說!」
呼!的一聲,摟頭蓋頂的已經一拐擊到!
陸豪文心裡一寒,連念頭也未轉過,連忙橫裡一掠身,避過一招,巨拐堪堪擦身而過,他從心底透著一絲寒意!心想:「完了!完了!」
雷娘一隻獨目更射出懾人的精光,厲叫一聲:「小子,凡人我恨林之人,就休想再活了!」
她身法奇詭地一旋,運拐如風,第二拐又已劈至。
陸豪文再次閃避,又躲過一招。
雷娘似乎已動了真怒,狂叫一聲,道:「好小子,再躲過老娘一拐,老娘便放你一條生路!」
一科手,頓時間拐影如山,重重疊疊從四方八面擊到,拐風帶著一股灼勢的勁風逼至。
陸豪文萬念俱灰,自知再無能接下這一拐,閃避也沒有絲毫可能。
但他卻不願束手就斃,急切問,運起一口真氣,漫無目標的雙掌齊揮,同時一聲悲喝道:「我陸豪文死不瞑目!」
誰知忽地如山拐影猛地消失,獨目雷娘就站在他前面三尺不到之處,一隻精光閃閃的獨眼盯住他,半晌不著聲。
陸豪文早已面成土色,也莫知所以然。
獨目雷娘久久才厲喝道:「伸出你那只左手來老娘看看。」
陸豪文死裡逃生,一股強做之氣早失,竟身不由己的伸出了手。
雷娘忽然如獲至寶般捧著他的左手看了又看,又用手去摸了又摸,陸豪文既驚且怒,同時又啼笑皆非。
不料更奇怪的那雷娘那只獨目之中,忽然滾滾淚下,漸漸變成嗚咽悲哭!
陸豪文不禁愣了!
他精神一震,問道:「你哭個什麼勁?」
猛地他想起雷娘在恨樓上對著她主人畫像哀哭之時,不期然又打了一個寒噤!
雷娘終於放了他的左手,道:「你,啊!原來我們是自己人!」
陸豪文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訥訥反問道:「我們是自己人?我並不認識你呀!」
「你是天門之徒!」
「不,我不是天門之徒!」
雷娘忽地又凶光激射,厲叫道:「你不是天門之徒,那你那只紫環哪裡來的?」
陸豪文這才恍然大悟,道:「啊,原來如此!那你必是天門陰陽宮中之人了,在下受人之托,正要到劍門山天門陰陽宮去謁天門羽土。」
獨目雷娘猛地連退幾步,無比激動的道:「你,你是受誰人之托!」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無形殿主九陽神君。」
獨目雷娘更加激動了,大聲道:「他還不知道本宮發生了變故?我,我找了他三年,啊!他在哪裡?」
陸豪文全身一震,立感不祥,問道:「天門陰陽宮有了變故,是什麼變故?」
雷娘立像受了嚴重的打擊一樣,神情慘變。
陸豪文察言觀色,已知天門陰陽宮三年前的變故,必定相當的嚴重,甚至天門陰陽宮已毀於一旦,也有可能。
雷娘定了定神,方始慘然,道:「本宮完了,全宮二百餘人盡皆被殺,宮主受傷,生死不明,看來活著的希望太過渺茫。」
陸豪文黯然,道:「何人有這樣大的本領?」
「一些穿古銅長衫的不速之客。」
「未何江湖未有絲毫風聲?」
「銅衫客挑了本宮之後,便借本宮之名活躍江湖,掩過江湖人之耳目,是故外間沒有一點風聲。
「啊!陰毒之極!」
陸豪文突然想起大漠陰宮宮主離娘,承天羽士九陰之學,她乃是天門羽士之女,雷娘為何不去找她?
他提出後,雷娘卻激動得全身顫抖,道:「那個不孝的禽獸,不要提她!」
陸豪文黯然盯著雷娘。
半晌,雷娘才歎口氣,神情十分萎靡的道:「我去找過她,開始她不相信,她說她的爹爹有學究天人,胸羅萬機,誰有如此能耐?她的話並不錯,可是她不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我在陰宮一連住了三天,以後她便避不見一面,宮人只告訴我她離宮而去,卻不告訴我去了哪裡?我一氣之下,離開陰宮,便回到此處築恨樓血亭,我要報復,銅衫客只要碰著我雷娘,決無全屍!」
說到此處,雷娘再度目**光,十分的可怖!
