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神龍吳化的臉上一條一條深深的皺紋,他的眼瞳徽黃,顯出了憂鬱和內心的哀傷!他沉重的道:「豪文,我現在可以確定,洛水取債之人並非神刀聖君白鞏本人,他死了,他沒有活著的可能性。」
陸豪文點點頭,道:「吳叔叔,我聽武林無形殿主說過。」
「他提起過白鞏的老僕袁清?袁清跟隨白鞏數十年,此人生具異秉,又得白鞏真傳,功力雖不及白鞏,當年也是武林一流高手。」
陸豪文迷惘的道:「他為何要冒充神刀聖君?」
千手神龍沉靜地道:「據我的猜測,他做得不錯,袁清忠心為主,白鞏精通武林八大派的失傳絕學,遭忌太甚,故在擒獲三魔後,八大門派為他的慶功宴上,暴旋發難,誅殺他全家,當時獨不見袁清,多年來不得其解,近來袁清忽現身武林,冒充主人索仇,卻在情理之內,不過這十年來,袁清去了哪裡?目前神刀教勢力伸張,較之當年氣焰勝過十倍,假若袁清就是洛水取債的神刀聖君,那些神刀教徒?又是哪裡來的呢?」
千手神龍說著忽然目射怒光,繼道:「奇怪是目下的神刀教徒,所施武功都是龍門陰陽宮的九陰之學,那就太過離奇了,所以剛才我一定要袁清說明一切,就是為此,還有神刀聖姑與袁清是何關係?也必需明白。」
陸豪文一想起在神刀聖宮廣廳的情形,立道:「吳叔叔,我好似聽得一個叫神刀聖姑『英兒』之人,可能他就是袁清。」
千手神龍笑道:「袁清並無妻室,哪裡會有子女!」
正在此刻,募聽遠在十里之外傳來數聲狂叫厲嗥之聲。
千手神龍和陸豪文同時驚詫而起,千手神龍輕喝一聲:「走!」
頓時當先縱掠而起,陸豪文接著腳下一點,疾跟而上。
兩人身如飄絮,朝那發聲之處如飛馳去。
怪厲的喝叫之聲越來越烈。
千手神龍神色變了變,道:「老君山上誰在廝殺?」
陸豪文一所老君山,心中一動,暗道:「七賢谷不就是在老君山?」
十里之遙轉瞬即至。
忽聽千手神龍「咦!」了一聲。
身形一閃,隱於一側的一叢樹後,道:「豪文,你也暫且隱起身形,看清是怎麼一回事再說。」
陸豪文也隱於一旁,舉目望去,不禁心中暗凜。
只見至少有三十個紫衣蒙面人圍繞著一人不顧生死的撲攻。
地上倒著七八具紫衣人,鮮血狼藉。
可是那個被圍攻之人赫然是神刀聖君白鞏的老僕袁清,他鬚髮皆豎,鐵掌翻飛,當者非死即傷。
在慘厲的喝叫聲中,紫衣人前仆後繼的攻撲,可是袁清的掌力如濤,紫衣人也一個個的倒下去,眼見地上的屍體漸漸的增多。
正在此刻,遠處兩聲低沉而清晰的嘯聲傳來,兩個紫影其快絕倫的射到,只冷哼一聲,一語不發,立時撲向了袁清。
袁清此時國射凶光,怒眼發紅,兩掌一錯,呼地劈向了兩個紫衣蒙面人。
紫衣人同時身形一矮,哼!的一聲吐氣,硬接袁清的掌力。
三人的掌力同時接實,蓬地一聲輕響過處。
驀地,袁清一聲大吼,蹬蹬蹬!連退了七八步,身形搖搖欲倒。
兩個紫衣人一聲厲笑,道:「老狗,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欺撲兩步,舉掌又待擊出。
千手神龍吳化一見,大驚失色,長身而起,暴喝道:「住手!」
接著又大聲,道:「豪文,快現身救人。」
千手神龍一面狂喝,身如激箭,射到了當場。
兩個紫衣人蒙面的紫巾裡又迸出了一聲冷笑,猛地一揮手,冷喝道:「擊殺了老狗!」
十幾個紫衣人身形大動,大喝一聲,同時發掌,攻向袁清。
千手神龍吳化一聲怒吼,道:「好不識羞恥的惡賊!你們算是武林哪一路人物?」
腳下一滑,已閃人十幾個紫衣人中,手起掌落,哇地一起慘叫,一個紫衣人已被擊倒在地,鮮血狂噴。
後到的兩個紫衣人,厲喝道:「吳化,你敢!」
千手神龍鬼魅般一晃身,掠出一丈之外,詫聲道:「你們居然識得老夫!」
陸豪文早已飄身到了白鞏的老僕袁清之前,雙目炯炯,監視著場中的變化。
兩個紫衣人哼了一聲,道:「你這個老扒手,誰不認識?」
「你們既識得老夫,當非無名之輩。」
「不管有名無名,今日你既敢橫加架樑,我們就要你老扒手的命!」
兩個紫衣人同時翻腕齊劈,陰風驟起,狂罩向千手神龍吳化。
吳化大喝一聲,振臂硬對。
誰知正在此刻,袁清驀地暴喝,道:「吳老爺子!不可,急退!」
吳化猛然想起憑袁清的掌力,尚且傷在兩人之手,自己在掌力上恐是相差甚遠,如何能夠硬接?」
千手神龍以變幻莫測的身法獨步武林,一經袁清喝醒,臨時變勢,一聲清嘯,腳下一旋一滑,早脫出兩紫衣人的掌風之外。
他身法快如鬼魅,兩個紫衣人一怔之下,冷哼一聲。
撇開千手神龍,猛然間狂撲向袁清。
陸豪文擋在袁清之前,一見兩人撲來。
急撒出象牙劍,振腕抖出一片瑩光。
朗喝道:「惡賊!紫衣紫巾蒙面人好像已充塞江湖,到底你oJ是什麼人?」
紫衣人冷笑一聲,道:「憑你小狗還不配問!」
五指倏張,猛向他胸前抓去。
陸豪文象牙劍舞起一片絲絲劍風,將兩人封住近身不得。
兩紫衣人勃然厲喝一聲,猛地身形一矮,同時向左右橫跨兩步,一左一右,變掌齊發分從兩面劈到。
陸豪文頓形兩面受敵,顧此失彼之勢。
眨眼間,掌風已臨身前,他在無可奈何之下,只有咬起牙關,左劍右掌,一對一擋,左面紫衣人固然被他劍氣所阻,但右邊那人他也不得不與他一掌接實。
兩股掌力一接之下,陸豪文只感一陣心旌搖蕩,血氣連湧,幾乎接不下對方的掌力。
但那紫衣人也微哼半晌,猛然狂退一丈,厲聲道:「小狗,你那陰功是哪裡學來的?」
另一個紫衣人聽出他的同伴之話,似覺嚴重,立時問道:「怎樣?這小狗還收拾他不下麼?——
「奇怪!小狗的身上暗生陰魄玄功!」
「什麼,哪有這等事?」
「不信你試試?」
陸豪文猛然想起自己練習「絕陰寶書」療傷,無形中得到了一種叫「陰魄玄功」的內力!
