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棵倔強的樹
即使在最貧瘠的土地上
也會站成一種風景色
我的祝福一群南來的雁
願在你的每一個
枝杈
上築
巢
——題記
不久前下了場雪,更遠的一些時候有一場流星雨,心情不算好也不算壞,只感覺樹葉嘩啦啦一個勁往下掉,初冬的陽光在我身後淌成一條河流。
在此之間,我辭去了那份曾讓許多人羨慕的工作,於是我開始在網絡上無聊起來。
流連在電腦前,不諳英語的我信手塗鴉地捏成一首英文詩發表在榕樹下文學網站。
沒過幾天,我的郵箱裡便多出一封陌生的郵件,拿起來聞聞,甚至能聞到一股發霉的味道,想來醞釀許久了。
信是用英文寫的,我不太懂,意思大概是生活並非如我寫的那樣枯燥憂傷,生活其實有許多樂趣,是值得期待的。
我想她應該是學生,只有學生才會對生活傾注那麼多的熱情和憧憬。
她的E-mail嘴裡銜著個「983」,於是「983年的女孩」就成了我對她的稱呼。
如此幾回鴻雁傳書,「眉來眼去」,她便直呼我為大朋友。
沒有工作也不想工作,生活乏味得像是一日三餐大白菜,即使是在詩意的雪花飄落時,把手放在暖氣上這樣愜意的事情也能讓我生出許多莫名其妙的愁緒。
而欣賞她每天一封充滿陽光的伊妹兒便成了我平凡日子裡惟一值得一提的事情。
她的快樂確實能感染我,至少能稀釋我無聊的苦悶,如果哪天她的信遲到了,我的心竟隱隱約約有些失落。
「是你嗎?上個星期天我去帶家教,起得很早,在車上看到一個清瘦戴眼鏡的男生,把座位讓給他身邊的老人,好讓我感動。現在這樣的人好像越來越少,為什麼呢?」
「文人就是文人,那麼懂禮貌!」最後她還補了一句。
她把「清瘦」+「戴眼鏡」與「文人」劃上等號的可愛,總是不經意間讓電腦這端的我很是釋懷。
終於,平安夜,在QQ上,她告訴我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卻不敢向他表白。
她讓我向她傳授經驗,我像剝洋蔥頭一樣為她梳理事情的脈絡。
她也樂於把那人的優點和她的思慕和盤托出。
我口若懸河,她畫龍點睛。
她一點一點地暗示,我一次一次地轉移話題。
最後,她終於脫口而出:「那個人就是你!」
雖然是久經沙場水平已臻九段,我還是懵了,打上幾句我認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話:
「以網上浮光掠影不著邊際的言談,去確定一個一生一世的伴侶,這未免過於荒唐和草率。生活留給你的還有更為廣闊的空間,不要從一開始就給自己套上沉重的枷鎖。相愛的人總是希望伴侶應該是怎樣,卻不去想現實是怎樣,過於倉促的選擇往往會打破曾經以為是牢不可破的信心。」她的頭像悄然暗去。
第二天,我照例打開郵箱。
「大朋友:對不起,昨晚和你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其實我只是希望你心中有所牽掛,看到你那樣消沉、那樣鬱悶,心裡真的很著急,所以就出此下策,真的希望你能真正地快樂起來、振作起來。」
玫瑰色的謊言原來包藏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心願,那就是希望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能夠快樂,像陽光那樣。
世界上有一種人情願受騙,世界上有一種謊言可以讓你淚流滿面。
那一次,我坐在電腦前直到很晚。
聖誕過後就是元旦,我精心為她製作了一張背景為藍色的賀卡,上面寄托的只是一個簡單的祝福:「元旦快樂!」發送的日期定在2005年月日凌晨。
我想,那一天,我也會收到同樣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