陸豪文黯然片刻,道:「雷娘前輩,一片赤心,十分的可佩!」
雷娘聽陸豪文一讚,獨目放射出異樣的光彩。
陸豪文接著繼道:「但是那些鋼衫客到底是何來路?」
「不知道,他們不肯吐露半點。」
「主其事之人是誰?」
「不知道。」
「照這樣說來,他們根據之地仍在天門陰陽宮之內。」
「不錯。」
「三年來,前輩可曾再去過?」
雷娘得意地厲笑,道:「常去!捉那些惡賊來此受刑。」
「啊!他們難道不知此處麼?」
「被他們知道早已率眾而來了,但我雷娘巴不得有這一天,殺他個落花流水!」
墓地,一聲冷笑倏告傳來,道:「嘿嘿!你所等的這天來了。」
雷娘一聽,臉色慘變,拿起巨拐,大聲道:「陸豪女!準備應戰!」
恨林之中一陣金光連閃,如天神下降般,四個身穿金袍之高大老人飄然落地,威風凜凜的一排而立。
雷娘獨目寒芒大盛,厲叱道:「就只你們四人麼?」
「已夠打發你了。」
「為什麼不多來幾個?」
「嘿嘿!原來你這個陰老婆子是躲在這裡專事殺戮本門之人,你跟本巡迴宮吧,否則將你挫骨揚灰!」
四個高大金衣人,立在當前,從神態上看必是相當凜厲威猛的人物。
陸豪文暗暗運起全身的功力,陰魄玄功已貫雙掌。
金衣人其中之一忽然冷冷的一瞥陸豪文,道:「嘿!小子!『絕陰寶書』『機非圖』你也準備交出來吧!『北壇』既然無能截獲你,到了『南壇』地面,你就別妄想能活著了!」
陸豪文一聽,全身一震,暗道:「他們又是為我而來的!他們居然也知道『絕陰寶書』『機非圖』,所謂『北壇』『南壇』那是什麼意思?」
陸豪文尚未答話,獨目雷娘猛然間巨拐一頓,大喝道:「老娘不耐煩口舌之爭了,接招!」
巨拐一掄,詭異絕倫的幻起了重重拐影,呼地罩向四個金衣人立身之處。
四個金衣人同時一聲怪嘯,眼前金光一晃,倏失金衣之人所在。
雷娘一拐擊空,人喝道:「陸豪文留神!」
嘿嘿之聲,分成四面傳來。
陸豪文轉頭間,只見金衣人已各佔一角,目光炯炯的眸視著雷娘與自己,陸豪文暗暗驚心了,四個金衣人的身法其快,陸豪文竟未看清他們是如何移動的,其功力可想而知。
獨目雷娘卻不顧一切,又是一聲大叫道:「納命來!」
那個金衣人暴喝一聲,道:「回去!」
單掌立胸朝前一送,一股陰風封向了雷娘。
掌風未至,陰冷之氣已刺心蝕骨,雷娘似知厲害,狂叫道:「毒煞陰掌!」
巨拐狂舞,風雨不透,將陸豪文的身形也護住。
北面金衣人嘿聲,道:「瞎婆子,倒是識貨!」
一揮掌也打出了陰寒的掌風。
頓時間,四個金衣人同時發掌,結成了一道巨大駭人的旋風,捲向雷娘與陸豪文,兩人被那股旋風逼得團團轉。
但是獨目雷娘的一根巨拐越舞越急,金衣人的毒煞陰掌雖毒,掌力雖狠,一時間卻也傷不了兩人。
四個金衣人卻並不心急,一掌一掌的輪流而發,只要雷娘不停手,累也會把她累倒!
雷娘被激得瘋狂的暴怒,卻又不能停手!
陸豪文暗暗心焦如焚,心想:「這樣下去,總會染上了他們的毒煞。」
他心中一決,猛然這起十成陰魄玄功,大聲道:「雷娘前輩,我要出手了!」
雷娘厲叱道:「不可,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不管了,我總不能束手待斃!」
抖然間,他一聲狂喝,奮起雙掌,狂撲東邊站定的金衣人,陰魄玄功一掌罩去!