他有此發覺,頓時運起「絕陰寶書」所載的內功心法。
另一個紫衣人嘿嘿冷笑,道:「他身上會練有陰魄玄功,那真是邪氣!」
「你忘了他曾練過『絕陰寶書』。」
「啊!也許可信。」
紫衣人話聲一落,驀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制電般狂攻兩掌,但掌勢輕柔,幾若無力。
千手神龍一見大喝道:「豪文小心!這些都是龍門九陰之學。」
陸豪文不敢大意,陰魄玄功運起十二成,封了過去。
兩種同屬陰功之學一接之下,未曾發出絲毫的聲息,全場屏息靜氣為之一窒。
可是就在這剎那間,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震,剛風四射!
紫衣人一聲厲吼,連退了七八步。
陸豪文臉色一變,泛了泛白,但是僅只身子晃了一晃而已。
這真是像奇跡一般出現的功力,袁清這樣高的功力之人,幾乎都無法抵禦的強敵,居然敗在陸豪文的掌下。
紫衣人拿樁站住之後,怔怔的立著,動也不動,半晌才不信的道:「小狗真的練有陰魄玄功!」
陸豪文卻因此勇氣倍增,跨前兩大步,大喝一聲:「再接一掌!」
雙掌齊發,罩向了紫衣人。
紫衣人初挫之餘,一見陸豪文來勢洶洶,竟然鬥意全消,橫身一躍,避過了陸豪文的掌風,大喝道:「將傷亡之人帶走!」
眾紫衣人一陣急掠,將倒地的屍體與傷重者,提了起來,飛掠而去!
陸豪文還要追擊時已被千手神龍阻止,匆匆道:「你在此照顧袁清,我隨他們去!看看到底他們是何路之人。」
說罷晃身跟去!
陸豪文連忙轉身看時,袁清早已不知去向。
他掠目四望,側面二十丈外叢樹之後,傳出了一些輕微的響聲。
陸豪文不假思索,叫道:「袁老前輩請留步!」
他也跟著向叢樹之後掠去!
樹後突然傳來一個童子的聲音,道:「我並不姓袁,你是說那個黑衣老人麼?我見他早已走了!」
接著從樹後現出一個髫齡童子,大約十二三歲,生得眉清目秀,望著陸豪文眨也不眨,但那童於的臉上卻帶著十分濃重的鬱悒之色,對一個未成年的童於而言,這重優悒出現在他的臉上,使人有種奇特之感。
陸豪文微感怔愕,問道:「你這小孩在這裡做什麼?不怕深山惡獸麼?」
童子眨眨眼,帶點老氣橫秋的道:「要怕我就不會在此了!」
陸豪文更是奇怪的道:「我想你家一定在附近。」
童子搖了搖頭突然雙目盯著陸豪文,目中流露著殷切的光彩,問道:「我在這裡見你大敗那些紫衣人,你的武功很好,但是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童子終歸是童子,這話問得十分的稚氣。
但陸豪文卻大感有趣的道:「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不知道。」
「你為什麼這樣問我?」
「我希望你是好人。」
陸豪文大笑起來,道:「小弟,我說我是好人你恐怕不會相信,你就權將認為是好人吧。我看你一定有事,可否告訴我?」
童子仍一眨不眨的盯著陸豪文,半晌才道:「我怎麼能信任你?」
陸豪文不覺無言以對。
童子想了想,突然道:「這樣好了!我問你一句話,你據實答我,或許我會信任。」
陸豪文道:「好,你問吧!」
童子臉色一沉,問道:「我剛才聽紫衣人說你練過『絕陰寶書』,是真的嗎?」
陸豪文心中一動,道:「真的。」
童子的臉色立時凝重起來,又問道:「你的『絕陰寶書』從何而來?」
陸豪文心中更是奇怪,這個童子為何問起此事?他笑了笑道:「小弟,你已經多問了!」
童子見陸豪文不肯回答,焦急的道:「我需要知道。」
陸豪文大大的動疑,心想:「難道『絕陰寶書』與這童子有何關係?」
他心裡想著,卻道:「你能說出為何需要知道麼?」
「當然可以,我在這裡就是等李叔叔的,因為他是去求『絕陰寶書』的,李叔叔要不將『絕陰寶書』帶回,主人就沒有命了!」
「李叔叔,李叔叔是誰?你的主人又是誰?」
「李叔叔名叫李溫,我的主人就是七賢各主。」
「啊,原來你是七賢谷中人。」
「正是,莫非大哥與我家主人相識麼?」
陸豪文一聽這童子是七賢谷中人,立知他所稱這李叔叔就是鐵手老僕李溫了,想起李溫臨死所托,不禁黯然道:「你不用再等李叔叔了,快領我去谷中救人吧。」
童子一聽陸豪文願人谷救人,先是一喜,道:「大哥,你真是好人。」
但一聽不用再等鐵手老僕李溫,他突然「哇!」的大哭了起來,道:「大哥,李叔叔可是不再回來了麼?」
陸豪文見他大哭,十分的尷尬,驀然神情一正道:「小弟,現在為你主人治傷要緊,李叔叔的事以後再說吧,你要趕快不哭,否則我就不管了!」
童子一聽果然收淚止聲,連忙道:「我不哭了!我領你去吧!」
說罷,領先就走。
陸豪文跟在他的後面,轉過幾道山坳,不久,只見兩面山峰矗立,高插霄漢,形成一條幽途的峽谷。
谷中楱莽叢生,若非有童子帶路,根本就找不到路徑可行。
兩個約行頓飯光景,峽谷的盡處,卻是一個百丈方圓的盆地,依山築了八間茅舍,但是盆地的中央,栽植了一簇簇極其普通的花木。
值得注意的是花木之間,用土石築了一些山川的形狀,分明這是每一處地形的縮小圖。
童於輕聲對陸豪文道:「大哥在此稍候!」
他立時奔進了一間茅屋之中,片刻後向陸豪文招手。
陸豪文走人茅屋,只見空空的屋中,右角的一方蒲團之上綣縮著一個兒已不**形之人,雙目緊閉,奄奄一息,但口中卻在低得無法聽清的唸唸有詞。
童子悲聲道:「他就是我的大谷主!」
陸豪文連忙走上前去,一探他的脈搏,幾已成靜止狀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略一疑慮,暗道:「假如七賢谷中七個賢人都像他這個樣子,我要為他們施功療傷,豈不耗盡了我本身真元之氣?」
但他隨又想到鐵手老僕臨死之托,自己既然答應了他,豈有反悔之理?他這樣一想,頓時對童子,道:「現在你不可擾我,我要為他們治傷了!」
童子聽了雙膝一軟,跪在陸豪文面前拜了幾拜,然後退出屋外。
陸豪文便開始實行對鐵手老僕的諾言了。
七賢谷中靜蕩蕩的,絲毫沒有半點聲息,谷中那片花地的四周,莊嚴而肅穆的盤坐著七個瘦骨如柴的老人。
每人的臉色是如此凝重。
他們似在決定一件委決不下的大事。
不時他們又轉頭望望谷中最後一間茅屋,那童子便站在那間茅屋之外,屋內坐著陸豪文。
他臉色蒼白得怕人,他靠著殘存的一點真力維持著身子沒有倒下去。
