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媽的住手!」王鵬看著那塊墓碑被推土機撞的分成了兩塊,一個箭步跳過去伸開雙臂攔在前面,「給我住手!」
推土機,終於停下來了。司機從塔樓裡探出頭來憤怒的罵:「哪裡來的死孩子!滾到一邊去!不要擋路!」
「老子他媽的擋的就是這條路!」王鵬眼睛有些發紅了,「你們知道你們推倒的都是什麼麼!」
「不就是他媽的一堆破爛墓碑麼!」司機大聲喊著揮著手,「快躲開!」
「誰給你門權力來這麼幹!」王鵬站在墓碑上直視著司機,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誰給你們的權力!」
「這塊地被我們老闆買下來了!要當作商業用地!」司機看看王鵬的架勢,也不跟他廢話了,開動推土機轟隆隆的繼續往前走。
王鵬站在那裡雙臂伸開一動也不動:「你要想動他們,」他指了指腳下的墓碑,「就從我身上壓過去!」
一時間,雙方僵持住了。推土機自然不可能真的從他身上碾過去,司機看看王鵬,打電話叫人:「老闆,有人攔著不讓咱幹活!」
「轟走就是了。」老闆忙著呢,不過倒也謹慎,「多少人?」
「兩……三個,三個人。」司機說,「不過站在那攔路的只有一個。」
「轟走轟走!」老闆不耐煩了,「屁大的事情,還用得著跟我說麼,工地上這麼多人,還轟不走三個人?!」
司機得了聖旨立刻叫周圍正在清理石塊的工友們:「把他弄走!」
抬腿,抱腰,架胳膊。這個是把人扔出去的不二法門。
李成梁對於王鵬如此激動大感不解,眼看他被人扔出來又要往裡沖,連忙抱住他的腰:「你要幹嘛!」
「攔著他們不能讓他們毀了這裡!」王鵬眼睛全紅了,嚇得李成梁叫朱鈞:「快來幫忙!」
兩個人抬著王鵬幾乎是一路小跑遠離了那裡,直到已經聽不見推土機的聲音了,兩條胳膊都快失去知覺的李成梁才把王鵬放下:「你能不能說說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王鵬看著他,冷冷的笑,「你知不知道那裡躺著的都是什麼人?」他指著陵園的方向,「那裡面躺著的不管是國還是共,都是他媽的給咱們打天下流盡最後一滴血的人!可是死了死了還不能睡個安穩覺,這他媽的叫什麼事情!」他忍不住罵了一句,「我操!」
「那跟你關係也不大吧。」李成梁兩條膀子已經抬不起來了,坐在那苦笑。
「不大?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王鵬現在腦子裡血往上衝有些不管不顧了,「我是特務,我和朱鈞都是特務!誰知道哪天出個什麼任務就他媽光榮犧牲了!我今天攔著他,就是為了日後我萬一戰死了,別鬧的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李成梁不說話了:王鵬的確有資格鬧,畢竟他們都是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出去拚命,萬一什麼時候死了,最後的睡覺的地方卻還讓人平了,怎麼也說不過去。
「我跟他沒完。」王鵬拎著小行李箱往回出走,「今天我就睡在那,我看誰敢動我!」
朱鈞自然緊緊跟上,而奉命去抓毒品線的李成梁坐在那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只好也跟上去。
「老闆,那小子又回來了。」推土機司機無可奈何的打電話,「這次他往墓碑上一躺,看意思是不打算走了。」
「給我打!」老闆火冒三丈,「見過不長眼的,還真沒見過這麼不長眼的。給我打,打出事情來我兜著!」
那就好辦了!司機跳下來招呼一聲掄起鐵掀就往王鵬的腦袋上輪。
20分鐘之後,老闆又接到司機電話了,這次可是真煩了:「你有完沒完!」
「陳總,我們幹不過他。」司機的腮幫子也腫了,牙也被打掉了兩顆,滿嘴的血噴在話筒上都帶著哭音了,「我們20多個人,被他們兩個人全收拾了。」
20多個,被兩個收拾了?老闆楞住了:「你說胡話呢吧。」
「真的,咳咳。」司機嘴裡的血嗆到氣管裡,連連的咳嗽,「那小子說了,這地方他罩著,誰也不許動這的一草一木。還說什麼陰宅陽宅一理,動了一草一木就是偷墳掘墓!」
事情有些大條了。老闆想了想下指令:「你們先撤出來,明天我找人收拾他。掛了。」
老闆很生氣,後果也許會很嚴重。
而李成梁都快哭出聲來了:「王哥,大哥!你是我親大哥!咱別管這些閒事了行麼!」
「急什麼!」王鵬靠在一塊墓碑上休息,「你的事情不著急,過年之前給你辦好。這個閒事我不能不管!」
「過年之前我二哥就槍決了。」李老三急得團團轉,「我求求你了行麼?」
「只要我不和法院說任務失敗,你哥哥就死不了!」王鵬看看周圍民工們都撤場了,一骨碌從地上跳起來,「咱走咱的,找個能上網的賓館去。」
