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之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三天期限未過,皇泰國使團又有人死了,這次是隨皇子一同前來的司馬陳大人,一個老頭,還是一刀斃命,與殺死三皇子的手法一模一樣。
接連死了兩個人,而且都是重量級的,皇泰國大怒,下了戰書,大軍壓境,兩國好不容易才簽訂的和平協議,維持了不足三個月,便徹底撕毀。
皇泰國兵馬驍勇,邊關眼見便是生靈塗炭,滿朝上下,如臨大敵。
而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皇泰國以戰爭威脅謝凌雲,把我交與皇泰處置。可戀「弟」情結異常嚴重的謝凌雲那裡肯幹?自然是毫不猶豫就一口回絕,不顧眾大臣的勸阻,下旨調集兵力,奔赴邊關,更不情願的起用了軒轅流光為帥。
我蜷在太師椅上聽紫菀一碼事一碼事的匯報,越聽越不由自主的縮起脖子。
妹喜滅夏,妲己亡商,褒姒烽火戲諸侯,想不到我也有成為兩國戰爭導火索的一天……
雖然別人是因為絕色美貌而傾國傾城,我卻是被當成殺人犯要被挫骨揚灰。
倒霉事兒真是一樁接一樁!
扭頭看見招財進寶依舊吃得下喝得香的悠閒樣,我心裡忽然轉過一個念頭,瞪著他問,「我說,這事兒該不會是你幹的吧?」
招財進寶聞言噴了身邊的小鸚鵡一臉,「怎麼可能?那兩人死的時候,我可是好好的呆在侯爺府,小鸚鵡作證!」
他指指正在抹臉的小鳥。
小鳥使勁點頭,「是的,侯爺,賀蘭大哥一直在教鸚鵡行商之道,不會有時間去殺人的。」
「再說了,就算我武功再好,也好不過你府裡的趙錢孫李吧?我要是半夜偷偷跑出去,他們會發現不了?」
這傢伙說的也對哦……那麼,到底是誰幹的呢?
也不知葉朝之到底有沒有查到什麼。
想到此,我長長的歎口氣。
軒轅流光就快率兵出征了,臨行之前,他來見過我一次。
也許是因為第二天就要出發,他並未和往常一樣留下過夜,只將我抱在懷裡,一句話也不說。
之前都是滔滔不絕,這樣沉默,卻還是第一次,我有點奇怪,剛回頭,軒轅流光忽然毫無預警的吻下來。
雙唇相觸,舌尖輕柔的舔過唇面,帶起一點麻癢的感覺。良久,他才放開。
我雙手抵在他胸前,喘息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你明天就要離京了吧?」
軒轅流光點點頭,「明日出發。」
他伸指輕撫我臉頰,笑道,「怎麼?捨不得本將軍?」
「呸!」我翻個白眼啐一聲,卻換來軒轅流光的朗聲大笑,我慌得連忙捂他嘴巴。
「別笑了!會被人聽見的!」
他拉下我手,「那不正好。」
我一愣,軒轅流光卻忽然變得表情嚴肅起來,「那樣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也不會有人敢對你出手了。」
「胡……胡說!」沒料到他會忽然這樣表白,我驚惶失措,漲紅了臉掙扎起來,「誰……誰是你的女人?」
軒轅流光輕易的就制止了所有動作,圈在懷裡動彈不得,「真不想放過你……」
他低頭吻我後頸,低聲呢喃,「如果就這樣讓你成為我的人……也不錯啊……」
難……難道他又想……
我大驚,軒轅流光忽然笑起來,「逗你呢,看你嚇成這樣。」
有這樣開玩笑的嗎?
我咬住下唇瞪著他,卻發現他眼中閃過一種複雜的神色,竟是有點無奈的表情。
「可是,假如我真那樣做了,你會恨我吧?」他淡淡笑起來,手指溫柔的拂過我眉眼、臉頰、脖子,然後停在心臟的位置。
「紅衣,我想要你的心啊……」軒轅流光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給我,好嗎?」
我沒有馬上回答。
理智與情感如同水和油,永遠不能和諧的融合,不是理智壓制住情感,就是情感控制住理智,一如我現在內心的掙扎。
答應嗎?卻說不出個「好」字。
拒絕嗎?更加的難以搖頭。
想相信他,可心裡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在提醒著自己,不要陷進去,千萬千萬不要陷進去……
低下眼簾,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睜開雙眼,看著眼前俊美的近乎邪氣的男人,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開口。
「你若騙了我,就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
軒轅流光離京的時候,我並未去送他。
一來謝凌雲不准我出門,二來……我不想弄得個慼慼慘慘切切的十八相送,他不是梁山伯我也不是祝英台,用不著上演樓台會那些戲碼。
據說軒轅流光率領的軍隊要在離京城十五里外的太平鎮駐營,整頓休憩兩天,第三日再次出發,奔赴邊關抗敵。
戰爭,因紅衣侯而起,外面的傳言紛紛擾擾,已經不知出了多少個版本,什麼離譜的都出來了。即使我成天縮在侯爺府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逗大鸚哥,閒言碎語還是不可避免的鑽進了耳朵裡。
難聽的、中傷的、幸災樂禍的、落井下石的……
人吶,似乎古往今來都是一個樣,沒什麼改變。
而對那些流言,我又能說什麼做什麼呢?唯有苦笑而已。
無聊的呆在府裡又過了一天,晚飯過後,我對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發呆。
算起來,軒轅流光已經到了太平鎮了罷……
眼前,是他送我的斷水劍,指尖觸到劍鞘,冷冷的,冰冰的。
旁邊是他屬下親兵專用的令牌,上面刻著軒轅二字。
昨晚他硬塞到我手裡的時候,笑著說,睹物思人,作個念想也好,而且這令牌能調動號令他專屬的親兵「七殺」,我拿著,以備不時之需。
睹物思人嗎……
我歎口氣。
軒轅流光,你到底隱藏有多深?
你口口聲聲要我信你,把心交給你,可是你呢……
身後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我回頭,靈珠端著一碗赤箭粉進屋來。
據說赤箭粉是一種靈芝磨成的粉,常吃對身體大有好處,以前的謝紅衣就每天服用。我嘗了嘗,味道還不錯,也就一直服了下來,每天晚飯後半個時辰,紫菀準時端上,自打靈珠進了府裡,這差使就落到她頭上。
靈珠比剛來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也許是膽子小,始終還不敢像紫菀小鸚鵡他們那樣直視我,常常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也由她去。
把令牌不露痕跡的藏進袖子裡,我接過赤箭粉。
眼角瞥見靈珠神色有點奇怪,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的樣子,於是問道,「怎麼了?有事?」
靈珠見我看向她,馬上又低下頭去,半晌,才小聲開口,「沒……沒事。」
「……」好在早已習慣了她這樣,我沒吱聲,吃完赤箭粉,對她道,「你下去吧。」
靈珠行了個禮,端起空碗離開,剛走了不到三分鐘,紫菀又衝了進來。
我不滿的瞅她一眼。
最近這丫頭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一點也沒有以前的沉穩老練,真不知是怎麼了。
「你又怎麼了?不要一開口就咒本侯爺哦。」我開玩笑道。
紫菀喘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遞給我。
「是……」她抬眼看看我,才繼續道,「是葉相派人送來的。」
「啊呀?」沒料到葉朝之會派人送信過來,我連忙拆開。
這兩日葉朝之那裡一直沒什麼消息,也不知案子到底怎麼樣了,想到他,總歸擔心。
雪白的信紙上並未寫很多,字跡飄逸,只有一句話。
「戌時五柳亭,朝之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