他為七賢施功,耗盡了本身的真力,現在他只有勉強運起「絕陰寶書」之功,自療傷重的身子。
這時谷中盤坐的七賢中,為首一人發言道:「陸豪文守信重諾,不惜為我們索不相識的七兄弟耗盡真氣,全力施救,這種思德,我們七兄弟無論如何是要報的。」
另一賢也說道:「大哥說得不錯,七賢谷主,以賢聞名,豈能輕易受人之恩而不報?」
又一賢也道:「可是我兄弟拿什麼報他如此捨命全諾的恩惠?」
大賢輕笑了笑道:「我所以召諸弟到此商議,諸弟大約也知為兄的心意了。」
諸賢一聽臉色齊變,同聲問道:「大哥是想要將機非武庫之密緻贈,以報療傷之德麼?」
大賢點頭,道:「除此之外,我們兄弟還有何方法可報此捨命之恩?」
五賢突然站了起來,臉色一沉,大聲道:「大哥,此事萬萬不可,想想我兄弟七人隱居此谷二十年,所為何事?」
大賢李世虹連忙擺手,道:「魏賢弟暫別作急,此事為兄一人作主不得,所以召諸弟在此商議。」
六賢鄭士元肅然道:「陸豪文固然對我們兄弟居思不小,但如將機非武庫半圖送給了他,我們兄弟二十年之幸勞,豈非全功盡棄。」
二賢吳逸東驀地反駁道:「鄭賢弟所言不對,機非武庫半圖致送於陸豪文,乃略表心意,至於他得到半圖是否就能取到機非武庫中之絕學,尚難逆料,因為這只是半張圖,而非完圖,我們兄弟窮二十年之探討,尚不能如意,他又如何能輕易的知道武庫確實位置?」
大賢笑了笑,道:「為兄之意也正是如此,況且贈圖給陸豪文,並非我們兄弟從此便全功盡棄,因那半張圖,我們早已瞭然在胸,還可繼續探討……而且……」
他說著一頓,微見莊重的又道:「機非武庫之事不知何時已洩漏江湖,我們兄弟才有被人打傷之事,換言之,機非圖之密既洩,反不如大方示人,不失為自保之法,否則本谷仍不能保得安寧。」
說罷他望著持反對意見之五賢魏志雄,六賢鄭士元,含笑道:「魏賢弟,鄭賢弟以為如何?」
五賢六賢默然不作聲,很明顯的已無異議。
正在此刻,忽聽一聲冷笑傳來,道:「現在你們是不打自招了,看你們還交不交出來?」
說著一紫衣蒙面人從容地自谷口現身走來,七賢一見同時立了起來,這七個老人同聲道:「他,他又來了!」
他們臉上流露出駭然之色。
紫衣人越行越近,又帶著冷冷的笑意,道:「陰氣斷脈居然能夠好得了,你們的本事不小啊!」
說著他掠目四面一陣掃視,忽然盯著那童子,冷冷的道:「他在這裡麼?『絕陰寶書』想必也在他的身上。」
驀地,他身形一掠,快疾無他的已掠向陸豪文所在的茅屋。
七賢臉色頓時泛白,吼聲道:「站住!」
紫衣人回頭猙獰的一笑,道:「等我取著『絕陰寶書』,宰了那小子,再來收拾你們這些老東西,不過,嘿嘿!如你們不交出『機非藏圖』,你們要死恐怕還不容易!」
腳下一點,早離茅屋一丈遠近。
那守在茅屋外的童子一見,突然挺,身擋在門口,毫無懼容的大聲道:「不許你驚擾了我大哥!他正在運功調息,受不得驚擾的。」
紫衣人嘿嘿大笑,道:「這個乳臭未乾的小毛頭也想來阻止我麼?」
正在此刻,驀地,一個深厚的笑聲起自身後,「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紫衣人猛然剎住身形,轉身看時,只見張口狂笑之人卻是大賢李世虹。
他的笑聲深厚而悲切,顯然是內功深厚,但又因悲痛過份,才會發出這種使人心弦都為之震動的笑聲。
紫衣人臉色一變,驚聲道:「七賢谷主分明毫無武功,怎能發出這種驚人的笑聲?」
他剛一轉念間,其餘六賢大聲道:「大哥,你……你
大賢李世虹狂笑聲中,激動的道:「二十年刻苦自勵,一心向善已成泡影!為兄已經無法再忍耐了!」
二賢吳逸東,突然喝道:「大哥,我們當年的誓言
大賢哈哈狂笑,道:「我既恢復二十年前之面目,還管什麼誓言……造物既如此弄人,我李世虹也不要再做什麼賢人了!這是一個殺戮的世界,殺就殺吧!」
余六賢聽了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二賢怔了一怔,轉頭對。三賢呂超明,道:「大哥受刺激太深,要是仙翁知道,他不知會如何發落。」
六賢人同時臉現憂慮之色。
大賢忽的笑聲中止,臉上罩上一層肅殺之氣,一指紫衣人厲聲道:「上次你到本谷將我們兄弟打傷,本谷谷主連姓名都未曾問你一聲,今日你便報過名來吧!老夫二十年未開殺戒,今日便拿你開刀。」
紫衣人立著動也不動,冷冷道:「聞言七賢谷主不諳武功,原來也是會家子,這倒是奇聞!」
「立刻你就能領教老大的功夫,報名!」
「如果我不呢?」
大賢李世虹冷笑一聲,道:「你是死定了!」
「想你還不配說這種話。」
大賢李世虹抖然旋身而進,身法詭異絕倫,紫衣人卻「啊」了一聲,道:「你是七殺魔君!」
二賢吳逸東大聲道:「大哥請三思而行!」
「我的心意已決,武林重孽,已無善心可言,殺!只有殺才是求生立命唯一途徑,諸弟之事,為兄不過問了,憑你們自決,為兄是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
他話聲一落,早已掠至紫衣人不足一丈之處,身子一沉,掌如狂濤已劈罩而出。
颯颯掌風,勢著奔山。
紫衣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找死!」
一襲紫衣立時鼓脹一倍,雙掌緩緩的迎封而出。
兩股掌力一接之下,一聲輕響,猛聽得大賢李世虹一聲大叫,身子一陣搖晃不定,接著狂退三步,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紫衣人哈哈狂笑道:「二十年前武林聞名色變的七殺魔君,原來也不過如此。」
其餘六賢一見大賢受傷。
二賢首先一頓腳,厲聲道:「罷了!」
五賢魏志雄六賢鄭士元接著暴喝一聲道:「我兄弟七人有難同當,有福有享,豈容得大哥受人欺凌!」
腳下一點已經掠身而起。
四賢朱方長歎一聲,道:「我們兄弟只有違背當年對仙翁的誓言了。」
「殺!殺!七殺魔君復起,那也非其本意,而是江湖逼人太甚!」
六賢人突然一齊面籠殺機,紛紛撲向了紫衣蒙面人。
紫衣蒙面人功力雖高,也駭然而退驚聲道:「七賢谷七位賢人原來就是當年的七殺魔君。」
「不要讓他跑了!」
六人如一陣旋風般凌空撲了過去,六股掌風勢如排山倒海壓向了紫衣人的頭頂,當今武林幾無人能承受這一擊。
紫衣人眼看便要被這凜厲的掌風擊倒,誰知他狡猾、狠毒絕倫,情急之下,驀地轉身,不費吹灰之力,一把提起了那童子便朝六人的掌勢迎去!