東邊金衣人沉喝一聲,道:「小子,你找死!」
毒煞陰掌一封,蓬!雙掌一接,陰風四射。
陸豪文但感全身一震,一聲悶哼,連退三步!
但金衣人卻驀地大叫一聲,一個蹌踉猛退,同時歷吼,道:「小子練有陰魄玄功!」
陰魄玄功出自絕陰寶書,為一切陰功之最,只是陸豪文練功時短,功力不足,但這樣陸豪文居然化解了金衣人的毒煞,未曾中毒,將金衣人震得蹌踉而退!
雷娘驀地巨拐一舉,以雷霆萬鈞之勢劈向了那連連後退的金衣人,其餘的三個金衣人一聲厲喝,裹襲而上。
陸豪文再次發掌,封住了西邊金衣人。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倏告劃起,血光暴現,蓬!東邊金衣人已被雷娘一拐擊得腦裂頭破,倒斃在地!
「哈!哈!哈!痛快!」
雷娘暴出一陣刺耳的狂笑!
「瞎婆子,你死無葬身之地!」
兩個金衣人直逼向了雷娘。
毒煞陰掌排山擊到!
「哈!哈!哈!主人泉下有知,決不讓你們這些魔煞逞兇!」
她運拐如風,與兩個金衣人纏鬥在一起,頓時間,拐風掌風呼呼,五丈之內,寒氣大作。
陸豪文更與一個金衣人苦鬥。
誰知正在此刻,恨林的樹梢上,陡地一聲厲嘯,一條疾如驚電的人影狂撲而下,罩向雷娘!
彭!
哇!
雷娘張口血箭狂射,身形搖搖欲倒!
陸豪文大驚失色,大聲道:「雷娘前輩!你還能嗎?」
彭!人影一晃,又一掌擊在雷娘身上。
雷娘一聲沉悶的慘呼,巨拐脫手,身子如斷線風箏,飛人了恨林之中,嘩啦幾聲,斷枝折葉。
但是未聽到雷娘落地之聲。
陸豪文慘吼,道:「你們殺了她,我與你們拼!」
舉掌狂揮,三個金衣人立時身形一合,同時向陸豪文揮出一掌。
三人的掌匯為一股撼山栗獄的狂濤,罩向陸豪文。
「住手!」
一聲銳厲的喝聲,場中多了一個金光燦爛的金袍人。
三個金衣人急忙撤掌,陸豪文始在黃泉路上撿回一條生命,腳下一點,退了三丈。
三個金衣人餘怒未消的道:「總巡,那老婆子斃了范巡使!」
金袍人冷冷道:「我知道!」
轉頭對陸豪文陰陰的道:「小子,你要想逃,即無死所!」
陸豪文狂聲道:「你們是些什麼人?」
「你無須知道的必要,陸豪文,快將『絕陰寶書』『機非圖』交出來吧,亦許你可以留下一條性命!」
陸豪文冷哼一聲,舉步走向恨林:「小子,你想走麼?」
陸豪文一心記掛雷娘的生死,對金袍人理也不理。
金袍人一揮手,三個金衣人一晃身擋在他的面前。
陸豪文厲喝道:「讓開!」
「你要哪裡去!」
「你們管不著。」
「小子,你的生死已掌握在本巡的手裡,還由得你麼?」
陸豪文驀然一聲朗嘯,」道:「你們要怎樣儘管出手,陸豪文豈是畏死之人?」
金袍人嘿嘿陰冷的一笑,道:「小子,在本總巡之下,諒你也走不了,讓他過去!」
金袍人說的是事實,憑陸豪文此時的功力,要想脫身,那真比登天還難,三個金衣人一閃身,退過一旁。
陸豪文即走入恨林,舉目望去,心中一凜!
