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隱娘拉開艙門,雨氣夾著夜晚的寒風,卷嘯過來。
甲板上空無一人。
小船船頭,卻已生生撞在對面一艘大船之上,木屑亂飛。對面那艘大船有兩層閣樓大小,通體由上好木材製成,船窗上刻著木雕的花朵,幾條紫色流蘇從窗口垂下,在風雨中亂舞。
這隻船看上去更像一艘精緻的畫舫。如果出現在秦淮河中、西湖橋下那是再合適不過。然而這裡卻是荒僻之極的鹿頭江,真不知道它是如何穿越重重峰巒險灘,來到這蠻山窮水之中。
風雨飄搖,笛聲幽咽。
窗口透出暗紅的燈光,一個女子纖細的側影投照在船窗上,她半低著頭,玉指在長笛上輕輕移動,玉浪滔天,但那細細的笛聲卻依舊顯得無比清晰,彷彿露滴風荷,哪怕千萬種聲音一起響起,你聽到的卻還是這一聲。
她似乎知道了聶隱娘的來到,停止了吹奏,起身向甲板上走去。
畫舫艙門開啟。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撐著一柄油紙傘,站在甲板上。
夜風吹起她身上單薄的衣衫,她的身體就彷彿一朵風中花朵,隨時都要飄落下來。而她腰間的那隻玉笛卻透出森寒的冷光,宛如雲母從暴雨中採下的一條閃電。
聶隱娘勉強掩飾著自己的疲倦與傷痛,冷冷道:「你是誰?」
那女子撐著傘,一步步向她走來。她容貌始終隱藏在陰暗的雨色之中,神秘莫測。她站在船舷前,反照的水光映出她櫻紅色的雙唇,也似乎帶上了氤氳水氣:「我本在江上看雨,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所以特意過來看看。」聲音略有些沙啞,卻帶著莫名的誘惑,彷彿與這朦朧波紋一起,緩緩振蕩著。
聶隱娘冷冷道:「誰叫你的名字,你怕是聽錯了吧?」
那女子嘴唇微微上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我從來不會錯,半盞茶的功夫前,有人在你的船上,叫『小娥』。小娥,就是我。」她頓了頓,又注視著聶隱娘道:「我還知道,那人就是我的哥哥。」
聶隱娘陡然一驚,不禁失聲道:「你是謝小娥?」
那自稱謝小娥的女子點了點頭:「我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我沒法選擇。」她又微微一笑:「你也沒法選擇自己的名字罷,傳奇中的人,都是一樣。」
聽到傳奇這兩個字,聶隱娘真恨不得能立刻暈倒在地上。不過好在她心中越是叫苦,笑容就越是鎮定。
聶隱娘也微笑道:「我叫聶隱娘。」
謝小娥點了點頭:「聶隱娘,你現在可以帶我去見我哥哥了,我知道他一定很想見我。」
聶隱娘苦笑了一下,推開小船艙門道:「請。」
謝小娥歎息了一聲,緩步向小船走了過來。那艘畫舫和小船之間,大約有數尺的落差,但她走來的時候,卻如同一直踏在平地上,讓人一點也感覺不到她身體的起伏。
只因為,她的身體本來就宛如這夜空中的水氣一樣,隨影賦形,靈動無比。
她輕輕走過聶隱娘身邊。輕柔的裙裾雲朵一般從她眼前掠過。
聶隱娘雙手緊緊握住飛血針,卻始終沒有出手。她不出手,是因為現在的她,連一分勝算都沒有。
謝小娥走到船艙中間,輕輕收起紙傘,放在一旁。
火光第一次照亮了她的臉。她的臉蒼白而充滿靈氣,美麗中又含著幾分英武,若不是眉梢眼角多了幾分媚意,真和王仙客毫無兩樣。
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王仙客扶起,低聲喚道:「哥哥。」
她清冷的眸子中彷彿有水光耀動,她輕輕道:「我是小娥。」
看到她臉上的脈脈溫情,聶隱娘長長鬆了一口氣。
謝小娥褪下王仙客的紅袍,發現了他背上的那根銀針,手指輕輕一叩,銀針破體飛出,落在她掌心上。
謝小娥對著燈光,仔細觀察那枚銀針,柔聲道:「這支血影針並沒有帶毒,看來你還不想殺死我哥哥。」纖指一彈,銀針穿破船艙壁板,落入江中。
王仙客悠悠醒轉,剛張開眼睛,立刻瞠目結舌:「你,你……」
謝小娥的臉上綻出動人的微笑:「我是小娥。」
王仙客愕然,趕緊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而後眼眶立刻被熱淚充滿,喃喃道:「小娥,你真的是小娥……我終於找到你了!」
謝小娥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面前這張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臉上流露出難以名狀的歡樂和悲哀,兩行清淚不知不覺中點滴落下。