六賢人驚喝一聲,但收掌已經不及,哇地一聲慘叫,那童子被六人擊得天靈碎裂迸血成花。
紫衣人哈哈狂笑中,一抖手將童子摔向了六人。
六賢人早已目毗盡裂,一聲悲號,對那孩子理也不理,反正他是死了,理也無用,六人不顧一切的撲向了紫衣人。
一旁的大賢李世虹也忍著內傷,躍了起來,繼續加人了戰圈。
七賢人已將紫衣人團團的圍住了,強勁的掌風一波一波朝紫衣人打去,紫衣人也似知今日凶多吉少。頓時也似同拚命的閃、避、騰、挪,盡量的避開正面與七賢人硬對硬打,可是七賢是立心要這紫衣人死,一時之間紫衣人已險象環生。
時間一久,二賢吳逸東,覷定一個破綻,大喝一聲,沉雄的掌力閃電般打到。
紫衣人大吃一驚,欲避不及,只見他猛一咬牙,右指如戟,也暴點而出。
蓬!一聲巨震,紫衣人一聲問哼。
蹌踉連退。
但二賢吳逸東也啊呀一聲大叫,左脅鮮血滲衣而出,紫衣人已一指將他的左脅點穿。
紫衣人只退了三步,蓬!又是一聲大震。
背後又吃了五賢魏志雄一掌。
紫衣人狂喝道:「以多勝少,當年七殺魔君的英名何在?」
七賢周世良一聲不響,一個欺身到了他的右側,蓬!蓬連環兩掌同時擊中他的右肩之上,肩骨幾斷。
紫衣人雖然身中四掌仍咬牙挺受,但他早已成了一個血人。
大賢這時冷冷道:「你已是快死之人了,報上名來!」
「你休想!」紫衣人咬牙切齒。
大賢怒喝一聲,道:「不管你是否有名,你是死無葬身之地。」
一閃身掠近紫衣人,一掌攻出。
紫衣人心裡一橫,提掌硬接,彭!
唱時兩聲問哼,大賢李世虹蹬!蹬!連退了七八步,嘴角沁血,臉色白裡泛青,十分的難看。
但紫衣人卻一個倒栽,翻在地上,鮮血狂噴。
他並未因此氣絕,不到片刻,只見他又吃力的站了起來,不過全身顫抖,已經經不起一陣輕風的吹襲了。
三賢吳超明緩緩提掌道:「三爺超渡你吧!」
他的掌力正要吐出,摹聽一人朗叫道:「前輩暫住!紫衣紫巾蒙面人充塞武林,到處為害,但尚無人知其來路,而且個個功力奇高,今日天假其便,晚輩要借這重傷之人一問底細了」
茅屋前站定陸豪文,他本是氣定神閒,顯見功力已恢復,但一瞥見倒在血泊中的童子,頓時面容慘變,身形一掠已到了紫衣人的身前,一腳又將他跌翻在地。
陸豪文怒吼,道:「孩子何辜!竟遭此毒手?」
他一提掌,便要猛然擊下,但就在這剎那間,心中一動,暗道:「我要將他一掌打死了,紫衣蒙面人的下落哪裡再去找線索!」
他舉起了手又垂下,憤然道:「死,沒那麼容易,你要不將紫衣蒙面人的來路說出,我不會叫你痛快的死去的!」
紫衣人重重的呻吟了一聲,又要掙扎著爬了起來。
陸豪文不假思索,一把抓向他蒙面紫中上。
蒙面紫巾,應手撕下。
紫衣人啊了一聲,陸豪文也同時啊了一聲,道:「我認識你,你不是神刀教聖宮護法之一麼?」
紫衣人一聲厲叫,道:「小狗,我與你拼了!」
奮起餘勇,一掌推出,陸豪文一閃身,誰知紫衣人乘勢回掌朝自己的天靈猛拍,蓬!的一聲,鮮血迸射,天靈頓裂。
陸豪文欲救無從,氣得頓腳,狂劈出一掌。
蓬!巨響之下,紫衣人的屍身被劈出了二丈之外。
他怒吼道:「好,神刀教。原來你們弄這種玄虛,所謂紫衣蒙面人實際就是神刀教徒,神刀教徒也就是紫衣蒙面人。」
他面籠殺氣,朝七賢一揖道:「晚輩就此告辭!」
一把提了紫衣人大踏步朝谷外走去。
他憤恨至極的忖道:「我要去找袁清,找神刀聖姑白衣少女,看看他們有何話可說?」
他剛剛走了幾步,忽聽大賢李世虹道:「陸豪文,且慢就走!」
陸豪文止步轉身,這才想起七賢人原本是毫無武功之人,怎的忽然變成了武林高手,他不禁駭異起來。
七賢人見陸豪文感到駭異,慘然一笑,朝他走去。
大賢拱了拱手道:「陸豪文,我們兄弟承你援手,得慶生還,無以為報,謹將我兄弟參研了二十年的半張藏圖相贈,望陸小弟善自珍藏,將來或有大用!」
說著他自懷中取出一張已經枯黃的羊皮紙圖,圖上繪著一些山水,草木,巨石,但只有一半,另半張圖顯是被人故意撕開。
他接過半張圖,含笑道:「這是一張什麼圖?」
「機非圖。」
「機非圖?沒有聽說過。」
「機非圖就是玄機子和於非子武功秘藏之地圖,五十年前玄機於,於非子是兩大南北武學宗師,最初兩人互不相容,後來一鬥成為莫逆,從此互相參研武學,合著機非秘本,埋藏以待有緣,同時制理藏秘本之圖一張,一分為二,各執半張,兩人自那次分手,不知所終,這圖就是此中之一,我兄弟為了參研這半張圖,想找出藏圖之所在,轉眼二十年過去了,毫無頭緒,這就是說除非得到另半張圖,否則無法確定藏本之所在。
陸豪文掠了七賢人一眼,忽又將圖送給大賢,道:「諸前輩為了這張圖已付出二十年的代價,晚輩豈能掠人之美,我不能收。」
大賢誠摯的道:「這張圖我兄弟了然在胸,你拿去對我們並無影響。」
陸豪文見大賢實是十分的誠意,接過圖道:「前輩,我陸豪文並非自私之徒,這圖我暫且收下,如機緣湊巧,另半張圖為我所得,晚輩決邀請諸前輩同參秘笈。」
七賢人輕笑笑。
陸豪文突有所感,問道:「晚輩有一事,不知是否當問?」
「你問吧!」
「前輩們以賢聞名,並未聽武林人說過前輩熟諸武功,今日見諸前輩個個武功均是一流身手,晚輩不得其解。」
大賢黯然一笑,道:「陸豪文,我兄弟本是江湖成名人物,但一隱二十年,一般武林朋友都忘記兄弟們了。」
