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朱澤戩來到清水薰病房的時候,他正醒著。
「先把他手上的繃帶拆開。」朱澤戩冷靜地吩咐醫師。
我知道他是打算讓醫師為清水薰換用黑玉斷續膏。但是這件事情醫師和清水薰都不知道。
那醫師有些遲疑道「那些傷口今天凌晨才包紮好,等明天凌晨才到換藥的時間,現在就拆開恐怕不好。」
朱澤戩一瞪眼也不解釋。
我則好心說道「我們給他換藥。」
那醫師將信將疑,不過對我這個清水薰的主人說的話他還是會遵從。
拆繃帶的一系列動作都會帶來劇痛,清水薰卻緊緊抿著嘴唇,壓抑著呻吟,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我忍不住問道「阿薰,你還記得我麼?」
清水薰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的朱澤戩,遲疑道「對不起,在下忘記了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您可能就是我的主人吧?」
朱澤戩嚴肅問道「那你知道我是誰麼?」
「聽母親說您應該就是我主人的朋友,一起在岳麓書院讀書。不過您的樣子很像皇太子殿下。您是殿下的影衛麼?」
朱澤戩注視著清水薰異色的眼眸很長一段時間,他看到的如我看到的一樣,清水薰的眼睛裡是溫順謙卑還有淡淡的疏離。
醫師小聲詢問道「要洗去原來的藥膏麼?」
朱澤戩點頭「洗好之後就那樣晾著,你便可以離開了。」
醫師面帶疑惑,卻不敢多問。
我猜朱澤戩是怕黑玉斷續膏的藥性與別的藥混雜,發揮不出更好的療效,所以才如此吩咐。而且八成朱澤戩打算親自給清水薰敷藥。我記得當初剛來書院地時候清水薰被打傷,朱澤戩就搶著為清水薰塗抹傷藥,似乎動作嫻熟。(,更新最快)。他或許有照顧傷患的癖好。
清水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淒苦,他淡淡問道「主人。您對我母親說不會再拷問責罰我,是為了安慰她吧?謝謝您。只是我確實什麼也想不起來,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他地話像一把利刃深深刺入我的心,他居然不相信我們是真地來給他換藥,他以為我想做什麼?折磨他拷問他麼?我心痛道「阿薰。你真的全忘了麼?忘了你我相處的所有事情?」
「對不起,主人。」他的表情告訴我他依然誤會我嗔怪地瞪了一眼朱澤戩。朱澤戩很識趣地立刻掏出黑玉斷續膏,開始了他的工作。
朱澤戩剛剛塗了兩個手指,我就發現清水薰地情形有些不對,他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微微顫抖,嘴唇也被咬破,額上冷汗淋漓,比剛才拆繃帶的時候還痛苦。
我驚疑地問道「朱十七。你塗藥的時候怎麼不小心一點,弄疼他了。」
朱澤戩一臉無辜道「我已經很小心了,不過聽說這藥性比普通的金創藥強烈。十指連心。他痛楚難忍也是常理。」
我怒道「你怎麼不早說?他難道會一直痛下去?」
「疼三天吧,然後會有麻癢。那是斷骨再生引發的。」朱澤戩搶在我發彪之前。迅速把清水薰手上的傷口處理完畢,看我怒火未消趕緊解釋道。「若是普通的金創藥,雖然能接續斷骨,但是傷口復原慢,會影響關節靈活度,說不定將來他的手就不能彈琴了。黑玉斷續膏雖然治療地時候有些痛苦,不過傷口癒合快,將來手指的靈活度應該不會有損傷。」
「黑玉斷續膏?」清水薰疑惑道,「主人,您真的只是為我換藥麼?不是拷問我什麼事情?」
見清水薰開始相信我地好意,我心情大好,趁熱打鐵道「當然啊。對了,阿薰,你聽說過黑玉斷續膏麼?是不是大內療傷聖品,我可不能被朱十七隨便拿個假藥糊弄。」
「聽說過的,是大內秘藏良藥,存世稀少,只有皇帝和儲君才有資格使用。主人地朋友怎麼會有?我瞟了一眼朱澤戩「朱十七,你自己解釋。」
朱澤戩乖乖貼在清水薰地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清水薰的表情變得更加恭謹。
我想這一次朱澤戩是真地下了老本,不過那麼珍貴的黑玉斷續膏,我只花兩個吻的代價就換到了,實在很划算啊。話說回來朱澤戩那麼精明的人怎麼可能做虧本的生意呢?我會不會又落入了他的新圈套?
傷口處理完畢,接下來就該我一展身手了。我特意買了用一次性餐具盛放的各色美食,擺在清水薰的面前。
「阿薰,你想吃什麼?我餵你。」我溫和地詢問。
清水薰猶豫道「主人,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像以前那樣叫我阿炫。」我耐心說道,「阿薰,你對我好,我當然對你好了。而且這一次可以說是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好好照顧你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清水薰的眼神有意無意逃避著我的注視,游移在手腕腳腕的皮帶環扣上。他有疑惑卻不問,由著我自吹自擂。他對我還沒有完全信任吧。
我解釋道「阿薰,那些皮帶固定是為了防止你失去知覺的時候亂動壓到傷口。」
聽了這句話,清水薰的臉上浮現釋然的笑容,讓他本就俊美的容顏更添幾分說不出的神采。他不說話,但是主動對上我的眼眸。那一刻我彷彿看到他的眼睛裡寫滿了柔情。
我有些恍惚,再凝神想看仔細的時候,他已經閉上了雙眼。
剛才是我的錯覺麼?我開始懷疑阿薰應該是記得什麼的,又或者他並沒有失憶。
朱澤戩為了營造他大度寬宏的良好形象,並沒有阻止我親手餵飯給清水薰,也沒有因為我對阿薰噓寒問暖過分關懷而冷語嘲諷。他用了足夠的耐心,霸佔了屋裡唯一的椅子,坐在一旁,欣賞著我們其樂融融的場面。
直到清水薰吃飽喝足,我安撫著他休息,提出要離開的時候,朱澤戩才說話。
「阿炫,明天你還來麼?」朱澤戩問我,「我都像今天這樣陪著你,你不會煩我吧?」
我蹬鼻子上臉說道「你今天表現良好,以後都這樣就天天帶你來。」
朱澤戩的涵養有瀕臨崩潰的跡象,他磨牙道「阿炫,是我帶你來好不好?沒我帶路,你個路癡怎麼可能順利走到這裡?」
我強詞奪理道「我還有小白狗帶路,你不願意陪我就算了。反正阿薰傷好之前,我每天都會來看他。你不在更好,我們就能談些更親密的話題。」
「……」朱澤戩屈服於我的強橫態度,深吸一口氣換成笑臉道,「阿炫,我開玩笑的,你們就當我不存在好了。其實有我在場監督,可以避免你色心大發對阿薰動手動腳,影響他的身體恢復。」
「我有那麼色麼?」
「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吧?你動作親暱,摸他頭髮臉頰,借檢查傷勢為由,色迷迷看遍他全身,上下其手。阿薰四肢都被固定無法反抗,只能讓你為所欲為。我在一旁都看得於心不忍。」朱澤戩添油加醋地形容,「你不信我說的,剛才應該有錄像,咱們去觀察室求證。」
出於女性本能的羞澀,我只覺得臉上發燒,不好意思道「朱十七,剛才的監控錄像能不能抹掉啊?」作者的話——
關於阿薰失憶,我看到讀者討論區裡有人已經猜到了比較接近我設定的真相。大家都好聰明啊,幸虧我寫的不是偵探小說,汗!!明天晚上9點繼續更新哈。