只見獨目雷娘掛在一個樹芽之上,技發突目,嘴上鮮血尚向下滴流,那情景使人看了怵目驚心。
陸豪文猛然一個飛身躍了起來,一旁的金衣人冷喝一聲,一掌劈出,冷寒的掌風硬將他逼下,陰**:「小子,你想藉機遁走麼?」
陸豪文厲喝道:「惡賊,我給你們拼了!」
雙掌全力狂揮,陰魄玄功逼得三金衣人連連後退,驚道:「這是陰魄玄功!」
金池人答道:「一點也不錯,可惜他火候尚淺,否則非但你們,本總巡恐也非其敵手!」
金袍人單掌一拂,陰勁狂湧。
陸豪文一個蹌踉,雙目噴火。
金袍人冷冷笑道:「姓陸的,你是要將那惡婆子的屍體搬下?那不勞費神、」
他一擺手,但見一個金衣人掠上樹芽托著雷娘身子飛下,向陸豪文一拋一送,道:「接住!」
陸豪文雙掌接住了雷娘的身子,趕緊放在地上,一接她的心口,猶有餘溫一息尚存。
金袍人冷冷道:「她還沒死麼?」
陸豪文怒視了金袍人一眼,正待發作,但他轉念一想,立時一掌抵住雷娘的命門穴,強忍激動,道:「雷娘前輩,你還能麼?」
雷娘身子震了震,道:「你,你是誰?」
「陸豪文!」
「我……不成了,但我死不瞑目,我對不住主人!」
陸豪文道:「不,你已盡了全力!」
雷娘口中鮮血尚在外溢,但獨目忽然一亮,道:「陸豪文,你替我辦件事!」
「前輩有話儘管說!」
「我對不起主人,我沒有盡到奶娘之責,十六年前我將主人的小女兒丟了,主人竟未加深責,我雷娘未曾將主人的小女兒找回來,雖死不甘心!」
金袍人在一旁冷冷道:「你沒有機會!」
「住嘴!」
陸豪文一聲暴喝,長身而起,但雷娘忽在這時也大聲道:「陸豪文,別走開!」
陸豪文心中一震,暗道:「我怎會這樣的糊塗?」
又落在原地俯下身去,道:「雷娘前輩,我在這裡!」
雷娘已經到油干燈滅的彌留前一刻,她全身一陣抽搐斷斷續續的道:「主人姓蕭,他……他的……女兒……叫……蕭玉……」
底下的話已經聽不清。
陸豪文猛地一震,大聲道:「蕭玉珊是不是?」
但雷娘口中大量吐出一口鮮血,抖然一聲厲吼:「找
找什麼她終於未曾說出口,便告斷氣了!
陸豪文立了起來,喃喃道:「蕭玉珊!蕭玉珊!是蕭玉珊嗎?那麼南宮玉珊必是她了!」
他不禁心中砰砰而跳,一時間竟忘身之所在!
正在此刻,猛然間,一縷指風急襲而至!
陸豪文一驚,側跨一趟,避過了那縷指風,怒吼,道:「卑鄙小人!」陸豪文尚欲續斥來人,誰知那人卻問道:「年輕人,你,你是何人?」
陸豪文答道:「晚輩陸豪文,因……」
他正要說出自己人林的遭遇時,怪人忽地阻止他說下去,道:「陸長風是你什麼人?」
陸豪文心中一震,心想:「這人竟然認識我爹爹。」
黯然答道:「正是先父,請問前輩尊姓台甫?」
怪人過了一刻才答道:「你不要問,剛才聽那個魔崽子說『絕陰寶書』『機非圖」落在你的手裡可真?」
陸豪文一聽他也問起「絕陰寶書」「機非圖」不禁一室,退了一步,道:「前輩因何有此一問?」
「因為這對未來武林之局面過於重要!」
「何以見得?」
怪人驀地沉聲道:「陸豪文,自此刻起,你應以天下武林之安危為己任,否則……」
說著他忽然一頓,下面的話竟未說出來。
陸豪文心中砰砰而跳,道:「否則怎樣?」
「哼,交出『絕陰寶書』『機非圖』。」
陸豪文哈哈大笑,道:「原來前輩救我也是為了『絕陰寶書』與『機非圖」。」
「也可以這樣說,但老夫無意佔為己有,只是提醒你而已!」
便在此時,陸豪文猛地心頭一動,道:「目前這人真是東渡仙翁?那麼『機非圖』的原主不就是他?是他交給七殺魔君之物,他此時忽又為圖而來,這叫人想他不透。」