「啊,但不知諸前輩行道江湖時之尊號。」
五賢立時大聲,道:「七殺魔君,你聽過麼?」
「七殺魔君?」
陸豪文搖搖頭,暗道:「七殺魔君!顧名思義,當非什麼好來頭,但他們自隱居後,卻能以賢聞名,卻是難能可貴。」
不禁拱手恭身,道:「恕晚輩是初出江湖的後生晚輩,確實未曾聽過請前輩之名。」
五賢魏志雄呵呵道:「七殺魔君在二十年前,跺跺腳江湖便要風雲變色,如你未曾聽過,那真是孤陋寡聞了。」
陸豪文連聲應是。
但大賢李世虹終究是修養較深,連忙道:「五弟胡言,老弟台可別聽他,是的,七殺魔君原在江湖上有些薄名,但聲名掃地,為正宗武道所不容,不配掛齒。」
「哪裡,此次重出江湖,晚輩定當為前輩宣揚名聲。」
諸賢連忙擺手道:「陸豪文,施不得,千萬不可如此!」
「為什麼?」
「七殺魔君永絕江湖,如要出現江湖,我兄弟也是以七賢各主的身份出現。」
「好吧,武林多事之秋,神刀教凶霸江湖,紫衣人更是殺劫神秘,恐怕諸前輩隱世之機已經過去,願諸前輩珍重!」
說罷提起了紫衣人的屍體,略一欠身,縱身出谷。
他循小童帶他人谷的路徑,撲出山道,逞向神刀聖宮疾飄而行。
陸豪文無比的憤怒,心想:「紫衣人竟是神刀聖宮護法,那無疑所有之紫衣蒙面人也就是神刀教徒所扮裝,神刀教為什麼要這樣?」
可是當他一想到袁清分明是聖姑所尊敬之人,又為什麼他也會被紫衣蒙面人圍攻,這真是不得其解?
他又奔了一程,忽感不對,到神刀聖宮之路徑,已然不清。
他剎住身形,駐腳而望,根本就迷失了方向。
驀地,他下意識的感覺有些不對,目光急掠四外。
發現就在他身後三丈之處的一口斗大石上,坐了一個女子,這女子低垂著頭,長髮散在面龐之前,所以看不清她的面目,也不知這女子多少年紀。
這女子坐在石上動也不動。
「咦!」
陸豪文微微驚訝出聲,忖道:「奇怪!這女子怎會坐在此處亂山之中?」
陸豪文隨手將紫衣人的屍體放下,朝那女子走了幾步,發話道:「這位姑娘,請問……」
他底下的話並未再說下去,因為他發覺那女子根本充耳不聞,毫無反應。
陸豪文再問道:「請問,我的話這位姑娘聽到了沒有?」
女子仍沒有反應。
陸豪文心裡十分奇怪,心想。「莫非這是一個死人麼?」
他跨步向女子走去,但步至那女子身前一丈左右之際。
忽地,一個低微柔弱的聲音,道:「你別再走過來了!」
陸豪文止步看看那女子,只見她緩緩的抬起頭,將技散額前的長髮拂向兩邊,立時現出一張秀美絕倫,但微泛血色的面龐。
她人雖美,眉宇間卻籠罩一層濃重的憂色。
陸豪文暗感奇怪,正欲開口問她神刀聖宮的路徑。
那女子已先開口輕怨道:「人家正好好的想著事兒,幹麼打斷人家的思路?」
陸豪文連忙謙笑,道:「啊,真對不起,原來姑娘是在沉思,恕在下莽撞!」
那秀美少女微微側過身去,輕輕的歎了一聲。
陸豪文忖道:「原來是個多愁善感的女子!」
陸豪文隨即笑問道:「姑娘既然思路已斷,可否告我去神刀聖宮的路向?」
秀美少女低聲答道:「我不知道,你去問別人吧!」
「這裡只有你一個人,我去問何人!」
秀美少女抬頭望了陸豪文一眼,一聲歎息,道:「唉!真沒辦法,我到哪裡都會碰見你們這些江湖人,告訴你,我不知道,請你別再打擾我了!」
說著她又掉頭不理。
陸豪文哪裡碰見過這樣的人,一時興起,不禁朗笑:「這樣說來,姑娘是最討厭江湖人了!」
「豈只是討厭!」
「啊,那你是恨了!」
秀美少女忽然目光一亮,望著陸豪文,頓了頓反問道:「你怎知我恨?」
「咦!剛才你不是說不止討厭麼?深於討厭豈非恨了!」
秀美少女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道:「不止是討厭就是恨,那麼你這人不僅討厭,那我是恨你了嗎?我為什麼要恨你呢?」
陸豪文啊啊兩聲,竟被那少女拿話僵住,啞然不知所答。
半晌他才自顧自的哈哈兩聲朗笑,自打圓場的道:「姑娘不僅秀美絕俗而且聰慧絕倫,在下陸豪文說不過你。」
秀美少女又自臉色一正,道:「誰要你自報姓名?我勸你還是快些走吧!」
陸豪文又碰了一鼻子,一聽她後面的話,不禁冷笑道:「姑娘,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近不近人情,風馬牛不相及,你走吧!」
陸豪文雙眉一揚,微怒道:「姑娘口口聲聲要在下走,你是什麼意思?」
「走不走由你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
「唷!好像我不走就會有什麼過不去一樣。」
「也許!」
正在此刻秀美少女瑩亮的目光一轉,忽然停在那具紫衣人的屍身上,臉色隨之一變,道,「那人是你打死的嗎?」
陸豪文微感詫異的點點頭,道:「「怎麼樣?」
秀美少女猛然立起身,轉身而行!
陸豪文心中一動,大聲道:「姑娘止步!」
秀美少女回轉身低聲一歎,道:「我看你要走也走不脫了!」
陸豪文心中一震,道:「為什麼?」
「你等著瞧吧!」
「難道這惡賊和你一夥的麼?」
秀美少女不再理會,眨眨眼間,早已翻越過一重山嶺,走得毫無蹤跡!
正在此際,一側突然傳來一聲冷笑,道:「姓陸的你好悠閒啊!」
陸豪文一驚轉身望去,只見五丈之外,一排立著五個紫衣蒙面人,正慢慢的朝他逼來!
