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部長每天都在爭取找老五和王鵬的邪茬,有的時候驗對賬本就像是拿著放大鏡一樣找臭蟲,如果沒有的話……往往沒有,就把功勞歸到楚姐和王君清身上,保持對王鵬和老五的無視。
找邪茬的法子很多,最簡單的是挑挑揀揀,稍稍高一些的是張冠李戴和李代桃僵,更高一點的是瞞天過海。
而開公司例會的時候,王鵬和老五是絕對不會被提起的,儘管楚姐和王君清一再表示王鵬和老五都是很好的同志,能力很強,但張部長繼續他的選擇性中耳炎和選擇性青光眼,在大毛二毛面前陳辭表述80後的工作態度問題:能坐著就不站著,能閒著就不幹活。
王鵬和老五的工作態度在某種程度上來講,的確有問題。平常並沒有這麼多複雜的賬本去讓他們算,在張部長刻意的壓制下他們也很少能有表現的機會,尤其是在大毛的面前。只要大毛來公司處理事務,則王鵬和老五必清閒,只剩下在那看電腦或者無所事事兩個選擇。
因此逐漸的,大毛也開始對王鵬和老五有了微詞,不過因為楚姐和王君清的一力保薦,讓他還是決定多等一段時間以觀後效。
而王鵬很老實,老實的甚至讓楚姐他們都有些看不下去。但這個姿態有的時候的確很管用,至少大毛覺得這孩子還算是個可造之材。
所以王鵬和老五一直能夠混在這家進出口公司裡,一直到年根底下。
臘月二十八的時候,老總決定召開一年一度的年終慶功會,地點就選在不遠的北塘海鮮城。而2007年最後一天上班的時候,王鵬則從大毛的手中接過了一個紅包。
毫無意外的,他和老五的紅包都是最少,只有寥寥400大元。王鵬偷看了一下楚姐和王君清的紅包,結果發現一個1000一個800,比自己是論著倍數的往上走。
「誰讓咱第一年進公司呢。」老五倒是看的很開。現在他和王鵬屬於一個小團體,分工明確精誠合作,每次接到賬本都是王鵬在最快的時間內完成數字的計算,然後由他去逐項的填寫分錄,王鵬再繼續計算。這樣做的速度很快,基本上楚姐他們2個小時才能完成的一本帳他們兩個50分鐘基本就可以全搞定。
這也是一條罪狀,張部長每次看到王鵬他們坐在那無所事事就不爽,然後引得大毛也跟著不爽。
當然張部長知道王鵬他們的能力,可問題在於大毛不知道。
在慶功宴上,大毛和二毛自然不會為了一個王鵬和老五兩個小會計壞了心情,滿面春風的端著酒杯在20多桌之間來回穿梭敬酒。
所謂四大不識抬舉,其中之一就是領導敬酒不喝,王鵬和老五雖然不招待見,但大毛二毛也總是要敬他們一杯。王鵬不能不喝也不敢不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毛是個好酒的,看到王鵬滿滿一杯3兩白酒下去面不改色心不跳,叫了聲好,「王鵬啊,你也敬敬你們部長,怎麼說帶你這麼長時間了。」當老總的沒有一個是易與之輩,全公司上下兩百多號人大毛二毛都能一口叫上名字來。
王鵬也知道,張部長是大毛的心腹,跟著他干了十幾年才能在財務部一手遮天,而且只要不是鬧得太過分大毛和二毛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這就是藉著在酒桌上的這個機會爭取讓他和張部長和好。就算不能一下弭去裂痕,至少關係好一些也能在工作上有好處。
王鵬舉起了酒杯:「張部長,我敬您一杯。」
張部長在大毛二毛面前自然不會過分,就算有怨言也不會表露出來,一團和氣的微笑舉杯,財務部這一桌看上去是其樂融融。
接下來,王鵬過了個安心的年。如果不是郭懷玉從南方回來,他相信自己還能過的更舒坦一些。但郭懷玉回來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手下的特務員們進行新年訓話。
這讓王鵬極為鬱悶:整個第三大隊只有他一個隊員,在塘漢上班的時候他甚至都忘了自己還有份兒在國安局的工作,坐在那間小別墅裡蔫頭耷腦的聽了兩個小時黨政教育之後,終於說話了:「那個,隊長,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有任務?」
「任務?」郭懷玉坐在窗台上歪著頭看天空,「不知道。」
王鵬對於這個也沒什麼心情再去詢問,離開那間小別墅的時候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充滿了惆悵。他站在國安局的門口回頭望著小樓裡暗淡的燈光,總覺得郭懷玉背後有個他不知道的故事。
不過,他沒那個能耐去8郭懷玉的卦。只看李樂敢在本部接待非公務人員王媽媽和安雅,就能瞭解一下郭懷玉的能量。
郭懷玉到底是幹什麼的?王鵬在家的時候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在他的眼裡,郭懷玉已經和神仙差不多了,軍事禁地的國安部本部被一個電話打開讓人參觀,一個月7萬的薪水卻根本什麼活都不幹,成天開著瑪莎拉蒂除了東遊西逛就是玩PS3,偏偏權力看上去還很大:本地的局長在她面前連句話都不敢多說,業務指導局的最高領導趙局長也由的她胡鬧。