王仙客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謝小娥也緊緊抱著他,纖秀的下顎深深埋入他的肩頭,相擁良久,眼淚都打濕了彼此的衣衫。
「小娥,我找了你十八年,十八年……」王仙客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已不成句子。
「哥哥,請不要再離開我!」謝小娥流淚仰望陰雲密佈的天空,似乎說給王仙客聽,又似乎在向上蒼祈求。她的聲音更加嘶啞,在夜雨中散開,輕輕震顫著。
雨下得更大。
聶隱娘忍不住轉開臉去,不想打擾這份濃濃的情意。船外的風雨將兩人哽咽的聲音掩蓋起來。
過了片刻,又聽謝小娥道:「哥哥,出生以來,你從來沒有照顧過我,今天見面難道不想送我一件禮物?」
王仙客滿臉幸福,將雙臂又抱緊了些:「想,你要什麼,只要我有……」
謝小娥笑了笑:「你一定有。」
王仙客道:「到底是什麼?」
聶隱娘的目光正在四處游移,卻似乎看到一道瘋狂的神光,從謝小娥眼底透出。聶隱娘一愕,正在懷疑自己是否眼花,就聽謝小娥清清楚楚地道:
「你!」
一道奪目的寒光在兩人之間噴薄而出,噗的一聲輕響,大蓬血花飛濺了出去。
聶隱娘大驚,只見一柄匕首已經穿過了王仙客的左肩,將他生生釘在船板上!
「你瘋了!」聶隱娘失色道。
謝小娥轉過頭,無比冷靜地道:「住嘴!我現在用一根手指就可以殺死你。我勸你別多管閒事,打擾我們兄妹重逢!」她一回過頭,卻又立刻沉浸入狂悲狂喜的情感中,似乎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王仙客舊傷未癒,又被新創,全身氣脈頓時散亂下去,連掙扎也力不從心,只能不住咳嗽著。
他臉上熱淚未乾,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緩緩向謝小娥伸出手去:「小娥,你,你……」
謝小娥一把握住他的手,緊緊貼在胸前,眼中盈滿熱淚:「哥哥,我好想你,好想和你在一起!」話音未落,她猛地一揮手,又一柄匕首插入了王仙客的身體。
「小娥……」王仙客望著她,痛苦深深地爬上了他的臉。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做?」
「哥哥……」謝小娥泣不成聲,她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那只蒼白的手中彷彿蘊涵著無盡柔情,要仔細撫平他臉上的痛苦。
謝小娥嘶聲道:「哥哥,你可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弟弟啊!」
王仙客大驚:「怎麼可能,怎麼……」
「怎麼可能……」謝小娥淒厲地笑了兩聲,又抽泣了兩聲,雙唇顫抖,似乎完全難以出言:「孿生兄妹……孿生兄妹怎麼可能這麼像,我們是兄弟,不,我們分明就是一個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她突然回手往胸前一撕,上衣立刻破為碎片。
肩若削成,腰如裹素。然而,卻是男兒之身。
火光搖曳,照出她凝脂一般的肌膚上,遍佈著極粗的疤痕,一直貫穿整個身體——彷彿他整個人早已被斷為數塊,又被重新拼接起來一般。
王仙客的眼中也湧出淚水,彷彿那每一條傷痕都化作皮鞭,狠狠抽在他心頭,嘶聲道:「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謝小娥眼中的笑意和淚水混雜,交織出一種刻骨的仇恨來:「都是拜你所賜!我們在母體的時候,本是聯體雙生。可是剛一出世,父母就請來庸醫,強行把我們分開!為了保全你有個完整的身體,他們把我的內臟割得殘缺不全,最可恨的是,他們徹底奪走了我的尊嚴,把我變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你健康地活了下來,我卻帶著無數的殘疾,像用剩下了的垃圾一樣,被扔在草叢中……幸好主人發現了我,讓我起死回生。主人治好了我內臟上的傷勢,卻無法恢復我的性別。於是,我就成了謝小娥!」
她眼中竄出鬼魅一般的火焰,觸目驚心,讓人懷疑在許多年前那場恐怖的手術中,她早已死去,現在存在世間的,不過是一個孤獨的怨魂!