陸豪文驚退一步,知道一場生死搏鬥就在目前,厲聲喝道:「惡賊!我悠閒關你們個屁事!」
「嘿嘿,殺人償命,你不知這規矩?」
陸豪文怒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哼!你們是指這神刀聖宮護法麼?他死有餘辜!」
「小子,你嫌命長!」
陸豪文一聲朗笑,道:「你們可是要動武麼?」
「今日你既到了此處,那是天假其便!擒下這小子!」
五個紫衣蒙面人猛然間狂撲而至!
人未至掌風先到,五個紫衣人的掌風形成一道旋流,籠向陸豪文。
陸豪文一個閃身,避開正面受敵。
雙掌齊出,封了出去。
彭!一聲大震。
陸豪文大叫一聲,如中巨擊,連退三步。
「小心,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縛吧!」
「呸!別做夢!」
可是他心裡暗說一聲:「完了!想不到五個紫衣人功力竟如此之高!」
五個紫衣人晃身又欺到,掌發如濤。
陸豪文哪裡再敢以硬接,下個飄身,掠出五丈之外。
誰知身形尚未立穩,紫影一閃,眼前又出現三個紫衣人冷喝一聲,道:「小子,你還想逃麼!」
拂袖露掌,凌厲無匹的掌風又當胸打到。
陸豪文胸中嗡的一聲,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念動暗道:「不快走,恐怕是走不脫了!」
身形一旋,脫出掌風圈外,腳下狂點,借力又騰身飛掠。
「小狗!你才是在做夢,要容你走脫「紫殿冥宮」還能立腳武林麼?」
陸豪文身在空中,尚未落地。
可是舉目一看,預定落地之處,早已有三個紫衣人等著他。
他暗叫一聲:「糟了!」
猛一咬牙,運起了全身的功力,貫於雙掌之上,凌空一擊,暴喝:「惡賊!我陸豪文與你們拼了吧!」
呼!一股狂飆猛然蓋了下去!
彭!掌風擊在地上塵土倒捲!
陸豪文乘勢飄身落地。
但他方自腳一沾塵,摹聽一聲:「著!」
一絲無形的指風透身而人,點中了他背上的「神堂」穴,而且一股冷勁直透心脾,使他打了個寒噤!
一聲哎喲!陸豪文頓時撲地不起!
這時紫衣人中一聲歡呼,道:「得手了!」
頓時四外紫衣人紛紛現身,竟不下數十個之多,一齊圍向了陸豪文。
陸豪文穴道雖被制,神智尚清,心中又急又怒,於自怒目圓睜,就是出聲不了!
一個身材矮瘦的紫衣人,越眾而出,步至陸豪文身邊冷笑道:「小子,『絕陰寶書』在哪裡,我看你還是乖乖拿出來吧!」
陸豪文怒目而視,苦於說不出話來。
另一個紫衣人移近矮瘦紫衣人身邊,道:「我看還是先擒他回宮再說。」
矮瘦紫衣人點點頭。
嘬口一聲銳嘯,數十個紫衣人聞聲而聚。
矮瘦紫衣人以命令的口吻,道:「提小子回宮。」
頓時首先向前而行,越過山嶺不見。
陸豪文便被三個紫衣人抬了頭腳,後面族擁了那數十個紫衣人也登山越嶺,轉入山嶺的背後。
嶺後叢林毗連,密如茅叢的一個峽谷。
數十紫衣人擁著陸豪文穿人林木之中,頓感陰森,黑暗恐怖。
叢林中根本沒有路徑,只是憑著紫衣人對林中的熟悉,撥草而行。
他們越過了將近三里路程的叢林,這時兩旁的山峰特別陡峭,山壁之上更是錯節盤根的巨樹,密密的覆蓋了這個狹谷。
就在狹谷的盡頭,出現一幢巨大的紫色屋宇,紫屋的正面卻是兩扇血紅的大門,顯出了無比恐怖的氣氛。
血紅的門振之上,橫著四個黑色大字「紫殿冥宮」!
陸豪文見了心裡發毛,暗道:「他們自標鬼域,這回我真是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念動之間,暗運真力朝被制的「神堂穴」沖了沖,毫無作用。
他又想到,原來出現在江湖到處造下殺劫的是叫什麼「紫殿冥宮」派出去的惡徒,但這紫殿冥宮到底意欲何為?
他又想起了七賢贈送給他的「機非圖」,要是此圖落人那群紫衣人的手裡,再被他們找到另半張圖,取出玄機子,於非子的武學秘藏,豈非太過於可怕了。
他越想心中便自打了一個寒噤!
這時紫衣人已將陸豪文提至血紅的大門外。
血門徐徐而開,從門外朝裡一看。
陸豪文暗叫一聲完了!
從大門數起一直深人到裡面的大殿,一共有五層門之多,層層門邊,站著八個一色勁裝的紫衣蒙面人,殿內森嚴寂靜如死。
大殿之上陰森森的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紫衣蒙面人,此人與別的紫衣人唯一不同之處就是胸前繡著一個黑色的鬼頭。
紫中透黑,若非仔細的辨認,便很容易忽略了這唯一的差別之處。
眾紫衣人將陸豪文提人大殿之中,四壁的紫色,立時將陸豪文的臉色映成紫色,形如鬼魅。
他被包沒在紫色之中。
他們重重的將陸豪文推在地上。
胸繡鬼頭的紫衣蒙面人立以蒼沉嚴厲的口吻,喝道:「解開他的穴道讓他站起說話,在本冥君之前,無須制他不可動彈!」
「是!」
矮瘦的紫衣人又出現在大殿之中,遙遙劈空一拂,一股寒風掠過,陸豪文全身一抖,立時跳了來,昂然而立。
眾紫衣人並不理會陸豪文的自由,肅然退向紫殿的兩旁,默然直立。
紫殿冥君便又開口道:「下面是陸豪文麼?」
陸豪文穴道雖解,但是看看殿中以及這座冥宮的戒備,心知要想逃走,那比登天還難。
他將逃走之念打消,暗道:「我只要好好應付此人,或還有一線之希望。」
立時冷冷答道:「是又怎樣?」
紫殿冥君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是陸豪文就很好!我問你,『絕陰寶書』是否落在你的身上?」
陸豪文答道:「不錯!『絕陰寶書』確為在下保有過!」
「那麼還不呈於本冥君之前。」
陸豪文立時哈哈朗笑,道:「莫說『絕陰寶書』此時不在我的身上,就是在,你又憑什麼要我取出來?」
「你拿不拿出來?」
「紫衣蒙面人到處劫殺,武林之間,被你們紫衣惡陡搞得腥風血雨,要我拿出絕陰寶書,你們簡直在做夢!」
紫殿冥君厲聲道:「陸豪文!你可知道現在身在何處?」
「紫殿冥君。」
「你既然知道,你不怕死麼?」
陸豪文哈哈大笑,臉色隨之一沉,問道:「我問你兩件事你可願作答?」
「何事?」
陸豪文想起點蒼衛氏雙猿、武當道士與一個衡山弟子死於紫衣人的玄陰絕戶指下,聯想起華山屠門慘劇。
頓時厲喝道:「我問你,華山九華觀絕派之殘殺可是由你一手造成?」
「哼!問得好,不錯。」
陸豪文熱血洶湧,狂怒喝道:「你意欲何為?華山派與你紫殿冥君何仇!」
紫殿冥君冷笑道:「這可是你的第二個問題!」
「不是!」
「那本君不作答。」
陸豪文冷冷道:「假如你還有人性的話,諒你也答不出來。」
「放肆!」
紫殿冥君一聲森厲的怒喝,紫影一閃。
啪!啪!