非常奇妙。
但這種人他8不動,那次在本部曾經偷偷摸摸地問過李樂這個事情,卻被一陣「今天天氣哈哈哈」的廢話糊弄了過去。
難道郭懷玉她爸爸是主席麼?但王鵬查遍了領導人名單也沒發現有誰姓郭,只能放棄。
不過最讓他煩心的是,在過年之後,張部長的那個侄子終於被招進了公司,而且張部長領著那個滿臉流氣的小子進部門來之後還專門把王鵬指定了過去:「王鵬,你來帶他。」
我?王鵬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帶他?」
部長轉過頭拍了拍那個吊兒郎當的小子,「張承,你一定要和你師父好好學。」
那小子的眼珠子都快長到天上去了,哼了一聲也不說話。張部長不以為意,指了指王鵬身邊的辦公桌:「你就坐那吧,好好學。」
如果這個小子真的能好好學,王鵬也會認真的教他,就像當初楚姐教導他的時候一樣。只不過等張部長前腳走,那小子後腳就說:「我叫張承,你們部長是我親叔叔。」
跟這種人折騰,真的是一點成就感也沒有。王鵬剛剛起來的戰意刷拉一聲熄滅了,歎了口氣:「行啊,那你好好幹吧。」也不多說什麼,轉回頭繼續忙自己的。
偏偏張承還沒有眼力架,湊過來看著正在記賬的王鵬:「你們天天就幹這個?」
王鵬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真是……」張承搖搖頭,「這東西有什麼好做的,你會做假帳麼?」
作為一個會計來講,做假帳是基本功,王鵬自然是會的,他和老五楚姐他們對這一套都是頗有心得體會的。只不過這小子剛進門就問這個,什麼意思?
「你在大學學的是什麼專業?」老五不能不說話了。作為一個財會專業出身的人,他至少要在明面上與假帳這種東西劃清界限,「我們不會做假帳的。」
楚姐和王君清的臉色怪異,顯然也在思考這小子進來就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張承的臉色一變,「我是在光子財務專修學院畢業的……」
老五的戰鬥意念也破滅了,搖搖頭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忙乎自己的。
偏偏這小子還沒自知之明,被王鵬他們曬的讀了一天財務手冊之後,轉天早上上班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跟我叔叔說!你們聯手坑我!」
「這話可不能亂說!」王鵬扭頭看著他,「我們什麼時候坑你了!」
張承振振有詞:「你們自己在那忙乎你們的,卻一直不給我工作,這不是坑我是幹什麼?我知道了,你們打算聯手把我擠走是不是?」
王鵬很惱火的看著他:「你能不能別亂說話?沒人坑你,也沒人打算擠兌你!」這是真的,四個人誰也沒把他放在眼裡。
「要不你不給我活兒幹什麼?」張承繼續說,「我也學過會計,你憑什麼不給我工作干!我叔叔可跟你說過,讓你帶我!」
王鵬有些急了:「我不給你活幹?你先看我怎麼做賬行不行?看明白了我自然會給你帳讓你做!」
「我都會!」張承晃悠著二郎腿很鄙視的看他,「我好歹也是光子財專畢業的!」
王鵬不跟他廢話,直接去找張部長。他就不信,這還沒地方說理了!
只是,他有些過於相信張部長了:「王鵬!讓你好好教他,至少也要讓他先做做看吧?沒做過你怎麼就知道他不行?你先給他最簡單的東西做不行麼?人都是一點一點積累經驗的嘛,你不讓他做事,他一輩子都學不出來!」
成!王鵬想了想,覺得這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那我先給他些事情做。」
然後,等王鵬回到辦公間之後,找出來兩本賬遞給張承:「你先把這個核對一下。」
核對?張承看看王鵬:「你什麼學歷?讓我做核對?我來是做大事的,不是給你對賬的。」
王鵬深深吸了口氣,跑進了張部長的辦公室:「你侄子到底要幹什麼?他不知道剛進門都是要從最簡單的東西上學麼?一上來給他看物流部的帳,他看的懂麼!?」
這種事情,張部長也護不住他侄子了。等張承被叫到部長辦公室20分鐘之後再出來,看王鵬的眼神很惡毒。
王鵬對他這種眼神很無所謂,笑瞇瞇的把賬本遞過去:「你先把這個核對一遍,然後再說。」
10分鐘之後,張承把賬本遞過來了:「我看完了。」
王鵬愣了一下:「看完了?真的?」
「當然。」張承看著他,很肯定的點點頭,「都看完了。」
「有什麼不明白的麼?」王鵬有些發愣:難道這小子真是個天才?自己要是因為感情好惡而耽誤了人家前程也是罪過。
「有什麼可不明白的?」張承大大咧咧的說,「很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