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王楊。」王楊看到王鵬從衛生間裡出來,笑著扔給他一根煙,「洗完澡坐在床上抽一根煙,是很大的享受。你叫什麼名字?」
「王…鵬決定說實話,「你在這裡做什麼?」
「找你。」王楊用力抽一口煙,然後把煙蒂按在煙灰缸裡,又指了指王鵬的手腕,「那個心靈枷鎖,用的還習慣麼?」
「還可以,習慣了之後,基本上就當成是身體一部分了。反正它防水防雷還無磁,我們一直用它。」王鵬坐在他的對面,有些小心翼翼地說,「聽說,你曾經是……」
「對,郭懷玉應該跟你提起過我。」王楊聳了聳肩,「以前我是第四大隊的,後來大隊解散了,我也就退下來不幹了。」
「退下來?」王鵬愣了一下,「可以退役麼?」
「按照條例來講,不可以。」王楊輕輕笑了起來,「不過第四大隊已經沒有了,我自然也就成了無家可歸的主兒了。」他看著王鵬笑著說,「聽說你在執行臥底任務?」
他看到王鵬臉色猛然繃緊,輕鬆的擺了擺手:「你放心,這裡沒有什麼竊聽器也沒有什麼攝像頭,外面倒是有幾個守夜的,不過他們要睡一會兒了。」
王鵬鬆了口氣,低聲說:「那為什麼,你退役呢?」
「為什麼?不為什麼。」王楊冷笑著說,「記住了,超能力給你帶來的不僅僅是好運氣,還有不少……」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站了起來,側著身站在窗前挑開一點窗簾向外看過去,然後笑了一聲,「你們隊長來的還真快。」他轉過頭看著王鵬,倒退著掀開窗簾跳下窗去,「我先告辭了。回頭見,我的小戰友。」
淒厲的犬吠聲在響起的一剎那便沉寂了下去,然後王鵬就聽到一陣砰砰的擊打聲和王楊長笑著遠去的聲音。
緊跟著窗簾掀起,郭懷玉從窗戶上跳進了房間。
「為什麼,你們都不喜歡走大門呢?」王鵬看著郭懷玉歎了口氣,把王楊留給他的那根煙點燃深吸一口。
「王楊來過了?」郭懷玉坐在沙發上原先王楊的那個位子上,「他都說什麼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了,您就來了。」王鵬說,「他就說他以前是第四大隊的,然後退役了。」他看著郭懷玉,「咱們也可以退役麼?」
「不可以。」郭懷玉很直接的否決了,「咱們隸屬軍委,最多轉業到其他部門,但你永遠都別想退役。」
「那他是怎麼幹的?」王鵬指了指窗戶外面的一片漆黑夜色,「第四大隊為什麼解散了?」
「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郭懷玉歎了口氣,「反正你就安安心心當你的臥底,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不是我想管,而是人家一眼就認出來我手上這東西了。」王鵬舉起胳膊亮出那個心靈枷鎖,「王楊至少還算是有一份戰友情誼,但要換個有壞心的,估計這時候我屍體都涼了。」
「這個東西也不是誰都認得的。」郭懷玉擺了擺手,「反正以前大隊的那些人不會對你怎麼樣……不過在香港,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這裡魚龍混雜,指不定外國的什麼特務機構盯上你就不好辦了。」
「那能不能把這東西去了?」王鵬把手腕揚起來,「而且這圖案也太……」
「我給你個電話,要是再有問題就聯繫他們。」郭懷玉掏出筆來在王鵬剛洗乾淨的胳膊上匆匆的寫下一串電話號碼,「這個是新華社香港分社聯絡處的電話,下次再遇到王楊這種人就找他們。」說完一掀窗簾跳進了茫茫夜色就此消失不見。
這幫狗特務。王鵬一邊暗暗的罵著一邊把胳膊上的數字輸入手機裡:一個兩個的都喜歡玩神出鬼沒呢!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王鵬每天的工作就是開車拉著東哥四處談判到處喝酒。偶爾在一次飯局上看到王鵬酒量的東哥一時間驚為天人,從此王鵬就開始身兼司機保鏢外加陪酒三個職位了。
在這期間,東哥和越南仔又談了兩場,和缽蘭街的刀疤六又喝了一次茶。王鵬再一次大出風頭。
朱鈞混的也不錯,至少他已經熟悉了別人叫他「朱源城」這個名字,至少也跑過兩次警局去把因為看場子打架鬧事的弟兄保出來。
但是朱鈞和大小姐的進展,就基本沒有了。元旦假期結束之後大小姐孟雅晴就搭乘班機回了英國,讓朱鈞站在機場只能空歎黃鶴一去不復返此地空餘黃鶴樓。
「快要過年了啊。」站在公司自己辦公室的大落地窗前,東哥看著外面的鉛雲密佈,背著手也不知道是在和王鵬說話還是自言自語,「兩條線,現在要出貨了。」他突然轉過身,「王然。」
鵬就坐在他辦公桌前面,「什麼事?」
「兩條線,你選一條,也算是認認門路。」東哥打開電腦指著地圖上的兩條紅線,「一條是從羊城到林吉,帶70公斤貨,路上有四個買家。一條是從滇南走從猛臘到安西,老金帶隊,40公斤,到安西交貨。你選一條,認認門。」
「我,就從猛臘走吧,跟老金畢竟還熟悉一些,頭一次去,實話實說我心裡發慌,有個熟人還能照顧一下。」王鵬看著兩條曲裡拐彎的路線,很誠懇的說,「我有些忐忑。」
「別怕,沒關係,咱們已經把線都打通了。」東哥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緊張這些,「公安抓的都是小毒販子,像咱們這樣的,他們不敢抓。」他看著王鵬的眼睛,「你有把槍,對吧?」
王鵬點了點頭:「從京城帶出來防身用的。」
「到猛臘的時候,他們還會給你一把槍,我會跟他們打好招呼,讓他們給你一把好用的。」東哥點了點頭微笑著看著他,「好好幹,上校沒看錯你,我相信我也沒看錯你。」
謝謝誇獎了。王鵬從東哥辦公室裡走出來的時候,輕輕的歎了口氣。