陸豪文連躲閃的意念也未想到,頰上已遭到重重的兩個耳光。
他一個蹌踉退了幾步,臉頰之上印著兩個清晰的掌痕!
可是紫殿冥君卻好似動也未動的仍端坐如故。
陸豪文狂怒道:「你敢打?」
紫殿冥君森森的又道:「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陸豪文幾乎連肺也氣炸了,本想問紫殿冥君與神刀教是何關係的話也不問了,卻怒聲道:「紫殿冥君,我問你可敢接我一掌?」
紫殿冥君暴出了一陣剛朗裂人耳膜的狂笑,道:「陸豪文,你膽於不小!」
「我問你敢不敢?」
「憑你那點道行,本君隨便叫個冥使便能打發你,你信不信?好吧!勾魂左使,接他一掌吧?」
那個矮瘦的紫衣人應聲而出,立於陸豪文對面,冷聲道:「你既然要找死,就怪不得別人了!」
陸豪文默默不作聲,暗暗的運起了畢生之功力,身於也緩緩的下沉。
紫殿冥君沉聲道:「勾魂左使!不可輕敵!」
矮瘦紫衣人哪裡敢大意,雙掌立胸,腳下立樁如釘。
忽地紫殿冥君又道:「陸豪文,如這一掌之下你敗了怎麼說?」
陸豪文心裡一跳,道:「你想要我怎樣?」
「獻出『絕陰寶書』。」
陸豪文心想:「絕陰寶書根本就不在身上,拿什麼獻出。」
隨又轉念暗道:「我就冒這次險,騙他一騙,多少還有一點出這冥宮的希望。」
他冷笑一聲,堅聲道:「好,我如敗了,『絕陰寶書』便屬你所有,但如我勝了呢?」
紫殿冥君笑道:「送你出冥宮。」
「好,一言為定。」
紫殿冥君一頓,然後冷森至極的道:「勾魂左使!如你敗了,提你的腦袋見我!」
「是,冥主。」
陸豪文與勾魂左使兩人便自緊張了起來。
一時之間,紫殿中的氣氛若窒,兩旁的紫衣人鴉雀無聲。
陸豪文重重的吸了一口氣,一聲厲喝,道:「接招!」
兩掌平推,一股巨大的狂飄劈向了矮瘦紫衣人勾魂左使。
勾魂左使動也未動分毫。
待陸豪文掌風勢末,驀地吐氣開聲,左掌一切,右掌閃電般劈出。
陸豪文的掌風被他一切之間,掌風略略一偏,立知不好,可是勾魂左使的掌力早到。
一聲怒吼,硬將推出的掌力撤回一半,咬牙向橫裡一封。
蓬!陰風四散。
哇!陸豪文蹬!蹬!蹬!連退三步,一陣胸血狂湧,幾乎張口而噴!
勾魂左使的身子僅只晃了兩晃。
陸豪文敗了!
勾魂左使肅然道聲:「承讓!」
紫殿冥君卻哈哈大笑,道:「陸豪文,你還有何話可說?」
陸豪文氣為之洩,憤然道:「陸豪文學藝不精,無話可說。」
「現在可要乖乖將『絕陰寶書』獻出吧,本君視你膽氣不小,還可饒你一條性命!拿來吧!」
陸豪文一想「絕陰寶書」被胡謅老兒竊去,點點頭道:「冥君,我剛才已說過『絕陰寶書』此刻不在身上。」
紫殿冥君狂怒,道:「陸豪文,你想反悔嗎?」
陸豪文昂然不懼,道:「我反悔什麼,我指出一人不知冥君可識得他?」
「誰?」
「關洛道上的胡謅老兒!」
「那個老混蛋!怎樣?」
「『絕陰寶書』被他竊去。」
「你這話騙誰?」
「不信我任你搜吧!」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如你想要在本君之前施狡,那你就等著吧,我就取出你那顆騙人之心來瞧瞧!」
紫殿冥君站了起來,紫袖一拂,道:「將他暫押鐵牢,退殿!」
驀地,紫殿冥君的身子神奇的向下縮矮、眨眼間便自不見!陸豪文睜著雙目,暗自稱奇,幾乎不信這個事實。
但隨即一想,不禁啞然失笑,忖道:「想不到這紫殿冥宮之中機關重重,冥君分明是利用一種機關的裝置,沉入地底去了。」
就在陸豪文怔神之間,一絲無聲無息的指風又告襲到。
陸豪文自練絕陰寶書,與服食過華山血芝之後,功力大進,指風雖無聲,他也自能感應,向側一個閃身,大聲道:「你們無需如此,鐵牢在哪裡,誰領先走吧!」
這句話果然有效。
立有一個紫衣人接口道:「諒你要逃也逃不出本宮去。」
兩個紫衣人便自當先而行,陸豪文隨後,更有四個紫衣人斷後,護送著陸豪文朝殿側小門走。
通過一個向下斜的通道,約行五十步,右轉,再折向左,如此幾經彎曲後,前面紫衣人才停步道:「到了!」
一推左壁依呀一聲,一扇寬有半尺的鐵門打了開來。
陸豪文毫不猶疑的走了進去。
鐵門未聞,一個紫衣人冷冷道:「陸豪文,你要識時務的話,就乖乖待在這裡,我們找到胡謅老兒,取到絕陰寶書後,自會來放你,否則老實說,你只有死路一條。」
那扇鐵門碰的一聲關死,陸豪文就此被困在鐵牢裡。
開始是一片漆黑,但沒有好久,呀的一聲,那扇鐵窗從鐵牢的右上角開開了,一線微光透了進來。
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道:「陸豪文!你乖乖的在裡面吧,最好你別打什麼歪主意!」
陸豪文重重的哼了一聲。
窗外人影一閃不見。
陸豪文下意識的敲鐵壁,根本就敲不出聲音來,其厚度可知,那扇窗也是純鐵打造,要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陸豪文心情雖然煩躁,但也無可奈何,一聲長歎,姜坐在鐵牢之中。
但片刻,抖然之間他又跳了起來,從中取出「機非圖」,就著鐵窗的微光,仔細的辨認起來。
只見山峰起伏,樹石交錯,右手角更有一片桃林。
桃林的側面,虯松錯落點綴其間。
陸豪文暗暗將圖熟記在心。
驀地鐵窗外一聲冷笑,道:「陸豪文,分明『絕陰寶書』在你身上,為何說已經被人竊去?」
陸豪文聞言吃了一驚,暗道:「『機非圖』被人當作『絕陰寶書』,如不將圖獻出如何邀信他們。」
窗外又冷冷道:「陸豪文,你等著瞧吧,不怕你不將『絕陰寶書』交出。」
陸家文連忙道:「這不是『絕陰寶書』。」
「嘿!誰信你呢?」
陸豪文心中一動,立時有了主意,起緊道:「你且慢走!我說不是『絕陰寶書』,我不騙你!」