找賓館就找賓館,還要能上網的幹什麼?李成梁越來越看不懂王鵬要幹什麼了,不過看到他用手機開始拍照片,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打算公佈出去?」
鵬拍了七八張照片之後,點點頭把手機收起來,「我想,是人就不會贊同這種做法吧。」
三星級以上賓館都有寬帶服務,而且安康作為一個毒品的集散地來講,五星級酒店也是不少的。
王鵬還沒住過五星級的酒店,今天打算享受享受了。
他有一台筆記本電腦,有一條手機數據線,而酒店提供了一條百兆寬帶線,於是一切在當天晚上就開始發生了。
「大哥,咱們是來挖毒線的,不是來管閒事的。」李成梁看著王鵬忙忙叨叨的上網傳圖片急得頭髮都快白了,在房間裡來回的轉圈,「明天咱們就要跟線上接頭,你還忙乎這些幹什麼!」
「既然看見了,就不能不管。」王鵬指了指躲在一邊看電視的朱鈞,「你給三爺講講當初我在源城時候都幹過些什麼!」
朱鈞點點頭一五一十的數:「打官司,找算命的,撫恤殉職警官家屬,平反冤案……反正基本上公檢法讓他折騰了個遍。」
李老三都快哭出聲來了:「少爺,我求求您了行麼?這檔子閒事等咱們辦完了事情回來再弄好不好?」
王鵬搖頭:「回來?這趟任務沒準就把命搭進去,我起碼也要先把自己的安身之地找好。」
李老三徹底無語了,坐在床上垂頭喪氣的不說話了。
「對了。」王鵬忙乎完這一堆事情之後,終於回過頭來問李老三,「明天,咱們是怎麼個意思?」
李老三抬抬眼皮看看他無精打采的說:「原來您還記得這件事情呢?」
「記得呢。」王鵬把筆記本合上,拉過椅子坐在李老三的面前,「你給我講講吧,咱們去了之後說什麼做什麼。」
李老三長長的歎了口氣:「基本上,咱們不會一開始就能見到上校本人。」他攔住要說話的王鵬,「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不過我也許可能會去緬甸,但你們倆絕對去不了。」
朱鈞不明白:「為什麼?」
「一個信任度的問題。」李老三苦笑,「如果是我大哥來,那上校會第一時間去見他。如果是我二哥來,很可能會給他幾百萬然後送他跑路隨便去什麼地方。但是我,」他指了指自己,「我來的話,估計三五個月的連國境線都過不去!」
「能理解。」王鵬歎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麼辦。」
「先混著,把信譽度混上去再說唄。」李老三也是無可奈何,「兄弟當年紈褲的有些過了頭。」
你知道就好。王鵬想了想:「那也不對啊,起碼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怎麼也該見你一面吧?」
「嗨,這事情,誰也說不準,全看上校是不是心情好。」李老三坐在小椅子上規規矩矩的,「如果他心情好,估計分分鐘的事。」
「咱們要的不僅是一個上校。」王鵬身體前探眼睛看著李老三,重新給他明確任務,「國家要的是這條線,明白麼?」
「明白。」李老三點點頭,「那麼,明天我去找接頭人。」
而王鵬的任務是,去陵園看墳守墓。
「咱們一起去行不行?」李老三早上起來就一肚子的無奈,「那個陵園很重要麼?」
「很重要。」王鵬穿戴好之後往外走,「再說,你幹你的我干我的,咱也不耽誤什麼。」他看著李老三笑,「知道這叫什麼麼?這叫運籌學。當年華羅庚研究了一輩子效率最優,就研究出來這麼門學問。」
好吧,好吧。李老三帶著朱鈞去找接頭人,而王鵬則打車直奔陵園。
陵園裡,推土機的司機和民工們早上正準備繼續幹活的時候,有人眼尖一眼就看見風馳電掣而來的王鵬:「那個,就是昨天鬧事的那小子吧?」
司機坐在塔樓裡看了看,鬱悶了:「是他,就是那小子。」
「那咱怎麼辦?」民工們把手裡的鐵鍬鋼鎬都先放下,等著工頭命令。
「繼續干。」司機踩下離合器,「大不了讓他打死我!」
很不幸的是,王鵬今天沒打傘打人,而是站在一塊墓碑上手裡揮舞著一個小本本:「看見這是什麼了麼!看見這是什麼了麼!」
「這是什麼?」司機工頭瞅了瞅那白皮紅字,「不認得。」
「這是憲法!」王鵬坐在墓碑上嘩啦脫掉上衣外套亮出胳膊上兩團排比句,把一個明晃晃的大懷表掛在褲腰帶上,又把一隻絨螯蟹放在一片大葉子上用腦袋頂起,最後左手捧起憲法右手舉起紅寶書,雙目血紅瞪視身前眾人,「誰敢動我!」
司機看了他兩眼,差使小弟:「給他來個球讓他頂著,咱干咱的。」說完也不多理王鵬扭頭爬回推土機上轟隆隆的開動。
最多,就是繞過王鵬坐著的那塊墓碑而已。
「你們……」王鵬坐在那眼睜睜看著又一塊墓碑被推倒,紅眼了,跳下來衝過去合身撲在墓碑上,「都他媽的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