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移到了半空,行刑官抬頭看了看,大概也想速戰速決,朗聲宣讀了我的罪狀,見時辰快到,抽出令箭丟在地上,高喝一聲,「時辰到,行刑!」
這五個字嚇得我渾身一激靈,嚇得魂飛魄散!
不不不不不不不會吧?
難道我真的就要無辜喪命在這裡?
在二十一世紀我是個典型的短命鬼,真正的謝紅衣也是個正宗的短命鬼,難道我借屍還魂之後,還要繼續當個短命鬼?
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
早知今日,當初還不如不讓我借屍還魂呢!
那個三眼妖怪二郎神,果然是玩兒我呢!
我忍不住就要不顧淑女儀態破口大罵,可剛抬眼,就見四個禁軍,正將亭子四面掛著的薄紗拉下。
同時,行刑官又高聲宣佈。
「九公主乃皇室血脈,身份尊貴,鳳血不可輕易示於天下,故以簾幕遮擋。」
靠!
搞了半天,是要將我擋起來砍頭的幹活?
眼見劊子手將鋼刀掂了掂,擺出了姿勢,我心裡暗暗叫苦。
天也!地也!難道我這條撿回來的性命,合該要白白葬送在這裡了不成?
雖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可我還是在心中發誓。
等魂兒歸了陰曹地府,也要鬧上二郎真君廟,問一問那王八蛋,為什麼這樣耍我?
擁有人人艷羨的一切,還擁有知心的愛人。卻要含冤莫白枉死刀下,這道理,如何說得通?
眼見是沒有了生還的可能。我緊緊閉上眼,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努力不在臉上流露出分毫害怕地神色,可牙齒還是輕輕的上下撞擊,發出得得的聲音。
我又不是無敵大金剛,雪晃晃地鋼刀就架在脖子上了,不怕才是騙人呢!
只聽得腦後風響。我頓時寒毛倒豎,大腦一片空白,只當我命休矣——
可就在同時,忽然聽見一聲尖利的嘯響,一股寒風貼著我耳朵直往腦後而去,「鏘」地一聲,脖子兩側似乎傳來一種涼意,然後便是一聲金屬落地地聲音。
我訝異的睜眼,卻見眼前是一大幅落到地上的薄紗。還有一截斷刀,耳畔,幾縷烏黑的髮絲正緩緩飄落而下。
好像……
腦袋還沒掉!穩穩的長在自己脖子上!
我突然醒悟過來。難道我沒死?
那刀分明是劊子手手中地鋼刀,怎麼會突然斷開?
事情其實也就發生在一剎那。我只覺得電光火石之間。一條人影突地竄進了亭子裡,那劊子手突然慘叫一聲。與此同時,我只覺得身體一輕,已經被人拉了起來。
身體還是軟綿綿的使不上勁,那人手臂一伸,就將我攬住,頭倚靠在一個熟悉的胸膛前。
「朝之…我想叫出他的名字,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只能使勁地把頭抬起來,想看看他。
真的是葉朝之。
還是那樣熟悉的俊秀面容,不同的是,素日溫和文雅的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地嚴肅表情。左手緊緊抱著我,右手手持一把長劍,劍刃上已經染上了鮮血。
而亭子的一根柱子上,一把雪亮的鋼刀深深地插入了木頭裡,刀身還在顫動。
我突地明白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是葉朝之擲出了刀,將劊子手地鋼刀截斷,那刀斷成兩截,貼著我的脖子劃過,雖然腦袋安然無恙,可還是砍斷了幾縷頭髮。
一想到當時情況是如何地刻不容緩千鈞一髮,我就忍不住渾身直冒冷汗。只要葉朝之稍微遲疑一下,我地腦袋就徹底搬家了!