「不是『絕陰寶書』是什麼?」
「你在窗外仔細的看清吧!」
陸豪文將「機非圖」高舉,好在圖上並無字跡,而他一時之間也難以記著複雜的圖形。
「啊!原來是一張小畫,你的性命都發發可危,還看這樣一張小畫有何用處?」
「只是無聊,聊以消遣而已!」
窗外之人無話可說。
窗外忽傳另一人的話,道:「喂,老魏!你伸著頭在看什麼呀,那小子又不是黃花閨女,有什麼好看的呢?」
「啊,老萬!他有一張小畫,我還以為那是『絕陰寶書』哩!」
「什麼,什麼小畫?」
「一張又髒又舊的紙畫。」
「啊!老魏!讓我想想……又髒又舊的紙畫。」
「哈,你這人一向壞點子最多,莫非又想打什麼壞心眼,想要奪他那張小畫麼?這樣爛畫,有何用處?」
「喂喂!老魏,我問你!那小子來時是不是提著陰司八魔中老二的屍身回來的?」
「是啊!」
「你知道他是到哪裡去?」
「聽說是去七賢谷追取一張什麼『機非圖』……啊啊…我知道了……」
陸豪文聞言大驚失色。
心念陡轉,猛然間嘶嘶一聲將那張機非圖撕得碎片紛飛,更加的往口中一送,一陣爛嚼。
同時窗外一聲大喝道:「小子,你做得好事,冥君決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陸豪文哈哈大笑,道:「已經遲了,別說那老鬼物,就是天上的四大天王到來也沒用處了。」
隨聽窗外那個叫老萬之人乾咳一聲,嘿嘿冷笑道:「不見得吧!」
陸豪文朗聲道:「誰還能得到機非原圖?」
「嘿嘿!我說你別太高興,相信那圖已記在你的心上,只要剖開你的胸腹,取出你的心來,豈不是依然可得到圖麼?」
陸豪文一聽他話裡的含意,不禁冷汗直流,同時間怒吼,道:「只要我不說出來,斧鉞加身,又有何用?」
「哼!重刑之下,還怕你不說嗎?老魏,我們稟告冥主去,此功可不小啊!小子,等著瞧吧!」
陸豪文厲吼道:「他日如若遇著了你姓萬的,不將你碎屍萬段,化骨揚灰就不算是人。」
「你要還能夠活著離宮,那簡直是奇跡。」
說完兩人便離開窗口。
陸豪文為一時大意,頗為懊惱,正不知將會遭到何種非刑。
忽聽一個低微的女子之聲,道:「姓陸的!這就是你不聽勸告的結果,你能怨誰?」
陸豪文一聽,正是在山前遇著那坐在石上沉思的秀美少女之聲音,立時一線曙光出現目前。
他連忙道:「啊。姑娘!原來你也是紫殿冥宮中人,那麼你不正也是江湖人麼,你對你自己是不是也不止討厭?」
秀美少女的聲音輕笑,道:「你還記著這句話麼?是的,我有點恨我自己!」
陸豪文也一聲笑道:「啊!不止討厭你說『並非恨啊!』。」
「你這人怎麼這樣死心眼?」
「我這話說錯了麼?」
「你沒有說錯,不過那因人而異,我對自己確實有點恨!」
「啊!那麼對我這個階下之囚的江湖人那就更恨些了!」
「不,姓陸的,我問你一句話,你能據實回答我嗎!」。你問吧!」
「你所看的圖是否真的『機非圖』!」
陸豪文想了想答道:「真的,但只是機非圖的一半。」
「這個我知道。」
忽然窗外半晌無語,陸豪文心中一動,暗道:「我受騙了,原來她是來探明虛實的。」
不覺無比的憤怒,道:「姑娘,我把你當人看待,你竟這樣欺人,不覺得可恥麼?」
誰知他話聲方落,鐵門忽在開開,那秀美少女正立在門邊,默默的望著陸豪文,道:「姓陸的,你願意跟我來麼!」
陸豪文簡直有點不相信,訥訥道:「去哪裡?」
「你不要問,跟我走就走!」
說罷反身就走,速度快得有若幽靈一般,顯然這少女武功不弱。
陸豪文哪願放棄這樣的機會?隨後跟著。
穿過一條長長的市道。
秀美少女一按壁間,立現出一個小門,她一閃而人。
陸豪文前後腳跟了進去,原來是一間小到只能容下兩三人的石室。
秀美少女再一按壁間,陸豪文忽感整個地面在下沉。
在這其間,陸豪文望著那少女,少女也正在對他而望,兩人的目光一觸,陸豪文全身一震,有如遇電一般,產生一種異樣的感覺。
秀美少女卻臉上一紅,低聲道:「姓陸的,你別高興,我所以救你是有條件的。」
陸豪文答道:「可是要我的『機非圖』?」
「假如是呢?」
「那我們不會成交!紫殿冥君作惡無窮,我陸豪文縱然死在此地決不會將這武林至高珍藏秘學,交與匪人之手。」
「晤,算你有志氣,假如不是呢?」
「我們或許可談談,說出來吧,什麼條件?」
「我自會告訴你的。」
石室下沉忽止,秀美少女將耳朵貼在石牆上聽了聽,忽然啟口道:「只跟著我快走,不要說話。」
兩人前後竄出石室,目前是一個有兩盞亮光燈點著的小廳,穿過小廳,忽聽一個蒼沙老婦人的聲音道:「是珊兒麼?」
秀美少女立時停步,同時朝陸豪文比了個手勢,低柔的答道:「是,媽!」
「啊,你去了哪裡?」
「我就在前山林子裡坐著玩。」
「媽聽著好像人兩人的腳步。」
陸豪文大吃一驚,暗道:「好厲害的耳朵。」
秀美少女已經答道:「沒有啊!媽!就只我一個人。」
「啊,天快黑了,回房去吧,沒事不要亂跑?」
「是,好,明日再向媽問安!」
「去睡吧!」
秀美少女忽然退到陸豪文的身邊,在陸豪文的耳旁輕輕蟻聲的道:「你不能再走一步了,不要吃驚,我有法子!」
「忽然,她張臂攔腰將陸豪文抱了起來,幾個掠身,已到了一間石室之前,推門而人,這才將陸豪文放了下來,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道:「好險!」
誰知只不過片刻之間,忽聽一陣敲門之聲,門外響起一個粗啞的口音道:「珊姑娘!你在麼?」
秀美少女臉色一變,大聲道:「啊,是本宮總管,什麼事啊!」
「老夫可以進來麼?」
陸豪文猛然運起了全身的功力,面對著門,如果那總管一開門,他便一掌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