他這樣一想,墓地大聲叫道:「東渡仙翁!」
誰知怪人只哼了一聲,道:「老人不是東渡兄,老夫只是借用他的仙鶴一用。」
「啊!」
「沒有什麼可驚奇的,東渡兄與老夫交稱莫逆。」
陸豪文想了想,終於道:「機非圖原是東渡仙翁之物,晚輩承七賢看重相贈,可惜現在原圖已廢,如仙翁要收回的話,晚輩可憑記憶複製一張。」
怪人沉笑,道:「不必,老夫只是提醒你此圖對未來武林之重要,而且『絕陰寶書』也屬東渡兄之物,他交給鐵臂僕救人,不料為你所得!」
「我是無意得到!」
「你不負鐵臂僕的重托!」
「啊!你什麼都知道。」
「哼!老夫也是聽七殺所言。」
陸豪文迷惘了,不知此人是誰?他既與東渡仙翁,亦稱莫逆,又認識七殺魔君,自己還未曾聽過有這樣一個人。
披蓑怪人緩緩的向林中移動,陸豪文卻動也不動望著他身形漸漸向林子的深處移去,突然他又止步,轉過身來,問道:「你此後到哪裡去?」
陸豪文一怔,問道:「前輩因何有此一問?」
「我想叫你為老夫辦一件事。」
「說來聽聽。」
「神刀教與九陽神君、崑崙、峨嵋、青城請老之邙山之約,即將到來,屆時你可敢去麼?」
陸豪文堅聲道:「到時晚輩必去!」
「啊!你因何赴約?」
陸豪文突然想到,自己既然知道自己的爹爹不是死於白神刀之手,此行目的便無意義,為了什麼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想了想,道:「亦許是湊湊熱鬧吧!」
披蓑怪人黯然片刻,低聲道:「你見過白英和袁清麼?」
陸豪文又心中一震,暗道:「看來此人太不簡單,他對當今武林幾個風雲人物都知道。」
陸豪文答道:「見過!但彼此芥蒂頗深!」
「我知道你是為了你爹爹之死!」
陸豪文猛然大聲道:「前輩到底是何人?」
「我已說過你不要問!」
「那麼你要我辦何事?」
「在邙山之約時,你替我將這東西交給白英。」
金光一閃,一件微小之物射向了陸豪文。
陸豪文伸手一接,赫然是一把三寸不到,金光閃爍的小刀,小刀的兩面一龍一虎,栩栩如生精緻之極。
陸豪文不知道這小小的金刀有何作用。抬頭時,早已失去了披蓑怪人的蹤影,但聽一陣撲翅之聲,天空又傳來兩聲鶴鳴。
陸豪文一愕大聲,道:「陸豪文感激前輩救命之恩!」
遙空傳來怪人之語道:「別忘了『龍虎金刀令』交給白英。」
「晚輩不負前輩之托!」
誰知他正說著,猛然間紅影一閃,手中的「龍虎金令」早被人奪去,他驚駭至極一聲暴喝,帶掌狂揮!
掌風過處,竟空無所見!
忽聽身後葉嗤一笑,道:「你這點不成氣的功夫,能打著誰!」
陸豪文一旋身,便見身後立著紅衣少女,這少女至多只有十三四歲,一臉的稚氣,手中拿著披蓑怪人交給他的龍虎金刀令。
但陸豪文也暗驚不已,心想:「這樣一個小姑娘,竟具有這高的本領,著實少見!」
陸豪文只好強笑道:「小姑娘,你為何無故奪人之物?」
紅衣少女一撇嘴道:「誰要你這破銅爛鐵,我只是給你玩玩而已!」
陸豪文笑道:「既然如此,你現在該還我了吧!」
「不,我還沒玩夠,你追上我就還你!」
她話聲一落,倏地拔腿就跑!陸豪文暗暗生氣,但也無可奈何的隨後而追。
紅衣少女越奔越快,翻山越嶺,陸豪文一面大叫一面狂追,紅衣少女也不住發出清脆的笑聲。
這時兩人在崇山峻嶺之間,陸豪文猛然止步,心中一陣砰砰而跳!只見樹石交錯,右面一片桃林,虯松點綴其間,與那片頁「機非圖」的景象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