王仙客淚流滿面,道:「小娥,小娥……」
謝小娥突然跳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不要叫我的名字!」她猛然一刀,割在王仙客喉嚨上。
鮮血並未噴湧,而只是緩緩流出。
她切斷了聲帶。
王仙客乾澀的嘴唇張了張,卻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謝小娥安靜下來,輕輕撫摸著王仙客的肩膀、胸膛、手臂,那是一具屬於男人的完美軀體。她的眼中充滿羨慕,也充滿痛苦:「本來是一個人,為什麼非要分為兩份?本是一樣的身子,為什麼我偏偏成了女人!」她又發起狂來,拚命地撕扯著自己的髮髻,將頭上的髮釵拔下,一支支刺入王仙客的身體。那些金鸞翠鳳扭曲了美麗的姿態,帶著一縷縷強行撕扯下的青絲,悲哀地顫動著,宛如謝小娥破碎的心。
過了良久,她的動作才緩慢下來。輕輕舉起右手,將耳環強行扯下,兩隻玲瓏的耳垂上立刻湧出鮮血,她注視著手上那對帶血的金環,一字字道:「我恨你,恨我們的父母,恨那個操刀的庸醫!我求主人教我武功,教我殺人,我要把你們一個個都殺個乾乾淨淨!終於,在十歲那年,我找到了那個庸醫,也把他的內臟一寸寸割了下來。可惜那個時候,我的父母已經死了,否則我也會把他們從頭劈開!就剩下你——我親愛的哥哥,我唯一的親人,我找了整整十八年,才知道你也在傳奇之中……」
她的身子整個伏在王仙客身上,縱聲痛哭,每哭一句,用那枚細小的耳環在他臉上畫一個十字。她畫得極其用力,不僅耳環完全沒入了他的血肉,連她足有一寸長的指甲,也深深陷了進去。
王仙客俊秀的臉瞬時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聶隱娘再也忍不住,衝了上來:「住手!」
謝小娥秀眉倒豎,抬起滿是血污的手,將腰間的玉笛擲出。
玉笛帶著利嘯飛來,這一擲力道極沉,來勢極快!
聶隱娘縱身躍起,不料胸口舊傷牽動,劇痛之下,氣息頓時一滯!只聽一聲悶響,玉笛生生擊在她的胸口,聶隱娘嗆出一口鮮血,俯身倒了下去。
謝小娥卻似乎突然冷靜了下來,回頭望著王仙客,怔怔地一笑,道:「哥哥,你冷麼?」
王仙客緊閉雙目,搖了搖頭。
謝小娥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將爐火移到他身旁,還輕輕捧起他冰冷的左手,在唇邊呵護著:「好些了麼?」
王仙客已無力點頭。
謝小娥將他的左手放開,又捧起另一隻,柔聲道:「待會胸腔被打開,你會覺得冷的。」
她話語中的殷殷關切毫無作偽,完全發自內心,聽去卻讓人倍感恐怖。
她揉了半晌,直到王仙客手足都熱了起來,她才小心翼翼的脫去他身上的紅袍。
鮮血從王仙客身下淌出,在船板上拖開一片巨大的陰影……
猩紅的血液流過聶隱娘的額頭,她似乎清醒了一點,努力睜開眼睛,卻看到了一幅更為可怕的場景!
謝小娥用十一隻匕首,將王仙客牢牢釘在甲板上,而後手中還握著一隻,正在剖刮王仙客的內臟!
她手中的匕首在王仙客體內緩緩游動,還不忘隨時伸手去拍打他的臉,輕聲喚道:「哥哥,堅持住,別睡著,這個時候睡著,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聶隱娘心中升起一片怒火,她也做了十年刺客,殺了不少有辜或者無辜的人,然而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殘酷而瘋狂的殺手!
何況,她所殘殺的,正是她在世間唯一的親人。
她趁著謝小娥正在一心一意地施加酷刑,慢慢坐了起來,將一枚血影針藏在兩指之間,輕輕向王仙客和謝小娥所在之處遞了過去。
謝小娥低著頭,仔細地剝刮著什麼。她的臉上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哀,只是非常認真,似乎在從事著一件莊嚴的事業,一絲不苟,絲毫沒有注意到聶隱娘的舉動。
就在聶隱娘的手指就要觸到謝小娥的一剎那,王仙客一直低垂的頭突然抬了起來,他的眼中再也沒有了狂亂之氣,第一次顯得如此清澈。
聶隱娘被他目光一觸,忍不住怔了怔。
他望著聶隱娘,臉上有些慚愧,也有些感激,終於艱難地搖了搖頭。
她明白了,他不願意看著小娥死。
他深深地望著她,浴血的雙眼中儘是祈求之意。聶隱娘實在不忍看下去,只得點了點頭。他破碎的肌肉牽動,浮出一個笑容來,然後無力地垂下頭,將目光指向自己的心臟。
聶隱娘遲疑了片刻。
謝小娥正緩緩地抬起手臂,用匕首刺穿他右側的身體。
聶隱娘閉上雙眼,咬著牙一針推了下去,銀針從後背直沒心臟。
這一針萃煉了劇毒,手法極穩也極準。
王仙客心臟重重一震,就永遠停止了跳動。
非人的折磨終結了。
傳奇中第一守財奴,王仙客,終於在這滿船金玉的陪葬中死去,他或許真的不是一個好刺客,但卻一生都在想做一個好哥哥。一生都在尋找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聶隱娘的眼淚都快忍不住落下。
謝小娥終於察覺出異樣,驚訝地抬起頭來。眼前卻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
他死了!
