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五月下旬的天氣,夜依然有點冷,方曉菲出門的時候只穿了很單薄的衣服。風一陣陣地襲來,讓她感到透心地涼。此刻,風已經吹乾了她的淚水。經過了剛才情緒的波動,她已變得異常的冷靜。
她緩緩地走在那條曾經走過無數遍的熟悉的路上。道路兩旁全都是燈紅酒綠的場所——酒吧、茶室、咖啡屋。若明若暗的霓虹燈像是暗夜裡的幽靈,散發著魅惑的光。不曉得為什麼,今夜她似乎受到了這種光的吸引,一個迷失了方向的人是很容易把自己放逐到那不可知的迷霧中的。
她的心動了一下,但是沒有進去。而是繼續在這條路上徘徊,希望林志豪能找到他。多年以前,他們經常在這條路上散步。後來,她每次和他吵架負氣出走的時候,都是在這條路上徘徊;而每一次,林志豪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她,再三再四地道歉、哀求、直至把她哄得破涕為笑。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她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一遍又一遍,但是這次,林志豪還是沒有來找她。漸漸地,希望開始變成失望,失望開始變成絕望了。路上行人日漸稀少,除了那類遊蕩著的人。幾個男人從酒吧裡走出來,帶著一身的酒氣,不懷好意地看了她一眼。
其中有個人對另一個人說「這只蠶性(對女人的輕蔑的稱呼)不錯麼。」
另一個說「還弄得動喔啦?去問問價錢看。」
方曉菲感到了極大的羞辱,她不想就這樣回家去,也不想繼續在街上遊蕩,於是,她進了一家網吧。
雖然已是午夜2點半,網吧裡人還是很多。她環顧四周,大部分都是十七八歲到二十多歲的大孩子,也有幾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大部分人不是在打遊戲就是在聊天。
她選擇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坐下,開始上網聊天。
她給自己取了一個「夜太黑」的名字。
很快,就有幾個遊客向她打招呼。
遊客說「一夜情嗎?」
遊客2說「夜太黑,有我陪伴就不黑了。」
她看到自己取的這個名字導致了這樣的「效果」,於是,立刻把名字改成了「夜不太黑」。
這時,有一個叫「莖候佳陰」的男網民發過來一條消息「夜不太黑,那現在和你約會還來得及啊。」
她回過去一句「呵呵。」
「莖候佳陰」馬上來了精神「怎麼樣?美女,出來嗎?」
她怔怔地盯著電腦屏幕,忽然冷笑了一下,似乎是對著電腦裡的這些人、又似乎是對著自己。
又和一些人有聊無聊、七聊八聊地聊了一陣。她看看電腦上的時間已經凌晨2點多了。
「他會不會找過我了,卻找不到我?」方曉菲心裡想著,就拿出小靈通來看,但是沒有一個未接電話。她失望了,深深地失望了。
這個時候她已經十分疲憊,於是去了附近一家小賓館投宿。因為這一帶都是酒吧,通宵達旦地開著,她的房間裡能聽到渾濁的搖滾音樂,特別是「咚嗒咚嗒」的節奏非常清晰。她又看了看小靈通,在萬分疲憊中沉沉地睡去了。
整個一個晚上,林志豪都沒有找她,也不可能去找她。因為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當時方曉菲負氣離開家以後不久,他也走了,只剩下他媽一個人在家裡。
他先是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並且喝得酩酊大醉,趁著意識還有一點清醒,他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辦公室。
他以為方曉菲會自己回家,而他則不願意回家面對老婆和媽,不想夾在兩個女人中間,所以,索性去辦公室長沙發上睡了。
深夜時分,教學樓裡非常寂靜,整幢樓裡就他一個人。他獨自呆在辦公室裡,呆在黑暗中,就這麼躺在沙發上,胃很難受、頭很脹,不知為什麼,一時之間卻睡不著。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辦公室的燈也被打開。杜芬芬走了進來。杜芬芬看到林志豪躺在沙發上,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林志豪口齒不請地說。
「我突然想起來手機忘在這裡了,怕弄丟就過來拿了。」杜芬芬邊說邊到抽屜裡去找手機。
正在這時,林志豪突然「哇」地吐了起來,樣子很狼狽、很可憐。
杜芬芬看到平時威嚴的林校長此刻卻像一個孩子一樣無助,突然動了惻隱之心,很自然地走過去輕輕地時而用一隻手拍著他的背、時而用另一隻手從上往下地扶摸著他的胸部,只是希望讓他鎮定下來。
這時,林志豪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整個人往自己懷里拉。在這個瞬間,她沒有拒絕他。她感到他需要安慰,並且,他是她心目中一直崇拜卻又不敢有奢望的那種男人。
兩具肉體迅速地糾結在一起,很快達到了快樂的巔峰。他們快樂得彷彿感覺不到肉體的存在了,感覺彼此的靈魂已經出竅,兩個靈魂纏繞在一起。這種感受帶給他們心靈極大的震顫。
林志豪似乎已經完全醉了,又似乎比平時更為清醒。這個純潔善良的女孩子時常會出現在他夢中,像一朵靜靜的睡蓮一樣讓他感到溫馨、甜美,有時又讓人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他時常感到這個女孩身上有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氣質。他感覺不能靠近她,只能讓自己的心隱隱地作痛。
可是,就在這個夜晚,在這個瞬間,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們一下子打破了這個界限,彼此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幸福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