四周傳來廝殺聲,夾雜著人群混亂的尖叫聲,還有行刑官聲嘶力竭地叫聲。
「有人劫法場啦!快來人啊!」
葉朝之帶著我掠出行刑亭,剛落腳到地面上,周圍禁軍潮水一般湧上來。
我驚慌失措。
葉朝之武功很好我知道,可這麼多人圍著我們,他只怕也難以輕易脫身。
但葉朝之不慌不忙,長劍一抖,便是一人慘叫受傷。
血腥味濃烈地直往鼻子裡鑽,甚至連臉上都被濺上了幾滴鮮血。葉朝之一邊殺敵,一面對我道,「閉上眼睛。」
可我現在哪裡敢閉?
強忍著那股眩暈感,我往四周看去。
除了葉朝之之外,還有不少青衣人,都把臉蒙著,只有葉朝之不曾蒙面。不過想也知道,一定是康老四的人!
見我和葉朝之被圍住,周圍的青衣人都沉默地過來支援,個個殺起來不要命的樣子,大有同歸於盡的陣勢,東離禁軍沒想到這些人如此驍勇,一時應對不及,雖然人多,卻落了下風。
為首的青衣人趁機將我和葉朝之救出了包圍圈,帶著其餘的手下,護著我們兩人往法場外退去。
而東離禁軍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讓我們逃走?忽哨一聲,大隊人馬就追了上來。
領頭的青衣人眉頭一皺,突然做了個手勢,隊形立刻變換,朝向追來的追兵迎了上去,而他就和葉朝之帶著我,往偏僻之處奔去。
我被葉朝之緊緊抱在懷裡,只覺得騰雲駕霧一般,過了許久,才覺得雙足踩到了地面。
葉朝之早就發現我身體異樣,二話不說,伸指在我身上點了好幾處,最後在咽喉處輕輕一按,我只覺身體那種酸軟無力的感覺頓時不翼而飛,嗓子恢復了正常。
也在同時,那蒙面的青衣人也扯下了面巾。
「四哥?」
我驚喜的叫道。「小丫頭,你真是嚇死四哥了!」康老四一臉和藹的笑意,對我道,「總是給我捅漏子,每次都要四哥幫你補。」
他說完,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對葉朝之說,「你帶著紅衣快走,趁著消息還沒傳開出城去,郊外落鳳坡有快馬接應,然後走得越遠越好,永遠別再回東離。」
康老四說完,略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也別再回嘉麟。」
葉朝之還沒來得及說話,我著急的問道,「那你呢?」
「四哥,你如何脫身?」
康老四大笑起來,「有小丫頭這句話,也不枉我拼著命來救你了。」
「放心,我好歹也是嘉麟使者,只要沒有真憑實據,東離不敢對我下手。」他說完,突然歎口氣,兩眼盯著我,道,「小丫頭,說不定這是你和四哥最後一次見面了,多多保重啊!」
「四哥……」我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其實早就知道我並不是那個真正的謝紅衣,卻一直拿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並未因為謝紅衣身體裡的靈魂換過了,態度就有所改變。如今回想起來,他當真幫助我不少,無論是違抗謝凌雲要助我逃走,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我順利的出宮,或者這次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劫法場,有情有義,兄弟如此,還復何求?
我感動的很,偏生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說不完整,而一想到從此以後也許再也見不到可愛的康老四看,只覺得心裡酸酸的,說不出什麼滋味
也許,我也早就把他當作親人了吧!
見我潸然欲泣的模樣,康老四隻是笑了笑,轉頭對葉朝之道,「事不宜遲,快帶紅衣走,我去攔住追兵,盡量為你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康王爺,大恩不言謝。」這時,葉朝之才開口道。
「什麼謝不謝的,只要你對紅衣好,那就算是還我恩情了吧。」康老四笑道。說完又將蒙面巾遮住面孔,只露出一雙眼睛來,然後轉身,足尖在地面上一點,幾個起落就不見了人影。
葉朝之一手圈在我腰間,施展輕功,往相反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