謝小娥完全怔住,她拚命搖著他的身體,血花飛濺,濡濕了她的臉,然而最終也不過證實了他的死亡。
他死了。
再也不會奪走她的身體,再也不會成為她深夜的夢魘。卻再也不會四方尋找她,抱著她哭泣,叫她小娥了!
謝小娥沾滿鮮血的手漸漸冰冷,心中突然感到一陣空寂。王仙客,她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也是最後的仇人,終於死去,她的仇恨,終於失去了最後的依托,化歸塵土,但她的愛呢?
她唯一愛的人,是否也已在剛才那一刻死去?還是她永遠都生活在仇恨中,從來沒有愛過別人?
愛本不曾存在過,仇恨又已死去,那她活在世上,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鮮血順著她的指間滴落,越來越慢,終將凝結。而她,還緊緊握著那團破碎的血肉。
這些曾是他們共同擁有的東西,如今卻被永遠地拋棄在了兩人的身體之外,發著濃濃的血腥之氣。它們,很快就會腐敗,就會化為爛泥,毫無用處。那她搶奪來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她的哥哥,她唯一的親人,那個尋找了她一輩子,那個剛剛還在深深擁抱她,呼喚她名字的男人呢?
如果,剛才她沒有刺出那一劍,是否他們現在還在緊緊相擁,互述衷腸?是否他們從此就會彼此依靠,不再孤單?
日日夜夜的寂寞,終於有了生死依偎的夥伴;無窮無盡的寒冷,終於有了彼此依偎的溫度,這豈非是她一直企盼的?
然而,就在剛才,她親手將這點企盼,化成了一團團快速腐敗的血肉!
謝小娥突然跪了下來,無邊的懊悔頓時侵佔了她的心靈。她伏倒在王仙客殘破的屍體上,放聲痛哭。
死亡的痛苦,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撕開她的心,夜風吹拂,撩起她的衣袂,瞬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自己一生的摯愛,也要如自己製造的千百屍體一樣,化為塵土。
她緊緊抱住王仙客,盡情呼吸那殘存的體溫,直到自己身上都被鮮血染透——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所愛者的擁抱中沉淪。
聶隱娘厭惡地望著她,冷冷道:「人都死了,哭有什麼用!」
謝小娥猛然轉過臉,清秀的臉上已被仇恨完全扭曲,她一字字道:「是你,是你殺了我哥哥!」
聶隱娘怒道:「殺他的是你!」
謝小娥惡狠狠的道:「你胡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死他,我只是幫他把那些罪惡的內臟挖出來!那些內臟,不過是被庸醫弄髒了的污血,不配留在他體內!沒有了它們,哥哥就會變得乾乾淨淨,就像在母親身體裡的時候一樣,和我永遠在一起,再也沒有人能分開……我立刻就要成功了,你卻殺了他!」她霍然站了起來:「你殺了我最愛的人,你殺了我哥哥!」
她的聲音突然一拔,卻是尖銳得驚人:「我要為他報仇!」
《謝小娥傳》傳奇本事
謝小娥是豫章商人的女兒,八歲喪母,後來嫁給歷陽俠客段居貞為妻。父與夫常常一起做生意。謝小娥十四歲時,父與夫同時被強盜殺害,謝小娥也受了重傷,落水被救。她立誓報仇,晚上夢見父親托夢告訴自己仇人的姓名為申蘭、申春,她就將這四個字書於衣中,喬裝打扮為男子,四處尋訪。
有一天,她走到潯陽郡的時候,遇見一戶人家招雇僕人,名字正是申蘭。小娥大喜,就應召入了申家。她心中雖然悲憤,但卻極為恭順,對申蘭也極為親愛,在申家兩年多,很得閤府上下的歡心,也沒有人懷疑她是女子。
申蘭、申春本是同宗兄弟,也是有名的江洋大盜。一天申春與眾賊一起在申蘭家聚飲,眾賊歡呼暢飲,飽醉乃去。申春沉醉,就在申蘭家住下了。
小娥悄悄將申春鎖在門內,抽佩刀,斬斷申蘭之頭,然後大聲將鄰居全都喚來,擒住申春,繳獲了大批贓物。小娥早已秘密記住申蘭、申春同黨眾賊的姓名,報官一一擒獲歸案。
潯陽太守張公旌表小娥為父、夫報仇的節義,免其死罪,附近豪族聞小娥之名,都來求聘。但小娥卻誓不再嫁,削髮為尼,法號仍為:小娥。
非煙案:小娥可謂烈女也。但古代烈女傳中的故事,恰恰最為悲哀,不忍卒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