「小子,這是你第一次送貨吧?」在去仰光的船上,老金勾著王鵬的脖子靠在欄杆上笑嘻嘻地說,「別緊張!咱們有人有車有槍,一路上都疏通好了,你放心,到時候只等著交完貨發紅包就好了。」
王鵬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已經能夠遠遠的看到海岸線的時候,他的心臟頗有些不爭氣的開始猛跳。
「別緊張嘛,來,我給你說說咱們的這個流程。」八兩金笑了起來,「咱們先去孟帕亞接貨,老闆已經把貨物都準備好了,咱們只要開車從孟帕亞去到猛臘,自然就會有人接著咱們過關。過關之後除了咱們兩個人之外,其他押貨物的人都各自回去。然後咱們和接頭人開車順著國道走,一路北上就是咱們兩個人輪流開車,其他人可以在後面坐著,但絕對不能往駕駛室來,駕駛室只有咱們兩個人。明白麼?「
王鵬看著越來越清晰的海岸線,點點頭。
「咱們在仰光下船,有人會接咱們去孟帕亞。」八兩金的語氣有些嚴肅了,「但是你第一次來,我只能把你介紹給他們,但不能把他們介紹給你。只有下次再來的時候才能把他們名字告訴你,知道麼?」
「能理解。」王鵬點了點頭,把身體靠在船舷上吹著冰冷的海風,沒來由的歎息了一聲,「這樣的日子,可有些提心吊膽。」
「誰說不是呢。」八兩金同樣的歎了口氣,「每次去送貨,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政府對咱們這幫人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緬甸那邊的軍隊隔三差五的就過來剿殺一番。到了國內更是要處處小心,因為很可能你見到的每個人都會發現你身上藏著的秘密,然後去出頭告發。以前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有個兄弟不慎讓人發現身上帶著的一包粉,20分鐘之後武警就來了,當時一場激戰下來咱們死了六個弟兄,車上的20公斤貨也都丟了,最後因為不能及時交貨上校還賠給人家買主200拍了拍手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大聲說,「關二爺在上,保佑這趟買賣能平平安安!等完了事回到香港去我一定給您老人家多上三注香!」
他拉了拉王鵬:「一起來吧,拜拜關二爺,讓咱們都平平安安的。」
王鵬看著他虔誠的樣子,想笑,卻笑不出來,想了很久,也高舉起雙手拍了拍合十,默默的念著些什麼。
從仰光到孟帕亞,需要12個小時的車程。到地方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三點了。
「不管多晚,也是裝了貨就走。這個是規矩。」王鵬坐在椅子上看著有人開過來一輛滇字牌照的寶馬X5,聽著八兩金給他講著規矩。
「上車吧。」八兩金輕輕踢了一腳輪胎,拉開車門跳了上去。
「貨在哪?」王鵬覺得很好奇,「我怎麼沒看到裝貨呢?」
「你沒發現這輛車的輪胎比其他車的要厚很多麼?一個輪胎差不多放6公斤左右。」八兩金開著車上路,「還有一部分放在車門的夾層裡,還有一部分放在油箱的隔層裡,一共是40公斤。」
王鵬伸出頭去看看身下飛速轉動的輪胎,歎了口氣:「也算是難為這幫技術人員了。」
「那可不。」八兩金拍了拍方向盤,「京城李老大出事之後,邊防對這個查的特別嚴,不管怎麼都不能把貨送過關去,最後只要抽死簽,把幾個肚子破開把貨包好了放到肚子裡才算是帶過去了10公斤左右才算是沒耽誤了交貨。」
這也行……王鵬很訝異的問:「那最後那幾個人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兩個活下來了,有兩個手術後感染,死了。」八兩金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
等到了猛臘過關的時候,王鵬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裡,看著邊防武警在車上敲敲打打的不由自主握緊了手。
「別緊張。」八兩金湊到他耳朵邊上很詭異的笑了笑,「他們什麼都查不出來。」
果然,檢查了不到3分鐘的樣子,邊防武警就揮揮手示意放行。
車開出檢查站的時候,王鵬長吐了一口氣坐在副駕駛席上渾身發軟。
「表現的不錯。」八兩金用力拍了拍王鵬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比我第一次過邊防的時候好多了。」他興致勃勃的講著,「那次我看到邊防軍的棍子落在那個大行李箱上的時候,你知道麼,我差點尿了出來。後來習慣了,也就好多了。」他把車向著猛臘市區的方向開過去,「一會兒有人來接頭取貨。」
「取貨?取什麼貨?」聽到這話,王鵬愣了一下,「咱們不是直接送到安西去麼?」
「不是,要分開走,咱們只帶10公斤左右。」八兩金搖搖頭笑著說,「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那為什麼,過邊防的時候不是分批過呢?」王鵬對此很不解,「在邊防要是被一把抄了怎麼辦?」
「咱們啊,可以買到過關的通行證。」八兩金歎了口氣,「但是這一路上到安西差不多3000里,咱們不可能把處處關卡都買通了吧?那要花多少錢你算過麼?而且邊防這裡每過一次,他們,」他指了指反光鏡裡的武警們,「他們就要拿走差不多10萬塊的過關費。不論貨的量是多大,每次10萬。如果分批過,咱們就要多花上不少冤枉錢。既然能一次過關,那還分批幹什麼呢!」
王鵬有些明白了,暗地裡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