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蕪城,生活也算平靜富足,像你一樣,是被爸爸媽媽關愛的好孩子。」
「十七歲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改變了我的人生。」他停了停,似乎也不習慣這樣的講述,她沒有追問,只是聽著:「第一件事你知道的,我叔叔移民去了加拿大,叔叔走後沒多久,有一天回家,我父母坐在桌前平靜地對我說他們離婚了。之前沒有一點兒徵兆,也沒有要和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他們已經離婚了。」
她一陣心痛,坐起來望著他落寞的臉。他也望著她,真高興,現在面前是她在傾聽他。
「他們說很早就想分開了,不過大家有約定要等到我考上大學才提出來,所以在那一年,他們平和地分手了,媽媽什麼也沒要,很快嫁給一個德國人,去了德國。爸爸留下來和我還有奶奶住在綿城。直到爸爸去世,他也沒有再婚。」
她又是一驚:「你爸爸他……」
他口氣平和地說:「是的,車禍。直到他去世之前,我還在恨他,還有我媽媽,恨他們自私地決定,不管我的感受和未來,只想到自己的解脫,覺得誰都不考慮我,我呢?我怎麼辦?」
她過去把他抱在懷裡,心痛地撫摸他的頭髮,靜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臉上笑容很明媚:「不過,那一年發生的最好的一件事情是遇到了你。這麼看,老天還是公平的,拿走些什麼,會再送來些什麼。」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大學的四年,我過得很頹廢,學會了抽煙,喝酒,很少去上課,如果不是憑點小聰明,差點兒連畢業證也拿不到。除了寫歌唱歌,其他的事情,我都沒有興趣。」
「其他的事情,包括和女孩子交往嗎?」她咬著嘴唇輕聲問。他笑了:「如霜,你終於問了。可是如果我說像我這樣玉樹臨風的才子,從來沒有跟女孩子交往過,你會相信嗎?」當然不信,她覺得他吻自己的時候,很熟練的感覺,並不像她那麼笨拙,不知所措。
「那也包括小唐。」她問他,很認真,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小唐是他第一個女人,雖然一直把小唐當好拍檔,雖然是酒後失態,雖然大家醒來後都說好當什麼也沒有發生,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後面的許多次。
他的沉默,讓她心涼。她說:「你先回房吧,我要睡了,明天還要上班。」
他卻抱住她說:「你不一樣的,你和她不一樣的,你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我本來只是把她當成哥們的,可是沒想到會控制不住。」說完這些話就後悔了,果然她臉色悲憤起來:「你錯了,葉慳然,我和所有的人都一樣。我一點也不大方,我在意你受的傷痛,那些你承受過的傷口,現在就長在我的心上,我介意你的過往,我希望你像我一樣,七年來一直把心靈和身體留給我,等著我,而不是放縱自己傷害自己來進行報復,你這樣知道不知道我會心痛。」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她的淚刷的流下來。他愣住了,她努力壓抑著哽咽說道:「即使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邊,我也要你好好的向上,而不是墮落。」他抱住她,手足無措地說:「不可能的,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如霜,我不能沒有你。」他吻著她臉上的淚,感覺到她光潔的肌膚。
她說:「我也不希望你說起那些用真心對待過你的女孩子時,這樣輕描淡抹,因為我怕有一天,我也會淪為你口中那些所有人。」他沉默,她等待他辯解卻沒有等來,只好虛弱疲倦地說:「你先回房間去,我累了,我要睡了。」
他只好鬆開她,她嬌小的身體裡有一種他不能違抗的力量,她自己並不知道。他還是沉默,依然沉默,無力無法替自己辯解,慢慢走出這間房,替她關上燈,關好房門。
她在黑暗裡坐了很久,與他的重逢流乾了她一生的淚水,因為在乎,才會痛苦,心裡不甘地想:為什麼他不回來抱住我,再吻我,其實我什麼都不計較,只要他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